《谁是一姐》末未锦官城

5、第五章上任（一）

　　泱州电视台的小会议室里，几个台领导正在开会。台长纪增新主持会议。
　　“好，大家都齐了。今天的会就一个议题，昨天的竞聘会大家都参加了，今天咱们定定人。”
　　“行，说一下我的意见。”赵忠德先开口，“力波那个没问题，就是雨虹和钟毓，这两人谁更合适业务副台长的位置？”
　　“就是就是。”别的人都跟着点头附和。
　　分管行政工作的李副台长说：“雨虹呢，特别好学，也特别能干，她这些年的成长也证明了她的努力。大家都说她身上有股劲，依我看那就是股为了做好工作千方百计、百折不挠的劲。听说她现在家也很少回，就在办公室里支个铺，真是一心扑在工作上。如果她能坐上这个位置，就能把这股风气带到全台，特别是能给局里一大批年轻人树立个榜样。而钟毓呢，高学历，又有海外留学背景，专业扎实，做的节目那叫一个细腻，真是，我觉得就算在中央台也是出类拔萃的。再加上她的背景……”
　　“咳咳咳……”纪增新打断他，“这个背景嘛，我从一来就听说，到现在还是听说，到底有没有还不一定呢，咱以后不拿这个说事了。”
　　王副书记跟着说：“纪台说得对，没有确定的事咱们领导不要跟着乱传。再说人家钟毓到目前为止一直凭着自己的真本事，还真没听说过她靠过谁。”
　　“那说来说去，到底谁合适嘛，毕竟只有一个位置。”又一个人说。
　　“当当当”，有人敲门。负责记录的办公室高主任站起来走出去。过一会进来走到纪增新跟前，弯腰在他耳朵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行，那让她进来说吧。”纪增新说。
　　在大家的面面相觑中，高庆涛打开门，进来的竟是——钟毓。
　　依然那么仙，依然那幅淡然的眉眼。
　　“非常对不起，打扰各位领导开会。我本来是想找纪台长的说一下我的想法的，既然各位领导都在，那我正好跟大家一起表明一下我的态度：我昨天在台上说的话是认真的，我不想当副台长。因为我不会管人，也不想管人，也不喜欢做行政工作，我只想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放在节目本身。谢谢。”说完，点头致意了一下，不等别人的反应就径直出去了。
　　大家目瞪口呆了一会，一致把目光投向纪增新。
　　片刻后，纪增新开口：“这样吧，我说一下我的意见。既然钟毓本人有这样态度，那两个副台长就定顾力波和雨虹吧。至于钟毓，建议台里提高她那个工作室的规格，享有独立的节目制作权，就以她的名字命名吧。”
　　大家一致同意。

　　“顾台要搞大动作了！”整个泱州电视台内部都传的沸沸扬扬。
　　台长办公会上，顾力波一份“泱州市首届房车节”的策划案引起了大家的争议。
　　“电视台来主办这样的商业活动，人家会不会说咱们想钱想疯了？”
　　“而且还是在咱们台里的展览大厅里办，好了还好，要是不好了，咱台上是想撇清也撇不清关系了！”
　　“还要把全市的楼盘都囊括进来，还有所有品牌的汽车，咱们毕竟不是这些行业的管理单位，对标准啊质量啊这些硬杠杠都不了解，万一别人买了咱们展出的东西出了问题，咱们是不是还得承担连带责任啊……”
　　纪增新也在沉思。这样的活动在东南沿海那些发达省市的电视台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据说社会反响和台里本身的经济效益都不错。可在中西部省市的电视台还没有搞的，毕竟电视台不是纯企业，不能只考虑经济效益，还是要考虑社会影响……
　　好像是知道大家的担心，顾力波详细地阐述着自己的方案：
　　“在那些经济发达的省市，电视台就是就是一个信誉与权威的发布平台，我们就是要把握和利用好这种资源，打造一个商家信任、观众信赖的平台。以前咱都是做个服装啊食品酱油醋的小东西，今回，咱要搞就搞个大的。住房，说是咱老百姓一辈子最大的投资不为过吧，怎么买最实惠，上哪买最放心——电视台啊！汽车，这现在小汽车逐步进入家庭时代，大伙买的时候都要跑来跑去到处考察，来房车节啊，不用东奔西走，现场货比三家。不是咱们卖，还是商家卖，消费者买，咱就是扎个台子……”
　　“人家自己卖得好好的，凭啥到咱这来，还得再给咱们一块广告费？要是在这卖的不好再跟咱要损失费咋办？”
　　“还有这个标准、质量咱咋掌控，和行业主管部门联合还是自己弄？”
　　“要是咱台也扎起来了，戏也唱起来了，没人来看咋办？就算有人来看了，说咱‘假唱’咋弄？”
　　“是有点冒险，万一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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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你们能不能对自己、对我有点信心。”顾力波激动地站起来敲着桌子喊道，“这个方案我是经过多方论证的。现在干啥事不冒险，但不能因为怕冒险就啥事不干了吧？电视台走向经营是大势所趋，谁乘了这个势谁就抓住了主动权占了先机；谁无动于衷还是靠老脑筋想事，那就必将被时代淘汰！”
　　一席话说的大家都不做声了。干，怕乱；可不干，只能等死！
　　会场静得有些尴尬。纪增新环顾了一下两边，点了一直没有做声的雨虹，“雨虹台长，你对这个事怎么看？”
　　雨虹直了直身子，沉思了一会，开口道：“我认为这个方案可行。在经营方面我们的确是应该多出去走走看看，学习一些先进省市的做法，不能固守老思想不放。”
　　“你呢，钟总监，你有什么看法？”纪增新又点钟毓的名。
　　钟毓刚才虽然没参加讨论，但一直在认真在听，“我虽然不懂经营，但我觉得搞经营重在一个‘活’字，灵活多变，随创随新。我觉得，应该勇敢的去闯一闯。”
　　“谢谢，谢谢，感谢二位仗义执言，拔刀相助。”顾力波感激涕零地起身拱手她们致意。
　　雨虹没听见似的低头喝水，倒是钟毓浅笑着说：“拔刀相助不敢当，所想所言而已。”
　　纪增新伸手捋了捋白了一半的头发，开玩笑般地感慨：“看来我们的确是老了，思想跟不上趟了。虽说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行，我同意了，去干吧！”
　　“真的，谢谢纪台，你太有魄力了！谁说您老了，世界都是我们的……”顾力波说着就要把马屁拍上。
　　“行行行，别拍马屁了，”纪增新赶紧伸手摁住他，“但有一点啊，一定要掌控好局面。而且，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要是弄砸了可没有下一次了啊。”
　　“保证完成任务，擎好吧您嘞！”一高兴又没正行了。

　　这个议题讨论完，雨虹不慌不忙地也拿出一摞资料分发给大家。“这是我对于下一步工作的一个设想，可能有不完善的地方，希望大家提宝贵意见。”
　　纪增新拿起来一看，《关于开设《泱州思考》栏目的设想》。
　　“……一直以来做《聚焦》栏目让我对全市的经济社会发展有了更多的思考。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我多次研读了上至中央下到咱们市的一些会议公报和政策纪要，对一些行业，比如咱们市里传统的化工、纺织、医药、陶瓷等方面也查找了一些相关资料，做了一些算是比较有深度的探讨……初步也选了几个选题——《新时代下重化产业路在何方》，《泱州陶瓷——挑战与机遇并存》，《纺织产业如何延伸产业链》……用电视的语言对这些问题进行深度思考，并尝试提出有建设性的意见和思路，进而引起全社会的关注和思考……如果说《聚焦》是看到一个点一个点的具体问题，那我希望把《思考》做成一面镜子——放大镜、显微镜、望远镜……”
　　雨虹显然是做了充分的准备，这个设想既有高度有方向又有政府和老百姓都希望看到的东西，而且不虚高，切实可行。在纪增新印象中，还从来没有那个地市台做过这样的节目，如果真让雨虹他们做起来了，那可就是开了一个先河了……
　　雨虹话音刚落，他立刻拍板：这个设想非常好，我马上和市里相关领导汇报，你们立刻着手去做就行。
　　散会后，顾力波悄悄跟着雨虹，一直走到只剩他们两个了，他才装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上前拦住她说：“我竞聘上副台长你也竞聘上副台长，我出一个方案你立马也跟着出一个方案，虽说离婚都这么长时间了，这默契，啧啧，还是不错啊！”
　　雨虹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准备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哎哎哎，”他赶紧跳过去继续挡在她前面，“干嘛不理人啊，我说，你那设想真不错，这么有深度的东西你让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别说，你还真是又让我刮目相看了！”
　　雨虹不等他说完，转身又往回走。
　　“哎哎哎，我是说真的。”他也赶紧掉头跟上，在她身后继续说：“你挺了我，本来我也想发表发表意见挺挺你的，可谁知道那纪老头不让我们说就自己拍板决定了。这也太不民主了……”

　　大办公室里，几块磨砂玻璃隔断隔出来一间透明的小房子。午后的阳光透过重重的雾霾慵懒无力的照射进来。钟毓正忙着给阳台上的小盆栽浇水、擦灰尘，时不时地抬头和进来请示工作的人说两句话。
　　这是一颗玉露，刚买来时还是皱皱巴巴的小小一团，不过一个来月的时间就已经长开了，快长满盆了。钟毓一手托着它一手拿着小喷壶往上喷水，肉嘟嘟的叶瓣上霎时布满了细细的水珠，在柔和的光线下盈盈欲滴，晶莹碧透。
　　门外，一个绰约的倩影已经站了好一会了。一头精心打理过的及肩纹理卷发，一袭长到小腿肚的敞开式米白色羊绒大衣，一双银色镶着亮片的细跟尖头高跟鞋，单从侧面看就已经精致妖娆、曼妙多姿了。
　　“韩老师好，您是要进去吗？”背后响起一个礼貌的声音。
　　韩佳佳被这冷不防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不过只是心里跳了一下，脸上完全没表现出来。她矜持又疏离的露出标志性微笑：“哦，是啊，我来找钟毓有点事。”
　　“那韩老师您先请。”年轻的小伙子赶紧把身子侧到一边。
　　“好。”韩佳佳暗暗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呼吸走进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连面对钟毓她都要做半天心里建设了。她恨自己的卑怯、没出息，脚下的步子却越发摇曳，脸上也绽开了标准化的优雅笑容。
　　“忙什么呢？”她径直走进那间玻璃小屋。
　　听见动静的钟毓只抬了一下眼，“是你啊，坐。你们那不是正该忙得脚不沾地吗，怎么有空到我这来了？”
　　“是啊，”韩佳佳没坐，也凑到窗台上看着那一排错落有致的盆栽们，“人家两个都火烧屁股地比翼飞翔了，怎么你还有闲心在这浇花啊？”
　　这是很有内容的一句话，她虽然说的漫不经心，眼睛的余光却暗暗留意着钟毓的脸色。
　　钟毓浇完花了，转身拿起一块抹布低头擦拭着窗台。从韩佳佳这个角度看去，正好能看见她弯着的修长脖颈上那一层层淡淡的绒毛。
　　韩佳佳的心不受控制的又刺痛了一下——凭什么，差不多的岁数，她妆也不化、边幅也不修，反倒成了天然去雕饰的少女感；她直来直去特立独行就是文艺气质，她想忙就忙想闲就闲当这个破工作室是自己的世外桃源……
　　“我也有我的工作啊，你看我这不是在提升对美的认知吗？”
　　终于忙完了，钟毓抽出一块湿巾来轻轻的擦着手，带着一股淡然的超凡脱俗。
　　“还有这所谓的超凡脱尘，凭什么，就凭那个莫须有的背景？呵呵……”心里忿然，嘴角的微笑却更加灿烂了。韩佳佳对着镜子照过无数遍了，知道哪个弧度是自己最好看的程度，哪个动作是最撩人的姿势。她翘起手指不经意的把耳后的头发撩了撩，嘟起嘴说：“真羡慕你，无论什么时候都这么云淡风轻。”
　　突然，钟毓睁大了眼睛，指着她的脸惊奇地说：“哎，你又……”
　　“我又怎么了？”她条件反射般地拿起一只手挡住半边脸。
　　“又，又，又漂亮了，哈哈。”钟毓带着恶作剧得逞后的大笑，“说实话，每次见到你都是那么精致那么漂亮，漂亮的连我这个女人都移不开眼，我要是男人啊，肯定追着你不放。”
　　“你呀，就知道打趣我。”韩佳佳眉眼含春故作羞怯地撩了一个飞眼。
　　钟毓只觉得浑身起腻，鸡皮疙瘩撒了一地。她赶紧转移话题，“大力水手那边忙得怎么样了，听说战绩不错？”
　　“可不是吗，但凡能叫出名的楼盘和4S店都拿下了，这两天天天弄着我又是演播室又是外景的，带妆带的脸都爆皮了，你看——”她指着光滑得如同刚剥了皮的熟鸡蛋一样的脸蛋说。
　　钟毓了然地笑笑，“活动要搞好，前期宣传肯定下大力气。你是他的得力干将，当然得指着你了。”
　　“重点是，这次这么多品牌，而且都是高端的，我总想着让自己的妆容、发型还有服装能跟品牌做好呼应，所以还真的挺下工夫的……”
　　“其实更应该下工夫的是对这些品牌更深层次的文化背景、市场战略的挖掘，这样做出来的东西才更有针对性，不会千篇一律……”钟毓心里这么想着，但犹豫了一下，没说出来。
　　“对了，今晚力波约了紫金城的老总吃饭，这可是我们最难啃的一个骨头，他让我好好准备准备，你看，我今天这身怎么样？”
　　“非常好啊，雍容高贵，妩媚大方。”
　　“是不是真的，每次让你给点意见都这样，我这可是给台里做事呢，你态度端正点……”
　　“你就饶了我吧，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词了。而且，你哪次不漂亮过，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