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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风波起,水火不相容 ...


  •   “翘翘姑娘?”苏阔回到翘翘身边,见她的泪水已经干了,脸上只留下条条泪痕,手上正麻利地收拾着一个包袱,里面已经塞了几件衣服,还有不少散碎银子。

      “你这是?”看她的样子像是准备马上离开。

      翘翘循声回过头来。她很想用尽全力甩给苏阔一个巴掌,可力气似乎早就用尽了,仅剩的一点,她要留给自己。万虎已经死了,可她还要活。好在獠人也死了,只要远离这里的事非,怎样也能找到一条生路。

      她很是后悔,当初就不该相信这个道士!可是即便没有他,也会有獠人,万虎的命注定是要丢的,至于丢在谁的手里,也没什么区别,就像弟弟方延一样。想到这些,她便绝望地释然了。

      “万虎他...或许还有救。”看着翘翘面如死灰,苏阔很是内疚。毕竟陶寤是冲他来的,却害得万虎丢了性命。

      翘翘停下手中的动作,眼神中闪过一丝亮光,“你能...起死回生?”

      苏阔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其实这也算不上起死回生,因为如果七日之内不能还魂,万虎才算是真的死了。可眼下也没法向翘翘解释太多,索性就依着她。

      翘翘还是半信半疑道:“此话当真?若是救不了呢?”

      祝修在一旁早就不耐烦了,“那就将他埋了。”

      说罢将苏阔抄起来就要走,“赶快回去,替你瞧瞧伤!”

      “等等!”翘翘急忙将他叫住。既然苏阔说还有办法,怎样也要试一试。人已经死了,难道还能更糟么?

      “那就拜托道长了!”翘翘立刻冲着苏阔福身一拜说道:“只是,不知这一次要奴家做什么?”

      苏阔露出疑惑的神色,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翘翘咬了咬嘴唇说道:“道长总不会...平白无故帮这个忙吧。”上一次自己的魂都舍出去了,这次只要不是要命,自然是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苏阔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示意祝修放他下来,这样被他抱着说话,看起来实在很奇怪。

      祝修却不为所动,反倒将手臂收得更紧了,说道:“自然不会白帮忙。你替选山受一刀就行了。”苏阔受伤的事,始终让他耿耿于怀。虽然那一刀算是苏阔自己扎的,可他明明应该扎在翘翘的壳子上。而翘翘现在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反倒计较起苏阔的用心来了。

      翘翘听了不由得朝后缩了缩,目光瞥向地上的那支匕首,上面沾满了苏阔的血。

      苏阔忽然心中一动,忙说道:“既然翘翘姑娘这么说了,贫道还真有一事要姑娘帮忙。”

      “什么事?”翘翘言语间有些迟疑。

      “可否请姑娘帮忙,照看一位老人家几天?”苏阔想起了逢吉的奶奶。没了逢吉的照顾,她肯定是活不下去的。在将逢吉救回来以前,刚好让翘翘代为照看。也省得翘翘总是揣测自己别有用心。

      见苏阔并非要还她一刀,翘翘这才松了口气,立刻答应下来。

      苏阔便把逢吉和奶奶落脚的地方告诉了她,并再三叮嘱,那老人家有些糊涂,千万要小心照顾。

      翘翘点头应承了一声,却又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小心地问道:“既然道长会起死回生,不知...死了一年的人,还能不能救活过来?”

      苏阔先是一愣,随后目光便黯了一黯。他轻轻摇了摇头,“这却不能了。抱歉。”

      翘翘听了倒也没有多少失望,只是冲苏阔福了福身,又最后看了一眼万虎,便匆匆离开了。

      祝修盯着她的背影,不满道:“她倒是走得干脆。选山,那一刀不该你来受。”

      苏阔犹豫了一下,摸着鼻子说道:“翘翘她...有了身孕。”

      祝修听了挑了挑眉,便不再多说。抱着苏阔大步出了房门。

      “哎哎,等等,匕首!”苏阔始终惦记着祝修的匕首,那可是他的心爱之物。祝修只得又折回来,将匕首拾起来,收在身上。

      涉夜见到主人,立刻迎了上来。祝修却没有上马,而是继续抱着苏阔朝前走,只叫涉夜跟在后面。

      “怎么不上马?”苏阔奇怪地看着祝修。

      “马背颠簸,这样稳当一些。”

      “这这这,这怎么行!”苏阔又惊又窘。这里距离将军府可不近,这么一路抱着自己走回去还不累坏了。

      “怎么不行?”

      “别人会看见的!”眼下虽然天色已晚,可路上还有行人。他们才出了巷子口,就已经迎上了几道好奇的目光。

      “叫他们看去。”

      “禹祯...”苏阔窘得脸都红了,“我哪有那么娇贵,还是骑马吧。”

      可祝修却是脚步不停,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要不是顾及到苏阔的伤,他此刻心情会更好。因为苏阔终于不再叫他“禹祯兄”了,他早就听不惯那个称呼了。

      只是想到苏阔的伤,又不免想起了那个陶寤,顿时心情又变得很差。他哼了一声说道:“看来选山你说的一点都没错!”

      “什么?”

      “那个陶寤果然叫人讨厌!”

      苏阔默默叹了一口气。何止是叫人讨厌,简直就是他的噩梦。只要有他出现,准没有什么好事。可他偏偏又总是阴魂不散地出现在自己身边。

      “对了,风波湖究竟有多远?”虽然不知道陶寤与自己究竟有什么恩怨,可总要做个了结。何况逢吉还在他手上,万虎的魂魄也要向他讨回来。

      祝修道:“往北一百七十里。”

      苏阔盘算了一下,这个距离,骑马至少要跑上一个白天。陶寤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去风波湖呢?

      祝修皱起眉问道:“那个陶寤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什么总缠着你?”

      苏阔摇了摇头。他何尝不想弄清楚?

      “哼,”祝修冷着脸说道:“看来他就是个疯子。”

      苏阔神情微滞。一模一样的话伍笑遊也曾经说过,看来他的确是个疯子。

      “对了,那个小子,叫逢吉?他是做什么的?”祝修蓦地想起那个替他挡刀的小孩,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向苏阔询问。

      苏阔将之前与逢吉相遇的经过给祝修讲了一遍。他也想不明白,原本以为逢吉是担心自己吃亏,便不顾一切地冲上来相助。可到后来,怎么看都像是冲着祝修去的。

      “禹祯,你从前认识这个孩子么?”

      祝修摇了摇头:“没见过,不认识。”

      苏阔就愈发奇怪了,自言自语道:“这就怪了,陶寤倒像是也认得他一般...”

      沉吟了片刻,他忽然眼睛一亮,急忙说道:“对了,我想起来了,那孩子和你一样,身上都...”

      可话才说了一半,他便猛地捂住了嘴。好险好险,自己差点又失言了!

      “都什么?”

      “没...没什么。”

      “到底是什么?”苏阔越是遮遮掩掩,祝修就越是好奇,干脆停下了脚步,追问起来。

      “什么也没有。禹祯,你就别问了好不好?”苏阔将脸深深地埋起来,闷声央求着。

      祝修却愈发不肯死心,想了想说道:“就冲这个也要把那小鬼找回来,到时候就什么都清楚了。”

      苏阔简直是欲哭无泪,只能无奈地按了按眉心,岔开话题问道:“对了禹祯,那个叫赤昆的獠人,你与他早就认识么?”

      祝修这才重新迈开脚步,将赤昆的来历,以及从前和他交手的事给苏阔讲了一遍。

      苏阔的魂魄在外面游荡了一天一夜,着实费了他不少精神。这会安静下来,又被祝修抱着,不觉有些昏昏欲睡。可他还是拼命撑着,不让自己阖眼,实在挺不住了就在手背上掐一下。他可不能让自己就这么睡在祝修怀里,那实在是太丢人了。

      一路昏昏沉沉,不停地打着瞌睡,直到听见司州的一声大嗓门,才猛地清醒过来。

      “啊呀!这,这,道长怎么伤得这样厉害!少爷你有没有受伤啊?”

      祝修轻轻将苏阔搁在床上,这才冲司州说道:“夜深人静的,你嚷什么?”

      司州缩了缩脖子,立刻轻声说道:“我这就去找大夫。”说完转身就走。

      “别,别!司州回来。”苏阔急忙撑起身子,将司州叫住,“贫道伤得也没有多么厉害,已经这么晚了,别惊动了府里。劳烦司州找些刀伤药来就好。”

      司州迟疑地看了看祝修,见他点了头,这才又应了一声,快步跑了出去。

      很快,司州就拿来了刀伤药,瓶瓶罐罐摆了一桌子,还拿了几块干净的手巾,和一盆温水。

      见祝修没有别的吩咐,便退了出去,顺手将房门带上。

      苏阔坐起身子,预备脱下外袍,处理一下伤口。见祝修还坐着不走,便说道:“时候不早了,禹祯也早点歇息吧。这点小伤不碍事,用上药,明天就好了。”

      祝修哪里肯走,一声不响地看着他,一副“你觉得这可能么”的神情。随后又拿过手巾说道:“上一次我受伤你如何帮我,我就要如何帮你。”

      其实祝修早就摸清了苏阔的脾气。差不多的事,只要自己坚持,苏阔即便觉得为难,最终也不会拒绝。虽然苏阔的性子大抵就是如此,即便对别人也是一样,可每每苏阔无奈地对着自己说“那好吧”的时候,总让他心中莫名地满足,又小小地有那么一点激荡。

      “那好吧。”苏阔自知撵不走他,便不再坚持,缓缓脱下了外袍。

      “让我来。”祝修立刻上前,替他接过外袍,再将中衣也宽掉。

      乍然在祝修面前赤着上身,苏阔很有些尴尬。可又一想,又不是姑娘家,有什么好别扭的。便说道:“有劳了。”

      “你躺下,我先帮你把伤口清理干净。”祝修说着便扶着苏阔慢慢躺平,视线从他身上匆匆掠过,没有多做停留。

      苏阔肤白胜雪,此刻在灯光的映衬下,更平添了一层暖意,整个人温润如一方美玉。再加上除去衣衫的羞怯还未曾褪去,莹白的肌肤又隐隐浮起些许绯色,愈发引人遐思。

      只是眼下这块无暇的美玉上却多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不过也好在有这伤口,才牵住了祝修的视线,让他略微有些荡漾的心神也重新沉静下来。

      “有点疼,你忍一忍。”祝修用温水打湿了手巾,开始一点点,认真地擦拭起伤口。

      “没,没关系。”这点疼痛苏阔根本不在乎,只是这伤口的位置叫他不免有些紧张。尤其是当祝修温热的手掌,无意中擦过自己的小腹之时,他更是情不自禁绷紧了身子,伤口周围顿时块垒分明起来。

      祝修也察觉到了他的紧张,便宽慰道:“疼了吧?尽量...放松一些。”说完自己却背过身,深吸了一口气。

      “没,没事,不疼,一点都不疼。”苏阔说完,也是轻轻呼了一口气,让自己放松起来。

      苏阔这一刀扎得结结实实,好在避开了重要的位置,却也流了不少的血。暗红色的伤口在他白皙的小腹上显得格外狰狞。

      祝修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伤口,然后又挑了最好的刀伤药敷上,最后用一块干净的帕子盖在伤口上面。

      “好了。选山...”处理完伤口,正打算让苏阔吃些东西,却发现他早已沉沉睡去。

      祝修拉过被子,轻轻盖在他身上,却不忍离开,又默默地坐到他身边。见苏阔的一只手还露在外面,忽然又想到了那根红线,便小心地拾起他的右手看了看,发现那道红线果然不见了。

      回想起今日的种种,祝修依然心有余悸。这条红线险些就成了隔绝生死的一道鸿沟,自己又差点失去了他。想到这,祝修不禁握住了苏阔的右手,与他十指相扣。似乎只有感受到彼此掌心的温度,才能再一次确认,他是真的回来了。

      “禹祯...”这时苏阔忽然含含糊糊地叫了一声。

      “我在!”祝修连忙答应了一声,俯下身去。却发现苏阔还在睡着,只是眉心微蹙,呼吸也略微有些急促。

      原来他是在做梦。祝修心中有几分欣喜,苏阔竟然在梦中呼唤自己。同时又有些好奇,他的梦境究竟是怎样?自己在他的梦中会是个什么样子?

      可惜这些他永远也无法知道,苏阔的梦境终究只属于他一个人。

      虽然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执起二人扣在一起的手,抵在自己额前,阖上双眼,像是要体会苏阔此时的心绪。

      忽然,他的眼前一下子明亮起来,耳边再次传来苏阔的呼唤声:“禹祯!你在哪?”

      祝修惊奇地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处热闹却又陌生的街市,而苏阔的背影就在不远处,此刻正穿行于拥挤的人潮中,一边不停地四下张望,一边叫着他的名字:“禹祯!禹祯!”

      祝修听了急忙跟上去,冲那背影喊道:“选山,我在这!”可苏阔好像根本听不见,依旧焦急地呼唤着,越走越远。而周围的人却将他听得清清楚楚,纷纷投来奇怪的目光。

      祝修倏地睁开眼,方才的画面顿时消失了。眼前还是自己的房间,苏阔也还躺在床上,只是眉间的焦灼似乎更深了,眼睫也不安地抖动着。

      方才的一切是苏阔的梦境?自己竟然进入了苏阔的梦境?

      祝修惊喜异常,看了看依然紧紧扣在一起的十根手指,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可转瞬间他又迟疑起来。那是苏阔的梦境,自己怎么可以私自窥探?这未免也太不磊落了。

      “走,走开!你...”正想着,苏阔的梦境似乎变得激烈起来,额上竟然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祝修也立刻跟着紧张起来。他梦见了什么?难不成是在让自己走开?自己在梦里惹他不高兴了么?

      祝修越想越是心焦,再也顾不得什么磊落。短暂的犹豫过后,便再次闭起双眼,将苏阔的手抵在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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