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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温柔 ...
前一阵的暴雨下完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艳阳高照的周六气温直逼37摄氏度。
持续嗡嗡运转的空调突地一声进入了休眠,窗外扯着嗓子嚎了一整天的蝉有样学样终于也宣告了中场休息。
傍晚五点的房间,一瞬间安静得过了头。
“起了没?”
“没睡着,”时甜坐在化妆镜前一边擦脸一边自嘲道,“在猝死的边缘反复横跳。”
“……中药呢?拿到没有?”
“拿了,歌颂跑腿小哥,外卖和跑腿是这个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懒死你得了,医院就在你对面你还叫跑腿。”
时甜笑着骂:“你好烦。”
简单擦了个保湿之后时甜一边说话一边把泡在热开水里的中药拎出来,撕开一个口子后视死如归地闷头开喝。
电话那头的宁慕阳:“你不是要去看你奶奶?”
时甜被中药苦傻了,拧着眉口齿不清地道:“喝完中药就去。”
喝完中药时甜嚼了两块糖,等苦味压下去后继续坐回化妆镜前化妆。
刚挂断没多久的电话又一次地响起,这次是席政和。
时甜开了免提把手机放梳妆台上,手上继续凑在镜子前画眉毛。
电话那头的人仍旧是生疏又老套的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席政和。”
在猫抓板上伸懒腰的话梅突然兴奋地一骨碌爬起身,左右晃着尾巴嗲声嗲气地冲着电话连声“喵喵”。
时甜:“……”话梅,一把年纪了,可收收你那狗腿样吧。
“嗯?”席政和问,“你的猫吗?”
“嗯。”
“明天下午我四点去接你你方便吗?我妈他们住得……”
没来得及听完席政和的话,汹涌的恶心感在一瞬间排山倒海而来,时甜起身直奔厕所。趴在洗手池边上呕了半天,胃绞得厉害,整个人都被拧毛巾似的拧了起来,呕了半天却没吐出什么东西。
话梅跟着她来厕所徘徊了一阵,绕着时甜的腿转了几圈后又喵喵叫着回了卧室。
席政和在电话这头半天没等到时甜答话,喊了她两声也没动静,猫叫声也同时消失了,他以为是信号问题。
挂了电话重打,再打却没再接了。
“啊……”半死不活地缓过一阵,时甜扶着洗手池的边缘蹲下身来,气若游丝地自言自语:“空腹喝中药又做错了什么呢……”
席政和抬眼看向从厨房出来的人,把电话打给了徐知常。
徐知常把刚洗的水果放在茶几上,看了一眼在茶几上振动的手机。
徐知常:“你有病?”
席政和:“手机打电话没问题啊,她怎么没声了?”
“谁?”
席政和继续给时甜打电话,心不在焉地回复:“时甜。打着电话忽然没动静了。”
徐知常在沙发上瘫下来,盯着席政和的脸研究了半天。
“狗子,你不对劲,你真的不对劲。”
时甜终于有力气重新爬回卧室的时候手机上有2个席政和的未接来电。
时甜倒在床上给他回电话,电话接通的时候那边一个男声正好掷地有声地问“你真的喜欢她吧?”
席政和的声音置若罔闻地盖在那个男声上,问她:“刚才有事?”
时甜觉得胃上的那股子绞榨感一瞬间爬到了心前区,心脏也像是被攥在手里榨汁似的疼得她头脑发空。
理智告诉时甜在席政和旁边有人的时候不能和他打电话,保全自己的快乐最重要的一点是千万千万不能和他的交际圈有交集。
只要闭目塞听,席政和就可以只是她眼里的席政和。
可刚刚呕了个天昏地暗的那一半很丧的灵魂叫嚣着去探听他的私生活,去诛心,去彻彻底底地对他死心。
两方交战,刚平静下去的胃又开始绞了起来。
话梅趴在时甜怀里自顾自地舔毛,温热的体温从柔软的猫毛传递到时甜身上。
话梅曾经带来过神迹,只是这么多年过去,话梅老了,神迹也早已消亡。
席政和没回答那个男声的提问,男声也没再说话。
窗外休息已久的蝉鸣再一次地上岗营业,滋儿哇啦的声音汇入楼下的车水马龙中。西斜的夕阳在时甜朝南的窗户窗帘上印出一块通透的橙色。
席政和在那头不确定地试探:“时甜?”
“啊,”时甜半死不活地出了声,“你刚才说明天约4点?我知道了。”
“声音怎么了?不舒服?”
“我靠席政和你绝——”
刚才说话的那个男声语气兴奋的话被席政和打断,席政和的声音听起来离手机远了一点。
“你闭嘴。北美一个月不够?要不要把非洲也留给你?”
对面一瞬间安静如鸡。
时甜一直没出声,席政和威胁完人温声叫她:“时甜?”
时甜蜷缩在被子里,握着手机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最早开始,第一次无意中发现他的本质的时候时甜仿佛一脚踏入冰河,浑身的血液在一瞬间自下而上凝固,头脑嗡嗡直响,心脏疯了似的做着垂死挣扎,但最终那颗鲜活心脏也难以逃过被冰封凝固的命运。
这么多年过去了,时甜杀死了自己无数次,心脏被她亲手一刀又一刀地反复划割。旧的伤口慢慢愈合细密瘙痒,新的伤口血流如注痛不欲生,在痛和痒的日夜煎熬里时甜以为自己早就麻木到足以保护自己不再受到新的伤害。
可现在电话那头席政和和他的朋友在讨论现目前的心动对象,时甜心脏和胃绞在一起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好半天她才冷淡地应了一声:“嗯?”
“身体不舒服吗?”
时甜有一秒钟软弱地想如果她承认了不舒服,席政和会不会来安慰她。如果她再装装可怜,昧着良心假装不知道呕吐的原因,或者再故意夸大一下症状,席政和会不会出于责任道义来陪她去医院,帮她挂号,陪她抽血。
要是她再装作怕抽血,他会不会像那次一样伸手盖住她的眼睛。
你见一个爱一个流连花丛也没有关系,反正我也只是贪恋你随手挥霍的温柔。
懦弱的念头在脑海里转了一圈,有那么几秒时甜甚至可耻地心动了,然而最终她说出口的还是“我没事”。
————
因为后面又呕了两次,时甜到时家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时间。
天色已经全黑,院子里的小路灯下聚了一群飞舞的夏虫。
进门的时候王琳香在客厅敷着面膜看电视,听到门口的动静转头看到时甜,口齿不清地问:“不是嫁出去了么?回来干嘛?”
时甜充耳不闻,径直穿过客厅。刚走到奶奶房门外,周姨从楼上收了衣服下来,在楼梯上见到底下的时甜惊喜道:“哎呀甜甜回来了?”
时甜扭头冲楼梯上的周姨笑了笑:“周姨晚上好。”
“怎么这个时候才来?不是和你奶奶说好的要来吃晚饭?”
王琳香一把揭了面膜站起来,阴阳怪气道:“知道的知道我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周芳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呢。”
周姨的笑凝在脸上,没怎么保养的脸已经有了苍老的痕迹,一缕花白的头发垂在额前,不尴不尬的像极了主人现在的心情。
时甜累得很,要不是因为临时取消和奶奶的约定会让老人家东想西想,她实在没有心力跑这一趟。
偏偏有些不长眼的东西非得来节外生枝。
时甜温婉的五官向来把锋芒伪装起来藏得很好,这会儿倒是跃跃欲试地让那抹锋芒出了鞘,冲着王琳香以牙还牙道:“人皮披久了就真把自己当人了?知道的知道你是见不得光的玩意儿,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呢。”
“你——”王琳香狠狠地把手里的面膜揉成球朝着时甜砸过来。
面膜质量终究太轻,抛物线刚刚越过沙发就已经坠地。
王琳香正欲继续发作,院子里从远到近响起了汽车进门、停车、关车门的声音。
王琳香竖耳听了几秒,交叉着抱起手扯了嘴角笑道:“你爸爸回来了,让你爸爸好好教教他的乖女儿怎么说话。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嘴贱讨打——”
尖酸刻薄的话语终止于她看到从大门进来的男人。
席政和神色浅淡,喜怒难辨地站在门口向他名义上的丈母娘点了点头:“你好。”
时甜看着白衬衫深蓝色西装裤的挺拔男人,好半晌才机械地开口:“你怎么来了?”
王琳香羞辱时甜被席政和当场撞到,尴尬地转了脸色,喜气洋洋道:“我们家的女婿来了?前一阵时甜说忙也没怎么回家,按道理你们俩领证之后还是应该喊你们来家里吃个饭的。”
时甜冷眼看她作秀,席政和礼貌地把她推到时甜身上的责担过来:“不好意思,前一阵其实是我比较忙,一直没时间过来拜访。”
王琳香虚伪客套了几句,席政和态度不冷不热地应着,几个回合之后她借口说上楼去叫时甜的爸爸。
席政和瞥了一眼王琳香上楼的背影,一边朝时甜走去一边诚恳道:“想你了。”
“咳咳咳咳。”时甜猝不及防被口水呛到。
与此同时楼梯上的王琳香也差一点一脚踩空,右手抓着扶梯缓了两秒才继续噔噔噔地一口气跑回了房间。周姨抱着刚收下来的衣服自觉地进了时甜奶奶的房间回避。
一瞬间客厅只剩下电视机的广告声和时甜连绵不绝的咳嗽声。
席政和无奈地过去帮她拍背,低声解释:“看刚才氛围不太好,想让……时夫人放心。你挺好的,没给时家丢过人。”
时甜分明听出来他在“时夫人”那个称呼前停顿了一下。
说“想她”与其说是让王琳香“放心”,看起来更像是让王琳香“小心”。
时甜憋着咳嗽盯着他的脸看。明明不记得她了,为什么好像还记得他们家那档子破事。
席政和的眉目比第一次见面时成熟凛冽了很多,岁月把他从一个年轻好看的富二代变成成熟绅士的精英男士。
院子里的夏虫又开启了今晚的夏夜奏鸣,电视机里广告播完放起了耳熟能详的悠扬片尾曲。
席政和的手还在安抚似的拍着她的背,透过夏季的单层布料时甜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宽阔而干燥的手掌。
明知道他不是好人。
明知道他的温柔廉价到可以批发销售。
哪怕三个小时前还在电话里听到他近期又有了新喜欢的女人,时甜看着他的脸,还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眼里的自己再一次对着他的温柔溃不成军。
席政和:作者你出来一下。
作者:老板我下线了,886。
席政和(提着作者的后颈皮):解释一下为什么时甜心目中的我是个滥情垃圾?
时甜:滥不滥情,垃不垃圾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席政和:?
席政和不渣席政和不渣席政和不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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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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