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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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荣耀联盟第一届比赛，训练强度大大增加，苏沐秋和叶修每天几乎都泡在网吧，除了练手感外，也在磨合这支成立不久的队伍。
傍晚，泡了一昼夜的两人走出网吧，被带着冷意的晚风一吹，运转一天一夜的脑子降下温来，恍惚发现秋天到了。
天气好像骤然间就转凉了，热得万里无云无水汽、天空高远无边无际，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夏天在某一天迎来了地平线上厚重的积雨云。
于是杭州今年的夏天就结束了。
“回去再练两把？”
“省省吧，眼睛要瞎了。”
叶修低头按了按酸胀的晴明穴，嘲讽：“沐秋，你不行啊。”
“你先把路走直了再说。”
“那是一时眼花没看清路，不妨碍哥看屏幕。”叶修哆嗦了一下，随口聊起，“嘶，这天儿都凉了，小秦同志是不是打算在外过冬了？”
说不清是不是经历造就性格，苏沐秋的情感更内敛，很少把想念诉诸于口。一般秦夏给家里打电话都是打他手机，但往往聊着聊着她就和叶修或者苏沐橙聊起来了。
“不清楚。”
“也不打电话问问？”叶修捣他胸口，笑，“苏沐秋同志，怎么总是让人家女同志主动给你打电话？”
“……”苏沐秋难得没怼回去，可能是被问到了痛点，一时间也默然无语。
“你不会是不好意思吧？”
叶修直接从他兜里摸出手机：“你这样可不行，小秦同志会被外面的莺莺燕燕拐跑的。”
苏沐秋没有防备被他摸个正着：“你没有自己手机吗！”
“哥还真没有。”叶修坦然，“没钱也懒得买。”
“……你当初怎么不直接饿死杭州街头算了。”
苏沐秋把手机抢回来的时候，备注大小姐的号码已经在拨通中了。
他想挂掉，但大拇指刚按在红色按键上，电话就通了。他按着屏幕挪开拇指，屏息等待对方先开口。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他想她？
说不出口。
“喂？”大小姐的声音一如既往含着笑意，仿佛能看到她本人就在他面前笑，这让他也忍不住嘴角勾了起来，“你们训练结束啦！”
“嗯，结束了。”
“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打电话吗？”
“哇——靠！”大小姐非常捧场，声音比他想象中欢呼雀跃，“苏沐秋！你竟然没事主动给我打电话！我的天，这可是五六七八年里来头一回！”
“……有那么难得吗。”
“有啊！”大小姐开始细数他的罪行，他有点惊讶她记得那么清晰，他以为她不会把他记那么清楚，毕竟她一向挺没心没肺，在外玩十天半个月不回来是常有的事，“每次我出去玩都是我给你打电话吧，过年拜年也是我先打的！你只有出门汇合或者走散的时候会给我打电话。”
“而且第一句永远都是，大小姐，你在哪。”秦夏控诉，“毫无感情！”
“我错了，对不起。”苏沐秋从善如流地道歉，“以后会多给你打电话的。”
“嗯？”叶修思考了一下，“那你这不是默认她以后都不回来？”
“叶修你也在啊！”秦夏哈哈笑了一声，“怪不得呢，这电话是不是你打的？”
“那哪能呢。”叶修不居功，“哥是那种煽风点火的人吗？”
既然都说上话了，叶修也就顺便问了：“小秦同志，你的三位家庭成员想知道第四位家庭成员什么时候归队？再不归队可就赶不上热乎的比赛了啊。”
“明天！”秦夏隐瞒了自己已经到达杭州火车东站的事实，远行的游子归家，当然要给家人们一个惊喜。
才过去了六七个夏天而已，零几到一五年的岁月就浓缩在短短十万字里。秦夏拉着行李箱，挂断电话，路过行道树下宽阔又深黑的路面，苹果手机收到来和她确认联赛主持流程的工作人员好友申请，突然深刻地意识到，荣耀第一赛季真的要开始了。
她恐怕是所有人里最笃定荣耀前景的人，但她从未宣之于口。她带着洞察世事的漠然与对人间的好奇，看着陶轩从一个网吧小老板，到与叶修苏沐秋一拍即合后孤注一掷成立嘉世，无数次看到他为战队资金发愁一个人蹲在后门吞云吐雾。几多次深夜睡醒到客厅喝水，看见叶修和苏沐秋在客厅轻声复盘今日的战队模拟赛。她不想动脑子听，就走过去坐在那睡眼惺忪地看着他俩。苏沐秋一边小声回叶修话，一边转身给她倒杯温开水。
叶修用未点燃的香烟指向纸上一处，抬头轻声问你怎么醒了。
苏沐橙早就睡熟了，深夜的客厅里只有他们三个。
秦夏打了个哈欠，趴到桌子上，问你们怎么还不睡？
指针逐渐指向两点，小台灯昏黄的光晕漾开在夜色里。
她蜷在懒人椅上睡着了，电风扇卖力地呼呼吹，肚子盖了一件男士睡衣外套。两台新换的台式电脑发出莹莹的光，桌面上摆着三只同系列不同色系的马克杯——还有一只在沐橙与秦夏的房间里，苏沐秋关掉电脑上分屏放着的荣耀和电视剧界面，伸了个懒腰。
叶修从狭小的卫生间出来，抢先一步占领长沙发，安详地躺下。
苏沐秋：“……”
他拿起毯子，狠狠地砸在他脸上。
叶修闭着眼睛把毯子盖好，过了两秒，在黑暗中举起一个大拇指。
苏沐秋一边爬上短一截的沙发，一边用气音骂中伤。
没关系，他是北京人儿，听不懂杭州话。
第二天如果苏沐橙不上学，大概率大家都会睡到日上三竿起。她爱睡回笼觉，半梦半醒听到客厅来来回回的走动声，真正睁开眼睛的时候，客厅拉上了窗帘，空调重新开启，苏沐橙趴在沙发上看书，苏沐秋和叶修就戴着耳机在打游戏——嘉世斗神与枪神指挥时总是不开麦的原因之一。
看见她醒了，苏沐秋就摘下耳机，问早饭喝粥还是吃油条，都焖在锅里可以直接吃。
她就直直地起身，抱住苏沐秋的腰开始哭泣：“妈咪！”
苏沐秋干脆利落地转身打游戏，叶修一边打游戏一边叹气：“小秦同志，粥和油条都是我下楼买的，你要喊我爸比吗？”
懒人椅就在苏沐秋电脑桌边，秦夏不起身，躺在他椅子扶手上往上看，看到少年人突出的喉结与下巴。一开始苏沐秋浑身都僵硬，被秦夏带着笑意问我是美杜莎吗，看人会石化？后来他习惯了，偶尔有别扭，就伸出一只手掌，轻轻盖住她的眼睛。
直到叶修不解风情，问沐秋，你怎么光走路不攻击？
老房子楼道的墙镶嵌着相对两户人家卫生间的排风窗，正值夜晚七八点，一楼的人家总是在这个时间点洗澡，稀里哗啦的水声，混合超市沐浴乳的水汽。
球鞋轻快地两步并一步踏上台阶。
苏沐秋洗完澡出来，踹了摊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叶修一脚：“去洗澡。”
叶修打了个哈欠站起来：“你真是我见过最爱干净的电竞选手。”
家里有个妹妹，苏沐秋一直都不让自己过得太邋遢，习惯成自然：“你才见过几个？”
“多着呢。”叶修双手插兜，“长沙发留给我啊，你睡小房间吧。”
“风扇给哪间？”家里老房子电路不稳，一次只能供应一台空调，一般都是给沐橙和秦夏房间里开的，外面就用电风扇凑合。
“那当然是客厅。”
苏沐秋踹了他一脚：“做梦。”
“行行行。”叶修仗着自己年轻，“不如我们再熬一夜，能直接清醒着见到小秦同志，多好。”
苏沐秋被逗笑：“让她看两个蓬头野鬼？算了吧。”
“沐秋，你是见到心上人的毛头小子吗，这么有偶像包袱？要有点老夫老妻的觉悟。”
叶修搓了把毛巾盖在脸上，两秒后他果断放下毛巾转头往长沙发走：“我决定睡一觉起来再洗澡。”
太困了，他觉得等浴室里水汽开始腾云驾雾，他也能升天了。
苏沐秋也困，但好在刚洗完澡还能维持一段时间的清醒。叶修往小房间搬风扇，他索性打开冰箱准备一下明天的早饭。
钥匙插入锁扣。
转动。
叶修将插头插进插座，倒在床上，心想在小房间打地铺凑合一下算了。虽然外面的风已经有了秋天的冷意，但屋里还留有夏天的闷热与秋天的潮湿，他还是需要一下风扇的。
风扇还没摇起来，他耳尖地听到门开锁的声音。
叶修探出头，看见蹑手蹑脚走进来的秦夏：“……”
他做口型：好久不见，你都改行当贼了？
……被惊吓的人少了一个，秦夏没有气馁，比了个嘘：帮我拿下行李箱。
叶修眯起眼，突然有不好的预感：在哪？
秦夏笑眯眯地：在楼下！
叶修转头回了卧室，倒头就睡。
没关系，苏沐秋今晚睡不着了，这床归他。
上了年纪的电风扇左右摇头。
华灯初上，苏沐秋似有所觉，转头朝厨房门口看去。
秦夏惊喜计划彻底失败，待在原地呆了两秒，突然快步冲上前，手里作烟花状：“我回来啦——！”
她在他身前嗅了嗅：“你刚刚洗好澡？我闻到沐浴乳的味道了。”
“沐橙睡了吗？不会吧，才八点诶。”秦夏看他，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吴雪峰和我说昨天PK叶修输给你了！了不起沐秋，记录快追平了！”
苏沐秋觉得自己可能熬夜熬太狠了，现在脑子怎么都转不动，只能任由想念发酵膨胀为大海。明明她就在眼前，他却更加想她了。
她还在说话，他却听不进去了，他低下头，将额头轻轻地抵在秦夏肩上，满身的疲惫都有了归处：“大小姐。”
“你回来了。”
老城区的房子外爬了几根爬山虎，破旧的木头窗框卡住窗沿。小房间里叶修贴心地留了一半的床位，垃圾桶丢着拆封的文件袋，银行卡与合同被随意地塞进床头柜，只有那封写满控诉的信妥帖地保存在书柜里；另一间更大一些的房间亮起灯，苏沐橙猛地推开房门，惊喜喊：“你回来啦！”
遥远的广州、昆明、北京，有人喋喋不休，有人抽烟忍耐噪音；有人放学冲去别人家里打游戏；有人才刚刚熬夜睡醒；也有人踏上出国的飞机。
还有上海、青岛、南京、武汉等地，签订的合同，崭新的电脑，定下的场馆，全新的开始。
月亮永悬不落，见证人间几多悲喜。
月色下，爬山虎，老房子。
秦夏弯腰，和冲过来的苏沐橙拥抱，然后抬起头，对上苏沐秋的眼睛：“我回来啦！我好想你啊！”
苏沐橙埋头在她怀里，对大姐姐的坏心思一无所知：“我也好想你！”
苏沐秋手撑在吧台上，与秦夏直勾勾的对视。
好半晌，他才无奈地笑起来，轻声说：“我也很想你。”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