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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20 目标:二院 ...

  •   星海被白色的灯光湮没。我在床上醒来。
      江小流在旁轻轻打着呼噜,躺得东倒西歪,一条腿甚至搭在我的肚子上。饶是如此,我一点生气的感觉都没有。OOIN镇静剂随着点滴进入血管,把一切的负面情绪压抑得不见天日。

      只听见牛主任惊喜的声音:“醒了,他们两个都醒了!”
      楚曜也行了吧。是件好事。

      屋里响起接二连三的道贺。全国各地的专家都为实验成功欢呼雀跃。我才想起,“月映万川”开展那么久,还是第一次成功把人唤醒。
      我没有高兴的感觉。即便不注射OOIN,也实在没有激动的理由。我就是个实验装置,装置会因为实验成功而欢喜吗?好似也不会吧。

      我努力让声音盖过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拔针。”
      牛主任连忙过来把点滴撤掉。我吸口气,起身。还有正事要办。

      朔京特派员在众目睽睽下被瀚哥捉拿羁押。所有人都等一个说法。

      我默默走到被上了手铐且堵住嘴的梁弈玮身边,对准他的右脸颊,一拳将人打翻在地。
      呼。刚从幻境出来还不太习惯。拖着不那么好用的心脏,出手力气大些都有点累。

      牛主任忙上前相劝:“镇静剂的副作用还没过……”
      我趁机大声斥道:“柳家的事轮不到你管,退下!”

      牛主任一怔,马上反应过来,老实地退到一边。

      俗话说,打狗看主人。若是朔京的狗,自不好打。若是我母亲的学生,我,还有瀚哥,当然有理由清理门户。

      我仰头冲空中喊道:“陈虹博士,记得录好屏,呈你导师审阅。其余专家想围观的,无任欢迎。”
      话说完,专门们纷纷识趣地断开连接。剩得几个实在不会做人的,正好当我的传声筒。

      陈虹急切地问:“梁师兄犯了什么错?顾总刚从幻境出来,不宜太过激动。”
      她到底关心梁弈玮,还是关心我?我顺着话道:“假如有人蓄意破坏国家级重大科学装置,该当何罪?”

      陈虹顿了顿,每一个高研院的博士都诵记过法规:“案发之时,就地格杀。案发之后,高研院人人得而诛之。”
      我摊手:“很好。这里有两台重大装置。很不幸,两台都只有我一个启动器。眼下有人要害死我,算不算蓄意破坏?”

      陈虹陷入沉默。不作答是对的。她说算,那就是坑死同门。说不算,就是得罪我。这问题我也不指望叫她答。

      我让警卫摘下梁弈玮口中的布团:“谁派你出的手?”
      梁弈玮红肿的嘴角处带着血丝:“你既做好准备,想必早猜到了吧?”

      我当然知道。可我非叫他自己说出来不可。索性诈他:“知道。柳教授。”
      梁弈玮大为讶异:“什么柳教授!她可是你的母亲!”
      很好,把我妈摘干净,算他有点良心。

      我以沉默回应。像梁弈玮这么自负而骄傲的人,肯定会忍不住自己说出来。
      梁弈玮自以为瞒天过海,大笑道:“原来没猜到,没猜到我是蚁人。你不过歪打正着。我输在了运气上!”

      我故作不解:“啊?你是蚁人?你怎知我的身份?”
      梁弈玮愈发不屑:“老悉帅死在回春涧那晚,外头有我们十几个弟兄。你一出手,我们都知道。”

      我点点头:“所以你们故意袭击那几个人的家属,又让秋静萍假扮悉帅,不外乎调走高研院的武装,最后对付我?”
      梁弈玮讥讽道:“你脑子还不笨。勉强当得起总长的位。”

      瀚哥一把捏住他的嘴,把布团塞回去,举枪对准脑袋,冲着空中喊道:“都录好了吧?现在算案后,人人得而诛之。”
      瀚哥想替我出手。免得我伤了母子感情。

      “不用这么急。”我轻轻握住枪管,把杀人利器挪开,凑近了梁弈玮的耳边道:“莫要辜负了殷秀前辈的‘秋暝’。”
      梁弈玮眼睛陡然睁大。

      我拍拍他的肩膀,又问瀚哥:“秋老师的护卫队那边打好招呼了吧?”
      瀚哥点头:“打好招呼了。”
      “你把我们的计划告诉这位聪明人。”

      瀚哥便复述我的安排:“护卫队全体上下,无条件服从秋静萍指令。包括……”
      我加重强调:“包括剑指江海高研院。”

      瀚哥不明白为什么要下这样的指令。
      我也不打算告诉他,调侃道:“我的权限只局限于江海啊,难不成挥师北上,踏破朔京?”
      瀚哥连作噤声手势,就差没直接捂住我的嘴巴:“别瞎说!”

      “所以现在秋老师的剑指到了哪?”
      瀚哥拿来作战平板,看了眼:“看轨迹,目标二院。”
      “很好。”我瞥了眼已成蔫茄子的梁弈玮,道:“带上朔京的特派员去二院,一同见证蚁人族最后的喧嚣。”

      说实话,二院最近有点背。前不久才被“医闹”过,秋老师又领着大队人马叩门。她的手机里播放着致人入幻的《咏叹调》。若非江小流早习得解幻的功夫,派去保护秋老师的轻武装此刻已成傀儡,二院又得遭受一波冲击。

      自然,还得装模作样抵抗两下。随后迅速撤离,任凭秋老师率众长驱直入。
      秋静萍的一举一动,全在指挥部的监视下。

      瀚哥看着一路向西的行进路线,高度戒备:“她要往西苑去。准备拦截。”
      “不拦。”我制止指挥部的传讯,“西苑也没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牛主任担忧地道:“有不少要紧人物的冻体……”
      “跟尸体有分别么?”
      人都想求长生。于是异想天开,临死前吊着口气,要求医院把自己冷冻起来,待到科技进步到可以治好身上的病再解冻。照这思路,只要科技不断发展,病痛就能不断治愈,没准真能永永远远地活下去。
      可惜,技术再进步,也抵抗不住衰老和死亡。我还从没见过被冻住的有谁能活过来。

      秋静萍目的地很明确,西苑,五单元,901号房间。

      能来二院冻体的多半有些家底。不过有家底的人里也分个三六九等。三居室两居室一居室、室内温度湿度无菌度、甚至连房号和风水方位都要算钱。像五单元901房间,含着“九”(久)又含着“九五”,还是个一居室,世上能真金白银供得起的家族不超过三十个。

      室温恒定在零下二十二度。
      秋静萍早备好了大棉袄之类的冬装。往身上一套,直接升起房门进入室内。

      室内没有信号。
      指挥部的通讯员道:“房内一直没设信号。我们无法追踪。”
      牛主任询问:“到底谁住里边?”
      通讯员在键盘上敲击一阵:“资料卡上显示姓秋。04年入住。”
      牛主任奇道:“我记得秋教授的父亲也是04年过世。她想过来探望,不必这么大张旗鼓的吧?”

      我知道她要看的是谁。
      我必须陪她一齐去看。

      西苑3901的大门缓缓升起。十来支强光手电筒照亮整个室内。秋静萍身着厚厚的羽绒,坐在冰棺材前的石凳子上,宛若一座冰雕。数不尽的狙击红点在她身上盘旋。合围过去突击队员连喊数声“举起手来”,她也置若罔闻。

      直到我进门,她才缓缓扭过头:“顾总来了?”
      我轻轻“嗯”了声。冰室很大,挑高超过七米。只轻轻的鼻音,就能听见极大的回响。

      秋静萍问:“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老师的演技很好,仿佛真把哈哈当成了孩子。可惜你的队友太爱表现。”梁弈玮被推到最前面,“他曾说,没人会拿铃铛训练自家女儿。可是蚁人族若真给哈哈施了幻术,何必用空中丢砖头的拙劣手段杀它?”

      我见秋静萍不说话,接着道:“你以爱女被袭为由,要求朔京支援。康家和柳家共同培养的学生当然是最合适的和事佬。于是梁弈玮成为专员介入。你通过梁弈玮得了高研院的轻武装,又用《咏叹调》控制他们强攻二院。真是空手套白狼的好计策。”

      “一切都是我的罪过。梁博士中了我的幻术,受胁迫而已。”秋静萍缓缓站起身,“看来康老师的份上,看在朔京的份上,这件事到我为止吧。”

      梁弈玮连连摇头,嘴里呜咽不止。

      我不是来找她麻烦的。方才在外头等了一个多小时,始终不见秋静萍离去。料想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冰制棺材里的老人谢了顶,身体干瘪得如同枯柴。很难想象他曾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兰克青年。谢晚秋封入冰棺前已昏睡了七十多年,身体机能早就萎缩退化。只要离开冰室,他的生命便会走向尽头。

      秋静萍千算万算,独独没把生老病死的造化规律算计在内!

      我清了清嗓子,拿出早已写好的文稿,朗声念道:“许新雨,1911年生于江海市楚河县。1930年留学兰克期间,受邀加入江海高研所。32年博士毕业,回国效力,潜伏于江海市兰克法租界,为高研所的情报事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接着往下念:“1936年,许新雨被兰克军方擒获入狱。为了保护其他同事,他在狱中自尽身亡,享年二十五岁。江海所出于掩盖工作失误的目的,将他的档案尘封删除。我谨代表江海所,向许家及其后人致以深深的歉意。”

      但听得“歉意”两字,所有人都脸色骤变。瀚哥疾步上前摁住我的文稿,大声道:“说什么胡话!高研院向来无错!”

      是啊,高研院不能认错。我从当上总长的第一天起就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个信念:高研院是新元国的领航员,它错了就是整个国家的错,所以它只能永远走在正确的路上。

      可我偏偏就认了。怎么着?我也是高研院的领航员,我也永远无错。即便认错,也是无错!

      我提醒瀚哥,正在进行全院音频直播,最好不要插嘴。
      众人纷纷拿出手机。果然,江海院内部邮件业已传达,正是直播的链接。
      瀚哥只能干着急直咬牙。他的权辖在江海驻军,断不能干涉一个总长向全院上下发布讯息的权力。

      稿子还有第二段:“谢晚秋,1914年生于兰克国图林省。奉兰克王庭密令来到江海。1936年,谢晚秋被许新雨策反,成为江海所的外围联络员。为研究所的情报事业做出了贡献。
      “然而,为了掩盖许新雨的死因,江海所将他幽禁狱中,迄今已过八十余个春秋。”

      我看了眼面色凄然的秋静萍,把手里的稿子放下:“自今日起,解除谢晚秋的圈禁令。全院上下,不得再作追究。一应赔偿,由我院积极承担。”

      文稿里没有致歉。谢晚秋毕竟是兰克人,始终没有舍弃兰克王庭特务的身份。江海所虽对不住他,也绝没有被侵略者向侵略者道歉的道理。
      独独出于囚牢相遇的缘分,我向着冰棺鞠了一躬。

      演说已近尾声。
      “许新雨博士永垂不朽!”
      “谢晚秋先生的英勇事迹将永远载入史册。”

      秋静萍泪如泉涌,扑在冰棺上掩面而泣。

      我的讲话稿将成为红头文件,发送到每一个江海院的注册邮箱。

      才出冰库,瀚哥劈头盖脸就训:“真是疯了!道歉是你一个人的事吗?这是在打前几任总长的脸,打朔京那帮老家伙的脸。”

      我冲被冻僵的手上哈着气:“平时那么叛逆,怎么整得老油条似的?”

      “你可不知道我在朔京挨了多少训,写了多少检讨。”瀚哥嘴里抱怨着,脸上已绽开了笑:“好容易回来,又得再去一趟咯。”

      我笑道:“你有不能离开江海的正当理由。”

      “哦?”

      “秋静萍怎么知道谢前辈住在西苑3901?”
      我是二院的总长。我不知道的秘密她却知道。可见二院、乃是江海院早被渗透成了筛子。一场巨大的清洗,将要徐徐铺开。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20 目标: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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