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移植后，我自带跟班》木落月明

26、11 谈判

　　“江靖峰算什么东西值得我妈捞他？”江小流满脸懵圈。
　　我本以为江靖峰只是个攀亲戚的。如今惊动得长流集团二把手亲自下场营救，后台不可谓不硬。

　　燕警官听我迟迟不回话，道：“顾总是不好违逆江夫人的意思？”
　　我承了江家的恩泽，自然不能不给江夫人面子。她想捞江靖峰，让她捞走吧。

　　燕警官却道：“江夫人的意思是不捞走，二十四小时内随便审讯。前提是她得在场全程陪同。而且最好请顾总来问。”
　　这听起来更像监视，以免江靖峰说些什么不该说的东西。

　　江夫人亲临，审讯室也就换成了调解室。宽敞，明亮，还有咖啡和茶点。江夫人显然看不上警局的速溶咖啡，只要杯白开水。见得我到，换上副温和的笑容，又是亲戚见面唠家常的三连问：“小渊放假了？放多久啦？几时开学？”
　　我一一作答。说实话，我在江海没什么亲戚，也就江夫人会这么问。
　　江小流始终站在窗边不肯过来。用他自己的话说，死者长已矣，不打扰生者就是最大的安慰。

　　坐在旁边的江靖峰依然很殷勤，主动回话：“夫人交待，叫我一定好好配合查案。”

　　我单刀直入：“说说吧，为什么半夜给楚曜打电话？”

　　江靖峰亮出短信：“是楚曜让我打的啊。快十点发的短信。他一睡着就不容易醒，非打电话叫起来不可。”

　　江靖峰的手机上的确有楚曜发出的短信。当时他并不在楚曜身边，自导自演可能性不大。

　　我换个问题：“听说你们楚河镇有位老神仙？带楚曜去看过？”
　　江靖峰点头承认。
　　“看的什么病？”
　　江靖峰答道：“当时楚曜在镇上出外景，摔伤了胳膊。工期忙，导演不让回城里。正好老神仙在附近，我就带他看一看。当场就治好了。真的。要不是老神仙嘱咐不能外传，肯定能上热搜。”

　　江靖峰的供述从侧面映证了楚曜确实见过老神仙。只是不知道为何老神仙会把他认作我的哥哥，更不知道老神仙对他究竟做了什么。

　　我接着问：“打自见过老神仙，楚曜就开始失眠了吧？”
　　“可没有因果联系啊。”江靖峰认真地说，“老神仙在我们镇上住了七八十年，从没听谁说有后遗症的。楚曜失眠肯定因为别的缘故。我想再带他给老神仙瞧瞧，说什么也不愿意。”

　　“你是经纪人，他是艺人。你说话他还不听？”
　　“嗬哟。他可是好几个高层的心头好，能听我的就好咯。”
　　我看过楚曜在警局的供词。跟他发生过不正当关系的确有好些高层，独独没提到江靖峰。照这说法，江靖峰甚至比几个高层还干净。

　　我看了眼江夫人：“阿姨有什么高见？”
　　“我就听着，具体不太懂。”江夫人话锋一转：“小渊啊，听说你跟那个叫楚曜的关系很好？”

　　听说？听谁说？八成是她身边那位捉/奸不成的林秘书。所以这句“关系很好”实在别有深意。

　　江夫人很给面子：“你放心。我会安排他进影城管理层。台前幕后，任他自选。不管江靖峰还是别的什么人，都欺负不了他。”

　　我还能说什么？似乎该替楚曜道个谢？

　　江夫人突然来个“但是”：“我只希望你们不要见面。做他们那行的，不干净，配不上你。”

　　若不是他们集团高层睁只眼闭只眼，长流影城怎么会脏成那副样子？到头来她反而嫌别人不干净。我有些恼火：“是配不上我，还是配不上我这颗纯洁无瑕的心脏？”

　　窗边的江小流嗅到火药味，又或许感觉到坏心情给他带来的地震，在旁劝道：“别激动别激动，我妈也就随口一说。”

　　江夫人改口：“小渊啊，阿姨不是这个意思。你是高研院的总长，父母身居要职，他们应该也不希望你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换心脏的时候，我在二院躺了三十三天，没见过他们一面，也没接到过一个电话，一条简讯。他们才不会费心管我跟谁厮混。”
　　我已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激动。江小流还是扶住了窗台，浑身抖个不停，看来深受地震困扰。
　　江夫人伸出手来，似乎想摸摸我的脸，可终不敢逾越礼仪的界限，只在嘴上道：“可怜的孩子……”

　　这件事我不能再纠缠下去。越说越激动，只会叫江小流身上的震感越来越强烈。还是回到主线：“江靖峰跟集团是什么关系？非值得您亲自过来一趟不可？”

　　江靖峰本要作答，被江夫人一个眼神压了回去。江夫人眯着眼笑道：“你接手集团自然知道。”

　　又来给我挖坑。若非当着江小流的面，我非挑明了说。她到处散播谣言说让我接班，说得难听些，就是打着高研院的旗号给他们江家保驾护航。短短两年时间，长流集团从第一梯队靠后的位置跃升为江海的龙头企业，与这脱不了干系。

　　都怪江小流，整天跟在屁股后边，害我没法狠下心与江家撕破脸，次次都这样！我决定将他一军：“阿姨您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江小流有什么不雅材料在江靖峰手上？”

　　江小流直跳脚：“我才不是那样的人！”
　　江靖峰也急得起身：“可不敢乱说，可不敢乱说啊！”

　　江夫人始终保持微笑：“如果有，你能怎样？”

　　“如果有，高研院将启动‘天网计划’。直到把所有的材料销毁为止。”
　　所谓“天网计划”，就是利用卫星和网络对江靖峰的机器设备进行全方位扫描，对他的生活轨迹进行全时段回溯，对他的交往进行全天候监管。计划一旦开启，他将再无秘密可言，甚至再无任何向公众发声的渠道。

　　江靖峰已给吓得脸色煞白，连连恳求江夫人莫要开玩笑了。

　　我的目标根本不是江靖峰。“天网”能向江靖峰张开，自然也能向任何一个公民或企业张开。包括长流集团。

　　江夫人从话里听出威胁的意味，放下喝水的一次性纸杯：“江靖峰，是你江叔叔的侄子。亲侄子。我当然得保护他。你不信，回头我把族谱给你找来。”

　　江靖峰用手绢擦着满头的汗：“如假包换。顾总可得相信我啊。”

　　我不太信，既然是关系那么近的侄儿，怎么只在影城当个小小的经纪人呢？卑躬屈膝的，甚至连个艺人都管不动。

　　江夫人数落的语气：“他江家十三个兄弟，二十几个侄子，我还能都安排了当老总不成？我许家还有不少亲戚呢。”

　　江靖峰连连点头：“婶婶教训的是。我没啥本事，有口饭吃就行了。”

　　“你何止有口饭吃。长流集团但凡涉及汉白玉的工程都交给了你，早不知捞了多少油水罢！”

　　江靖峰不敢争辩，赔笑着点头。

　　江夫人又回头跟我道：“你就当帮叔叔阿姨一回。江靖峰的事到此为止。你那位朋友，长流一定补偿。至于你们的私事，唉，阿姨不管了，也管不动……”
　　她看起来无比伤心难过，好似一位被不孝子欺负而不敢吭声的老母亲。但这也有可能是她的谈判手段。毕竟江家和我的身份地位相差甚远，她只能以退为进。

　　我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尤其在江小流的母亲面前。最后还是松了口：“就到这吧。”
　　两条人命，一个昏迷。这件事就此了结。成年人的世界从来不为追求真相。我们所求所愿，不外皆大欢喜罢了。

　　江小流看来一点也不欢喜，还有点难过。抱着腿，缩在角落。
　　我摸摸心口，心跳正常，没地震啊。他怎么这副惨兮兮的样子？
　　我走过去踢踢他的脚：“走啦。”
　　“我不想走。我就该被抓起来，关住。”
　　真不知这家伙又哪根筋被抽了。

　　江小流难过地道：“我妈那么坏，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以前肯定做了好多坏事……”
　　坦白说，江夫人不算坏。她只是一个合格的妻子和法务，事事以家族、以集团利益为重。
　　至于江小流的过去干过什么好事坏事，我不知道，也不必知道。

　　我道：“你都被火化了。从前种种随火化灰，有什么好纠结的？”
　　“我要是个坏人，就不配跟燕警官在一块。”江小流说着说着眼里来了精神，“顾小渊，你用那个‘天网’查查燕警官好不好？看看我俩有没有恩怨？”
　　好家伙，在这等着我呢！我发现这小子跟他娘亲一样爱装可怜博同情。我冲他翻个白眼，收工回家，懒得搭理他。

　　江小流追在身后：“查一查嘛。有那么好的黑科技不用浪费了。”
　　“江小流同学，我必须严正警告你，这叫侵犯隐私。很卑劣。”
　　“不公平！你想查谁就查谁，我都不能查。”

　　我虽拿出“天网”威胁江家，却从未真用来查过谁，包括楚曜。天网一开，非但斥资巨大，还得受些伦理学究的唠叨，实在不能随便用的。

　　燕警官从办公室推门出来：“顾总跟江夫人谈妥了？”
　　我道：“是。准备结案。”
　　“恐怕结不了案。”
　　“高研院、秋静萍、江家都同意结案。莫非你们分局还想坚持查下去？”
　　燕警官一副无奈的表情：“秋静萍的女儿遭人袭击。现在朔京军情所的专员都到门口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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