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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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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放没有等很久,沈冀就醒了。
洛樱抱着她下楼,看见爸爸时小姑娘眼睛都亮了,张着胳膊,半个身子都探出来,脸上还有睡觉压出来的红印子,白嫩包子似的脸鼓着,露出灿烂的笑。
沈放放下电脑,起身接过来她。
沈冀窝在爸爸怀里,小手抱着他的脖子,贴着他耳朵,亲昵又快乐地叫着:“papa!”
洛樱悄悄翻了个白眼,刚起床时还一口一个麻麻亲得很,转眼看见爸爸忘了妈。
她的怨念似乎被沈冀察觉到,小姑娘一边抱着爸爸不肯放手,一边扭脸看着她叫:“麻麻……麻麻,手手!”
洛樱听她的话,把手伸过去,沈冀小了一圈只有她手掌大的小手握住她的一根食指,轻轻地往前拉……
一直拉着,直到她手指碰到沈放胳膊。
“手手,papa……麻麻,手……”
沈冀口齿不清地说,但洛樱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看向沈放,两人眼神相对,她从沈放的眼神中读出来他也懂了沈冀的意思。
emmm……
洛樱说不清楚此时的心情,但她下意识往后躲,也躲避了沈放的眼神。
她不知道要不要解释这个不是她教的……
虽然怎么说都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可这真不是她!教!的!啊!!!
沈冀你可真是妈妈的好大儿,离了婚开始猛劲助攻了。
小孩子的手指又小又软,牵手的感觉像上面搭了根面条,轻轻往后就能挣脱。
洛樱刚松了沈冀的手指,眨眼间手背上覆上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
与沈冀手指带来的触感完全不同,男人的体温高于她,覆盖她的手背,如同一件厚实的毛毯盖了上来,手背连带身体都涌动着热流。
像坐在壁炉旁边烤火,安静又温馨。
洛樱诧异地看向他,沈放面色不变,举起两人相牵的手放在沈冀面前,“让爸爸妈妈牵手对不对?”
他对沈冀说话声音会刻意放轻柔,一向冷峻的侧颜在灯光和声音加成下也变得柔和,和洛樱认知中的沈放截然不同。
但温柔的气质和他本人并不违和。
也许他本人就是这样。
只是对她不这样。
洛樱看着沈放和沈冀说话,灯光照进她眼里,刺痛感引出生理泪水,如此父慈女孝的场面都看得泪眼模糊。
“麻麻……哭,哭……”
沈冀忽然指着洛樱说,她从沈放怀里爬出来,踩着柔软沙发晃悠悠地朝洛樱走过来,小手揩掉她眼睫附近的泪珠。
静止一般的世界开始流动,耳边重新有了声音。
面对数道目光,洛樱尴尬地补了个哈欠,“好困呀。”
借着擦眼泪的动作,她自然地把手抽了出来。
沈放皱了下眉,他拍了下手,吸引了沈冀的注意力,抱回孩子的同时看了眼洛樱,低声说:“你穿太少了。”
洛樱刚才回楼上时换了衣服。本来换了条上个月才到货的新裙子,但款式要隆重,穿出去很容易让沈放误会是专门为了他打扮的,于是反向思维,她穿了条墨蓝色的卫衣和同色系牛仔裤,非常朴素。
当时沈冀还没醒,她就顺手撸了个朴素的全妆。
但单薄的卫衣和牛仔裤御寒能力还没有加绒的睡裙强,墨蓝色更加衬得她脸色透着冷白,整个人像站在皑皑雪中,透着伶仃和孤寂。
洛樱本不觉得,室内温度高,她向来穿得不多,但沈放说完,她无端打了个冷战,这才觉得手脚都冰凉。
沈放说完佣人就上楼拿了羽绒服和暖水袋给她,空调温度也向上调了。
直接接触暖水袋,隔着毛绒壳高温烫得手心一缩,但也带来了源源不断的热量,让冷到麻痹的肢体重新活了过来。
只是脑袋也被高温烘烤似的,热得晕乎乎。像从雪山一下瞬移到了沙漠,天上十颗太阳不遗余力地照耀着她。
客厅头顶的灯光越发晃眼,她连沈放和沈冀的脸都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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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烧,睡眠不足着了凉。睡醒以后吃药就好了。”
意识混沌之中,洛樱听到熟悉的男人嗓音。眼睛睁不开,眼前一片黑暗,她只能竖起耳朵听声音辨别,说话的人应该是家庭医生徐西睿。
洛樱从小到大生病几乎都是他看的,对他的熟悉程度不亚于洛刚。
紧接着另一个也非常熟悉的男人嗓音说道:“好的,谢谢您。”
带着一贯的冷淡。
洛樱莫名生出一股委屈,她都生病了,这个人都还这样,没有半点着急和担心。
她想张嘴说话指责他,但是嘴巴也张不开,鼻子瞬间酸了,泪珠从眼角流下去,沾湿耳廓和枕巾。
眼睛被流出的眼泪浸润,后面的眼泪争先恐后追着往外淌。
吸鼻子的声音引来谈话的人注意,房间短暂安静了一瞬,紧接着她感到手被抓住。
一双干燥的宽大的,属于男人的手掌。
以洛樱毕生的智商能肯定地推断出,这不会是徐医生。
应该。
她谨慎地后加了两个字。
沈放抓着她的手,是在担心她吗?
明明心底感到雀跃,眼泪却莫名流得更凶。
一只手轻轻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湿意,被粘住一样的眼皮失去禁锢,沾着晶莹泪珠的睫毛颤动几下,眼睛终于睁开了。
视线由朦胧逐渐变清晰,眼前沈放的脸越来越清楚,清楚到看得见他神色中的忧虑。
“你……”洛樱一张口才发现口干得厉害,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佣人和医生在洛樱醒的时候就都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沈放一边递上准备好的凉白开,一边说:“喝口水,先别说话了。”
水温刚好,慢慢抿了好几口,嘴唇和喉咙慢慢恢复如常。感觉好受多了,洛樱把水杯还回去,重新缩回被子里,问:“我晕了?”
她的记忆就停在沈放皱着眉说她穿太少,后面全都没印象,再接上就已经躺在床上了。
“嗯,发烧了。”沈放帮她把被角掖了下,“着凉引起的,家里暖气开得足,衣服也要穿够,睡觉回床上少穿点,起来多穿点,袜子也记得穿。”
“知道了。”洛樱回道。
因为鼻塞,声音有些闷,加上盖着被子只露出半张脸,黑碌碌的眼睛显得异常乖。沈放到嘴的话都舍不得出口,只能无奈道:“你刚才突然晕倒真的吓……吓到希希了。”
“希希呢?”洛樱被提醒了才想起来,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又被沈放摁回去。
“睡着了。”
“她吓到了肯定睡不好,不会做噩梦吧?”洛樱担心,越发躺不住。
“不会,我哄了好一会儿,旁边也有人看着,没事的。”沈放说,“你烧还没有完全退,最好先别接触,好好休息。”
洛樱点了下头。
两人视线相对,又相继别开,看向别处。
房间尴尬地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洛樱慢吞吞地应一声:“哦。”
沈放:“……”
……
好像真是没话可说,可明明心底有那么多想说的。
洛樱心里纠结极了,表情也无意识跟着变化,一会儿皱眉噘嘴,一会儿勾起嘴角带着傻笑,十分认真地神游天外。
沈放看着想笑,又怕打扰她,于是只安静地坐在一边守着。
洛樱可算纠结出个结果。她望着天花板壁纸的图案,偶尔出其不意地往右边偷瞄沈放一眼,看见他靠着椅背低着头在看手机,表情没看清楚。
她干咳了声,吸引来注意力。拒绝了沈放递上来的水,再喝来不及说话她就要先去上厕所。
虽然人有三急,但当着沈放的面儿尿急……属实有点丢人。
“那个……”洛樱尽量直视他,平静地问道,“你怎么不要房子呀?”
对上沈放由上而下审视一般的目光,她心里没来由一慌,解释道:“虽然地段不是特别好,但当时买也挺贵的,咱俩都不要,放在那里落灰还不如……卖了。我不缺这点钱,你拿着吧。”
沈放目光比刚才更沉了,“你想卖了?”
明明只是随口一说的一个解决方案,但他的语气让洛樱莫名心虚气弱,“对……不、不啊,要是卖不划算,你看怎么处理……随你便。”
“……”
沈放的表情晦暗难辨,洛樱生病后特别沉不住气,心浮气躁,直接觉得他就是生气了,也不愿意拐弯抹角再去试探,“这套房子给你不够吗?你还想要什么,房子、车、股份或者钱,反正希希肯定跟我,别的你随便提。”
沈放想要又张不开嘴的无非就是这些,看他支支吾吾,不如她主动摊开说。
她的话对沈放来说无疑是侮辱的,但沈放却只深深看她一眼,没有接话,反倒起身说:“睡吧,我去看看希希。”
“希希跟你根本得不到照顾。”洛樱直白道,“不管是金钱还是时间,我都比你提供得多,跟你她能得到什么?”
见沈放不想说话,她替他回答道:“只有虚无缥缈的父爱,充斥她童年的永远会是一句工作忙。”
“……就像我的婚姻。”
这句声音不大,却落地有声,在房间里回声不绝,让两人都沉默下来。
终于有个契机将自己的埋怨当着他的面说出来,洛樱发现自己没有想得那么释然,她眼睛通红,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放,嘴唇抿得发白,脖子上的青筋都看得见。
像是要哭,却倔强地忍住,等着他给一个答案。
良久,沈放低下头,叹息道:“对不起。”
“我和你结婚是不是不应该奢求那么多?”洛樱颤抖着声音问。哪怕她想要的都是别人唾手可得的。
沈放不答,也在她意料之中。眼泪再也盛不住掉落下来,洛樱没擦。
“那我这么长的时间最后跟你提一个要求不过分吧?”
眼泪掉得停不下来,脸颊一片湿润,看起来一定非常狼狈,但洛樱不在意了,她不逃避和沈放的对视,盯着他的眼睛哽咽道,“我想喝你做的小米粥,给我一个人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