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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口舌干裂,有咸苦的味道,也不知道是血液还是汗水,我此刻的模样一定狼狈到了极点,腹部的伤口还在隐隐的痛,我想伸出手去抓魏青问,他真好看,明明是逃难,我这样狼狈,他的衣襟却是一尘不染。我想弄脏他啊,太想了。我也这样做了,却被他用旁边树枝的棍子将我的爪子刨开了。

      “痛吗?“他问。我努力点头,想要告诉他,很痛啊,真他妈痛。魏青问蹲在一旁,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我:“你说,我要不要救你啊。”我再次点头,并且希望他不要再问这样傻瓜的问题了,毕竟,我连点头的力气都没了。

      昏了很久,喉咙里火辣辣,像是要碰出火来,就像是宿醉过后或者手术麻醉之后的感觉。眼皮重重的,额头感觉湿漉漉的,大概是又要下雨了吧。我抬不起眼皮,但也能感觉出我还是留在原地。魏青问不可能救我,我明明白白。垂死的挣扎也只是本能。那一刻不关意识,却还是没有结果,水流哗啦啦的,落到嘴唇上,滑入口中,雨水尝起来带着些泥土的腥味,却比没有的好。身上好痛,雨水大颗滴答在身上,每一下都像是被人捶上一下,手再没有力气捂住伤口,松掉摊开在两边,口中流进雨水,伤口处却流出血水。

      “柳姑娘… …”叫我柳姑娘的人不多,崔思就是一个。我努力想要看清楚是不是他,可雨水太多,最后一丝力气也被用尽了。迷迷糊糊之间听到他说:“柳姑娘,你坚持住,我会救你的。”我将这一句话当作承诺,就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想是做了一场长长的梦,爱恨啊,生死啊,梦中有各种的人,有风华绝代的饮歌、有白衣胜雪的李笙、有温文儒雅的李如虹,还有我恨之入骨的魏青问。所有的事情好像又在梦中重来了一次,再一次碾过我的心痛。好累啊,好累啊。

      “醒了啊?你命真的很大。”魏青问坐在一边讪讪地说。我看看周围,也不知道哪来的茅草屋,到处都稀里哗啦地漏着水,只有魏青问坐着的地方和我躺着的地儿干燥些。周围也没有人的样子。我有些奇怪,疑惑地问:“你救的我?”魏青问打了个喷嚏,又摸了摸鼻子:“对啊,你打算怎么报答我?”“那我一定还是在做梦,麻烦你叫醒我啊。”“真是没情趣。”“是啊,有情趣的你不要。”纯粹斗嘴,我和魏青问却有些乐此不疲。两人渐渐说得口干舌燥,我本就是受了重伤,还要气喘嘘嘘同他争执。

      “柳姑娘,你醒了啊。”一声惊呼,将我的注意力拉了过去。果然是崔思,他手中拿着一只水囊和一些野果。感情是刚刚觅食回来。虚弱地回应给他一个笑容,我是真正感谢他。他也是个不由自主的人,要救我,大概是哀求过魏青问的。

      “来,喝点水。”崔思三两步跑过来,那边魏青问适时地咳嗽了两声。崔思半路又停住,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又将水囊递给魏青问:“魏大人,你先用。”魏青问这下满意了,抱着水囊不丢手。刚刚与他争执过同样口干过的我十分气愤!崔思又过来查看我的伤口,看着他焦急的模样,我有些感动:“谢谢你。”他脸红一下,拿出一个野果:“好在你的伤口不深,只是伤了肌理,内脏没有损伤。我已经给你上过药了,你先吃点东西,也有点力气。”“恩。”听他迅速的说完,伸出手去拿递到一半的野果,却怎么也伸不直手。抬手动作稍微大些,伤口都会疼得厉害。

      “别动,要是… …你不介意的话,我喂你吧。”看我动手实在苦难,崔思踌躇地说着。憨厚得可爱。点着头,我倒是不介意,这有什么值得介意的呢,就着你的手吃东西而已,我不必要表现出三贞九烈来吧。

      “崔思,再去打些水来。”魏青问在那边瞧热闹,瞧到一半又开口。“可是,柳姑娘…”“要吃东西吗?恩,我来,你去吧。”魏青问三跳两跳走过来,抢过崔思手中的野果:“我一定帮你照顾好的。”话虽然是笑着说,却是含着命令的意味。崔思再次无奈的妥协了。转眼又剩下我和魏青问。

      他盯着手中的野果,也不说话。我问:“你是不是想要弄死我?”“嗯,在考虑。”“为什么啊,民女实在不知道哪里开罪了魏大人。”“我就觉得你看起来挺卑鄙无耻的。”“魏大人也好不到哪去啊。”再次争执,只不过这次他喝足了水,我声音却嘶哑了很多,明显占的下风。

      “呵,吃点东西再讲?”他将手中的东西凑到我嘴边。我不动,他问:“怕下毒?”“你有时候像是人格分裂。”“什么是人格分裂?”“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这样啊,那我们很像啊。”“饮词自知高攀不上。”“说得也是。”气得炸肺,真的,只能恨恨看他。他将手中的果子拿回,咬了一口,又凑到我嘴边:“吃点?”我斜眼看他,平息自己对他的怒意。现在的状况不过是他这只猫在无聊地逗弄老鼠而已。继续坚持只会撩拨他,最好的办法,就是乖乖臣服。露出笑容,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果味甘甜,不愧是魏大人用过的。”他低下头,看不出是笑还是嘲弄。“魏大人一定不知道,这个行为其实算是间接接吻,饮词真是十分荣幸。”“哈哈哈哈,我说是什么货色,勾引李如虹,又让崔思魂牵梦萦,真的有些花招啊。”魏青问丢掉手中的东西,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我。我懒得看他,只看着那个被我们两个咬得面目全非的果子滚进尘埃中去,肮脏又丑陋,就像是人的灵魂。

      崔思回来又喂了我些水和野果,我也有些累了,吃饱喝足就靠着垫有干草的墙壁沉沉睡了去。模模糊糊中见着魏青问与崔思商量着些什么。大概是怎么去找文王的大军吧。也不知道李如虹怎么样了,有没有幸运地逃过一死?

      这样醒醒睡睡两三日,伤口也大好了,想我也是命贱的人,简单的救治也就安然无恙了。这几日里我和魏青问、崔思都待在这个潮湿破旧的小屋子中,间或从窗口看出去时漫天的雨水,崔思白日会不停的外出,去找些水或者食物。也许还会去办些其他的魏青问交代的事情。到底办些什么我也不清楚,只是奇怪,他们这么久了还不急着与外界联系,难道是要守着受伤的我?那我简直太天真了。

      我已经能自己撑着站起来,挪动两步,崔思又不在。自从那日魏青问喂过我野果之后,他再没同我讲过话,如今他一个人站在窗边。任他平常衣冠整洁,这野地里待了几日,也显出了潦倒之气,衣服上有灰败的印子,发丝有些凌乱,下巴也有了浅色的阴影。可即使是这样,他靠在窗边还是该死的好看,别有一股子颓废的气质。

      凑近他,两步之外停住:“你不开心吗?”他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对我的寒暄不表示意见。“你不开心就说出来嘛,说出来让大家都开心一下。”这下他动了,翻了翻白眼,转过头看我:“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咳嗽两声,清清自己的嗓子:“我觉得你对我有敌意,我不明白。”见我撩开了说,魏青问也配合,正面对我,看着我的眼睛问:“你真不明白?”我摇摇头,我是真的疑惑,没理由他能看清我的仇恨。即使我表露过,那个时候在魏府,他根本连我的容貌名字都记不住。再后来,我已经学会压抑自己的情绪,至少是压抑住自己的表情。“哼,你不承认也不要紧。说白了吧,我只是突然觉得你威胁到我了,至于为什么,我也弄不清。”“误会啊,冤枉啊。饮词何德何能?”“恩,就是觉得你没有那个份量才会一直放过你。”有些欣慰又有些郁闷,问他:“你怎么能把人都看在算计当中,你难道不懂感情,没有感情吗?”

      “感情?感情能拿来做什么?”良久,魏青问反问我。这回轮到我沉默了。是啊,感情,能拿来做什么?

      晚饭时候崔思弄回了一只野鸡,五彩的翎毛,充满灵性的眸子。很漂亮,不过最漂亮的还是被烤过后的样子,滋滋地直冒油。我们三个严重缺乏油水的人都直勾勾地盯着火焰上的食物。

      崔思割下了烤鸡身上最嫩的肉,一边瞧着我与魏青问,纠结着。魏青问这次倒也大度,挥了挥手,表示不再与我争。美滋滋的吃着晚饭。魏青问突然吩咐崔思,说是明日启程,往者江南前线而去,即使找不到文王大军,也先找个城市安置着。崔思又转过头来问我体力可跟得上。我点点头,这几天也养得不错,跟着走上几十里地怕也不难。

      第二日难得天晴,天露微熙的时候我们就起身出发,昨日魏青问自己去就着溪水彻底洗漱了一番。看起来十分清爽,倒是我连着照顾我的崔思看起来精神萎顿,神色憔悴,跟在魏青问身后就真的像是两个小跟班,我也乐得如此。崔思虽然有时显得木讷,但是为人耿直爽朗,偶尔表现出细心来,相处起来倒也开心。只是虽然天气放晴,一路还是能看到被水患浸泡得松软的道路、群山,道路泥泞,走起来也累人,而两旁的良田都被弄得根浮水泡,看起来损失就不小。

      魏青问边走边在观察着良田山体,不时停下来仔细查看,这一看起来,倒也不似平常那奸邪的形象。等着日落西山,我们终于进了一座名叫陇明的小镇。进了客栈住下来。崔思很体贴地去街上买了几件布衫给我换洗,比起我自己的衣服竟然还看好看些。

      泡在热水中,抚摸已经结痂的伤口。红红的剑痕。我回忆起当日自己被刺的情况。忽然觉得有些奇怪。那日的地势看起来并不复杂,竟然在途经的时候遭遇了伏击,最奇怪的是,队伍走了这样长的一节,而当魏青问与李如虹的车架经过时才被袭击。文王是老将军,不可能不懂派探子查看地势的,难道之前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吗?还有就是我腹部的伤口,据我看,上次被袭的时候虽然那些叛军都打扮得十分粗鲁莽撞,却是在瞬间攻击到了军队正中,而李如虹肩膀是被剑划伤的,我的伤口也是利剑所致。照理来说,短短时日,叛乱的军队中,武器应该是缺乏的,可这队伍中武器不仅不缺乏,反而是用着贵重且要求性较高的长剑。疑点真是百出,可是我记得文王的密旨中就说,圣上就已经怀疑是上面有人主使。

      崔思给我拿来的衣衫是白底子淡紫色的花纹,很是素雅,也符合他的眼光。我穿上后倒也觉得爽利,棉布穿起来比起锦缎要舒适些,为了方便将头发放了下来,辫成两股。我爱这个简便的头发,既不突兀,也很清爽。

      刚走下楼,就听着崔思和魏青问在说着什么“是啊,淮州知府已经被叛军杀了。文王军队也在淮州地区驻扎好了。”见着我,两人也停下了交谈。我朝着他俩笑了一下,也向着魏青问请了安,怎么说他也是一品大员,我一个李府的家奴,该有的礼数还是应该有。冲了崔思也行了个礼,他是五品官员。虽然他救了我的命,却并不代表我与他有多亲近吧。

      魏青问已经换过衣服,照例走着华贵的路线。青色蝠纹的长衫,白玉的发冠。讪讪地摆了手,对这我说:“我会赶着去水患前线,做些治理。你看是待在此处等我派人通知了文王大军或者李如虹来接你,或者跟着我们走?”我脑子里还浮现着那些疑点,当然不肯一人待在此处:“饮词蒙魏大人相救,自将尽微薄之力报答大人,愿随大人此去。”魏青问听了我的回答,点了点头:“很精明啊。”我装作不懂,在崔思的招呼中坐下来吃饭。虽然这饭吃得心中气闷,但总算饿不着肚子不是?有句话说:活着狗比死了的狮子要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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