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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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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的时候，周墨还在犹豫要不要问问贺景彧有没有空和他一起去敬老院，毕竟上次她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贺景彧说要陪她一起去。
但是他可能是客气一下，而且还不是很熟，可能会尴尬吧。
要不还是算了吧，不问了。
但是中午的时候，贺景彧就发信息过来，“下午几点去敬老院啊？”
周墨收到信息的时候还有点意外，但感觉又在情理之中。贺景彧给她的感觉，确实是言出必行的人。
“嗯，下午三点。”
“好，那我到时候去宿舍楼下接你。”
“好。”
他们俩每次聊天都是言简意赅，直入主题。
可能主要也是因为还不熟，所以没什么好说的吧。
他俩到敬老院的时候，老人们大多刚午休结束，正在房间里聊天，下棋，或者就是单纯呆着。
周墨之前已经有来过几次，有几个老人已经和她有些熟悉了。这次看见她带了一个男生过来，脸上都带着欣慰的笑容，就是仿佛自家闺女嫁出去了的那种笑。
这家敬老院的环境还是不错的，遍布绿植，空气清新。同时也为了方便老人活动，设置了很多便利的设施，此外，还划了一个场地，供老人平时跳跳广场舞，打打太极之类的。
“墨墨，来啦，今天还带新朋友来啦，快过来坐。” 王奶奶一看到她，就热情地招呼她过去。
她第一次和王奶奶聊天的时候，就感觉这是一个还算幸福的老太太，每次都是乐呵呵的。
她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每周就会来看她一次，还会给她带各种各样的用品，而儿子则是基本上都不会来。
但是后来她和院长聊天的时候，提到王奶奶。院长跟她说，“王奶奶的伴侣几十年前就走了，那时候她两个孩子还很小，全靠王奶奶一个人把他们拉扯长大，也没有再嫁，说担心孩子心理会不接受。”
“后来两个孩子都有出息了，各自成家了，就把王奶奶送到这来了。”
“王奶奶也跟他们提过说想跟他们住在一起，但是两个孩子互相推脱着，都不愿意，说忙啊，没时间照顾她啊。”
“最后还是王奶奶自己提出来说来敬老院。其实老人能费他们多少功夫？王奶奶现在还很健康，甚至也可以帮他们照顾孩子。说到底啊，就是不愿意跟老人住在一起。”
“唉，其实老人也就是想陪在他们身边，平时多看看自己的孩子。人老了，就越来越依恋孩子了。可是现在的孩子哪里能体会啊，都是能省则省，送到敬老院是最方便的了。”
“王奶奶女儿还算可以，每周来个大约半小时，儿子直接是不见踪影，问就是忙着呢，没空。”
“也是王奶奶自己心态好，不过你说她这心里能不难受吗？”
周墨听完，心理五味杂陈。
原来并不是真的没事，只是假装没事。
她那时候还想起之前和另一位刘爷爷聊天的时候，刘爷爷突然说想借她的手机给女儿打个电话，电话号码记得非常熟悉，没多想就直接输了出来。
他说，“有大学生来看我啦，我找她借的电话。”
“我想孙女了，你们啥时候有空来看看我啊。”
“不用带什么补品，那多费钱啊，我在这吃好穿好的，啥也不缺，还有人陪我唠嗑，你们就放心吧。”
“工作忙啊，那没事，你们有空要记得来啊。”
周墨那时候在旁边，看着老人，从一开始的高兴，变成落寞。眼睛里的光逐渐消失。
虽然都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每次打电话的时候，高兴是真的，期待也是真的。
只是，可能失望也会来得更加刻骨吧。
还有一个病重的老奶奶，基本已经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全靠输液活着，看到周墨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的女儿来看自己了，努力地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说不出来。
只是“咿咿呀呀”地说着一些没有人听得懂的话。
其实还是有好的情况的。一个已经九十多岁高龄的奶奶，但精气神还是很好，说话的思路也很清晰，感觉像是个文化人，会问她关于大学的生活，还会讲自己以前的故事。
他们这一辈人的经历，大多坎坷。
可是奶奶却只跟她讲了幸福的事情。
可能历经沧桑，回望过去的时候，会觉得其实也不过如此。
人的记忆都会选择性地过滤掉那些痛苦的记忆。
但其实，发生过的事情并不会远去，它会一直埋藏在每个人的心中，然后在某一个时刻，突然浮现出来。
周墨就坐在老人的身边，是能清楚感受到的。
世界无时无刻都在发生着各种各样的故事，或者事故。
我们都是在旁观他人的故事，然后又继续过着自己的人生。
“墨墨，你都好久没来了，最近比较忙是不是？这位是谁啊，不介绍一下吗？”王奶奶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
周墨笑得腼腆，“他叫贺景彧，是我的大学同学。今天正好有空，就一起过来了。”
“最近事情比较多，但是我还是会记得来看奶奶的。”
贺景彧在这时走上前和王奶奶打招呼，“奶奶好，我叫贺景彧，是周墨的朋友，以后也会经常和她一起来看你们的。”
王奶奶看着他们俩，一手拉着周墨的手，笑得开怀。
后来周墨就陪着老人们聊天，贺景彧在一旁，帮忙收拾房间里的东西，简单打扫了一下，时不时附和两句。气氛很融洽。
“小贺啊，别忙活了，来坐着聊天，会下棋吗，陪爷爷下盘棋。”刘爷爷拍了拍旁边的空位，招呼贺景彧过来坐。
贺景彧把手头的事弄完，走过去坐在刘爷爷对面。
因为他从小就一个人呆在家里，只有保姆阿姨陪着他，但是他和保姆阿姨又有什么好说的，于是就经常无聊得找各种玩意来折腾，比如研究五子棋，围棋，象棋，还有各种乐器等等。
虽然都不是到特别精湛的程度，但拿出来唬唬人还是可以的。
至少现在，他就可以陪着老人们解解闷。
他们从敬老院出来之后，天已经黑了。
周墨一直沉默着，每次她从敬老院出来之后，心里总会很难受。
她心疼那些老人，可是除了有空去看看他们，自己其实什么也做不了。本质上，她和老人们的儿女是一样的。
我们没有权利去要求老人们的子女多去看看他们，法律也没有规定这样的义务。
父母和子女总是在渐行渐远的，我们总想着还有下一次，可是事实是，下一次永远都不会来。
人太擅长给自己找借口了。在一开始的时候可能还会有些许不安，但是慢慢地，一次，两次，人也是最擅长心安理得的动物。
“去看老人干什么呢，也没什么好说的，还不如给他们送点补品过去好好养身体。“”
“他们在那有人照顾，还有其他老人可以聊天，这不是很好吗？”
孩子总会这样想。
可是老人们只是想看看自己的孩子啊，哪怕一句话不说都好。人与人之间感情的维系不是单纯靠语言的，就算只是静静地陪在身边，不说话也会感觉很幸福。
但人都是功利的，会从各种价值尺度去探寻自己花费一段时间的意义。而对他们来说，陪伴老人，恰恰是费成本又没有收获的一件事情。
就是傻坐在那，和他们又没什么话好说，说话也就是“吃饭了吗，忙不忙，要多休息，别太累。” 这些对话一点意义都没有。
有这个时间，我不如刷剧娱乐自己，我不如和朋友聊天，我不如多工作赚钱，我不如睡一觉休息。我们可以想到各种各样的休闲方式，就是不会想到去看看父母。
但是等他们真正离开的时候，又会开始懊恼自己之前没有多陪陪他们。想着要是重来一次，我肯定会多去看他们。
可是人生没有重来，即使重来，选择也还是一样的。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我就是想看看你，不说话也好。
可是怎么就这么难呢。
旁边贺景彧的声音中断了周墨的思绪。
“我们以后多来看看他们吧，周墨”
周墨转头，看见贺景彧温暖的微笑和安抚的眼神，仿佛在说，“没关系，他们有我们”。
“嗯！”
我们以后要一起来。
晚上贺景彧带她去了一家老店吃面。
这家店是一对老夫妻开的，几十年前就在了。现在的生意依旧很好，贺景彧经常和徐清舟过来吃。
“景彧，来啦，随便找个位置坐，还是老样子吧，今天清舟没来啊。” 他们俩一进店里，就被热情地招呼，“今天有新朋友啊，姑娘，看看菜单想吃啥，不懂的问景彧，他都熟。”
周墨很少被这么热情地招呼，还有些不习惯，她拘谨地点头，和贺景彧一起找了个地方坐下。
“没事，您先忙，我俩先看看。” 贺景彧熟练地和老板摆摆手，坐下之后拿纸巾简单地擦了擦桌子，对她说，“都挺干净的。”
周墨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生动的，接地气的贺景彧。
这家店在一个街道尽头，店面不大，店内装修简单，但几乎都坐满了人，充满了烟火气。
周墨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气息了，这种，生活的气息。
“招牌是这个牛肉面，你可以试试，能吃辣吗？”贺景彧指了指菜单最上面的那张图片，给她介绍，“他们家的辣酱是老板自己做的，很香，而且绝对保证干净卫生。”
周墨看了一眼图片，“能吃辣，那就这个吧。”
“他们家的醋肉也不错，要不要尝尝。”
周墨把菜单放到一边，说，“行，都听你的。”
“好。”
“陈叔，两份牛肉面，微辣，一份不放葱花，再加一碟醋肉。”贺景彧朝柜台那边喊道。
“好嘞！”
周墨下意识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他居然记得自己不吃葱花。
“上次和你一起吃饭，看到你把葱花都挑出来了，就记住了。”他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
周墨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面很快就做好了。
味道确实不错，而且面的筋道正好，份量很足，汤汁也很浓郁。
贺景彧说面的汤汁都是老板自己调的，和别家都不一样。
周墨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好好吃啊，看来我以后也会是这家店的常客了。”
“喜欢就好，那你来吃的时候记得叫上我。”贺景彧低头喝了一口汤，笑着说。
“好啊。”
在不知不觉中，两个人会一起做的事情就变得越来越多。
很自然，也很让人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