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牵手（大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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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人的声音再沉稳，都掩盖不了他是个男子的事实，张妩眼下简直惊惧到了极点，又怎么可能乖乖听话，更何况她现在浑身上下都湿透了，玲珑曲线一览无余，见不得人。
张妩喘息，单手遮住胸口，侧身拿起旁边折断的柳枝。
若能一击即中，打伤十步外那人的眼睛，她完全可以转而挟持他，既救下求安又能不动声色地逃离此地………
柳条深深勒紧细嫩的手心，张妩飞快地在心里盘算。可眼下的处境到底有些不利，她难以集中注意力，等一个恍惚中回过神，就发现远处站定的男人像是等得不耐烦了，竟径直走近。
张妩心头骇然，手中柳枝也瞬间甩了过去。
可来人像是十分熟悉张妩的手段，敏捷地避开柳枝，披风一扬，手掌迅疾地缠上枝条的尾端绕了几圈，再微一用力，反推回去，虚虚束住了她双手的手腕。
他的力道把握地极好，柳条枝干粗粝，绑束在手腕却没让张妩觉得丝毫疼痛。
再加上他的动作快而利落，月光昏暗下，张妩竟没看清对面人的脸。茫然间还来不及挣扎，手腕就被一股大力牵弄，她被迫顺着力道背过身，又后退几步，整个人都压进了一个滚烫的怀抱中。
黑色披风从四周将她紧紧围住，隔开凉风，男人胸膛处的暖意透过浸湿的布料传过来，张妩不禁哆嗦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张妩的错觉，箍着她的力道又加重了些许。
“公子瞧着不像是举止轻浮的人，”张妩极力镇定，披风下红唇咬紧。她挣脱不开这个陌生的怀抱，甚至连动都动不了，只得道，“我已为人妇，眼下此举怕是于理不合。”
树林幽幽风过，传来遥远的笛声。
怀中是久违的药香，陆慎尧收紧手臂，尽情放纵内心的贪欲。
真是奇怪，方才绑她的手腕时候，这人还算进退有度，可如今却像是失控般，一双有力的臂膀勒得她生疼。张妩顿觉不自在，刚想再次出声，就察觉到紧靠着的胸膛微微震颤，头顶上传来一道比盈盈月华更加卓然的嗓音：“阿妩。”
——阿妩。
张妩迷糊了一瞬，反应过来：“你是……慎尧？”
“嗯，”陆慎尧似在轻笑，“是我。”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今日遇到的不是旁人，而是陆慎尧。张妩莫名安下心，但也更加不自在了，背后的温度越发灼人。她轻轻推了推陆慎尧的手臂，示意他放开，可陆慎尧纹丝不动地站着，仍是抱着她：“别动，夜里凉，受寒就不好了。”
陆慎尧不说话还好，这么说了，张妩就猛然发觉身上一阵寒一阵热，额头滚烫，眼前也阵阵发黑，显然是染上风寒的前兆。
因着幼时习过武的缘故，张妩并不常生病，但她一旦生病，少了月余是好不全的。
潮州不比宫廷闲逸，她此番前来又背负着“代太子抚慰百姓”之名，若是撑着病怏怏的身子到处走动，到底是拖累。想到这，张妩咬咬牙，推拒陆慎尧的手慢慢垂下。
自家弟弟，自家弟弟。
张妩在心里不停地宽慰自己。
这没什么的。
只是孤男寡女这样呆着，着实有些诡异，张妩轻咳，和陆慎尧隔开一点距离，不至于让两个人胸背相贴。她的脸上划过懊恼之色，隐隐自责：“慎尧，今日叫你见笑了，也是我思虑不妥当，本该安安稳稳地呆在迎宾客栈的。”
顿了顿，张妩又道，“不过既然遇见的是你，一切就好办多了。你先领着你的部下离开吧，等你们走了之后，我再——”
“我自然可以带着我的人先行离开，不过除我以外，后头还跟着两批队伍，相隔不远，阿妩若是碰上他们，今晚的行踪可就瞒不住了，”陆慎尧面不改色地打断她，漂亮的眼眸漫不经心地垂下，忽明忽暗，“阿妩确定不和我一起走？”
听了他的话，张妩又犹疑起来。
“还是，”陆慎尧声音低低，“阿妩与我生分了，不想和我一道走？”
张妩张了张嘴，哑口。
方才，她其实有心支开陆慎尧。虽然眼下看陆慎尧对她的称呼仍旧亲昵，但她和陆慎尧中间毕竟隔了五年未见，早不比当年在东宫中的情谊深厚了，更何况她现在还是这样狼狈的状态……张妩垂眼，遮掩胸口风光的手紧了紧。
幸好四周光线昏暗，大约是瞧不出什么。
张妩拨开披风向远处望了一眼，心里又觉得万一回去的路上遇上旁人会更麻烦。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陆慎尧突然松开手，整个人往后，围着她的披风也随之退去。
清风瞬间卷席而来，张妩打了个寒战。
来不及思考，她下意识转身拉住陆慎尧，有些慌张地解释：“我真不是不想与你一起，只是我现在这个模样，实在有点不太方便，你别生气。”
女子身姿纤弱，裹在湿透的衣服里，软言哄人的样子令人心尖泛痒。
陆慎尧本只是想后退一步解下披风，闻言手指搭在扣子上，再也不动了。
他垂眼看张妩。
一瞬不瞬。
披风的扣子解了一半，陆慎尧的眼角慢慢泛起笑意，他的手指向上，将解开的扣子重新扣好，面上却不动声色，出口的问话也平静似水：“那阿妩的意思是？”
张妩的性子寡断，凡事都差临门一脚，有了刚刚的插曲，她便也不再纠结：“走吧。”
夜黑风高的，不安全，再者她身量不算高壮，若藏身在陆慎尧的披风下，只要不贸然出声……应该不会被人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吧？
*
碍着身边有别的人，居无没法和求安叙旧情，又没法安安分分的闭嘴，便十分刻意地左顾右盼，腆着脸凑近她：“咳咳，虽然我不大认识你，但还是想问你怎么在这？”
众将士受了陆慎尧的令，本目不斜视地在原地等候，此时硬是被居无这一套欲盖弥彰的骚操作吸引了注意。
求安没好气地白了居无一眼：“闭嘴。”
没瞧见她正焦心吗。
方才陆公子遥遥而来，见她只身一人，便下马上前问了句太子妃安好。求安面露难色不知道怎么开口言明这一切，陆慎尧却似是明白了什么，顺着她遮挡的方向，径直而去。
说来也怪，陆慎尧明明一言未发，求安却不由自主地畏惧，连拦都不敢拦。
“再说了，我在这，关你什么事？”求安在心里懊恼自己懦弱的同时又担心张妩，满腔烦忧无处诉说，她便将气撒到了居无头上。
居无尴尬地挠头，不懂他错在哪里，嗫嚅道：“几年不见，倒是变凶了……”
这狗男人竟敢嫌弃她！
求安气急横眉，伸手就要来拧居无的耳朵。
居无赶忙求饶。
将士们看热闹看得正欢，忽的听到陆慎尧的声音隔空炸在他们耳边，声音低沉，带着微微的暗哑与震慑：“听我令，所有人皆闭上眼，转过身去。”
众人收起笑，背对着陆慎尧站好，吱哇乱叫的居无也瞬间安静下来。
求安这才松开手，居无因为被她拧着耳朵，转身的动作慢了一步，余光正瞧见陆慎尧的披风下露出几片鹅黄色的亮丽衣角，一看就是女子惯会穿的华服布料。
联想到求安，居无大概猜到陆慎尧护着的是谁了。
等将士们解除禁令转过身，陆慎尧已经在马背上坐好了，他的披风宽大，迎风鼓动，恰好隐藏住藏身其下的身形，除了面色紧绷的居无和求安，没人察觉到那处的异样。
但同样，除去居无和求安，将士们又无不感到困惑。
交谈中他们知道了求安的身份。
可是……夜都这样深了，四面静寂，太子妃娘娘的贴身婢女不在客栈里呆着，却为何会在此处出现？
难道太子妃也在这——
正当众将士胡思乱想之际，坐在马背上的陆慎尧开了口。
他的声音淡淡，意有所指：“潮州白狐周身雪白，狐爪上却围缀一圈鹅黄的软毛，我知晓你想捉上一只来讨太子妃欢心，只是这白狐寻常时还乖巧些，一旦被人困进水泉之中，就会变得狠戾非常。我有心帮你捕获那只落水的白狐，可它龇着牙躲藏在暗处，我方才去了也没什么办法。”
披风下，张妩面色嫣红。
他说谁是白狐！
求安知道陆慎尧这是有意遮掩张妩的行踪，以免日后传出不好的风言风语，她赶忙应和：“那还是算了吧，是我考虑不周，今日烦劳陆公子。”
“若是太子妃喜欢，”说话间，陆慎尧高扬起长鞭，手臂有力，“改日我去青冥山碰碰运气，许能收到一条白狐送去太子妃的住处。”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
大约是准备打马奔走，陆慎尧健硕的身躯倾伏，张妩为了不妨碍他，极力贴在马背上，可她的背部还是难免触及到男人滚烫的胸口，那是一种极其异样的感觉。
陆慎尧骑马的速度快且稳，张妩一路上倒没什么不适。疾驰的马慢慢停下，马蹄的踢踏声响在空旷的夜晚，张妩估摸着该是到客栈外，正准备往外探看一眼，还没来得及直起身子，一阵天旋地转袭来，她被人打横抱下了马。
张妩咽下喉间的惊呼，刚站定，她抬起头，眼前忽然一暗。
客栈外只点了几盏灯笼。
陆慎尧伸手解下披风，又倾身替她系好，修长的指节绕着扣子不紧不慢地打转。他靠的极近，张妩只觉得脸颊上有温热的气息扫过，没由来的，她额头发热，太阳穴也“突突”乱跳，整个人只能呆呆站在原地。
长街上刮起一缕微风，陆慎尧目光紧盯着她，道：“阿妩，今夜好梦。”
… …
当夜，张妩发起高热。
好在有陆慎尧的披风替她挡挡寒风，张妩病的不算重。
在东宫收拾行李的时候，太医院送了许多能够应对寻常疾病的药袋，求安拿了一个去客栈的厨房里煎好，给张妩服下，又衣不解带地在身边照顾她一夜。
见张妩转醒，求安又哭又笑：“太子妃可算是醒了，不然我就是死上千回百回，也逃不了这罪责！”
“是我自己不小心跌进水中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张妩喝了热茶润喉，一边安慰求安，一边觉得这场高烧来的太及时了。
她正愁昨晚的事没借口糊弄过去呢。
张妩怎么都想不到，她会和陆慎尧在那样尴尬的情形下见面，衣冠不整不说，甚至还要藏在他的披风下躲开旁人的视线……简直丢脸丢了个干干净净。
昨日的陆慎尧体贴入微，各处都挑不出错，可张妩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甚自然。不管是陆慎尧住在东宫的时候，还是现在，她明面上唤陆慎尧为弟弟，其实心里一直将他当作一个心智未全的孩子，视他为小辈。
怪就怪在陆慎尧与她是同辈，年龄上又没差上多少，尊称唤起来怪怪的，不然张妩就能心安理得地端长辈的架子，受陆慎尧的拜礼了。
这日后朝夕相处的……
总不能一直这样尴尬下去吧？
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张妩无声长叹，垂头倚着靠枕假寐，觉着十分苦恼。
正纠结着，外头侍卫传报：“太子妃娘娘，少将军送了东西过来。”
张妩头也没抬，不假思索道：“送进来吧。”
她的意思是将陆慎尧送来的东西递进来，可外面的人显然误会了。房门打开，陆慎尧跨过门槛，手里提了一个包裹严实的药包，他只穿着常服，显得身姿越发的傲然笔挺。
张妩以为进来的是求安，闭着眼伸手去接，胡乱中不小心握住一只手。
那只手的指尖浮了一层薄茧。
薄茧下包绕的骨骼略粗……
这绝不是求安的手。
暗道不妙，张妩猝然睁眼，就见她正牵着陆慎尧的手不放，而后者眼眸深深，望着她沉默不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竟也不挣脱。若屋内有不知内情的人在场，定然要误会他们之间有私情了。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牵手（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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