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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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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事比上学迟到还可怕吗?
重绵心想,那就是在上学途中穿越,还莫名其妙被一个人贩子给绑架了的悲惨奇遇。
穿越,绑架。
这两种八杆子打不着,比中彩票还低的概率居然会降临到她的头上。重绵想破小脑袋瓜,怎么也想不通她到底招惹了哪方神仙。
事情从今天早上说起。
窗外的蝉鸣声此起彼伏,重绵慌慌忙忙背了个书包赶去上学。时间快7点,早自修即将开始。她想到班主任那张黑如锅底的脸,两眼一黑,脚底发寒,后悔昨晚没早睡。
重绵平时几乎很少迟到,再困也能坚持起床。可是,昨晚熬夜太晚了,大概快三点才睡着。
至于原因——
重绵喜欢偷偷埋在被窝里看书。
昨天晚上,又是一个失眠夜,她从某个平台扒拉出一个历史久远的推文帖子,十五年前之久远。
据说这是本甜文,回复帖子的层主们倾心推荐,天花乱坠夸了一通,说是绝世甜文,不看后悔终生。她信了她们的鬼话,寻到作者专栏,连评论都没仔细看,熬夜一次性翻完了。
看完后,手指都在发抖。
两个字,刺激。
感受是,太TM毒了。
剧情毒得她头皮发麻,替身,出轨,渣男贱女,狗血误会……
三个小时的时间,她的心理过程跌宕起伏,比坐过山车刺激万分,酸爽,愤怒,恍然,心疼,悲伤……
她从来没看过这么狗血的文,角色失智到了离谱的程度,唯一的正常人,大抵只有男二容吟了。
当时重绵躲在被窝里偷偷看手机,一边疯狂吐槽,一边又忍不住往下读,最大的钩子不是堪比起点种马的男主,而是温润如玉的男二容吟。
《春波媚》是本古早修仙虐恋文,剑修遍地行走、多如牛毛,而容吟是一名几乎没有武力值的医修,心性淡泊名利,君子如玉,温和端方。
古早文中流行的男主,遍地霸道总裁邪魅王爷,很少出现温柔的人设。
温柔,这么美好的品格,从来是男二标配。
重绵最喜欢的角色性格,却在一系列文中变成了备胎男二,她对此不理解,有时候怀疑自己的口味太小众了。
索性,男主是女主的,男二是读者的。
短暂一个不眠夜,重绵的男神彻底换了对象,容吟成为了新上任的白月光。
他真的太太太好了。
对任何人,言语温和有礼,神情永远带着淡淡的微笑,如熠熠白雪,又如世间皎月,是掠过春日暖阳,沾染上温度的一道清风。
弟子做错了事,他极少生气,言辞随和,照顾人的自尊心,从不会秉持着师父的高贵身份,用严苛的斥责来伤害别人。
当女主从灭神崖下坠落,受了重伤濒死,他带着几分怜悯,赠送世间珍惜千年难遇的幽星草,辅以自身半数修为,救了她一条性命。
重绵代入到女主视角,比起那个虐心虐身的渣男主,必须选温柔男二呀!然而,崖底细心体贴的救治并不能使女主醒悟,她恢复健康,立即撇下温柔男二,一头扎进渣男的怀抱。
重绵以及其他读者:???
故事的结局,容吟被读者们戏称为“工具人男二”,意难平系列又增添了一位新选手。
读者们捶胸顿足,直喊女主眼瞎。如此温柔又绝色的男二,不选他,选个渣男,这不去医院洗眼睛都说不过去了。
至于有多绝色,作者描绘他的容貌,并不吝啬用词,常用美好的自然景物形容,翩如浮云,明若皎月,眸似静水。总之,男二写得有多绝世,更衬得女主的眼光多差劲。
其中有一句——
“他的背影挺拔,气质卓然,蓦然回眸时,一双温柔似水的眸子隐隐藏着漫天星辰,周边的景象转瞬间黯然失色。”
即使隔着一本书,重绵屏住呼吸,忍不住脑补男二容吟的相貌,一边幻想,一边兴奋地蹬被子,在床上滚成粽子形状。
啊啊啊温柔男二yyds。
半夜三点,重绵越看越兴奋,神思纷乱,各种画面一齐涌上心头。就连梦境,也没逃脱小说的魔爪。
重绵收回思绪,心中悔啊,下次一定不熬夜了!
时间又过去了两分钟,她看了看手表,马不停蹄从桌上拿了一包牛奶和饼干,似一阵风,卷到了门外。
学校与家有半里路,她一路飞奔,高高扬起的马尾在路边跳脱,刮过夏日茂盛的绿植垂柳。
行人们骑着电动车,瞧见这一幕略微恍神,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少女,背沉重的书包,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他们匆匆一瞥,少女侧脸水嫩,吹弹可破,清晨日光下,皮肤白到发光。路人们做了社畜多年,情不自禁怀念起学生时代,默默感慨一句,青春真好啊。
7点01分。
重绵气喘吁吁,瞄了一眼腕上手表,额头划出一滴冷汗。
要死了,她人要没了。
她发挥出跑八百米的实力,立刻加快了脚步,可能前段时间暑假宅家缺少锻炼,跑了一百米,重绵渐渐力不从心,脑袋发晕。
她停下脚步,撑着膝盖大喘了一口气,再次抬眼时,眼前的世界发生遽然变化。
没有任何预兆的,人全消失了。高楼大厦旋转颠倒,巨大的阴影笼罩天际。太阳掉到了公园湖心,云层在脚底下翻涌。重绵瞳孔放大,看着这一幕张大了嘴巴。
奇妙的情景有时候使人心底愉悦,现在这样匪夷所思的景象,反而营造出一种恐惧的气氛。
汽车与地面的摩擦声,鸣笛声,行人的交谈声……像被人按下了开关,全部静了音,唯有绿化丛里聒噪的夏蝉狂乱嘶喊。
诡异,可怕,古怪。
重绵揉了揉眼睛,她觉得一定是身体不适产生了幻觉,原地站着不敢动,等待幻觉消失,可过了许久,世界依然如初,像掉进了异次元。
终于有些害怕了,她微弱着声音,轻轻喊了声有人吗?
没人回应,她忐忑地提起了心脏,试探般踏出一步。
她可能病的很严重,她尽量安慰自己,也许幻觉消失了,人就能从医院清醒过来。
下一刻,现实打破了她侥幸的幻想。短短一步,她从夏季跨入了冬日,又从白天跳进了黑夜。
原本老老实实站在绿化丛边,脚底下就跟有个传送带似的,神乎其神把她传送到了一个古怪陌生的地点。陌生的长街,看不见尽头的黑暗,她眼神茫然,身体僵硬,两旁矗立的建筑似庞然大兽,张开大嘴欲将人吞噬。
活见鬼了!
重绵好想哭。
她重重捏了一把手臂上的软肉,疼痛感令她涌上绝望,不是做梦。
等了片刻,她听不见任何人声音,只听见心脏砰砰直响,从胸口传递到耳廓,急促的呼吸声在空阔的长街响起,达到了经过喇叭般震耳欲聋的效果。
良久,她觉得必须做些什么,找人求救,或者寻找出路,坐以待毙不是她的风格。她先把手伸进书包,慌乱掏了半天,这才拿出一部粉色外壳的手机。原本抱着几分微弱的希冀,待看到屏幕上方显示的无信号,她的心骤然一凉。
她不信邪,一遍又一遍拨打号码,一遍又一遍失败,屏幕连语音提示都不存在,只有一行无情文字提示:无法接通。
事已至此,重绵茫然地抬起头,无法用任何语言来描述此刻的心情,从天堂坠入地狱也不为过。
冷风无情灌入脖颈,校服顿时吹成胀大的气球,她的手指颤得厉害。
一件书包,手机。
熟悉的物件给人几分微弱的力量,她努力镇定,紧紧抱住书包,提起胆子环顾四周。
漆黑的苍穹,月亮冷冷注视人间,道路两边的建筑,像电视剧常见的古代民居,此刻窗子紧闭,没有人声。
她深吸一口气,以一种媲美蜗牛的速度,往长街尽头缓慢爬行。
手机手电筒的功能,于广袤的幽暗中照亮一小块世界,这条街比想象中的短,她却花了十几分钟到达街头。
十字路头,残酷的现实降临,她站在街中心不知所措,无处可去,无人能帮。
如果真的穿越到了古代,该如何生存?
现实并非小说,听闻古代需要类似身份证的户口,她这类黑户大概率要被关进大牢。
重绵苦中作乐,唉,如果能进大牢混口饭吃也不错,真在外面,像她这样一个除了读书以外毫无技能的女生,恐怕饿死街头。
她踽踽独行,徘徊不定,一面想未来,一面想家人。漫长孤寂的思索,一道细微的声音骤然响起。
她下意识地往反方向一跳,仿佛一只受惊的小动物,警惕不安地望向声音的源头。
古屋林立,阴云遮挡了月光,一个身形模糊的人影渐渐靠近,男人戴着斗笠,黑纱遮蔽面容。
“原来遗漏了一个。”他打扮古怪,神出鬼没,自言自语道。
重绵浑身警铃大响,直觉告诉她,这一定不是好人,月黑风高时不入眠,跑到街上扯一句神秘莫测的话,跟犯罪案件里面的心理变态一样。
强烈的求生本能涌出,她当即往右边逃跑,街市的建筑急速往后退,她跑了很久,冷风刮在脸上如刀扎。
斗笠男人好像没追上来,她谨慎往后瞥了一眼,黑雾笼罩,沉寂无声,诡谲的人影消失不见。
她的心脏轻巧落了地,正要松出一口气,刚抬眸,前方骤然有一双无形的手紧紧勒住了她的喉咙。
这不是她的心理活动。
真的有一双手掐住了她。
斗笠男人一个闪回,神不知鬼不觉从前方窜出,无声脚步仿若鬼魂。她瞳孔放大,全身警报尖鸣,感受到巨大的危险,动用全身力气拼了命挣扎,他的力气非比寻常,她像待宰的羔羊,两脚乱蹬,越蹬,他收紧的力道反而越紧。
男人发出渗人的怪笑声,他喃喃自语:“见你年纪不大,该是泉邵街出生不到二十年,你若要怪,就怪你父母作下的孽债。”
只言片语听不懂说什么,但重绵仓皇无措之下,迅速运转脑子,勉强理解了一部分含义——
斗笠男人与这条街的人曾产生恩怨纠葛,他把她误认为他们的孩子,意图灭口??
重绵惊惧地睁大眼睛,拼尽全力挤出一句话:“我不是泉邵街的人!”
她穿越了,不是本地人。
她是无辜的!
然而,斗笠男人对她的解释无动于衷,他不在乎。
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他漠然且冷酷地想。
男人的手臂稳如磐石,无法撼动半分,重绵绝望到了极点,但她尚未失去理智,依然清醒地盘算着,没有人救自己了,如果放弃,那她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她拿起手机往他后脑勺砸,企图把他砸疼了松手,坚硬的手机与骨头相撞,斗笠男人冷冷掀起眼皮,眼神仿佛看着一个死人。
重绵:“……”草,你这脑袋钢铁做的?
斗笠男人侧目,他已经把大部分人囚禁了,见多了那些屁滚尿流的哀求,癫狂失智的痛苦,第一见如此顽强的女人,濒死还在挣扎。
他勾起一抹邪佞的笑,突出的手骨紧紧捏住她的脚腕,咔嚓一声——
伴随清脆声响,骨头被他轻易折断,重绵顿时丧失了任何气力。
拖的时间太久了,他不耐地给她的眼睛蒙上白纱,拎起她后脖子往前飞,飞到某个地方后,滴答滴答的水声萦绕耳畔,他的手臂忽然抵住她后背,用力推了一把。
趔趄扑倒,重绵的脚腕剧痛,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知道这是哪里,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脑海被恐惧的思绪占据,此刻只有一个想法。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