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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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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聚到小镇上的丧尸太多,外面的公路上还守了几波,车胎却在这时生生报废,白荆是插翅也难飞。
他找了个地窖,将陈焚藏了进去,还好他习惯性提前看过卫星图,这时候才不至于无头乱窜。
“是我把丧尸引来,你还要救我?”陈焚抓着他的手问,“你一个人逃走的几率更大。”
白荆并没有费时间去回答他,也不问陈焚的目的,既然他的任务是将陈焚带回,除非他失去意识,否则一定会执行到底,无论面临什么状况。
扒开陈焚的手,白荆合上地窖盖子,用越野车和墙体做了个简单的掩体,他就要在此,一个人面对这些源源不绝的丧尸。
……
临近破晓的时候,白荆的意识已经模糊得不行,完全是凭着本能撑了下去。很多杂乱的记忆在他脑海里乱窜,末世之前,他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看电影会哭,被误解会气恼,发论文会兴奋,停电时会想起各式各样的都市传说,害怕得瑟瑟发抖,还要陈焚陪他聊天……
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失去了这些?
大概是手术之后……军方需要一批改造人对付丧尸,濒死的他是第一批试验品之一,同时也是最成功的作品,除了有点小小的后遗症——他的神经系统好像有些紊乱。该笑的时候不会笑,该哭的时候不会哭,他好像被隔绝在了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空间之中。
外面是人世百态,而他在里面什么都触及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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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的盖子被推开,陈焚顶着晨光钻了出来,入眼所见都是丧尸,他们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有些还在死命挣扎,可没有任何一只能再站起来。
白荆则坐在其中,他满身是血,低垂着头,一动不动,时间仿佛离他远去,只剩这一刹定格的永恒。
“这已经不是人类能做到的范畴了,上校。”
陈焚走了出来,草草清点丧尸。普通人连对付一只丧尸都吃力,因为一旦被抓被咬,这个人就完蛋了。而军人在武器的掩护下可以干掉几只到数十只不等,昨晚的白荆,只身一人,少说也杀了上百只丧尸。
无愧是司令手下最锋利的剑。
他浑身是伤,不知道被撕咬了多少次,换做任何一个人,都该是断气的时候。
陈焚跪下来,轻轻抱住白荆,将他拉入自己怀中,“现在,你要怎么执行任务……我知道,你是来抓我的。”
他在白荆的脖颈处蹭了蹭,无比眷恋的样子,“我得感谢司令,派了你过来,让我再见到你。”
白荆的血浸入陈焚的衣衫,七年前,陈焚从废墟之中找到白荆的时候,白荆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到处是血,骨骼扭曲到不可思议,惨不忍睹,只要轻轻一捏就会碎裂一般。
“我好想你啊,学……嘶!”
陈焚死死地看着白荆,白荆依然是那副摇摇欲坠的样子,连目光都是空洞无神的,可他的手却握着军刺扎进了陈焚的脚腕,割裂了他的肌腱。
就算这样,陈焚也没有放开白荆,他笑了一下,“防止我逃走?可你要怎么带我走?”
此时此刻的白荆,应该是连站都站不起来才对。
白荆自然无法回答他,他的行动已经不是清醒意识所控制的,完全是靠一股执念撑起来的。陈焚扫视了一圈周围,发现了个使用过的信号弹,他有些意外,这种型号的信号弹早已淘汰,不可能是军方的装备……应该是白荆在这个镇上偶然发现的。
陈焚切断了白荆所有的通信手段,总部无法对他进行定位,不过白荆小队长久失联,一定会引起上头的注意,到时候他们调取3号基地附近的卫星监控,不难发现这里发射过一枚信号弹。
而自己又被白荆伤了脚腕,无法离开,只能坐以待毙……难为白荆在厮杀时还能留这么一手。
不过……可惜了,来不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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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荆恢复意识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实验室,他第一反应就是有些违和……忍着头疼想了几秒,突然醒悟,这间实验室的装备未免太过陈旧。
“学长,认不出这是什么地方吗?”陈焚的声音从角落幽幽传来。
白荆一怔,不等白荆细想,陈焚轻叹一声,直接为他解惑,“这里是我们的实验室啊。”
我们的实验室……?白荆记忆被唤醒,这里的布置确实跟末世之前的实验室一模一样,可当初整个城市都被炸毁,实验室早已不复存在。
这里只能是人为一点一点复制出来的。
陈焚从阴影中出来,他脚腕受伤,只能坐在轮椅上移到白荆旁边。他放柔声音,“学长,疼吗?”
“疼。”
先前白荆被丧尸撕咬得体无完肤,眼下伤口正是作痛的时候,但对他而言,疼痛只是一个客观状态,他说疼不过是在如实称述。
陈焚低头笑了几下,“以前,你削苹果伤了手,我用酒精给你消毒,你疼得受不了,说感染破伤风也不想消毒……那时候你还是怕疼的。”
可现在,哪怕遍体鳞伤,白荆的语气却像个实验记录员,实验对象的痛苦与他隔着不可逾越的天堑。
“算了……”陈焚不知何时摸出了军刺,刺向了自己。
白荆想要制止陈焚,可他身体被束缚,完全无法动弹,“你想做什么?!”
陈焚目不转睛地看着白荆,“学长,不恨我吗?”
丧尸的轮番出现、园区爆|炸突然提前……这些都跟陈焚脱不开关系,白荆自己受伤不说,追随他多年的下属也都折损在了这里,死无全尸。但要说恨……白荆心里找不出一丝起伏的情绪。
既然陈焚知道军方是来逮捕他的,他反击是情理之中,小队覆灭的责任只能归于白荆自己判断失误。
没有恨、没有痛苦、没有委屈,在心底叫嚣的空洞之上,白荆所想的只有如何继续执行任务,将陈焚带会总部。
“你知道吗,军方的人都在背后叫你‘会听话的丧尸’,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字。”陈焚轻轻说着,用染满血的手扶上白荆的脸,“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叫你,你可是我最好的作品。”
“作品?”
“司令没告诉你吗,”白荆笑得厉害,“我是人体改造实验的设计者之一,你接受手术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每一刀每一针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白荆接受手术并非是自愿选择的,他在末世爆|炸中重伤昏迷,醒来时一切已成了定局。那时候……陈焚也才十八岁,司令竟然愿意让他参与这种级别的实验。
看出白荆所想,陈梵不屑地冷哼一声,“这可不是什么友好的合作,我把你从废墟里挖了出来,想要自己动手实验,却被军方撞破,司令觉得这是个很好的突破口,于是不管我愿不愿意,第一批人被带上了手术台……”
当初白荆濒死,军方认定他没有试验的价值,还是陈焚坚持才换来手术的机会……陈焚其实没有单独实验的能力,与军方合作虽然不情愿,却也是不得已下最优选择。
后来白荆的手术非常成功……成功将他变成了如今这幅样子,强大、冷静、奉令惟谨。
陈焚将视线放在白荆的小指上,这里被他亲手切断……真正冷血的杀戮机器可不会有这样的举动。陈焚伸出手,似乎是想摸一下白荆的断指,可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抓起白荆的手掌贴在脸侧,“学长……我好高兴……”
即便被阻断了感情,可白荆还是那个白荆。
在白荆看来,陈梵的言行举止有些失常,所说的话混乱含糊,不具有意义。白荆正想着,手心突然传来一阵濡湿感——是陈焚哭了。
陈焚哭得无声无息,泪水却遏制不住,还死死地抓着白荆的手不肯放开。
以前陈焚可没这么爱哭,白荆心里划过这个突兀的念头。
“学长,你会后悔吗?”陈焚终于舍得放下白荆的手,“你救了我,我却把你弄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