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二章 蹉跎百年（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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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蹉跎百年（上）
赶了一天的路，一行三人终于在太阳落山前进了城。
平城已经到了河南的地界，若是快马，不过一日多的路程便能到了洛阳。
把白澹安置妥当，江溯便被花逐水打发出了客栈去抓药。江溯手里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看着脸色有些微白的花逐水，眉头微蹙。
“怎么了？”
花逐水洗尽了手上的血，才转身就看到了欲语还休的江溯。江溯看了一眼被丢在铜盆血水里的湿透了的帕子。
“他的伤口很深。”
花逐水细眉一挑，眼中闪过一抹疑惑。倏尔却是笑颜如花。
“这白澹长的很是不错……性子也好，又肯舍身冒死来告诉江公子你要小心江家……莫不是缘分使然，一见钟情，而江公子……你看上他了？”
花逐水慢慢地坐下，展开手中的扇子，扇下指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的唇角勾了一个玩世不恭的弧度，口气里尽是笑意。
花逐水捏了酒杯正要喝，可才到了嘴边，手腕就被江溯拽住。
“怎么，江公子觉得我花逐水会吃醋？”
“他的伤不轻，而……你的脸色不太好。”
花逐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抓住的手腕，又看向江溯。他看到江溯蹙了眉头，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心。
他沉默了片刻，倏然一笑。
“我逗你呢。我……自然相信江公子的，也相信……自己的魅力哦。”
花逐水眨了眨眼。
“你……”
江溯稍稍一愣，叹了口气，看着眼前这个笑得半真半假的花逐水。半响，终究放开了花逐水的
手。
而花逐水手上的扇子一开，而另一手一倾，唇边的那杯酒就落入了肚中。
“江公子，慢走。”
那些药材虽然普通，却也有几味不甚容易寻到。
“花公子。”
江溯走到门口，脚步却又停住。
他总觉的有些不妥，却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呃？怎么了？”
摇着扇子喝着酒的花逐水目光突然和江溯对上。
而江溯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喝酒伤身。”
就在花逐水的唇角的那抹笑越发疑惑不解的时候，江溯那句喝酒伤身却是从门外幽幽地飘了进
来，隔着门板，闷闷的。
花逐水端着酒盏的手却被那淡淡的不甚清楚的一句话顿在了半空。
花逐水会很多笑。
他的笑，或是温柔儒雅的，或是带着得意的，或是略一勾起慑人心魂的，很多很多的不同的笑。
却从没有像此刻一样，捧着一杯快洒了大半的酒，嘴角挂了一个可以称为傻气的笑，明明身体是疲惫的，心里却那么的愉悦。
“江溯啊，江溯啊，你说怎么办才好呢？”
“我啊……”
我花逐水，真的越来越舍不得你了啊。
“白公子，怎么醒了也不打个招呼呢？”
“白看了那么久的戏，有意思么？”
花逐水将那杯酒放下，却是略侧了头，看了眼已经起身倚座在床上的白澹。白澹脸色苍白，只着了一身单衣，长发散落。
“花公子，你……这么知道我醒了？”
白澹笑了笑，长而细的指尖抚摩过胸口被仔细包扎起的伤口。方才，花逐水的手亦是这样滑过这里。
“白公子，你说……一个熟睡的人，有如此乱的气息么？”
花逐水背过身推开窗，太阳已经落了大半，只剩下小半个散发着余辉，不远处的青山模糊在淡淡的一片云霞中。
“我倒是好奇，我是哪里被你怀疑了？”
白澹的手一紧，五指陷入伤口，一丝丝的红慢慢地染红了绷带。他抬起头看着驻足在窗边的花逐水，只有一个侧面，温柔的眉眼，含笑的唇角，晚风吹起那人鬓角的发，青衣未浮。陌生……却也熟悉。
很多很多年前，他第一次看见那个冰天雪地里的花逐水。那个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的花逐水。很多很多年前，他一次次地对着花逐水笑，而那个人却只是沉默不语地看他，良久良久，才吝啬地给了他一个笑。
很多很多年前……原来，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
“从我第一次见到你。”
手中的扇子被一点点打开，花逐水看着一个个青竹片上的白猫出神。“我本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毕竟，一个能让我和江溯毫无察觉拿走玉佩的人，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何况……那个人还出现的如此巧合。”
“巧合么？”
白澹冷笑了一声。百年安排的巧合，只因为他一时的按捺不住而出了计划的安排。
“花公子故意支开江公子，是……怕我害他？”
花逐水啪一声摇开了扇子，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自顾说了下去。
“后来，知道你跟在我们的后面。我本以为你只是负责跟踪或者接近我们的，却没有料到……你会替我挡箭。”说道一半，花逐水似乎也是不懂般皱了皱眉。“你是为江溯？从没有替你治伤前，我也只以为你是中原江家的人。”
“哦，那……现在呢？”
白澹看着手指上的血，下了床，扯过床案边的新衣穿上。
“现在？我早就说过，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其实，我熟悉的，是你身上的味道。可后
来，你再一次出现，我却再也没有闻到。想必是你怕被我知晓身份，用什么方法掩盖了。只可
惜……重伤的你没有办法在掩盖那股味道。”
“味道？”白澹只楞了一下，然后笑了。他走到花逐水的身边，两个人并肩站着，花逐水看着窗外的风景，而白澹却是痴痴地看着花逐水。
“那个徐鄂是不是疯了？白公子，你来，是为了帮他杀我？”
“一千年，哼，他倒是对我不离不弃啊。”
难得的，花逐水的眼中闪过一抹恨意。他侧过脸，目光直直地望着白澹。
“白澹，你究竟是谁？”
徐鄂，你派的这个白澹，究竟是谁？
“花逐水。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从前的你，不常笑，总是冷冰冰的。就好像雪山上的冰雪一
样，总是冷着眼看这个世界的纷纷扰扰，而不是这样爱笑，这样对着别人笑的……”白澹的手一点点抚上花逐水的脸。
而花逐水也任由白澹的手抚摸过他的眼睛，他的两颊，他的唇角。
“花逐水，你怎么能忘记我……”怎么可以忘记一百前的我。便是这皮囊换了一个又一个，你怎么可能不记得我这个让你恨得痛彻心扉的人。
“一百年前，你杀我妻儿，灭我江山……这仇，这恨，你怎么能忘记……”
白澹的眼神一冷。
花逐水只觉得眉心一痛。眼前的景致开始摇晃起来。他只看见白澹若笑似哭的表情，心猛得一
抽，白澹……白澹……一百年前……
他的身子软软地倒进白澹的怀里。
“徐鄂说，对付千年的妖，只有用冤鬼的血涂在他们的眉心才能禁锢他们的灵魂一时，花逐水，你现在可曾后悔？”
“支开江溯……你以为，我不动他，就没有人要杀他么？只怕……他会比你死的更早……”
天色近晚。
江溯跑完这个镇子最后一家药铺，却还有几味养身的药没有买齐。而店主也已经明白告知，那都不是常见的药材，若真急着要用，只怕只有快马加鞭去洛阳的大药铺买才行了。
走出药铺的时候，江溯闻到了饭菜的香味。铺子对面便是一家酒楼，此刻已经挑起了灯，客似云来。
他不是对食物太过苛求的人。一壶粗茶，一碟咸菜，两个馒头，便是他认识花逐水前常吃的饭
菜。
虽然偶尔会好好招待自己一次，却决不会像那个妖孽一样，吃的苛刻。
眼前天色不早，进了酒楼，找了个僻静点的座，等点完菜，才发现四道小菜里，竟有三道离不开鱼。
他看着小二端上来的青鱼，鱼丸，鱼汤，手上的筷子握了四分之一，眼前就跳出那个妖孽亦是这般文雅地执了四分之一，文人派十足地挑着鱼刺的样子。
想着想着，便笑了。
走出酒楼的时候，江溯的手上拎着一条从厨房磨来的大鲤鱼。
身后的小二看着手心足两锭的银子，又抬头瞅着江溯的背影嘟囔着怪人。
来酒楼买鱼？厨房不卖，竟然差点大动干戈？这样的人，又怎么不是怪人呢？
一手拎着鲤鱼，一手拎着药材，江溯眼瞧着前面就是客栈，心里开始计量着这么安排花逐水的晚饭。
那人爱吃鱼，嘴也刁。
是红烧，又或者清蒸，可想起花逐水泛白的唇，眉头微蹙。终于还是决定做些鱼片粥。放些补气血的药材，一起熬了，若是需要，再杂糅些青葱干菇，然后用蜂蜜水洗了米。这样熬出来的粥，不仅软而且绝不会腻口。
主意甫定，江溯的前脚才迈进客栈，后脚还在门外就感觉到了不对。
鼻尖是浓郁的血腥味。一如他出门前的干净整洁，只是，原本热闹的大堂现如今是一片的死寂。
他的手微微一紧，吊着鱼的草绳陷进手心。另一只手中的药材早已经落了一地。
“谁？”
突然耳边擦过一阵阴风，江溯只来得回头，眼角一抹黑影闪过，脖子便是突如其来的一阵钝
痛。
而一个黑衣男人看着地上昏迷的江溯，露出了一抹笑。
“花逐水……你说，这一次，我杀不杀的了你呢？第八世的劫难，第八条命，花逐水，你真的还有命活下来么？”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二章 蹉跎百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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