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燃》花重九

40、chapter40

　　洗手间里，余烬被刘皓扯着右手臂狠狠地反压在洗手台上。水龙头被开到最大，每一次把余烬押进被灌得满满的池水里，刘皓的手都如铁钳一般掐住余烬的后脖颈，杜绝他仰起头来喘息的机会。
　　窒息造成的痛楚让余烬难以承受，血腥味沿着气管涌上来，他拼命地挣扎，四肢无意识地颤动，直到他失去意识的前一刻，那只压在他头顶上的手才松开，余烬踉跄地后退，猛地大口喘息宝贵的空气，然而灌了水的肺部却跟漏风的风箱一般，空气不仅吸不进口鼻，反而从喉咙里呛出几口血沫。
　　看着冷水沿着余烬的头发滑落下来，狰狞的脸色盛满痛苦，这才让刘皓感觉到一丝报复的快感。
　　“真狼狈啊。这才是应该属于你的表情。”刘皓揪着他的头发，笑着俯身在他耳边说道。
　　血沫溅在洗手台上，堵塞的气管突然疏通，吸纳了太多空气来不及吞咽，余烬不停地弓着身子呛咳着，飞沫溅到刘皓的身上，让刘皓想起了前一天在食堂时吐在他身上的那口唾沫。
　　刘皓骂了句脏话，手狠狠地拧紧了余烬的手臂，余烬肩膀处的骨头发出一声移位的响动，余烬吃痛，“呃啊”一声，随即咬紧了牙。
　　“喊啊，有本事你就喊啊，看看你能不能把单柏喊出来，来之前我还真没想到单柏竟然是这种人。学校里装得人模狗样的，学校外居然玩得这么开。”刘皓颇有兴致地颠玩着余烬的那款老式手机。
　　手机不是智能系统，没有锁屏密码，所以当十分钟前余烬的手机上收到了来自单柏的短信的时候，刘皓轻而易举地打开了手机，看见了那条语气略显亲密的的信息，再沿着那条信息往上翻，就看见了数条语气暧昧的信息，尤其是前天晚上从余烬手机发出去的那几个露骨的字，“我想你了”，令两人之间的关系昭然若揭。

　　刘皓的眼里顿时冒起了光，原来这家伙就是这么勾引上单柏的，果然是个没皮没脸的婊子，怪不得单柏三番四次出手阻挠他。
　　“我、想、你、了。”刘皓阴阳怪气地发出“咯咯”的笑声，“哈？果然是你这个婊子先勾引的单柏吧。”
　　然后他揪起余烬的后衣领，再次把他拽到洗手池前，按着他粗糙地冲唰，失去了血污和眼镜的遮挡，余烬那张惊人的脸赫然冲进了刘皓的视野，令刘皓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忽然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对着这张脸，他居然产生了一种暴殄天物的心境，半晌组织起语言来，喃喃自语地嘲弄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单柏禁不住诱惑了，倒是你这张脸的确挺有本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昨天晚上在这里做了什么龌龊事儿！没想到吧，从学校里出来我就一路跟着你，亲眼看着你上了单柏的车，再亲眼看着你们走进房间待了整整一个晚上没出来，害得老子也辛辛苦苦守了一个晚上，连觉也没睡，现在好了，终于让我发现了你跟单柏之间到底在搞什么鬼！这应该算是重磅新闻吧？！我的手机里可是拍了不少好照片，保证给你们找的角度万里挑一，这下单柏要的证据老子可是有了，连他本人也上了镜，我看他以后还怎么理直气壮地当他的学生会会长，哼，害老子写检讨背大过，老子要他在帝柏再也待不下去！等老子把照片在学校论坛上一放，你们这对勾搭成奸的狗男男就等着被全校人口诛笔伐吧哈哈哈哈！”
　　“你不准乱、说。”余烬右手垂在身边，仿佛脱臼一般，左手扯着衣领跟刘皓的力气对抗，但仍然抵不过那勒住颈部的气力，他抬起眼帘，目不转睛地侧头盯着刘皓，艰难地吐出话来，“都是我勾引他的，跟他没、关、系。”
　　“哦？是吗？那你倒是挺聪明的啊，学会狗仗人势了是吧？选了个家里最有钱的，学校里最有权的去巴结，还真让你给巴结上了。学校里那么多人都不长眼，喜欢外头那个装模作样的家伙，不如你说说看，你是怎么从中脱颖而出的？”刘皓把头挂在余烬的右肩处，贴着余烬的脸，压低声音道：“是不是凭你在床上的能耐？”
　　余烬听了，奋力挣扎起来，脸上露出一副愤然的表情，只觉得从刘皓口里说出来的每个字都让他想呕。
　　“放开我！”
　　“看来是了。”刘皓了然地、自顾自地说道，“你们俩果然已经上过床了，真是不要脸！”
　　他啐了一口，心中忿忿不平，手里的劲儿扯得更大了，捏着余烬的下巴仔细看着眼前这张漂亮的脸，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啧啧啧，也不知道男人跟男人上床到底是什么滋味，竟然能让单柏那样的人都为你神魂颠倒，以权谋私，像你这样的婊子就应该躺在更多的人身下，让更多的人享受享受才对嘛，你放心，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啊，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你陪我一晚上，我就不把今天拍到的照片发出去，怎么样？那么，单柏就还能高枕无忧地继续做他的会长，我保证不把你们俩的事儿说出去。”
　　余烬被勒得喘不过气来，脸上，耳朵上，身上都因为剧烈的挣扎泛起了潮红，看在刘皓的眼里让他心旌摇曳，把自己曾经说过的那些对同性恋的歧视、厌恶全然丢到了一边。心道，既然这家伙没病，那他试试也不亏嘛。
　　他探出手，把余烬的脸瞥向自己这边，审阅般的视线从余烬的侧脸滑落到脖颈处，只见残留的吻痕盛放在白净的肌肤上就像是雪地上凋零未尽的玫瑰，“干！”
　　居然真的被人吃干抹净了，早知道他就先下手为强了！刘皓心底的忿然越来越强烈，可与此同时也有一股强烈的反感涌上心头。
　　要是没看见这些痕迹还好，看见了，又总觉得这人不干不净的，被别人打上了记号，他凭什么要吃单柏吃剩下的，靠！

　　就在这刘皓犹豫不觉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单柏的声音，“余烬，你在里面吗？”
　　刘皓脸色忽变，听到单柏声音的余烬竭力想要抬起头来回答单柏的呼唤，可此刻的他完全做不到——刘皓立刻捂住了他的嘴。
　　门把手微微地颤动，却没有被人拧开，刘皓松了一口气，幸好他刚才锁了门。
　　余烬两只手扒拉着衣领，可是刘皓另一只手居然直接卡在了余烬的脖子上，直接勒得他直翻白眼。
　　刘皓低声道：“哟，你的情人来找你了，一向高高在上的会长大人就像一条狗，被你栓得牢牢地，一刻找不见你就急得汪汪大叫呢。”
　　余烬倏地睁大了眼，他可以忍受所有人对他的攻击，却听不进半句对单柏的贬低。
　　他闭紧双眼，挤掉脆弱的眼泪，也许是深陷绝境时突然间的潜能爆发，在牙槽骨几乎要咬碎的情况下，余烬把全身的力气都聚积在了手肘上，丝毫不留一丝气力地捣向刘皓的侧腰。
　　酒吧大厅嘈杂的声音遮掩了洗手间里发出来的细微的动静，站在门口的单柏没能听到洗手间里传来的回应，他迟疑了片刻，转身离开想要先找到钥匙，可走了几步后，忽然鬼使神差般又掉头快步走，这时里面忽然传来了一声嘶哑微弱的叫声——是余烬在喊他！

　　单柏脸色变了，他一脚踹在门上，可门的质量太好了，根本踹不动。
　　他咒骂了一句脏话，贴着门大声问：“余烬，你怎么回事，里面发生什么了？！”
　　门里忽然又没了声音，只有隐隐约约传来的碰撞声，和水流声。

　　余烬和刘皓扭打在一起。
　　方才余烬的那一肘的确起了效力，可也仅仅是让刘皓失去了一瞬间的气力，松开了压住余烬脖颈的手，余烬立刻抓紧机会去开洗手间的门，可就在手碰上门的一瞬间，他再一次被刘皓捞住了那脱臼的右臂，飞快地拽了回来。
　　刘皓把余烬抵在了门后，忍着疼咧开嘴不断地“斯哈”着，怒极反笑地盯着余烬，“你他妈还敢打我？！你以为你傍上了单柏就变得了不起了哼？你以为你这就能洗心革面从新做人了？我告诉你，不可能！你这辈子都别他妈想在学校里抬起头来走路！老子给你机会你不要，是不是？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等老子回学校以后，一定会把你们俩的事儿昭告天下，让你们自己从帝柏滚蛋！”
　　说罢，抬起手就要继续收拾余烬。

　　余烬抬起头，虽然口吻极尽虚弱，可眼神跟往常不一样了，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刘皓：“我问我为什么会跟单柏在一起，因为他是人，而你不是。你只是虚张声势、凭借武力在他人面前耀武扬威的渣滓，你现在感觉高高在上，只是凭借那些从欺辱他人的手段里得到的优越感，总有一天，等你走到社会，所有人都会看看穿你败絮其中的本质，没人会在意你说过的话，因为武力不再是判断人的标准，当所有人都以道德为准绳，以法律为武器，只有你还处于低等动物的阶层凭借本能行事，你以为谁会看得起你吗？到那时，遭人唾弃的人是你才对，我不指望你会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更不期待你有一天会突然觉醒，跪下来祈求那些被你霸凌过的人的原谅，那些被你遗忘的谩骂和欺凌，会有人替你记着，记一辈子！你尽管过你将来你事业得意、家庭美满的生活，不过，你也得承受得住将来走在路上的时候，随时随地可能朝你捅过来的那一刀！”
　　“……你说什么？”刘皓压根不能理解余烬这段话里的意思，可他却陡然被余烬眼中的冷意震撼住了，“你是想……报复我吗？就因为他妈的我想干你？哈哈……都他妈被人操熟了还装什么纯洁，爬谁的床不是爬，还他妈给老子在这放狠话，你以为老子怕你啊？！”
　　他不知道，眼前的人曾经真的被逼上过绝路，而这种眼神也只有绝处逢生之后才会生出的透彻和决绝。
　　“就算是婊子，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谁胆敢挡了我的路，我一定不会放过他。有本事你试试。”余烬顶着嘶哑的嗓音倨然说道。
　　刘皓嘴角抽动，他张了张口，愕然发现自己的嘴唇竟然在抖，恰在这时，洗手间的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