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跃》卫耀之

2、重逢

　　暑假剩下的那几天，祝心没有再看见过张未空。取而代之地，她开始和朋友说自己和一个酷哥——酷哥还能是谁当然是女的啦——一见钟情了！
　　不过对方肯定看不上她啦，毕竟最后那场球以……以她就没接住几个告终。人是真的菜死了，唉。
　　要是我很牛逼说不定还有希望呢。

　　后来太上祖母大人林女士证明，人家小空打比赛的，你死了这条心。
　　于是祝心在之乎软件上发布了一条问题：“女朋友是体育生，学习不好怎么办？”
　　哪怕她目前和张未空八竿子打不着，这女朋友怕不是女性朋友。不过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别在乎脸。
　　描述里写道：高中的体育生，我看她训练很累，文化课可能不太好。

　　这一点她深有体会，毕竟以母亲大人祝女士早年足球队经验来看，每天固定训练风雨无阻，专业乒乓球员运动量甚至和跑步的有一拼。在训练量挤兑下，文化课实在有苦难言。
　　在手机上和她耍嘴的好朋友肖平秦：你啥时候出门了再说这话咯，不去乒乓球室你怎么可能开得了那朵桃花哎。
　　热得都快烧起来了，要什么自行车啊。祝心和他说：我来气啊，一想到我要去兰武读书就没心情……害！兰武！我怎么就滑档兰武了呢。
　　肖平秦安慰她：没事，反正你去哪都是第一。

　　祝心，没有考上号称“神学院”的第一志愿，因为她没有考政治。即使如此，她的分数仍然超过了兰武中学分数线，于是兰武兴高采烈地把她的档划走了。
　　“妈——”祝心一头倒在沙发上，假哭道：“妈…呜呜，妈，能不能读民办啊，呜呜。”
　　很快地，祝女士回复她：“九河实验一年18万不含食宿。”
　　“要上吗？”
　　……
　　祝心：“我忽然觉得兰武挺好的，哈哈，挺好的。”

　　挺好个屁啊。她仰起头，有点难过，在之乎软件上随手搜了一下问题：“在兰武中学就读是什么感受？”
　　之乎的校友们：乌克兰武装学院罢辽！烂七八糟不翻修。
　　她又回去看了看初中同学群。有一个第一志愿志愿和她相同的，已经考上了，大书特书的那种。
　　……那才是景中外国语的骄傲啊，她想。至于祝心——祝心，很快就会被忘在九霄云外，反正她本来也和景外不对付。
　　有点难过罢了，为什么偏偏是我。这种命题大概是每个中考失利生不能开口的隐痛，祝心也未可免俗，叹出这一口气，好像梦都失去光彩。

　　第二天，她去兰武中学报道。
　　这所学校真的不是太好，部分显得旧，部分显得怪异。食堂居然还要穿过操场，下雨天得自备伞具。怎么看，都不会是那种学生梦想里的高中，或者更进一步说，这就是普高的校园。
　　毕竟是台风天的威力，灰蒙蒙的雨丝在她眼前落下，祝心正搭伞在肩，一股大风忽然从背后穿过，几乎把伞面拗翻。她人算是单薄，伞受风制，几乎被刮得东倒西歪，赶忙狼狈地加快脚步跑进架空层去。

　　那把伞倒翻过来，祝心伸手去将边缘拉下去，旁边有一只手跟着扳住伞边，帮了她一把。
　　祝心把伞收起，张未空下意识退了一步，抿起嘴唇紧张地看了看她。
　　祝心皱着眉，一方面是有些烦躁，另一方面是：虽然溅到你很抱歉，…但那是雨水，不要用奇怪的眼神盯着我啊亲爱的。”
　　张未空垂下眼睛，没有说话。又过了一会，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祝心疑惑地照样指了指自己，张未空摇摇头，很不客气地伸手指了过来。
　　她的指尖悬在祝心面前，犹豫了一下，轻轻按了按眉尖。
　　直到眉心因为惊愕而完全舒展开，张未空才像被烫了一样缩回手，小声说：“不要皱眉。”

　　祝心愣了冷，禁不住笑着和她讲，你怎么像不会说话一样，明明我看乒乓球比赛，他们（国家队员）都要喊球的。诶总裁，你不会是总裁文本人吧。
　　她才不会说自己这几天，专门为了“那个打乒乓球的”——这是肖平秦的促狭说法——闷在家里看了多少比赛呢。
　　张未空摇摇头说，不是，我不喊球；再瑾和陈安都喊，但我觉得累。
　　祝心说，那我都没累啊，你看我贫弱的肌肉。这时她们开始往楼上走，张未空不说话，祝心连着说了几句，开始喘气。

　　张未空在她走转角的间隙很低地笑了一声，你看，这不就累了。
　　祝心跳起来想要挼她脑袋。张未空一偏头躲开，把她按回地上。祝心问，你怎么不让我皱眉啊，张未空就又不说话了。她问了个哑炮，只好忍气吞声。

　　很多年后祝心终于想起来记仇，就问张未空，是不是皱眉不好看？她打定了主意，假使张未空敢说是，那肯定贪图她的美貌。
　　然后张未空说，不是。祝心一边笑她狡辩，一边乐颠颠地催她证据，证据在哪你说说看呀。
　　于是张未空说，因为是重逢，所以不要皱眉。

　　你我刚刚重逢，我怕你皱一下眉都会离我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