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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穆夫人淡淡笑着,“姐姐告诉你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了吧。”
      “暖暖知道,”明亮的眼睛扑闪扑闪,瞧着很是高兴,但随即又染上困惑,“暖暖要是跟爹娘走了,是不是就回不去母亲的家了,再也见不到姐姐们了。”
      “暖暖这么聪明,一定知道小鸟小猫儿是离不开鸟妈妈和猫妈妈的,等他们长大了就可以出去找自己的朋友。暖暖也是,暖暖长大了就可以自己来找我们,而母亲和姐姐们已经是大人了,也可以来找暖暖。”
      暖暖的眼睛重新恢复明亮清透,不染世俗的烦恼苦闷。“母亲要说话算数,一定会来找暖暖的。”
      “当然,母亲在暖暖这里没有说过一次假话,是不是。”
      小孩儿乖巧点头。
      “还记得母亲说过的话吗,等你长大了就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见母亲和姐姐们了。我们一起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小女孩儿轻快的回答声,回荡了一屋好心情。
      姐弟两人终于反应过来,“这就是……,那姐姐……”
      白九居岁数年长一些,比两个孩子还是沉稳点儿,心中早有猜测,故而没有太惊讶,但还是竖起了耳朵。
      暖暖的目光随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瞧见了明艳如朝阳的大姐姐和哥哥。
      “他们也是哥哥姐姐。”穆夫人知道她的疑惑。
      顾不上本就不清晰的辈分,甜甜的童声,引得郑祁麦也蹲到孩子面前,笑嘻嘻道,“哎,暖暖真乖,我果然还是想要一个妹妹。”
      作为两个人的弟弟,郑怀达也往前走了几步,人总是对自己没有的东西充满好奇,这么小像瓷娃娃一样的女孩儿,小脸蛋肉嘟嘟,从侧面看甚至鼓鼓的,小衣服小手都很是精致,眼神清澈好奇,可爱得不行。
      还是先欢喜孩子吧,毕竟马上要还给人家父母了,其他的话也不好当孩子面问。郑祁麦甚至想从身上拿出点什么物件送给孩子,要么不适合这个年纪,要么太大,三根手指就能握住的小手腕,郑祁麦小心着力道,生怕弄伤了小姑娘。
      穆夫人喝着茶水,笑眯眯地看着三个孩子,明明也是刚刚从孩童长大,却生疏地学着大人模样哄孩子。
      十岁的郑祁麦还会带着两个弟弟上蹿下跳,自认为无所不能,曾让大人头疼不已,现在不过短短几年,却觉得孩童易碎,若是被那时的自己瞧见,又怎么能理解。
      不过她有一点看法一直没变过,那就是两个弟弟确实很皮实。
      白九居坐到旁边,少见地没有出声。
      虽然奇怪,但正合穆夫人的意,不用敷衍应付,专心用眼睛装着暖暖的一撇一笑。
      日头渐渐西沉,道路上是收拾东西往家走的百姓,也有这个时候出门买便宜菜的小媳妇和老人家,不愿意挑着货物回去,或者这一天没卖几个钱的货郎,就会心善卖给他们。
      辛老爷和夫人也忙了一个白日,却好像不知疲倦,精神饱满地准备迎接崭新的一天。
      被不知情的人看到也无所谓,这几天一直在和穆家人来往,陪客至此,要么是大生意利益可观,要么就是交这个人情。对于商人来说,不算稀奇。
      两个孩子领着他们到了屋子门口。
      轻质的木门并不严实合缝。里面还有细碎的说话声。
      这个客栈他们也来过,在过路商户住这里的时候,清楚这里的布局和装修材质和风格,可没有哪一刻是如今的心情。
      辛老爷抬起手,到眼前的时候才发现有细微的颤抖,另一只手与夫人紧紧交握,辛夫人当然感受得到,风风雨雨七年,无数次面对抉择,身边站着的只有彼此。
      辛夫人的眼神给了他勇气,手心的温热是敢赌上全部身家的底气,双手交覆,缓缓推开人生下一段的幕帘。
      眼前,是一扇屏风。
      穆夫人走出来,拉着辛夫人的手往里边走,客气着,“劳烦夫人辛苦来一趟,与妾身这外来人如同姐妹一般,有说不完的体己话。”
      两人有些僵硬,简单地应答着。姐弟两人把门带上,辛府的仆从在外面侯着。
      屏风后,站着漂亮灵动的小姑娘,精气神养得很足,小脸白净娇嫩,衣着布料简单但柔软,见到人,眉眼弯弯叫着爹娘,看得见的牙甚至还不全乎,张开双臂扑向来人。
      即使有所准备,当想象变成现实时,还是有巨大的喜悦铺天盖地而来,辛夫人甚至还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身体就比脑子更快反应,蹲下身迎接久违的拥抱。
      “好,好……”
      辛老爷蹲下身,细细抚摸女儿的脸庞,再瞧夫人已是满脸泪痕,恍若不知。用手去擦夫人脸上的泪,很快沾湿了一手,又连忙卷起袖子,用里衣给夫人擦脸。在两个人的脸上来回看着,也蹭了一把自己的脸。
      暖暖听见娘亲的声音变了动静,从怀里抬头去瞧,学着爹爹的样子,从衣袖里掏出手帕,为娘亲擦拭眼泪,娘亲不哭,娘亲为什么掉小金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小金豆还是当初他们逗孩子时说的话,耳边的抽泣与记忆里的欢声笑语重合。
      过去的日子,在生命里刻下痕迹。他们带着这个痕迹往前走,就好像延续着互相陪伴的日子,没有分离。
      辛夫人一下下摸着孩子毛发细软的小脑袋,“娘亲没有不高兴,娘亲是太高兴了,我们暖暖现在也是个大姑娘了,真好。”
      暖暖此时还不懂,高兴为什么会掉眼泪。但娘亲眼中的高兴是真切的,她相信娘亲说的。
      说了一会儿体己话,其实话本身并不重要,未语泪先流,眼前的一切才是最重要的。
      一家三口见面时,旁人就退到了屏风这一边。郑家两姐弟倒是觉得人多不好,想要退到房间外面。
      穆夫人留住了他们。
      人终其一生都在做斗争。在战场上,在人情世故中,与天斗,与命争。为数不多的温情,是沉下心陷入漫长缜密艰难的策划中,最大的期盼和动力。
      人之所以算计,是因为有所求。
      算计本身不卑劣,有所求也不一定是弱点。
      求也可能是要求,是志同道合的目标。了解一个人,只要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就行。
      所以首先得深刻清晰的知道,他们想要的是什么。看遍世间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选择认为最重要的,承受着牺牲其他的不忍,不被理解也坚定地走下去。
      当然,也不一定非要坚持坚定。有些人的努力就是为了其他人有选择放弃的余地。
      郑家姐弟被氛围感染,也没有好到哪去,其他三人心绪各异,谁也没顾得及瞧对方有没有偷抹眼泪,其实发觉了也不会说。
      一家三口擦干眼泪从屏风后走出来,眼睛还是红红的。
      这么大一个人,在旁人面前泪流满面,多少有些尴尬,但转念一想,连生离时的乞求之态都见过,自然也不必在乎这些。
      辛老爷拱了拱手,“让各位见笑了。”随即掀了袍子就要和夫人一起跪下去,唯希和白九居早早注意着,一人一个,抬着手臂扶正了人。
      “夫人老爷,妾身不是为了这一拜,才送孩子回来的,是为了一个安乐平稳的成长。”
      “老夫知晓,会让夫人看到的,但在此之前,得让夫人知道我们的感激。老夫已经问过孩子了,既然已经让她唤作母亲,不如认了干亲,也是穆老爷和穆夫人给孩子第二条生命。不知两位恩人可否愿意?”
      穆夫人自然愿意,她早已把暖暖当做女儿,得知父母在寻也是之后的事了,她不求晚年赡养,也会备上丰厚的嫁妆,暖暖若嫁人,这些是小家富足的底气,若不嫁,就是经营商户的资本,也算母女一场的缘分。
      但和这个人一起被认干亲,他凭什么。
      假扮夫妻得两个假孩子就算了,为什么能得到一个真孩子。
      穆夫人算是发现了,每次水到渠成的时候,都能被他分到一瓢水。缝做嫁衣的时候,他也能披上一件。
      她张了张嘴,却听见耳边理所当然的一句,“荣幸之至。”
      穆夫人面上美目圆瞪,心里已经在磨刀霍霍了。孝道之所以能压死人,是因为长辈有权管教小辈的言行事宜,血浓于水的长辈是生来的命,认的干亲慎之再慎才会不成为日后的一根刺。
      她既已为之计之深远,就绝不会留下如此隐患。
      说白了,就是不相信他的人品。
      再次坚定开口前,却又被人抢了话。还是那个她此时最讨厌的声音。
      “只是在下愧不敢当,此中用意安排,都是夫人一人之劳,在下并未参与,实在不敢居功,还是看夫人意愿吧。”
      哇哦,他竟然在她以为最不做人的时候做了一次人。穆夫人在心里把他的道德品性往上提升了一点。
      说完这话,白九居看向穆夫人,原以为会得到一个惊讶或者赞赏的目光,却从她略显可爱的神情中读出一句话: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可不会推脱,确定不后悔吗。
      呵,他现在就有点后悔了,对一个没良心的人这么好,简直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穆夫人意下如何?”
      瞎子夫人莞尔一笑。
      原不想行大拜之礼,在这么多人面前大张旗鼓地折腾,担心孩子脸皮薄。但辛夫人说不以郑重的礼仪行事,留不下深刻的印象。得让孩子知道救命之恩值得怎样的铭记和感恩,再郑重其事都不为过。
      但她也不想在生身父母面前,受人家孩子这样的大礼。所以三个人坐在一处,唯希端了三杯茶,孩子跪拜后一杯杯奉上。
      第三杯到辛夫人面前,喝着茶水,眼睛一直落在孩子身上,仿佛茶水加了蜜,眉眼含笑舒缓,与刚到松陶时相比,多了许多鲜活气儿。
      摸了摸孩子柔软的脸蛋,让她到穆夫人面前。
      唯希将一个布包放到穆夫人手里,一层层翻开,除了唯希,每个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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