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孟小姐》扶松

5、他有点怪

　　“顾瑜，你和班长是怎么回事啊？”

　　顾瑜挑眉：“什么怎么回事？”

　　林楚在收拾东西，闻言嘿嘿道，“别装傻，巴结地那么明显以为我们看不出来？我认识你这么多年，还真是第一次见你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跑。”

　　“你不会真的跟我说的一样，一见钟情了吧？”王健好奇。

　　“别瞎猜，没有的事，”顾瑜将脑袋下面的枕头垫好，转过身去面对着墙壁，继续刷手机，“一个个的能不能想点和情情爱爱无关的？我就是想和班长交个朋友，不行吗？”

　　王健奸笑道：“行行行……那就不说了。午休时间加上用餐时间就一个小时，还要眯一会儿呢。”

　　夏天的下午课，总是令人昏昏欲睡——字面意思，老师在前面讲，学生在后面睡。

　　窗外蝉鸣聒噪，头顶风扇吱呀作响，旁边的周永春在面前堆着一堆的书当掩护，低着头像在看书，其实只是在和瞌睡作最后的抗争。

　　理科的老师讲东西不像文科枯燥，但效果一样——催眠性质不变，连顾瑜也有些撑不住。在偏过头打了第三个哈欠后，一边后悔中午光刷手机去了没睡会儿，一边听到周永春悄悄说了一句：“撑不住了，顾瑜你帮我看着点。”

　　然后直接埋到书页里不动了。

　　顾瑜强撑着精神看了眼台上的物理老师，转头面向窗外的操场。

　　六中的操场不算小，一圈四百米，高一的学生正在军训，穿着审美奇特的迷彩短袖和肥大的裤子，教官的口哨声时不时响起来，跑道上是一排排步伐不太整齐的学生，喊着不太整齐的口号，中间夹着教官的鼓喝声。阳光夺目，温度炽烈，烧的人脑袋都不太清醒。

　　更困了。

　　顾瑜目光一转，从玻璃窗的反射上看到了后排的景象。

　　女孩儿校服的长袖挽起来，露出细嫩的胳膊，拿着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过了一会儿停了下来，另一只手支着脑袋，面对着墙壁，长久地维持着这个姿势，就在顾瑜以为她在思考问题遇到了困难时，看见她脑袋突然往下一点。

　　然后又幡然醒神，继续支着脑袋。

　　顾瑜唇角往上扬起一点，抓了个本子，撕了一张纸下来，又往后靠，用上午一样的姿势——反手从桌子底下塞给了她。

　　孟安被桌子底下的敲击声惊醒，接纸条接地郁闷极了：“……又传纸条？”

　　他们是有多少话说不完？

　　结果顾瑜示意：给你的。

　　孟安摊开来看，看到皱巴巴的纸条上写着一行字：我抓到你睡觉了，班长。

　　顾瑜的字是练过的，上辈子当皇帝，这辈子当豪门大少，都有人专门教他练字，凌厉漂亮，下笔有力，是和上上辈子完全不同的笔迹，所以顾瑜一点也不不担心写字会透漏什么。

　　顾瑜盯着玻璃窗看她的反应，见她低下头拿笔来回复，过了会，把纸条递了回来。

　　他的话下面多了一行娟秀小巧的字：上课不听课还传纸条，你有多无聊？

　　顾瑜乐了，回：很无聊。反正我学习不好。你这个班长都可以睡觉，我怎么就不能传纸条了？

　　学习不好是骗她的，顾瑜成绩好的一批，林楚有时候还会直呼他“学霸”，但是为了能长久地和她接触，总得找个理由才行。

　　作为班长帮成绩不好的同学补课，是可以的吧？

　　孟安没再回了。

　　下课铃声一响，老师刚走，顾瑜就转过去看她，孟安正收拾课本，放在旁边还没合上的本子上画着两个卡通小熊，俨然正是上午顾瑜给她的小熊饼干上面的图案，别无二差。

　　顾瑜笑了：“小熊饼干好吃吗？”

　　孟安下意识抱着还没放好的课本直接往本子上一盖，手臂挡住内容，瞪他，“……你干嘛偷看？！”

　　“摆在这儿的，怎么能叫我偷看？”她这个动作让手腕上的淤青直接撞进了顾瑜眼眸里，他目光一沉，伸手就要去抓，“……这是什么？”

　　孟安躲过他的手，又是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揉了揉手腕，合上本子，手指无意识地搓了搓蓝皮封面，囫囵道，“没什么，砍到宿舍门框了。”

　　顾瑜抓了个空，才发现自己的动作过于亲密，语气也过于熟稔，手指一蜷，又收了回来，看见她把袖子放下来，往桌上一趴，手臂环住脑袋，埋头开始睡觉。

　　顾瑜呼出一口看到那个淤青后浮上喉间的郁气，在其他人注意到这边之前转过头，拿了本书，头一仰，椅子往后靠上了她的课桌，脚搭在桌底的杠上，把书摊开放到脸上挡太阳。

　　用这种非常嚣张的姿势，非常高调地跟着一起补眠了。

　　一下午就这么在学生们昏昏欲睡的眼神和窗外的蝉鸣、操场上的军训口号里一起过去了。

　　六中下午的课上完还有三十分钟食堂才开饭，周永春硬要拉着王健一起去操场跑步，王健哀嚎着把林楚拖上了，林楚转头就要把顾瑜也拖下水。

　　顾瑜倒是无所谓，反正他平时也是要按时锻炼的。于是赵岚天听见了他们的话，拽着徐彤彤也加入进来。

　　然后这场双人慢跑塞就变成了六人慢跑塞，期间顾瑜还受到了赵岚天的启发，试图再把孟安也拉去一起跑，结果遭到了孟安终于没忍住的一个“你有毛病吧”的眼神。

　　高一的学生军训完就直接飞奔离开了操场，加上这燥热的天气，就算现在是傍晚，也没多少人在这里跑步，所以他们这一行就更加明显了，特别是一群五大三粗的男生里面还掺杂着一个女生。

　　林楚一边跑一边乐道：“我说瑜哥，你刚刚看到班长那个眼神没？哈哈哈哈我可乐了，毽子跟我说班长从来不参加任何课外活动，体育活动更是，你还邀请她大夏天跑步？？”

　　赵岚天跟着深以为然道：“女孩子嘛，都在乎外表，跑步会晒黑的，谁愿意来？”

　　徐彤彤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就你聪明，话这么多！知道女生不愿意来还拉我，我不是女生吗？”

　　“哎妈，”王健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别说女生了，其实我也不愿意来，这热的要命，去吹着风扇吃个冰棍儿多爽啊，不明白大春那脑袋怎么想的。”

　　说是一起跑，周永春嫌弃他们慢，本来还拽着王健一起，王健嗷嗷叫着跑不动，他就只能放开了，现在早就跑到最前面去了。

　　跑了两圈，徐彤彤停了下来，在主席台边的有阴影的乒乓球台上坐下来，摆手道：“不行了不行了，我跑不动了，好热……”

　　赵岚天看着瘦瘦弱弱的，跑起步来一点也不含糊，见她不跑了，嘲笑道：“才两圈就跑不动了？”
　　徐彤彤懒得理他，一边用手扇风一边看着他们跑，林楚和王健始终在后面苟延残喘，想着怎么也要比徐彤彤这个女生多跑一圈吧？

　　赵岚天和顾瑜并排，而周永春超出了他们一大圈，徐彤彤歇了才十几秒，周永春已经跑到她面前来了，“彤哥，不跑了？”

　　由于徐彤彤一直混迹在男生堆里，还有很女汉子假小子的性格，和她玩得好的男生基本都戏称她“彤哥”。

　　周永春跑第五圈时，赵岚天已经超了顾瑜，而林楚和王健也早就停下来了，在主席台的阶梯上休息，热的吐舌头。

　　顾瑜没有要去赶超这两个人的意思，跑完第四圈也慢慢停了下来，朝主席台走。
　　他穿着短袖白衬衫和一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衬衫后面已经湿透了，头顶细细密密的汗珠沿着脸部锋利的轮廓滑下来，头发尖都湿了，呼吸却还算平稳，问他们要纸。

　　林楚习以为常，王健笑道：“活得这么精致啊，擦个汗手一抹不就行了。”

　　顾瑜靠在旁边的球台上，坐上去了一点，态度坦然地拿纸巾擦汗：“没办法，我这人比较讲究。”

　　周永春跑完第五圈回来了，“诶，彤哥呢？”

　　林楚指了指小卖部的方向：“去给我们买水了。后勤服务，周到。鉴定过了，是个值得结交的好哥们儿！”

　　话音才落，就见徐彤彤从小卖部那边出来了，拎着一袋子水，手里拿着个大号冰淇淋，进操场的时候正巧和还在跑第五圈的赵岚天撞上了，赵岚天停下来，和她说了两句什么话，伸手把徐彤彤手里的冰淇淋抢走了，距离较远，看不清什么表情。倒是林楚的表情很丰富：“……赵岚天喜欢徐彤彤吧？”

　　王健叹了口气，“那不是相当明显的事情？连你这个新转来的都看出来了。”

　　林楚道：“在一起了？”

　　周永春摇头：“怎么可能？他俩自己都不承认喜欢对方……我们看出来了也只能替他们干着急。”

　　顾瑜把擦汗的纸扔进角落的垃圾桶，迈步离开，“走了……还等着人家送水来呢？”

　　剩余三条单身狗连忙拍拍屁股跟上。

　　徐彤彤回来的时候孟安趴在桌上，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外面下楼声巨响，全都在往开了门的食堂跑，徐彤彤从卫生间出来，路过她旁边问了她一句：“去食堂吃饭吗？顾瑜……就是今天新来的那个转学生，要我喊你一起去吃饭。”

　　孟安停下笔，顿了顿，摇头：“不用了。”

　　因为班里女生人数不够，凑不齐四人，所以她们宿舍只有她们两个人，闻言徐彤彤也没有勉强，她性格一向大大咧咧，之前也有过要拉着孟安一起融入集体的想法，孟安从未回应，于是只当她和以前一样的怪脾气，开门出去了。

　　孟安又慢慢收回目光，打开刚刚合上的本子，看着刚刚写下来的几行字和今天在底下随手画的两只简笔画小熊，想了想，添了一句——

　　今天新来了两个转学生，有一个坐在我前面。

　　她停下笔，从书包里把那包小熊饼干拿出来，拆开吃了一块。

　　她很少吃这种小零食，同学送的更不可能，第一次尝还有点新奇。

　　吃了一会儿，她又提笔加了一句:
　　他有点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