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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怪物 ...

  •   阵眼已灭,法阵已破。
      没有了阵法的干扰,巨蛇逐渐由狂暴转为平静,最终倒在地上虚弱地呜咽着。不多时,它眼中的红光逐渐褪去,硕大的身躯蜷缩成一团,在一阵白烟中化成了人形。
      被漩涡吸食了大半妖力的铃伽卧倒在地,她身上裹着草屑泥渍,脸色苍白颓败,她向前伸着手,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无力垂落:
      “阿瑶……”
      她用尽所有气力念出这两字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苏谌赶到铃伽身边,指尖在她额间轻轻一点,察觉到她灵识仍在后稍稍松了口气,对玄御道:“龙君,铃伽无碍。”
      玄御略一颔首,目光转向了还站在原地的秦樾。
      尽管有金鳞作护盾,挡下了前方骇人的风压,但在逆行中,仍然有疾风从秦樾身侧擦过,如利刃一般切开了他的衣裤,在裸露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连那张俊朗坚毅的脸上也有一条鲜红的口子从眉梢拉至鬓角,看上去触目惊心。
      然而秦樾本人却对这些伤痕并不上心,他看着银铃原先所在的位置——那位叫做阿瑶的苗族小姑娘最后消失的地方,那里除了杂草和碎石,其余什么也没有。
      他盯着那块空地看了许久,似是想通了什么,眉梢轻轻上挑,紧绷的神情倏然放松下来。
      看来发狂的巨蛇并未像他们所猜想的那样对所有人赶尽杀绝,而是在最后关头,遵从本心保护了它仅剩的唯一的信徒。
      法阵没了效力,在溶洞里肆虐的狂风也偃旗息鼓,守在远处的江北再顾不得其他,两三步蹿上前,急道:“秦哥,你这回也太惊险了。我都差点以为你……”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出来,但略显颤抖的语气出卖了他。
      江北自从进了特调组后就变得稳重起来,以前那些少年心性都被磨得差不多了,秦樾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紧张,当下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抚:“我这不是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别大惊小怪的,大家都知道,活着就好。”
      活着就好。
      这是特调组众人都心照不宣的一句话。
      与督察司的世代传承不同,特调组是二十年前国家特批成立的、由国家安全局直辖管理的机关单位,所招纳的人才皆是灵力不高且不被督察司认可的凡人,甚至有的毫无灵力,只有一身的拳脚功夫,比起以灵力充沛著称的周家人,犹如稚童比之武夫。
      但特调组之所以能成为业内仅次于督察司的存在,一是因为其背后有政权支撑,二则是因为特调组里的人都是出了名的不怕死。
      他们身为凡人,却不惧妖异,没有天生的灵力加持,便使尽一切手段令祸妖伏诛。
      ——哪怕是与妖孽同归于尽,用生命为同伴铺路。
      故而,每一次在任务中重伤苏醒后,特调组的成员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活着就好。
      久而久之,这四个字便成了他们劫后余生常常挂在嘴边的话。既用来宽慰队友,也用来抚平自己的心绪。
      其实,方才秦樾所经历的远比江北看到的更为凶险。
      在强盛的风压下,他越接近漩涡中心,就被压得越发难以呼吸,强风刮得他睁不开眼,只能在一片漆黑中,凭着感觉去寻找那颗银铃。如果不是最后关头他想起银铃是被阿瑶抱在怀里,又大概估出了阿瑶蹲下的高度,从而拿到了银铃,那他必然会当场窒息而亡。
      像这般惊心动魄的时刻秦樾并非没有经历过,但他这次在怀着“慨然赴死”的信念之余,脑海中又冒出了一些前所未有过的其他的想法。
      他想,要是死了,就白白浪费了龙君给的这片金鳞。
      龙君恐怕会很生气吧?
      在他闪过这个念头的下一秒,他便一把捞到了银铃,用匕首一切,削下了半边环壁,飓风也随之停歇。
      待烟雾散开,秦樾第一眼便看见了玄御。
      他的心里顿时又生出另一个想法:龙君要是生气起来,又会是什么模样?
      一想到无缘得见龙君怒容,秦樾心里无端地生出几分遗憾和怅然。
      然而还没等他往下深思,江北便迎了上来。
      玄御和他们离得不远,将那几句对话也听了个大概,在听到“活着就好”时,他的眸光似是一动,而后又掩在了眼帘之下。
      江北听后还是不放心,又问:“秦哥你真没事?腿还能走吗?我看你杵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不会是腿出问题了吧?”
      经他这么一提,秦樾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小腿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甚至还有向全身蔓延的趋势。
      他重重地拍上江北的肩,笑容里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多谢你的提醒。”
      江北:“……”
      好不容易打发了江北,秦樾往前走了两步,正要因金鳞之事跟玄御告罪,忽然听见后方传来“隆隆”异响,当即脚步一顿,转身挡在了玄御面前。
      苏谌和江北也纷纷闻声抬头,朝着发出声音的祭坛看去。
      只见一截手臂蓦地从祭坛底下伸出,将铺在上面的石板瞬间砸成碎块,紧接着轰然一声巨响,三道身影从地底破土而出,分立在祭坛周边。
      借着夜明珠投射出的光亮,众人一眼就看见了对方身上那层包裹全身的黑色鳞片,以及那对仿佛被血浸染过的妖异竖瞳。
      “是它们!”江北盯着前方三个怪物,“就是它们把我们引到了这里。那只手还是秦哥之前斩下的。”
      他往中间一指,果然有个怪物断了一只手臂,只是断口处已被鳞片层层盖住,凸出一截,远远看去,竟像是要重新生长出来一样。
      饶是与世间万妖都打过交道的苏谌也没见过这种怪物,不由得道:“这是什么?!”
      在场无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就连和它们交过手的秦樾也只能说:“它们的移动速度极快,力气也大得非比寻常,全身上下刀枪不入,只有掌心是一团软肉,但仅仅是攻击那里并不致命。”
      先前他掉进溶洞时,趁机用匕首刺进怪物的掌心,用了十成力才切下对方的一条手臂,之后他便被落石砸晕,醒来后这群怪物早就没了踪影。
      当时秦樾以为它们是趁势逃走了,谁知道这群怪物原来一直藏在祭坛底下,待阵法一破,便又卷土重来了。
      可如今他们的情况也不比之前好多少。铃伽昏迷,江北早在掉入溶洞时就受了伤,玄御又没有半点法力,只剩下苏谌和秦樾二人可以勉强御敌。
      只是,苏谌体内的妖力被封了大半,而他……
      秦樾一边盘算着,一边不露痕迹地往右腿上瞥了一眼。
      他在破坏阵眼时,小腿不慎被疾风蹭到,风刃毫不留情地在他的腿上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裂口,他临时吞了一颗药丸,才压下了这阵痛感,强撑着跟没事人一样杵在这里。
      但至多也就是这样了。
      未知的生物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前来,而玄御的视线却只落在身前人因勉力支撑而微微发颤的腿上,裤腿破缝附近仿佛还有血色蔓延。
      “龙君。”
      秦樾缓缓地吸了口气,挺直了脊背,如一座巍巍高山,坚韧而又固执地矗立在玄御身前,像是为他竖起了一道屏障。
      “龙君千里驰援之情我无以为报,只能以身作盾,护龙君一时周全,”秦樾目不斜视,从后腰摸出随身匕首,“如果此战不敌,还请龙君找机会脱身。”
      说完,他将刀刃横陈于胸前,另一只手牢牢地将玄御护在身后。
      在距他们不到五米远的地方,江北也站到了苏谌和铃伽的面前。他撇过头不去看苏谌脸上的神情,只道:“你法力高强,带着这只蛇妖和龙……龙君总该能逃出去吧。到时候快点跑,别回头。”
      苏谌愣了愣,须臾,又听前方传来一道细如蚊鸣的声音:
      “谢谢。”
      语毕,江北和秦樾远远地对视一眼,几乎是秦樾点头的瞬间,江北就抢在那三只怪物动作之前,掷出二十一枚银钉,每一枚银钉身上都刻着繁复的符文,当钉尖没入土壤的瞬间,尾梢蓦地向外弹开,数十条细钢索从银钉内部飞出,交错织成一张网兜,如一座铁牢将怪物全部困在原地。
      与此同时,江北单手捏诀,低喝一声:“缚!”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埋在地上的银钉上的符文发出耀眼的金光,沿着钢索来回流动,片刻便结成了一个缚妖阵。
      “吼——!”
      被困住的怪物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它们用硬如精铁的手臂奋力捶打着这座金光闪闪的“牢笼”,试图靠蛮力破阵而出。
      “没用的,这可比金线结实多了,”江北道,“不管你是人是妖,都别想再往前踏出一步。”
      说完,他抽空往苏谌那边看了一眼:“你没事吧?”
      苏谌刚施法护住铃伽,闻言正想回答,却突然瞥见一道银光从金笼里射出,话到嘴边马上变成了一句:“小心身后!”
      “咣——!”
      千钧一发之际,江北将缠在腕间的串珠褪至手心,拇指重重一拨,登时一道透明屏障凭空出现在他身前,将破空袭来、眼看就要刺进他眼珠里的两枚银钉挡下。
      而在不远处,怪物们抓着坚固的钢索,不断地用力扯动,那座本该是牢不可摧的金网壁障竟然开始摇晃起来。
      江北不敢置信道:“怎么可能?!”
      “吼嗷——!!!”
      随着一声震响雷霆的嘶吼,金笼竟被蛮力从内撕破,连带着深嵌在泥土里的银钉也被怪物一同拔出,扔回来时的方向。
      银钉体小却锋利无比,此刻携着劲风破空而来,钉尖直指要害。
      江北仅存的灵力已被那颗串珠耗尽,他身后还有苏谌和不省人事的铃伽,眼下是避无可避,只能借力将大部分长钉打进身旁的洞壁,剩下的则径直刺入了他的手臂和大腿,只一眨眼,身上便多了六七处血洞。
      苏谌没想到他一介凡人竟然会挡在自己身前,心里一时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正欲开口,鼻尖一动,却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
      不是法阵的味道,也不是妖怪的气息,而是他这几日常常闻见、徘徊在他身旁的气味。
      ——是人类。
      苏谌猛地抬头看去,却见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最先从金笼里挣脱的那只怪物绕过他们,以肉眼难及的速度冲向了玄御。
      苏谌大惊:“龙君——!”
      他话音刚落,“铛”的一声,秦樾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扶着刀背,硬抗下了怪物的挥拳一击。强大的冲击力迫使他往后退了两步,刀背压进了手心肉里,迸出一道血痕,右腿上的伤口又开始阵阵发痛,令他险些跪倒在地。
      秦樾心知他与江北联手也不敌这三只怪物,于是提起一口气冲苏谌喊道:“快带龙君走!”
      他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句话,腹部便又挨了一记重拳,当即吐出一口血沫,然而脚底仿佛生了根似的,不曾从玄御面前移开半分。
      他抬起手臂抹去嘴角的血渍,翻转刀刃,强提一口气对着面前的怪物冲了过去。
      他想,至少也要让龙君从这里逃出去。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自己也不知道,明明他与玄御才刚刚认识,只相处了几天,交情只到互称名号的地步,说是萍水相逢也不为过,但他就是克制不住地亲近他、想要尽己所能地去保护他。
      或许是为了报恩,又或许是为了那句语焉不详的“故交”。
      在他身后,玄御正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明明是一副血肉之躯,却拿来当钢筋铁骨用,好似凭一己之力就能担起这一片天。
      无论过了多少年,人类仍旧是这么的不自量力、妄自菲薄,也仍旧是这么的……勇往直前。
      自古传言天道多偏爱人类,玄御想,如今看来,天道总算有没看走眼的时候。
      转念之间,秦樾又挡下一记爪风,这一击来得猛烈,他的右腿终是支撑不住,膝窝向内一弯,单膝跪在了地上,鲜红的血液从被风刃割开的伤口汩汩流出,落在脚下的泥土上,很快染成一团暗色。
      豆大的汗珠混着血水从额头流下,秦樾眼前一片血色,依稀看见江北被掀飞撞在洞壁上,但他也快到力竭之时,难以施援,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快走吧。”
      言罢,他却迟迟不见玄御动作,正要再度借力站起来,一只手从后方伸出,摁在他的肩上——将他按着坐在了原地。
      一袭白衣的玄御自他身后走来,侧身立于他面前,广袖一拂,云锦织成的袖边从他眼前飘过,其上缝制的龙腾祥云样的鎏金暗纹,在昏暗的洞窟里竟闪着细碎的光点。
      身披黑鳞的怪物挥着利爪朝玄御抓来,秦樾一惊,下意识伸手想将人拉开,然而,在他指尖堪堪碰到玄御的衣摆时,只听“哐当”一声震响,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振聋发聩的吼声紧接而来:
      “嗷啊——!!!”
      怪物的爪尖砸在如铁壁一般的袖面上,一双手上的五对黑爪当场折断,巨大的痛楚让这只怪物蜷着双掌,在地上打滚哀嚎。
      它叫声惨烈,生生吓住了其余两只,不敢轻易上前。
      玄御一掸衣袖,浮在面上的暗纹又隐没下去。
      “我乃龙神本尊,”玄御冷冷道,“即便身无法力,也不该躲在凡人羽翼之下,苟活逃命。”
      说完,他唤了一声:“苏谌。”
      话音一落,苏谌便一手拎着一人移形到了玄御身侧。
      他将昏迷的铃伽和受伤不得动弹的江北放在秦樾旁边,随后从怀中摸出被铃伽打碎的形如手链的禁制,小心地呈给玄御。
      下一秒,苏谌倏地转身,面朝着那群怪物,缓缓地抬起右手。
      他那双细长的眼眸微微瞪大,眼白逐渐染成血一样的深红,瞳仁压成一线,白雾丝缕不断地从他唇边溢出,绕上了竖在胸前的指尖。
      苏谌指节微屈,捏成一诀,霎时环绕他周身的雾气如有灵识一般,竞相奔涌着向着不远处的怪物们而去。
      然而,雾气刚到身前便被怪物们一爪打散,散乱的灰白雾团漂浮在它们身边,随着苏谌握拳的动作,骤然连在一起,刹那间便缩成一圈圆环,将三只怪物各自死死地捆住。
      “吼——吼——!!!”
      怪物们愤怒地吼叫着,臂肌夸张地拱起,眼看顷刻间就要挣脱这层苏谌以三成妖力设下的雾索。
      这时,站在最前方的玄御并拢双指,头微后仰,抬起指尖对准左眼,缓缓地从眼珠里取出一粒微小的光团。
      光团随着他的动作从指尖落入掌心,霎时拉长身形,变换成一弯金弓。弓身金灿,上嵌九枚碧玉及数十枚珍珠玛瑙,弓弦柔韧细长,一看即知绝非凡物。
      这般打造精致、美轮美奂的长弓,被玄御握在手中,犹如一样恰到好处的饰品,将他清冷脱尘的身姿掩上一层金光,眉宇间那抹不问世事的淡漠与超然也尽数褪去,只有一双金瞳悄然睁开,昭显神威。
      玄御将金弓立于身前,指间夹着碎片,一勾弓弦,对准撕破雾索、正要冲上前来的三只怪物,松指放弦,三道金光同时射出,转瞬便贯穿了怪物的咽喉,留下三个如硬币大小的血窟窿。
      “嗬——吼——!!!”
      怪物们身形一滞,被断了双爪的那只倒在地上咽了气,剩下的仍然拖着不太灵活的身躯,拼死朝着玄御攻来。
      玄御面不改色,一刻不停地射出六发金箭,灵力凝成的金光接连穿透了怪物的眉心、心口和腰腹。原先坚不可摧的鳞甲挡下了刀枪弹火、灵能金线,此刻却在玄御的金弓下形同虚设,仿如一层单薄的外衣罩在身上,旁人只需将“匕首”往前轻轻一送,便可割破布帛,刺伤肺腑。
      而这把“匕首”便是裹着督察司中人灵力的碎片。
      眼看玄御像箭射飞雁一样将这三只怪物射了个对穿,秦樾和江北皆是一愣。
      江北捂着腹部的伤口,只盯着那嗖嗖几道金光,全然忘了疼:“连金线都奈何不了那些怪物,怎么这就……这就……”
      他一时间找不到词语来形容,但这不妨碍他将求知的目光投向一旁的苏谌。
      若是放在往常,苏谌定然是要借机嘲讽一番这些无知的人类,再好好发自内心地对玄御极尽吹捧,方能尽兴。
      然而,这回他却一语不发,目光紧紧地盯在玄御身上,脸上时常挂着的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也消失不见了,只有紧抿着的唇角泄露出他心底的一丝不安。
      秦樾也同他一样,自始至终都没有将视线从玄御的身上移开。他看着玄御拉弓连射九发,看见玄御松开勾弦的手时,掌心一片赤红,隐隐可见被灼烧得向外翻出的皮肉。
      秦樾脸色一变:“那柄金弓有问题!”
      江北:“什么?”
      秦樾当即就要起身,却被苏谌的一句话给拦下了。
      苏谌说:“金弓是龙君的随身宝物,是由龙君以旧鳞打造而成,内蕴神力,水火不侵。”
      “凡是由金弓射出的箭自有龙气加持,可破邪祟、除祸妖。不过,”苏谌顿了顿,“在督察司的禁制之下,龙君不可动用神力,每使金弓都得受肌肤灼伤之苦。”
      哪怕是以身体发肤制成的法器,在禁制的干扰下,也会反噬主人。
      世人皆道龙栖滩行事霸道,龙栖滩之主极享尊荣,可谁能想到,令世上万妖拜服、道人忌惮、百姓瞻望的龙君,竟连亲自锻造的金弓都无法拿放自如,除妖避害也要同凡人一般受尽苦痛折磨。
      是故便有金弓傍身,玄御也只能搁置不用,兀自以凡人之姿行走世间。
      ——是天道所使,也是人性所趋。
      秦樾看着挡在前方的那人身影,突然觉得那环绕周身的金光璀璨,像是炼狱中的熊熊烈火,日复一日地炙烤着被禁锢其中的天龙。
      扑不灭,燃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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