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里》常唯欢

21、第 21 章

　　自答应考虑到现在，过去了大半个月，陈昭昭那边一点信息都没有，陶北安不想给她庄力，也没有主动联系她。
　　或许，没有反馈就已经是一种答案。

　　陶北安不是死缠烂打之人，假如陈昭昭要以这种方式无声地结束两人之间的交情，即使心有不甘，他也会尊重她。

　　抱着这样的心态，接到陈昭昭的电话，约他吃饭时，陶北安着实惊喜了一下。
　　无论拒绝还是接受，至少陈昭昭都愿意给他一个确实的答案。
　　这已经很好了。

　　－－

　　两人这一次约在了陈昭昭学校附近。
　　如果被拒绝，他可以趁着回程时平复一下心情；如果……假如真的那么幸运，吃完饭后，自然要送女朋友回家。

　　陶北安做足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连如何回应可以让陈昭昭没那么尴尬的台词都已经提前想好，没想到陈昭昭并没有立即揭晓答案。

　　两人吃完了一顿十分安静又气氛诡异的晚餐后，一起走出餐厅。
　　已经是五月底，空气中浮着一丝燥热，因为心中揣着事，陶北安格外觉得紧张难安，手心不自觉出了汗，忙暗中在裤子上蹭掉。

　　“昭昭。”
　　“陶北安。”

　　两人一起开口，又一起笑起来。
　　“你先说吧。”陶北安说。

　　陈昭昭笑了笑，将目光投向前面的车水马龙。
　　夜色下的北城像一个琉璃盒子，里面镶嵌着一颗又一颗的宝石。

　　“我从小就有一个愿望，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家里有固定的成员，不要经常换来换去，不要经常去适应陌生人。”看陶北安不太懂，陈昭昭笑着解释了一句，“我没有和爸爸一起生活过，妈妈有自己的事业，小时候是保姆阿姨照顾我，很多个，总是因为各种原因来了又走。”

　　两人一直不算是深交，对于陈昭昭的情况，陶北安所知甚少。这一次听她提这些，他敏锐的感觉到，或许答案要比他想象的好。

　　“前几天，我遇到了很不好的事……没关系，已经解决了，不用担心。”陈昭昭笑着安抚陶北安的紧张，“不过因为这件事，我忽然发现，我很想有个人陪着我，遇到事时，哪怕不能分担，可以倾诉也好。想来想去，我觉得你很好。陶北安，如你所说，婚姻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我也很认真的考虑了这么久。我很抱歉……”

　　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建设，可是真的面对时，他的整颗心还是瞬间跌到了谷底。

　　陶北安用尽全力，才让自己维持着一个男人该有的风度。
　　“没关系，真的，你能亲口给我答案，已经很好了。”

　　陈昭昭微愕，继而莞尔一笑。
　　“你都不听我下一句的吗？我说抱歉，是因为我现在的确不能说爱你爱得有多么深，不过陶北安，我们本来已经是朋友，你……”她抿了下嘴唇，声音低了一些，“你能再给我一点时间，和你培养感情吗？”

　　这是……答应了？！
　　刚刚被抛到马里亚纳海沟的心瞬间又攀上了珠穆朗玛峰，这种大起大落，让陶北安几乎承受不住。
　　巨大的狂喜之下，他愣怔了好大一会儿，有那么多话急着说出口，最后真正说的一句却是：“我送你回家吧。”

　　潜意识里，这是他最想做的事，牢牢记在心里，才会脱口而出。

　　陈昭昭笑着点头。
　　“好。”

　　－－

　　不算远的路程，步行就能到。
　　两人顺着马路往前走，陶北安很贴心地将陈昭昭放到里侧。
　　最开始两人之间还隔着一点距离，越往前走，距离越近，某次手不小心碰到一起时，陶北安迅速抓住机会。

　　陈昭昭怔了一下，她在这一瞬间，想到了很遥远的过去，又马上因为这种联想而内疚。
　　陶北安状似随意，可是眼中的神色明显是紧张的，好像在等着她宣判似的。
　　陈昭昭垂下眼，默许了他的行为。

　　陶北安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开始一点点找回自己的思维。
　　“你的手好小啊。”
　　陈昭昭愣怔了一下，继而淡淡一笑，调侃道：“还握过哪个女孩子的手啊你，才觉得我的手小？”
　　陶北安瞬间紧张起来，忙不迭解释：“没有，没有，你别误会。我是和我自己的手做比较的。昭昭，我不敢说自己有多么好，可是一直也算得上宁缺毋滥，我心里有你，肯定不会和其他人乱来。”

　　无心之言，却让陈昭昭失了神。

　　“昭昭……”他不安地看着她，以为她并没有相信自己的话。

　　陈昭昭回过神。
　　以陶北安的性格，和两人刚刚开始的脆弱感情，其实并不适合开刚才那样的玩笑。
　　她安抚性地笑了笑，回握了一下他的手：“不好意思，玩笑开过头了。我要不相信你，也不敢和你在一起的，对吧？”

　　陈昭昭是惊弓之鸟，如果不是有足够的信任，的确不会愿意给他机会。
　　陶北安长舒一口气，将陈昭昭的手握得更紧。

　　进了小区，到了楼下，陈昭昭没有邀请陶北安上去的意思。
　　这很正常，事实上今晚所有的一切，已经是意外之喜。

　　“那我回去了。”陶北安依依不舍地松开陈昭昭的手。
　　“嗯，到了给我个微信。”
　　“好。你也早点休息。”顿了一下，陶北安挠了下头，略微有点腼腆的，“那个，昭昭你想吃什么早餐，明天我点好送过来。”
　　陈昭昭：……

　　陶北安果然是一个没有什么恋爱经验的直男啊。
　　其实也蛮可爱的。

　　陈昭昭忍不住笑着摆了摆手：“不用，哪有这么夸张。我又不是有了男朋友就失去了自理能力。”

　　“男朋友”三个字让陶北安心花怒放。
　　他是真的迫不及待为自己的女朋友做点什么来表达爱意，却又怕冒犯到陈昭昭，惹她不快，踌躇片刻，又换了个方向。
　　“后面再找你吃饭？”
　　“好啊。”陈昭昭很爽快，“你有空了就给我电话，我过去找你。我是闲人一个，时间不值钱，你的时间很宝贵，别来回奔波了。”

　　不但有了女朋友，她还如此体贴，陶北安简直想大喊大叫，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此时的快乐。
　　他是内敛之人，内心再狂喜，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举动，盯着陈昭昭的脸傻笑了片刻，陶北安猛地伸出手，紧紧地抱住陈昭昭。

　　心突地一跳，身体本能地做出一个推拒的反应，还未及做出动作，又被她摁了下去。

　　其实也没什么，毕竟已经算是男女朋友。而且陶北安的手很规矩，感觉得出真的只是因为太过激动，而不是有什么龌龊的心思。

　　“昭昭，我好开心……真的，今晚我好开心……”

　　陈昭昭的脸抵在他的肩上，鼻中嗅到的是淡淡的洗衣液混着一丝消毒水的气味。
　　可是，她的记忆里，却始终沾染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中药味儿。

　　－－

　　一直目送陈昭昭上楼，陶北安又静站了几秒，才不舍的离开。
　　这一路脚步轻快，衣袂带风，直到临近小区门口时，有人叫他的名字。
　　“陶北安。”
　　陶北安回头，本来雀跃的心突地一深，沸腾的情绪倏地冷了下来。

　　陆泽黑衣黑裤，站在身后路灯下，双手抄着兜，神色平静地看着他。
　　“聊聊？”
　　陶北安抿了下嘴，压下心头莫名的不安，点头：“好。”

　　－－

　　估摸着时间，陶北安应该已经到了地方，却没有微信过来，又等了十多分钟，依然没有。
　　他性子稳妥，答应的事，不会转头就忘。
　　陈昭昭心生忐忑，害怕是出了什么意外。
　　没敢再等，陈昭昭主动打了电话过去。

　　音乐响了好久才接通，里面传过来的背景音嘈杂，不像是在室内。
　　“这是，还没到家？”她问。
　　可能是背景有点吵，陶北安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低沉。
　　“还没，快到了。”
　　“今天怎么走这么久？”
　　陶北安没吭声。
　　陈昭昭压下心头升起的一丝诧异，笑道：“别嫌我啰嗦啊，到了记得给我说一声。”
　　“好。”

　　电话挂断。
　　陈昭昭有点懵，陶北安怎么好像并没有刚刚确认关系的黏糊？
　　嗯，也许他的性格就是如此，成熟，内敛，做不出毛头小子的举动。

　　第二天早晨，陈昭昭并没有收到什么“爱心早餐”，这很正常，不是个事儿，只是让她略微有点疑惑的是，陶北安连个“早上好”也没有发。
　　她倒并不是拘泥于这种形实，只是觉得……
　　或许是太忙了吧。

　　一整天，陶北安都没有给过陈昭昭一条信息。
　　晚上，临睡前，陈昭昭开始疑惑：她真的答应和陶北安在一起了吗？会不会只是做了个梦啊？要不然，哪怕再直男，再没有恋爱经验，只是出于本能，至少也该联系她一下吧。

　　迷迷糊糊刚要睡着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蓦地响了。
　　陶北安。

　　陈昭昭揉了下眼睛，笑着接通电话。
　　“好啊，陶北安，终于想起来，你现在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吗？”

　　陶北安的声音低沉，语速很慢。
　　“昭昭，我还记得高中时，我向你表白，你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说是不是陆泽，你点头。”

　　陈昭昭脸上的笑一点点隐去。
　　她不明白他现在突然提这件事的用意。

　　“当时我就想，果然是陆泽啊。”陶北安轻轻地笑了一下，“你喜欢他，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昭昭，我一直向往的，是我爸妈那种平淡又安稳的感情，最冒险的，大概就是明知道你只拿我当朋友，却想和你尝试在一起。昭昭，你肯选我，我真的好高兴。真的。”

　　陈昭昭默默听着，越听越糊涂。
　　“陶北安，你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有点怪怪的。”

　　“没有。”陶北安忽然笑了。他在那边长长呼了口气，“我是高兴的。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你真的选了我。我今天跟我那些朋友说，他们都羡慕死我了。”
　　陈昭昭微微笑：“所以你就这么晚打电话过来表达你的兴奋之情？”
　　“对不起。”

　　陈昭昭倒被这句道歉搞得挺不好意思。
　　“呀，我开玩笑呢，你还当真了啊。”
　　“我知道，我就是……”停了片刻，陶北安加了一句，“我以后，会对你好的，特别特别好，一定不会做得比他差。”

　　陈昭昭眼里有点酸，点点头，笑道：“我相信你。不过你不用和别人比，你就是你。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们都向前看，好不好？”

　　电话那头，陶北安笑着说：“好。”
　　放下电话，陶北安垂着眼沉思了一会儿，慢慢抬眼。
　　他的眼中，已经不再有丝毫迷茫或者愧疚。

　　不是他的错，这是他努力得到的。
　　陆泽再喜欢陈昭昭，再迫不得已又怎么样，他的那些不幸又不是他陶北安制造的。
　　他同情陆泽，谁同情陶北安。
　　要怪……就该怪上天。
　　这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

　　可是，躺在床上，陶北安还是再一次回忆到昨晚和陆泽碰面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