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里》常唯欢

18、第 18 章

　　陈昭昭只是答应考虑，已经足够让陶北安欣喜若狂。
　　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不稳重的一面，整顿饭总是莫名其妙盯着她笑，有好几次，还夹了空筷子。

　　陈昭昭先是觉得好笑，笑着笑着，又觉得心酸。
　　很早的时候，她也尝试过这种感觉。
　　她太能了解这种喜怒哀乐被另一个人操控的感觉。

　　在她和陆泽暧昧的那段时光里，陆泽冲着她笑一下，她就会觉得开心，如果他板着脸，她不自觉地在心里就有了千百种解读。

　　晚自习后，两人一起并肩穿过那条巷子时，她总是借口太黑了，看不见路，往他身边靠，偶尔手无意间碰到他的，都激动得半宿睡不着觉。

　　高三上学期的某一个晚上，她像以前那样抱怨巷子太黑，看不清时，陆泽忽然握住她的手。
　　当时陈昭昭心跳都差点儿停了，整个人像得了小儿麻痹症，立即傻站在那里。

　　陆泽倒是很镇定，好像十分随意的说：“我都牵着你的手了，你还不敢走？”
　　陈昭昭心脏狂跳，那只手烫得快要烧起来，大脑也快要烧起来，完全死掉了。

　　陆泽好像是笑了一下，捏了捏她的手，笑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小？看你也不是很矮啊。”
　　陈昭昭这时终于稍微清醒过来，脸颊滚烫，用力抽了下手，没抽开。
　　她咬了下嘴唇，轻声道：“谁让你牵我手了？”
　　“你。”
　　她在黑暗中啐了他一口：“我才没有。”
　　陆泽嗤笑一声：“哦，那我松开了。”
　　说完，他果然松开了她。不但松开她的手，他还径直往前走了好几步。

　　陈昭昭被他的举动折腾的一颗心忽上忽下的，见陆泽竟然真走了，顿时又气又委屈，赌气一般大步跟上去，没走两步，忽地狠狠撞到陆泽身上。
　　黑灯瞎火的，她没料到他突然停下。

　　她撞到陆泽背上，马上像弹簧一般弹开。
　　陆泽转过身，伸出双手把住她的肩。
　　“谁让你撞我的？”
　　陈昭昭心中有气，有样学样的赌气道；“你。”

　　她以为陆泽肯定会说“我才没有”，结果陆泽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
　　她反倒沉不住气了，没好气的：“你‘哦’什么？”
　　陆泽轻笑：“因为我忽然想起来，的确是我想让你撞我身上的。”

　　陈昭昭有点反应不过来：“你……你什么意思？”
　　陆泽好像又笑了，没说话，只重新牵起她的手，一直到走出巷子才松开。
　　他并没有借机表示什么，就好像真的只是怕她害怕一样。

　　－－

　　“昭昭。路上开车小心一点。”
　　陈昭昭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在车里，陶北安正弯着腰叮嘱她。
　　“嗯，好。”
　　“那个，昭昭，”陶北安犹豫了一下，笑道，“你别有太大压力，要怎么做，就按你内心的想法就行了。反正我也不是没被你拒绝过对吧。”
　　陈昭昭被逗笑了，笑完了，认真地沉思了一会儿，正色道：“陶北安，我答应，我会认真考虑，会做一个对我们两个都负责任的选择。”
　　陶北安这样的人，值得别人认真对待，哪怕是拒绝，也不应该敷衍。

　　－－

　　此时，黎家。
　　餐厅里很安静，偌大的空间里，只有陆泽和黎长征两人。

　　陆泽低头吃饭，黎长征先放下筷子。
　　他拿着餐巾慢条斯理的擦着嘴：“关于音音，你有什么打算。”

　　陆泽慢慢咽下口中的饭，抬头。
　　“我说过，我讨厌她。或者可以这样说，除了她，我并不反对其他任何人。”

　　黎长征微微蹙眉：“真这么讨厌音音？”
　　陆泽毫不犹豫：“是。”
　　黎长征抿着嘴角沉默片刻，问：“说说你的想法。”

　　陆泽放下筷子，往椅背上一靠，神色还算是认真。
　　“我知道你和赵家诚是至交，利益一直是捆绑在一起的，所以我虽然真的很讨厌赵佳音，以前还是答应过和她结婚，不过现在，形势有点不同了。”

　　黎长征用眼神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陆泽并没有再斟酌，显然他早已经思考过。
　　“第一，我真的讨厌她，就算是联姻，找个无感的女人，都比找她强。我实在不想太勉强自己。”

　　黎长征不置可否。

　　“第二，我说过的，此一时，彼一时。早两年，赵佳音一直追着我跑，她爸妈其实是反对的，也就是今年，忽然改变了态度，甚至可以说有点上赶着了，可是我对赵佳音的态度从来没变过。为什么会这样，你想过没有？”

　　黎长征只沉着脸，没吭声。

　　陆泽根本不需要他的回答，直接揭晓了答案。
　　“因为赵家在走下坡路，他们更加迫切地希望和你捆绑的牢一点，必要时希望你能拉他们一把。其实你也看得清，对吧，只是你念旧情，而且有很多利益牵扯在里面，想解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黎长征再度蹙起眉头。
　　不得不承认，陆泽说得是对的。

　　“赵家诚早两年太高调，正所谓树大招风，被敲打是显而易见的事。我要是和赵佳音结了婚，你再想解绑，可就更难了。”

　　黎长征终于叹了口气。
　　“我明白。只是……”他摇了摇头，“谈何容易啊。”

　　陆泽轻笑，忽地换了个话题。
　　“这次同学会，我碰到了陈昭昭。”

　　黎长征用了一点时间才想到陈昭昭是谁。
　　“以前差点儿出车祸那个小姑娘？”
　　“是。”
　　黎长征似笑非笑地看着陆泽：“还喜欢她？”
　　陆泽摇头：“喜不喜欢完全不重要。她是魏青屿的女儿。”

　　黎长征微微一怔，说：“魏青屿？他好像没结过婚。是私生女？”
　　陆泽点头；“可以说是。不过魏青屿只有她一个孩子，而且现在和她妈妈旧情复燃，又在一起了。听说魏青屿很宝贝她这个唯一的女儿。”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黎长征点了点头，“不过魏青屿自己也只是个搞艺术的，虽然名气是不小。”
　　“可是魏家……你肯定很清楚。所以我打算再去追求陈昭昭。一段好的婚姻，值得投资的婚姻能带来什么，你是过来人，可能比我还清楚。你得罪了以前黎太太的娘家，虽然现在那边掀不起什么风浪，不过人家可是才高升，你不想找一个强有力的靠山？”

　　黎长征又冷着脸沉默，大概在计算得失。

　　陆泽微微笑，整个人完全瘫在椅背上，神色极其悠闲。
　　“你要不乐意，也无所谓，大不了我作点牺牲，和赵佳音结婚就是了。反正结婚也可以再离婚。不过我有个高中同学一直挺喜欢陈昭昭，人也优秀，家境也不拖后腿，对魏青屿这种人来说，这是个佳婿的好苗子，我要是离过婚，再去追求陈昭昭，可能就没那么容易了。”

　　黎长征不说话，陆泽也不急，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忽地，黎长征问：“你有把握能追到手？”

　　这是松动了？

　　陆泽迟疑地摇了摇头。
　　“有一点，但是不敢说百分百。谁让以前把她得罪得太狠了，恨了我不少年呢。不过……”他的脸上露出一种意味深长的笑，“她这几年，从来没谈过恋爱，上次同学会的晚上，她还一个人偷偷去我们以前住的地方怀旧，我还因为救她受了伤。”

　　这些黎长征已经暗中打听到，陆泽肯现在提起，证明并没有瞒着他的意思。
　　黎长征陷入沉思中。
　　原来黎太太哥哥的高升，的确给了他一些压力，如果真的攀上魏家……

　　“陆泽，”黎长征终于下定决心，“你暂时可以先冷着音音，不过别彻底闹翻。然后这段时间，你找机会接近那个小姑娘，等到时机成熟……”
　　“你也不怕鸡飞蛋打。”陆泽嗤笑，一脸不屑，“行吧，我想想办法，尽量别让她们发现我在脚踏两只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