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里》常唯欢

11、第 11 章

　　一路上，赵佳音总忍不住看陆泽。
　　陆泽是前几年突然回到黎家，出现在她的社交圈里面。他和身边总是讨好她的那些男生很不一样，总是冷冰冰的，一副她欠了他钱的样子。
　　赵佳音开始气不过，带着一帮人捉弄他，结果反被陆泽修理得很惨。
　　就是在这个被修理的过程，赵佳音喜欢上了陆泽。
　　父亲和母亲察觉后，曾经阻止过她。
　　因为陆泽来历不正。

　　大人们总是有很多的秘密，喜欢瞒着小孩子，以为他们一定什么都不懂，其实赵佳音知道很多事。
　　比如黎伯伯家以前还有位哥哥，跟黎伯母一起出车祸不在了，后来陆泽就过来了。
　　而黎伯伯找回陆泽的原因，是他不能生了，而陆家需要一个继承人。
　　黎爷爷也支持黎伯伯。

　　可是陆泽和黎伯伯关系并不好，看着一团和气，可是赵佳音有种感觉，那种和气的表面下，掩盖着巨大的惊涛骇浪。
　　她总觉得，陆泽并不喜欢黎家。
　　陆泽到现在也没有改姓黎，他回国时，依然和陆家那帮拖累住在一起。

　　赵佳音不是很喜欢陆家那帮人。她们老的老，弱的弱，幼的幼，处处透露出胆小，怯弱，贫穷，还有一种她形容不上来的味道，反正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只是为了陆泽，她不得不敷衍她们，假装出对她们的友善。

　　她听爸爸和妈妈说过，过几天两家人会一起吃顿饭，商量她和陆泽的婚事。让父亲母亲改观的原因，是陆泽本身的优秀，这比那些草包二代强多了。而且他们和黎伯伯说好了，以后她和陆泽的孩子，会有一个跟她姓。

　　赵佳音已经打定主意，在婚礼前，要说服陆泽，和陆家那帮人保持距离。
　　她可以给她们钱，养着她们，让她们衣食无忧，可是要和陆泽分开，不要再联系。
　　婚礼像一件华美的衣服，她不希望沾上陆家那块污渍，成为朋友圈里面的笑柄。

　　－－

　　赵佳音将陆泽送回黎家，黎长征见到她，很是开心，留她下来吃晚饭。
　　赵佳音自己是很得意的，她的人缘一向特别好，有无数人喜欢她，唯一一个例外，是陆泽。
　　可是到最后，他还是爱上了她，不久的将来，他就要成为她的丈夫，他们会一起生儿育女，白头到老。

　　陆泽和黎长征的关系并没有因为这么好几年的缘故而热络起来，黎长征和他聊天时，时不时就会冷场，好在有赵佳音在一旁托着，才没让黎长征生气。

　　瞅着一个空当，赵佳音偷偷教导陆泽。
　　“陆泽，你别总是板着脸嘛，丑死了。你对黎伯伯多笑一点，他会更喜欢你的。”
　　陆泽冷着脸沉默。
　　他的眼睛很黑，很幽深，像大海一样，看不见底。
　　赵佳音很想一探究底，却始终找不到最好的方法。

　　她抿了抿唇，小声笑道：“好嘛好嘛，不勉强你了。以后只好我多辛苦一点，当你们父子俩的润滑剂了。你呀，可能只有等你自己做了爸爸，才会明白黎伯伯的心情。”
　　看，她多么知书达理。

　　陆泽仍然没吭声，等黎长征讲完电话，他站起来，提出离开。
　　“我回那边了。”
　　黎长征的脸微微一沉，沉默地看了他几秒，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好不容易回趟家，就这么急着往外跑？音音在这，陪她吃了晚饭，送她回家再说。”

　　陆泽站在那里，垂着头，从赵佳音的角度，感觉他的脸是一种陌生的冷漠。
　　不，甚至是比冷漠更深层次的情感。尽管她形容不出那是什么。

　　“我答应了奶奶她们，今晚回家吃饭。”陆泽说。
　　黎长征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在陆泽挪动脚的时候，冷冷地叫了他一声。
　　“陆泽。”
　　赵佳音心里打了个突，直觉他们要起冲突了。眼见得陆泽已经离开沙发旁边，转过身，她急急地伸手一把攥住他一边手臂。
　　陆泽微微皱了下眉头，赵佳音感觉他那种压抑的怒气，不由松开了手。
　　手心里，还有一些异样的触感。
　　不是皮肤那种温热紧实的感觉，而是一种更厚实更松软的触觉。
　　“陆泽，你……”

　　陆泽已经大步往门边走去。
　　赵佳音急急地哄黎长征：“黎伯伯，是我不好，没讲清楚。刚才在路上陆泽就跟我说好了回那边吃饭，我也好久没见陆奶奶她们，很挂记她们，我们今晚陪她们吃饭，明天再陪您，好不好？”
　　她就是这么讨人喜欢，随便一解释，黎伯伯脸上就有了笑容，立即给他们放了行，还嘱咐她路上开车小心。
　　又一次化解了父子俩的冲突，让赵佳音十分得意，她一路小跑着，追上了正大步往外走的陆泽。

　　“你急什么啊，等我送你啊。我好久没见奶奶阿姨和伽伽了，很想她们，正好一起过去看看她们。”
　　陆泽没吭声。

　　赵佳音鼓气勇气，握住他的手，摇了摇。
　　“你啊，一直在国外，总不回来。上次阿姨还跟我说，她很想你呢，又怕耽误你学业，不敢让你回来。”
　　她得让他知道，他不在的那段时间，她也有独自去看过她们，一直关心她们。

　　果然，陆泽脸上的冷霜消融了少许。
　　赵佳音趁热打铁，慢慢地往他怀里靠。
　　“陆泽，你好过份啊，你到现在还没对我笑过呢。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我陪你回那边啊。”她轻轻搂住他的腰，将脸贴到他的胸口，“我们都快要结婚了，你以后可不准这么对我啊，知道吗？”
　　陆泽忽然一把推开她。
　　赵佳音还沉浸在终于抱到了他的喜悦中，没防备，被推得踉跄了一下，等稳住身体，陆泽已经转过身，往前走了一大截。
　　赵佳音是从小被宠着哄着长大的，在陆泽面前，如此做低伏小已经是极限，此时被这样一推，顿时心头火气。
　　“陆泽，你站住！要不然……后果自负！”
　　陆泽早已经走远了。

　　－－

　　提前得到陆泽回家的消息，姜有娣早早炖上了汤，煮好了肉菜，只留了几个快炒的，等陆泽回来再下锅。
　　陆家住的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小区，房龄很老，里面的人大多是临时租住的打工者，鱼龙混杂，物业也经常不管事，小区里总是一种乱糟糟的陈旧气息。
　　为了照顾腰不好的陆奶奶，陆泽当初选了二楼，见到陆泽，陆家三个人都高兴坏了。
　　姜有娣忙进厨房炒菜，陆奶奶拉着陆泽问长问短，已经长成大姑娘模样的陆伽一直咧着嘴，乖巧地依在陆泽身边。

　　陆泽问了陆伽的成绩，小姑娘可得意了：“每次都第一，我都觉得没劲了，一点进步空间都没有。”
　　两个孩子其实都和陆家没什么关系，可是陆奶奶在这一刻还是非常自豪。
　　“那是啊，我们陆家的孩子，个顶个的聪明。”

　　等吃完饭，陆伽拉着陆泽去自己的小房间聊天。
　　小三室的格局，陆泽常年不在家，三个人一人一间，陆泽每次回来，就要当“厅长”。

　　兄妹两人聊了一会儿天后，陆伽给陆泽看她画的画。
　　“还行吧？我长大了，一定要做一个画家，大画家。”
　　陆泽点头：“还行，继续保持。”他将画放回桌子上，“伽伽，你还记得那个姐姐吗？”
　　陆伽转了下眼珠，歪着头，问：“婷婷姐姐？”
　　“不是。”
　　陆伽撇了下嘴：“赵佳音？我可没承认她是我姐姐。”
　　陆泽失笑，摇头：“不是。”
　　陆伽咬了下嘴唇，似在思考，忽地压低声音，犹豫着：“……教我画画的姐姐吗？”

　　陆泽没吭声。
　　陆伽知道自己说中了答案。
　　“是昭昭姐姐，对吗？哥，你还很喜欢她，对不对？你的电脑里面，还有好多她的相片……啊，我不是故意看的啊，我是要做作业，无意中翻到的，然后就想起她了。”

　　陆伽害怕陆泽会生气，会骂她，没想到他却低下了脑袋。
　　毕竟才十一岁的小姑娘，被哥哥的样子吓到了。
　　“哥……”
　　忐忑中，她听到极低的，低到压抑的声音。
　　“是，很喜欢……只喜欢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