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siyue

12、还一报

　　蘑菇中毒的后遗症持续了好几天，宋妈妈好得快，但路白嘉简直苦不堪言，察克免了他们这几天的站岗，又在社区里严令不准再吃任何蘑菇，哪里摘得都不行。

　　看宋妈妈和路白嘉好多了，宋戈名也放心地去了哨岗，今天是刘霞带着人值班，她主动和宋戈名说了一下情况，又用眼神挑逗着宋戈名。

　　“你妈妈没事了吧？”刘霞关切地问。

　　“没事了。”

　　见宋戈名有意疏远自己，刘霞心里憋着一口气，但仍不死心，刘豫章死了，自己现在就只能傍着察克，但是察克在社区的威望日益下落，明显不是长久之选，宋戈名反而越来越崭露头角，他长得又帅，要不是以前对刘霞爱答不理，刘霞也不至于去找刘豫章。

　　刘霞伸手戳了戳宋戈名的小臂，说道，“看你脸色也不太好，最近累着了吧？要不要去我那里做个按摩？”

　　刘霞已经暗示地这么明显了，宋戈名也不打算继续给她面子，面无表情地错开她的手指，说：“刘姐，谢谢关心。”

　　果然刘霞脸色一变，她年纪是比宋戈名大一点，但是保养的好，又会撒娇，所以社区里从没人喊她姐，她也不准别人喊，宋戈名这么一喊，立马叫她脸上挂不住了。

　　趁着刘霞预将发火之际，宋戈名找借口说去左边巡防，便溜了。

　　“这，咱们是不是该去所有哨岗绕一圈了？”身边的小弟苦不堪言，但又怕误了正事，只好硬着头皮问。

　　刘霞怒睁着杏眼瞪了他一眼，气冲冲走了。

　　那小弟和其他人对视一眼，纠结半天，还是老老实实去每个哨岗转了一圈。

　　现在哨岗上站着的大部分人都是社区的居民，完全不懂使用枪械，察克也故意拖着不教他们，就怕学会了，自己手里最后的保障也失去了。

　　他们也不太懂如何站岗，只是紧张地站在台子上到处看着，半天也没看到什么动静。

　　说来也奇怪，以前每天都会有几只丧尸在社区的围墙外面晃着，现在竟是一只也看不到，社区内外都安静地可怕。

　　刘霞的那群人转到社区很偏的一处哨岗，对着上面的人打招呼，问他们有没有什么新情况，那人是个中年男人，带着自己老婆在上面站了半天了，神经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

　　他有点神经兮兮地瞅着下面的人，说：“没有情况。”

　　下面的人便走了。

　　男人的老婆问他，“你说这自由者们到底会不会打进来啊？”

　　男人瞪了她一眼，嫌她多嘴，“废话恁多！好好看你的那边！”

　　女人敢怒不敢言，平时在家里还会被家暴，她可怜地握着自己的双手，突然感觉前面的树林里有个人影，她感觉哎了一声，想叫自己老公看，谁知她老公不耐烦地扬起手要抽她。

　　“你给我闭嘴！还嫌我不够紧张吗，没话找话啊？”

　　女人怯懦地闭了嘴，悄悄往那看了一眼，人影又不见了，想来是自己太紧张了，看错了。

　　树林深处，一群人围着坐了一圈，万穆拿着树枝在地上勾勾画画。

　　“这里是你找到的突破口，除了站岗的人，平时很少有人来。”

　　万穆在一处划了个叉，“晚上我们把这里的围墙炸开，然后你们两个开着车把丧尸送进去，其余人潜入社区藏起来，等他们把丧尸处理地差不多了，我们再出来，跟他们玩。”

　　一个男人问，“我们干嘛不直接进屋一个个宰人？我们有这么多手雷，直接一个屋扔一个。”

　　万穆笑了，“好东西不是这么浪费的，再说了，一下子全杀了，还有什么意思？”

　　一个短发的女人嗤笑一声，“就是，还记得他们是怎么对我们的吗？我也要看着他们乱成一团，以为自己劫后余生了，再被我杀死。”

　　这个女人的爱人是那群人体手雷的一个，万穆和逃出来的那个人告诉她，是察克发现她们反抗，便把人都炸死了。

　　她感觉不到痛似的，在自己手臂上轻轻划了一刀，看着缓慢渗出鲜血的伤口说：“察克留给我。”

　　是夜，万籁俱静，社区的人们担惊受怕的一天又过去了，他们依旧期待着明天的太阳。

　　家暴男烦躁地在哨岗上转来转去，换岗的人迟了，他很生气，自己已经紧张地在上面看了一天，神经都要崩断了。

　　他老婆早已习惯他的喜怒无常，只是疲惫地靠在一边，双眼无神地盯着外面的树林。

　　突然，哨岗明亮的灯下有个东西一闪而过，哐当一声掉进了他们的哨岗，女人疑惑地弯腰去看，不小心挡住了家暴男的路，他烦躁地踹向自己老婆，“你这个......”

　　砰地一声，整个哨岗被炸开了，然后旁边的围墙里也被扔进了几个手雷，远处哨岗的人听见几声爆炸，觉得不妙，赶紧让人去报信。

　　可是已经晚了，围墙被炸出很大的缺口，两辆载着集装箱的车飞速冲进了社区，轻车熟路地行驶到了居住区，车上下来两个男人，纷纷打开了集装箱，然后隐匿进黑暗中。

　　路白嘉看着宋戈名递了一杯牛奶给自己，大大的眼睛充满了疑惑，自从他从蘑菇中毒后醒来，宋戈名就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一袋奶粉来，天天泡给他喝，说是能解毒。

　　“你妈妈不喝吗？”路白嘉吹着牛奶的热气。

　　宋戈名憋着笑，心说宋妈妈还好只喝了一口蘑菇汤，糊里糊涂一晚也就好了，也就路白嘉现在还有恶心头晕的症状，害他担心的不行。

　　他伸手摸了摸牛奶的温度，眼神催促着路白嘉快点喝。

　　路白嘉一口闷了，打了个嗝，问宋戈名从哪里搞来的奶粉。

　　“还能哪里搞来的，仓库里的呗。”宋戈名用手指给路白嘉抹掉了奶渍，觉得此人越看越可爱。

　　路白嘉狐疑道，“不是说奶粉这类的东西很难找到吗？仓库的人怎么会给你？”

　　宋戈名得意地挑挑眉，说道，“那还不是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家小姐姐被我迷得神魂颠倒......”

　　“行了，打住。”路白嘉又打了个嗝。

　　“今天还想吐吗？”

　　路白嘉点点头，不过又让宋戈名别担心。

　　“以后还吃蘑菇吗？”宋戈名好笑地说。

　　路白嘉叹了口气，略有不甘心，凭什么大家都吃了同一锅的蘑菇，就他和宋妈妈中毒了，还这么严重。

　　宋戈名又想伸手揉路白嘉的头了，最近他总有点忍不住想动手动脚。

　　远方突然传来响声，宋戈名的手一顿，他跑到窗口去看，外面在只剩下孤零零的路灯亮着，什么也看不到。

　　滋啦一声，屋里的灯灭了。

　　“停电了？”路白嘉跳下床，他跑到宋妈妈房间查看情况。

　　“怎么啦？停电啦？”宋妈妈问道。

　　路白嘉摇摇头，说不知道，但心里觉得很不妙，他喊上宋戈名，两人带着宋妈妈出了小木屋。

　　宋戈名带上抽屉里的手枪，又从厨房里拿了一把西瓜刀，让宋妈妈拿着。

　　“我们送你去陈医生那里，待会小布他们也会去，你好好跟着他们。”

　　社区从来没出过这样的状况，但是宋戈名私下和他们商议过，如果有这么一天，陈医生的诊所将成为暂时的避难所。

　　一路上的路灯都灭了，也没有一间屋子亮着灯，大家都跑出来踌躇着，宋戈名让他们都去陈医生的诊所集合。

　　“宋哥！”经过傅纯他们家时，傅真冒着脑袋在二楼喊道。

　　“你姐和你妈呢？”宋戈名问他。

　　“在屋子里呢。”

　　“都出来，一起去陈医生那里。”

　　一路上加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都很害怕，有的人甚至在哭泣，连日以来的压力终于在此时到达了顶点，莫名的声响和停电成了压死这个社区人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察克在第一声爆炸时睁开了双眼，他的别墅离爆炸点最近，房门很快被人敲响。

　　“大哥，事情不太对。”手下在外面焦急地说。

　　察克爬起身，看了一眼旁边醒来的女人，自己下床穿好了衣服，女人哆哆嗦嗦地找了件浴袍披上，生怕察克丢下自己，赶紧跟了出去。

　　察克快步下了楼，问道，“是自由者？”

　　手下说不清楚，刚派人去爆炸点看了，现在还没回来。

　　察克的眼神变得很阴冷，眼珠转了几下说：“去保险库把枪都拿上，派两个人送几把枪给宋戈名。”

　　手下要走，察克又说：“把那把狙击枪也带上，送去给路白嘉，叫他们好好守着社区，我清理了爆炸点的自由者就来。”

　　察克盯着自己的手下从保险库里拿出了所有枪，每个人身上都挎了好几把，他让两个人去送枪，自己则带着人上了车。

　　女人紧紧地跟在后面，察克突然意识到她，于是停下脚步，看了女人一眼。

　　女人被这没由来的一眼看的莫名心慌，她结巴道，“我，我......”

　　察克打断了她，“你先回家，好好呆着，事情很快就能处理好。”

　　女人不相信，总觉得其中有些古怪，她还是觉得此时跟着察克最安全。

　　但察克见她不动，突然从手下那里拿过一把步枪，对着她，问道，“自己走还是打算我送你走？”

　　女人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转身跑了。

　　察克冷笑了一声，转身上车，开车的手下问他去哪里，察克说先离开社区。

　　这一天终于来了，察克想，他僵硬地靠在椅背上，他早就想好了，要是自由者打进了社区，他就用社区的人做饵，自己带着几个心腹逃跑，大不了离开H省，去别的地方重新建立一个社区。

　　离炸开的围墙口越来越近，开车的心腹却慢慢降下车速，打着方向盘，把车掉了个头。

　　“你......”察克在后视镜里对上了心腹的双眼。

　　他猛地一惊，这分明不是自己熟悉的眼睛，之前时态紧急，社区又被断了电，到处都是黑灯瞎火，他根本没仔细看过自己的心腹。

　　开车的人冲他一笑，嘴里发出女人的声音，“察克，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孬。”

　　旁边挎着几把枪的万穆也摘下帽子，笑着说：“本来还想看你力挽狂澜，带领众人击退丧尸，谁知道啊，你原来是个阴沟里的耗子。”

　　陈医生的诊所在整个居民区的中心，断电之后，陈医生先去病房里检查了一遍病人，确认无误后，他转身朝楼上走去，正逢醒来的陈太太披着衣服出来。

　　她问：“停电了吗？”

　　陈医生在黑暗里摇摇头，他拿着手电筒照了照陈立的房间，说：“不太对劲，你在房间里陪着陈立，我去外面看看。”

　　陈太太抓住自己丈夫的手，说：“别去了，宋戈名不是说如果出现这种情况，极有可能是自由者入侵，他们现在肯定也在往我们这边赶，你不要出去。”

　　陈医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听了自己太太的话，他又跑下来把门窗都锁紧，窗帘拉上，就在他拉上最后一个厨房的窗帘时，他看见窗户外晃过一个人影。

　　陈医生的手抖了一下，他轻轻把最后一点拉上，然后静静地看着窗户。

　　屋里屋外都很黑，但是天上挂着一轮大大的月亮，多少带来了一点光亮。

　　陈医生看见窗户外渐渐贴上一个人影，一个人头清清楚楚地映在窗帘上，这人似乎很小心，他双手扒在玻璃上，看动作像是朝里瞧了瞧。

　　陈医生浑身都在颤抖，这个动作他太熟悉了，一年了，他有时还会在梦里见到，那时他抱着自己的妻儿躲在车里，外面的丧尸就是这样扒在车窗玻璃上看着他们。

　　好在那时是白天，所以车里的情景被看的一清二楚，现在停了电，外面又比屋内亮，那丧尸瞧了半天也没看见人，便慢慢走了。

　　陈医生好一会儿才挪动自己的双脚，他软着脚朝病房走去，看见地上和床上躺的人，他轻轻摇醒了他们，让恢复地好些的人扶起动不了的人，一群人慢慢朝二楼移去。

　　宋戈名带着人赶到了陈医生的诊所外，众人来没来得及松口气，突然有人发现了不远处的集装箱。

　　“那是什么？”

　　“好像，是集装箱。”

　　在他们看不到的一面，两个集装箱的门大开，里面只剩下空荡荡的黝黑。

　　宋戈名心头一紧，这熟悉的一幕，不正是他们之前对自由者所做的事情吗？

　　他吩咐大家赶紧进诊所，可是异变突生，人群末端突然有人惊叫起来，然后就有人大喊着，“有丧尸！”

　　就像一块石子从二十楼的高空急速坠落，砸进一池安静的湖水里，顿时水花四溅，本来拥挤在一起的人群四下散开，尖叫、哭泣充斥着整个社区。

　　这些居民都手无寸铁，只能绝望地逃跑，但万穆他们找到的这群丧尸行动力很强，很快，许多体力不支的人被追上扑倒。

　　男人女人们都在哭喊，他们的脖颈手臂被丧尸咬住，却依旧挣扎着想要逃离。

　　宋戈名一手拉着宋妈妈，一手持枪，努力在一片夜色中击倒扑向人们的丧尸。

　　砰！又是一枪，一个丧尸的头颅炸开，随即倒地，傅纯哭着拉起自己的母亲，感激地朝宋戈名点了点头。

　　“都往我这边来！”宋戈名大喊着。

　　慌乱中的人们听到这一句，像是看见希望一般，都努力朝他这边跑。

　　子弹很快用完了，宋戈名丢掉手枪，拿过宋妈妈手里的西瓜刀，他一边砍中一个丧尸的脑袋，一边对身后的宋妈妈说：“快去敲门。”

　　宋妈妈抹了一把眼泪，往陈医生的诊所跑。

　　路白嘉早在混乱之始就被人群冲开，此时他正握着自己的匕首，努力插进一个丧尸的脑袋里。

　　那只丧尸正死死咬着一个男人，路白嘉用力把匕首抵进丧尸的后脑，转了半圈，丧尸才停止动作，牙齿依然紧紧嵌在男人的手臂里。

　　路白嘉双手扳开丧尸的嘴，把男人的手臂解放出来，那人早已瘫软在地，裤子湿了一大块，他流着眼泪问路白嘉，“我是不是要死了。”

　　路白嘉深深地看着他手臂上的牙印，眼里满是愧疚，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

　　路白嘉站起来看向四周，到处都是躺着扭动的身影，有的是两条纠缠在一起，有的是好几条。

　　存活的人群终于渐渐重新聚集到一起，他们快速往陈医生的诊所跑着，宋妈妈颤抖着手敲响了陈医生的门。

　　陈医生早就听见动静，人在门边站了很久，可是却没勇气开门，他看见宋戈名在混乱中浴血厮杀，用刀放倒了一个又一个丧尸，可是那又有什么用，被他救下来的人大多数都被咬了，或许几个小时，或许一两天，他们最终都会转化成丧尸。

　　“陈医生？”宋妈妈又敲了几下，后面的人见陈医生不开门，都扑上来拍打着。

　　陈医生的手抬起又放下，他很害怕，人在死亡面前永远都是害怕的。

　　宋戈名的刀卡在一只丧尸的脑袋上扯不下来，这时又有另外一只丧尸扑上来，突然砰地一声，丧尸的脑袋炸开，血浆喷在他脸上。

　　原来是站岗的那些终于赶到了，他们手里拿着自制土枪，努力地瞄准丧尸。

　　开第一枪的那人就是之前宋戈名找到的会做土枪的男人，他长着一脸络腮胡，社区的人都叫他周叔。

　　周叔伸手把宋戈名扯了起来，又把肩上的枪丢给他，转身加入战斗。

　　虽然大家都不太会用枪，很多时候没有打中丧尸的头，但多少有些阻碍丧尸活动的作用，地上撕咬翻滚的人影慢慢减少。

　　宋戈名看了一圈，望见人群中的路白嘉，松了一口气，但他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宋戈名！”路白嘉跑到他身边，说：“数量不对！”

　　是了，宋戈名终于发现令自己始终不安的那个点，明明是两个集装箱的丧尸，可现在数量明显只有一个集装箱。

　　“啊啊啊啊！”陈医生的诊所门口传来尖叫，一群丧尸从房子后面跑了出来，迅速扑进了尖叫的人群里。

　　陈医生转着门把的手又松了下来。

　　宋戈名脸色一白，同时和路白嘉往宋妈妈那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