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局重启》情书写给山鬼

74、四月

　　四月天，蝉鸣还收敛着，阳光却已经肆无忌惮。高三理一的班里还没开空调，只能任热浪闷在空气里，烧出少年人一身薄汗。
　　陆一南等了好半天陈允思也没继续回复他，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就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
　　“诶，易千，我突然想起来一个好玩的。”陆一南拍了拍认真做题的易千。
　　易千停下笔，认认真真的看着陆一南：“什么？”
　　“你是正经东北人么？”陆一南问他。
　　易千“啊？”了一声，反问他：“哪种正经啊？”
　　“就是，你从小到大一直在A城么？”
　　易千想了想，说道：“小时候在B市那边住过。但离A城也不算特别远。”
　　“那你知道东北考生一般都考什么吗？”陆一南故作神秘的问易千，易千愣愣的摇了摇头。
　　“上午考烧烤综合，下午人体表皮污垢清理技术，体育考社会摇和二人转二选一，还有一门扒苞米竞速大赛。”
　　“哈哈哈——这个可以！”易千捂着肚子笑的特别开心：“烧烤，搓澡，精神小伙，扒苞米，确实都是东北特产——”
　　“你怎么想的，太有才了，神人！”易千对着陆一南点了个赞：“牛逼！”

　　易千感觉这一天过得特别快，刷刷题半天就过去了。陆一南跟易千熟了起来之后是越发的放肆了。比如说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会把餐盘和饭卡一块儿递给易千，让易千帮他去打饭。
　　易千总是说：“你不怕我刷你饭卡啊？”
　　宋宇一听他这话就笑的特别开心的给易千拆台：“拉倒吧，他这饭卡，吃完这一顿再吃下一顿的时候都愁得慌。”
　　陆一南笑着说道：“知我者，宋宇也。”
　　易千也发现陆一南这人不挑食，什么都吃。他今天照常把陆一南打饭，里面包含了一道洋葱炒蛋。
　　宋宇看到陆一南盘里的洋葱，挑了一下眉，然后面无表情的把自己的餐盘换给了陆一南，说道：“你吃我的。”
　　易千没明白怎么回事，抬起头看着他俩，问道：“怎么了？不会是吃到虫子了吧？”
　　陆一南摇摇头，说道：“没有。再说了，吃到虫子那也是吃到即赚到。那玩意儿高蛋白。”
　　“那怎么了？”易千看向正在把洋葱挑出来吃掉的宋宇。
　　“陆一南不吃洋葱。”宋宇说道：“他被洋葱伤害过。”
　　“我记得那时候我俩六岁还是七岁的时候，那时候我俩都知道不能碰电，不能碰水，不能玩水那些安全意识了。我俩父母比较忙，就把我俩一起锁在屋子里了。那天他们回来的特别特别晚，屋里吃的被我俩吃了一个渣都没剩。”
　　宋宇吃了口大米饭，继续说道：“我俩当时饿到什么地步，饿到就差去啃生大米吃了。实在是饿不行了，陆一南看角落里有个洋葱。就把那个洋葱洗洗干净，拿小刀把那洋葱切开了。”
　　“俩小孩儿能有什么生活常识，也不知道把那洋葱提前泡一下，切的时候就不辣眼睛了。陆一南是一边切洋葱一边流眼泪。”
　　“那次是我见陆一南哭的最惨的一次。”
　　“然后他拿着抓够了洋葱的那个手去擦眼泪，完喽，坏事了。”
　　“至那之后，他再也没吃过洋葱。”宋宇讲完了他们小时候的故事，先吃完了盘子里的洋葱炒蛋。
　　他小时候就发过誓，如果陆一南碗里有洋葱，宋宇一定帮他吃掉。
　　易千是真的很爱笑，听完故事笑的见牙不见眼，问宋宇：“你当时没想着去帮帮他？”
　　“怎么可能去帮他啊？他都哭成那个死样了。我可害怕有什么奇怪的传染病传染给我。”

　　吃完饭易千让宋宇和陆一南先上去，他去买瓶饮料。从小卖部出来，他又找不到回班的路了。
　　[Y14Q]：迷路了，给指个路???????
　　[陆一南]：你在哪啊？
　　[Y14Q]：进教学楼了，前面有个镜子。旁边有个饮料售卖机，刷饭卡的。
　　[Y14Q]：学校的饮料售卖机只有矿泉水，一瓶农夫山泉卖四块，真是变着法的赚我钱。
　　[陆一南]：往右走到头，能看见楼梯，别拐，直奔三楼。
　　[陆一南]：你也真是的，来四中一个月了，还能迷路。
　　[Y14Q]：我方向感不是特别好(*???*;)
　　易千把手机揣回兜里，拿着三瓶饮料上楼。

　　“这马玉华像是诚心跟我作对似的，那理一那个陆一南不穿校服怎么没人说他呢？成天盯着我不穿校服这点破事。”那个男生穿着白色T恤，手里拿着杯橙色的果汁。扭着头跟后边的男生说话。
　　那个男生下楼，易千上楼。
　　易千躲了一下打扫卫生的同学，不小心撞到了那个穿白衣服的那个男生。
　　“诶？这场景怎么似曾相识？”易千想。
　　“啊——我的Dior！”橙色的果汁冲破杯盖，溅到男生的白色T恤上。
　　易千反应过来才发现他撞到人了，连忙道歉：“对不起啊，我不小心撞到你了。”
　　“你说对不起就行了？那我的Dior怎么办？”男生指了指衣服上的污渍：“这可是奢侈品，奢侈品你懂吗——”
　　男生吼的特别大声，易千稍微遮住一点耳朵。
　　易千说道：“我可以给你洗干净。”
　　“谁用你洗啊！”男生又吼道：“你说你说！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高三理一，易千。”
　　“我踏马还一万呢！你放学不许走啊！”男生吼完就走了，估计是去更衣室换衣服。
　　易千摇摇头，回了班里。
　　“刚才乔川跟谁吵起来了？吼那么大声。”班里一个同学看见易千进来，就顺口问了一句。
　　易千“啊？”了一声，问道：“谁是乔川啊？穿了身白衣服黑裤子，没穿校服，端着杯橙色果汁的？”
　　“啊对，就是他。”同学听了易千的描述，点了点头。
　　“跟我。”易千说道：“我不小心撞到他了，给他衣服弄脏了。他让我放学别走。”
　　“嗨，他就是那人，不过要是真来缠着你了你还是小心点。”
　　“没事没事。也是我先撞上人家了嘛。”易千把饮料分给陆一南和宋宇，“玩什么呢？”
　　宋宇把手里自己的扑克牌放在桌子上，“易千会玩斗地主么？”
　　易千点点头：“会。”
　　“那咱仨玩斗地主。”
　　陆一南看了眼刚才宋宇放在桌上的牌：“我靠——玩金钩钓鱼，四个J都在你手里。还能不能玩了？”
　　“你点子背还赖我啊？”宋宇的花式洗牌给易千看大了眼睛。
　　易千给宋宇鼓了鼓掌：“我去，宋宇你好厉害啊。”
　　宋宇把牌铺在桌上，示意易千要低调：“都是些皮毛。”
　　“我和你说，宋宇打牌特别特别厉害，我从来就没赢过他。”陆一南一边捋排，一边提醒易千。
　　“你确定不是你自己的问题么？”易千反问。
　　“哈哈，要么说我怎么愿意和易千当朋友，说话招人稀罕。”宋宇说道：“叫地主。”
　　陆一南说：“不抢。”
　　易千：“不抢。”
　　宋宇拿着牌，说道：“我出了啊。”
　　“飞机带翅膀。”宋宇手里的牌出去了一大半。
　　“不要。”
　　“要不起。”
　　两个农民根本斗不过地主。
　　“你要不要上来就玩这么狠的？”陆一南叹了口气：“我这抓一手电话号，你让我怎么跟你玩？”
　　宋宇：“三带二。”
　　易千：“管上。”
　　宋宇淡淡的说道：“炸弹。”
　　“黑幕——黑幕——”陆一南看着自己手里的牌，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易千：“要不起。”
　　宋宇：“对三。”
　　陆一南：“对四。”
　　易千：“王炸。”
　　宋宇：“要不起。”
　　陆一南：“炸弹。”
　　易千看了陆一南一眼：“我俩一伙儿的！你炸我干什么！”
　　易千：“六。”
　　宋宇：“九，走了。”
　　易千看了看从头到尾只出过一次炸弹的陆一南，问他：“你平时陪宋宇玩斗地主有没有一种自取其辱的感觉？”
　　“说出来都是心酸泪，”陆一南放下扑克牌：“从小到大，无论是金钩钓鱼，斗地主还是414，我就从来没赢过宋宇。”
　　“嗨，习惯就好。”

　　晚自习下课，老师前脚刚出教室，后脚乔川就出现在了班级后门的门口。
　　“易千？”他朝着理一的班里喊了声：“没事的人就赶紧走！”
　　易千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乔川已经换了身衣服，带着好几个男生站在那里。
　　班里的人也不想惹事，都赶紧快点收拾东西走了。教室里只剩下易千和陆一南。
　　乔川就站着门口，手里拿着那件脏了的衣服：“易千，你说我这衣服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陆一南一身森冷的戾气，再不见平时那懒懒散散的模样。
　　“滚开——”宋宇从他后面出现，一脚将乔川踹翻在地，看都不看他一眼，淡淡说道：“好狗还不挡道呢。”
　　“诶，宇哥，宇哥，您教训的对。”乔川对着宋宇里面换了个态度。
　　易千认可的点点头：“京剧变脸，国粹传承人。”
　　“宇哥，虽然我跟你有交情……”
　　宋宇冷眼看过去，问道：“我和你有什么交情？”
　　“衣服脏了自己洗去，别在这当狗乱叫。”
　　“还不走？”陆一南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乔川：“怎么？等着我给你踢出去呢？”
　　四中虽然混子多，但没人敢骑到宋宇和陆一南这两个校霸的头上。平时脾气好归脾气好，真要打起来，没人能在他们俩这捞到好处。
　　“走，易千，我俩在这儿没人能欺负你。”陆一南拉过易千，推着他出班级门，“走走走！”

　　校门口，一个穿着一身黑带着帽子和口罩的高个子男生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想见的那人，陈允思愣了一下。他好像瘦了，头发也变长了。背影熟悉让陈允思觉得他才在校门口等了五分钟而已。陈允思一把将男生拉到自己这边。
　　“易千！”陆一南喊了一声。
　　周围有其他人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陆一南拽着易千的手腕，不让男生把易千拽过去，凶巴巴的问道：“你谁啊？”
　　“他男朋友。”男生淡淡的答。
　　易千：“？”
　　“巧了，我也是。”陆一南依然抓着易千的手腕不放。
　　说完，周围朝他们看过来的人更多了。
　　易千：“？？？”
　　宋宇稍微瞪大了一点眼睛，身子不受控制的稍微往后退了一步。
　　易千看看男生，又看看陆一南：“等会儿，我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
　　“这玩意儿是随便说的？”
　　男生摘下口罩，和易千屏保上的样子重合起来。易千盯着他，没了动静。
　　“陈、陈允思？”陆一南看到是熟人，慢慢松开了抓住易千手腕的手。
　　易千盯着他，问道：“你是谁？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小屁孩儿，你能告诉我你经历了什么吗？”陈允思扶着易千肩膀，直视易千的眼睛。
　　易千觉得脑袋疼的快要裂开了：“小屁孩儿？我记忆里好像有个人也这么叫过我……你是谁？”
　　“你为什么不认识我了？我是陈允思。”
　　“陈允思？”易千还是没想起来。
　　陈允思耐心的说道：“玉观音吊坠，你还带着吧？”
　　“你怎么知道我带着玉观音吊坠？”易千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藏在衣服里的吊坠。
　　“跟我回去吧，好好跟我说说你到底怎么了。”
　　“别！”易千推开他，身子晃晃悠悠的：“我又不认识你！”
　　陈允思头上戴了顶黑色的棒球帽，只露出一段挺拔鼻梁和白皙的下颔：“你和我说你从美国回来，就回来找我，难道都是骗我的？”
　　“没有！我没有！”易千情绪过激，手扶着脑袋，看起来特别痛苦：“求求你，别说了！我不认识你！我好难受！别说了！”
　　陈允思见他这样，心里某个地方像被针扎似的疼，扶着他的肩膀说道：“我带你去医院。”
　　“我也跟着去吧。”陆一南看着他俩，“我去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谢谢你。但是不用了，我会处理好的。”陈允思拒绝了，带着易千往前走。
　　陆一南还想再说什么，被宋宇抓住。宋宇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
　　“我们回家吧。”宋宇说。

　　宋宇发现家里面躲在窗帘后面的那盆陆一南送他的洋桔梗枯萎了。
　　他记得洋桔梗的花语好像是——
　　——不变的爱只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