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局重启》情书写给山鬼

67、新年

　　“我走了，拜拜了您嘞！”于潇光拿着一个20寸的行李箱，往SBL的大门走过去。
　　“别忘了初八的比赛！”老韩在给基地扫尘，弄得灰头土脸的。
　　于潇光跑了：“知道了！”
　　肖宁只背了一个黑色双肩包，捂的特别严实，他的老家在C省，最靠近俄罗斯的地方。
　　“我走了。”肖宁拍了一下韩子熙的肩膀：“二队和青训好多小孩崽子不回去，他们住哪？”
　　“住SBL呗，大年三十那天我过来给他们做年夜饭，不用担心他们。”韩子熙说道。
　　肖宁这人刀子嘴豆腐心，被二队和青训队评为SBL最不敢惹的人位居榜首。骂起人来不留情面，不带脏字能骂人一个小时。数数历届二队和青训队的，有多少被他骂哭过。
　　“哦，那行。”肖宁系好围巾：“走了，拜拜。”
　　“慢点，昨天刚下了雪，路滑。”

　　“仨K带俩3。”
　　“不要。”
　　“仨A带俩4。大你。”
　　“行啊，小滕！”安乐看了看手里的牌：“不要。”
　　“5、6、7、8顺子。”
　　“不要。”
　　二队的滕苏瑜，Lukas，还有安乐坐在一队训练室里斗地主。安乐一边打牌一边还逗着丸子。
　　丸子根本就不会理睬安乐，趴在飘窗上，眯着眼睛晒太阳。
　　陈允思推门进来，看见他们坐在地上打扑克：“抓住三个老赌民。”
　　“肖宁和于潇光走了？”安乐问道。
　　“走了。”陈允思答。
　　“刘亦洋呢？”
　　“她还在收拾自己的东西。”
　　安乐咂舌，摇了摇头：“就她那么些东西，两个行李箱都不够用。”
　　“安乐，陈允思，你们两个人有快递，赶紧下来拿！”韩子熙系着超级粉嫩的围裙从楼下上了：“嘿！你们还在这打牌！我让你们把训练室收拾了，收拾了么？”
　　“收拾收拾！”小滕拽着Lukas跑回二队训练室打扫卫生去了。
　　“我去取快递，你收拾。”安乐把手里的扑克扔下，去楼下取快递了。
　　陈允思摊手，看了看乱的像个猪窝一样训练室，不，他们训练室比猪窝还乱：“我收拾。”
　　韩子熙被陈允思那无奈的语气逗的哈哈大笑，去收拾一楼去了。
　　陈允思心说：SBL这么有钱，就不能雇个小时工收拾么？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收拾。

　　安乐抱着一个特别大快递盒子，上面放着陈允思的信。
　　“邮过来这么多，搬上来可累死我了。”安乐拿美工刀划开快递纸上的胶带。里面是很多做好的菜。
　　陈允思拿过自己的信件：“你不是回去过年么？”
　　“啊，是啊。”安乐说道：“我妈听说还有小孩儿不回去过年，就邮了好多菜，让他们吃。”
　　“诶，你吃酸菜么？炖的酸菜排骨。不爱吃酸菜还有土豆孬豆角。”
　　“不了，谢谢队长，我不饿。”陈允思摆了摆手。
　　“你不用叫我队长。”安乐笑笑：“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当队长么？”
　　“不知道。”
　　“于潇光太懒，肖宁嘴太毒，老鬼太老。队长就是忙的事比你们多，工资也不多发的苦力活儿。”
　　“又是粉丝给你寄的信啊？”安乐看了看陈允思手里的信。

　　他经常能收到粉丝送的礼物，每天至少一个快递。粉丝送的东西都很奇葩，比如：外星人玩偶，砖头（上面写着祝你好运坚如磐石），看起来是薯片其实是整蛊道具（当时肖宁被吓得从凳子上跳起来并成功的将自己的电竞椅踹出三米外）等等。
　　陈允思发微博说自己不收礼物了，如果想告诉他什么可以发私信或者给他写信邮到SBL。
　　于是他的粉丝又写了很多信给他。
　　韩子熙经常说他流量和粉丝天团不输给当红明星。
　　天天都有，陈允思都是攒一摞再去取。
　　每一封信他都会仔仔细细的看，他SBL的房间专门有个箱子放粉丝的信。
　　给他写信的实在太多，韩子熙有一天录了一段陈允思认认真真读信的视频发到了微博上，告诉陈允思的粉丝们，他们写的信陈允思都会仔细看完再好好收起来。
　　信实在太多，陈允思有时候训练忙就看不过来。他再一次发了微博，叫粉丝别给他写信了，他怕看不过来漏了任何一个人，叫他们发私信，他回看。
　　那之后很久没人给他写信了。

　　“应该不是。”陈允思看了看地址，是从美国来的。
　　美国！？
　　陈允思拿出信纸的时候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白色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
　　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
　　新年快乐
　　希望我陪在你身边
　　一年又一年
　　字迹实在太熟悉了。熟悉的让陈允思都不敢相信。
　　是易千。
　　陈允思迅速的去查看快递单上的个人信息，署名是Y，电话是陈允思倒背如流的那串数字。
　　陈允思用手机放着歌，正好播到《水星记》

　　这半年真的过得太快了，从遇到陈允思开始到现在，真的过得太快了。
　　易千想跑的快一点，再快点，熬到回国的那一天，好见到陈允思。

　　“我明天去孙诗凯家住一天，他弄了个轰趴，班上好多同学都会去。”这是易千头一次对易雯雯撒谎。
　　鉴于从来没对她撒过谎的面子上，易雯雯答应了：“去呗，正好你和这边同学关系也能好一点。”
　　“行，那我后天晚上回来。”

　　易千什么也没带，只身去了孙诗凯家。敲了五分钟的门，孙诗凯才揉着眼睛穿着小恐龙睡衣给他开门。
　　“你怎么来了？”孙诗凯张口打了一个大哈欠。
　　易千看到他至少有四颗虫牙，“我俩铁不铁？”
　　没等孙诗凯答话，易千又说：“铁。”
　　“所以你帮我个忙。”
　　“说。”孙诗凯侧过身子，示意易千进来说。
　　“不用了，我说完就走。”易千拉了拉脖子上围着的围巾，鼻尖冻得通红：“我回国一趟，没告诉我姐，我和我姐说我上你这儿了，她要是问起你你就帮忙瞒着她。”
　　孙诗凯点点头，算是答应了：“怎么要回去了？”
　　“新年嘛。”易千说道：“有什么想让我帮你带过来的没？”
　　“没有。”
　　“那我走了。”易千转过身，往街道的对面走。
　　“易千！”孙诗凯突然叫住他。
　　易千停下步子，转头看着他：“怎么了？”
　　“新年快乐。”
　　易千用手遮了一下嘴角，笑了：“嗯，你也是，新年快乐。”

　　碾转了两趟飞机，终于回到了A城。易千顾不得倒时差，从机场出来站在马路边上，看着来来往往来A城过年的车辆。
　　彩灯，对联，红灯笼，中国年。
　　万家灯火阑珊，却更有人间烟火气。
　　易千突然鼻子一酸。
　　陈允思十五岁那年自己一个人来到A城，无依无靠的，是不是也是他现在这种感觉？易千楞楞的想着。
　　看着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街道，易千一时竟不知该去哪。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易千来到了SBL游戏俱乐部的楼下。
　　俱乐部还有几间屋子的灯开着，不时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
　　“你是粉丝吗？”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给易千吓了一跳。
　　“我给你开门吧？可以进去参观参观。他们好多人都回家过年了，就留下了几个人。”那人穿着一身保安的衣服，看起来很年轻。
　　“不用了，谢谢您，我看一会儿就行。”易千稍微往后撤了一步。
　　“这有啥的，进去看看吧，里面暖和。”
　　“真不用了。”易千红着脸快步离开了。
　　绕到了俱乐部的后面，依然盯着那几个开着灯的屋子。

　　“咻”的一声，烟花冲上云霄，好似一朵花儿绽放在天空，易千的眼睛比烟花还亮。
　　不知道是谁喊了声“新年快乐”。
　　他从口袋里拿出来从机场出来顺手买的爱心型的仙女棒。
　　仙女棒点燃绽放出属于它自己最耀眼的光芒，抵抗着易千心里那无形中的巨浪。最后熄灭。
　　易千笑笑，对着SBL游戏俱乐部的大楼说道：“陈允思，新年快乐。”
　　眼泪又不争气的落了下来：“祝你平安啊，混蛋——”
　　喜欢上了陈允思，易千突然变成了一个爱哭鬼。
　　就是会多想，就是会情不自禁。
　　就是会哭鼻子。
　　以前的他和陈允思的种种，在脑袋里像放电影似的来回播放着。
　　易千听见陈允思说：
　　“实在不服气，游戏你随便选，solo一把。”
　　“你要不要回家陪我取点东西？”
　　“你实在要是害怕，就牵着我的手吧。”
　　“我输了的话，任你处置。”
　　“怎么样？哪疼？伤到哪了？”
　　“那就等桃花开了，我带你出来玩。”
　　记忆也是相见的一种方式。

　　陈允思并没有在SBL过年，还是和陈佳艺一起回了B市。留在SBL过年的有一大半，都是正常现象。
　　陈允思有的时候会想如果他儿子要是说不念书了去打电竞，自己又会不会同意。
　　答案可能是不会。
　　不知他人苦，莫劝人大度。
　　都不容易。

　　“今天家里有其他的亲戚，进屋子问好，别摆个臭脸。”陈佳艺开车行驶在路上，分心和陈允思说话。
　　“嗯。”后座的人懒懒的应了一声，像是没睡醒似的。
　　“还有多远？”陈允思不再瘫痪在后排座位，坐起来了身子。
　　“快了。”
　　陈允思神色慵懒, 透着丝丝餍足，再一次合上了眼睛。

　　上午出发，下午才到了家。
　　夏雪第一个冲出家门，把哥俩迎进屋子。嘴里一个劲儿的念叨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陈佳艺和大家打了招呼，开了小半天的车，回房间休息了。
　　陈允思先回了房间，把外套和行李放下之后才坐在客厅沙发上，听着亲戚们聊天。

　　“这是……小思吧？”一个女人看过来。
　　陈允思吃瓜子的动作顿了一下，面生，应该是什么远房亲戚，出于礼貌还是应了一声：“嗯。”
　　“一晃都长这么大了啊，我上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这么高。”女人用手比量了一下高度。
　　陈允思用眼神求助坐在他对面的夏雪。
　　夏雪心领神会，用嘴型跟陈允思说：“你姑姑。”
　　“这孩子怎么不说话呢？”姑姑又说：“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我儿子他不怎么爱说话，有些内向，刚回来也可能是有点累。”夏雪赶紧忙着出来救场。
　　陈允思在心里给母亲大人点了个赞。
　　“没事没事，小孩子嘛。”姑姑摆摆手，又看向陈允思：“今年多大了呀？”
　　陈允思抿了抿嘴唇：“二十。”
　　“啊。”姑姑意味深长的啊了一声，有问道：“还在上学吗？哪个大学啊？”
　　陈允思放下手中的瓜子：“没上学。”
　　姑姑哦了一声：“在哪工作啊？一个月工资多少？”
　　“没什么正经工作。”陈允思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随便找了个英文报看。
　　“没什么正经工作怎么行呢？你表姐哦，在国企上班，一个月两万多工资。”姑姑打开手机相册，调出了一张表姐的照片。
　　陈允思猜到了，前面铺垫那么多，就是为了衬托自己家孩子多么优秀。
　　“哦。”陈允思不想再和这个姑姑继续聊下去，“表姐真厉害。”
　　在一边喝茶没说话的陈长卿突然说了话：“两万多算什么啊，小思是国家运动员，一场比赛下来奖金好几十万呢。”
　　陈允思挑了挑左边的眉毛，真没想到陈长卿能站他这边说话。
　　姑姑一听就来劲儿了：“运动员？哪个项目的？小思长这么高，是不是参加跳高类的啊？”
　　“电竞。”陈允思淡淡的说道。
　　“没听过啊，新项目吗？”
　　“就是打游戏。”陈允思用最通俗易懂的方式解释了一下。
　　“打游戏？那算什么国家运动员啊？”
　　“电竞是国家承认的比赛项目，我们国家的电竞选手拿到过很多世界级的奖项。”陈允思站起身：“如果您还想继续了解这方面，百度上有，您可以自己去搜。”
　　“没有其他事我也去休息了。”陈允思微微欠身，回了自己房间。

　　易千没料到陈允思不在A城，看到陈允思家藏匿在黑暗中，心里攸的沉了一下。
　　他耳机里放着单曲循环的《水星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