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周陷鱼》持酒劝斜阳

45、小绵羊的太阳镜

　　“这谁啊！”林幼文嚎了一嗓子，“污染办公环境。”

　　“估计早晨没吃早餐吧。”高阳说。

　　林羡鱼没吱声，他坐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同时心里在猜测是不是小绵羊。张猛见林羡鱼一脸忧色，起身说：“我出去看看，看看谁这么猛！”

　　张猛穿过长长的走廊，走过语文组，在数学组门口停下了。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即使没走进去，他也看清了坐在窗户旁正吃着方便面的沈君周。

　　他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回了办公室。

　　“谁啊？”见张猛进了办公室，林幼文转过头问。

　　“沈君周。”张猛小声说。

　　“没吃早饭吧！”高阳问。

　　“肯定没吃，早上连上两节数学课，我在走廊站了一会儿听见的，”张猛坐下喝了口水，继续道：“说是第四节还有数学课。”

　　“可怜的沈老师。”林幼文发出一声长叹。

　　林羡鱼一言不发地呆坐在椅子上，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但也更生气，小绵羊宁可吃泡面也要和他冷战。

　　他觉得自己一分钟都坚持不了，不搭理对方每天看他吃方便面，他做不到。小绵羊看准了自己的软肋，看准了自己狠不下心来，爱得多的那个人总是失去了主动权。想到这些，他的心隐隐作痛，如万千蚂蚁啃噬。

　　他木然地坐着，脸上全无表情，如一张僵硬的陶俑面具，但血丝在眼眶四周层层叠加，眼圈已经红了，宛如窗台上的鸿运当头。眼眸如水洗过的，闪着光亮。

　　张猛愣住了，他连忙抬头看了眼斜对面的高阳和林幼文，他们还没瞧见这边。他不动声色地把办公桌上的纸抽推了过去。

　　林羡鱼只是看了对方一眼，再无表情。

　　张猛纠结要不要过去叫沈君周，估计人差不多也吃完了。

　　怕什么来什么，高阳一转头就发现了林羡鱼的不对劲。张猛的心“咯噔”一下。

　　“怎么了？谁欺负我们咸鱼了，说出来哥几个给你出气去！”高阳走了过来，歪头看林羡鱼说。

　　林幼文“噌”地也起了身，凑了过来，“就是，猛子还会散打呢，咱们几个揍谁都在话下。”

　　张猛一个头两个大，这两人除了添堵不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来。他偷偷起身，趁几人不注意出了办公室的门。

　　沈君周吃了一碗方便面，有了力气，一边批着卷子一边口里嚼着口香糖，中间还和办公室人插科打诨，忙得不亦乐乎。

　　他直接敲门走进去，便看到了这一场景。

　　这心可真大！

　　张猛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咸鱼气得泪如泉涌，眼前这位就差唱小曲了。

　　“有事？”沈君周抬头看向他。

　　“有事！跟我来一下。”张猛脸如寒霜，说出话都带着冰凌。

　　沈君周愣了一瞬，须臾，放下手里的红笔，起了身，在办公室里一群八卦的眼光下，跟着张猛出了办公室的门。

　　“怎么了？”沈君周在后面问。

　　“还问我怎么了？”张猛放低声音，没好气地说，“想想你自己做的好事！”

　　张猛没停下脚步，直接带人进了体育组办公室。

　　沈君周一进办公室，高阳便抬头对他说：“君周你快来看看，咸鱼哭个不停，哄不好了，越哄哭得越厉害。”

　　“就是，咱们咸鱼怎么看也不像能哭的人啊！这得多大的事啊！”林幼文说。

　　两人这么一说，沈君周整个人怔愣半天，他不相信林羡鱼还能哭。两人见沈君周走了过来，往两边挪了挪，让开了前面的空间。

　　沈君周走过来，弯腰低头去看他。

　　他只看了一眼，心便乱了。

　　沈君周连忙抽了张桌上的纸巾，帮忙擦了擦，又急中生智地说，“我带你去卫生间洗把脸。”林羡鱼未吭声，泪眼看了看他，便起了身。

　　沈君周拽着人出来。

　　其他三人站在原地发呆，林幼文问：“怎么了这是？”

　　高阳摊了摊手，张猛望向门口，若有所思。

　　卫生间里，林羡鱼在水槽前洗了脸，沈君周把面巾递了过去。林羡鱼伸手接过在脸上按了几下，把纸巾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好了吧？”沈君周问。

　　“没有。”

　　“怎么才能好？”

　　“给小甜饼才行。”

　　“……”

　　片刻，沈君周说：“不是你要冷战的么！”

　　“是你起的头！”林羡鱼转过头来看着他。

　　沈君周自知理亏，用手摸了下鼻尖，转眼又伸手去拉林羡鱼衣角，“别生气了。”

　　“小甜饼呢？”

　　“我能把你拍成饼，你信不信？”

　　“不给，一会儿就去你办公室哭！”

　　“……”

　　半晌，沈君周问：“小甜饼怎么个给法？”

　　林羡鱼一听有戏，立刻把脸上凑过来，又朝卫生间门口望了一眼，左右无人，“给个亲亲，不说试用么，是不是每天都得用下？嗯？”

　　沈君周臊得脸红，“给！给！给！你可别找后账了！”

　　林羡鱼连忙凑过来，手朝沈君周后脑一扣，照着对方的唇狠狠亲了一下，又借机狠抱了一下，便松开了。

　　偷偷摸摸的吻，给人感官上的刺激格外强烈，沈君周脸红心跳。

　　趁他发傻的功夫，林羡鱼又亲了一下。“走吧，一会儿来人了！”他亲完了说。

　　沈君周回了神，见他眼睛有点肿，“你眼睛肿了。”说完，从衣兜里掏出早晨他带过的茶色太阳镜递过去，“用吗？”

　　林羡鱼看了眼，带上有点傻，还是接过来说：“用。”他不仅接过来，还直接带上了。

　　“在屋里带不傻吗？”沈君周无奈地覷了他一眼。

　　“我高兴！”他转身要走，又折了回来，“帅不？”

　　“帅！”沈君周说。

　　确实挺帅的，他心里嘀咕道。

　　两人出来，各自回了办公室。

　　张猛三人见林羡鱼带着太阳镜进了办公室，像瞅外星人，把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沈君周给你吃药了吧？”高阳吊儿郎当地调侃，“不正常了？”

　　林幼文起身凑过来，仔细看了眼他的眼镜，“这是沈君周的吧？”

　　张猛喝水呛得一顿咳嗽，又浪费了好几张面巾纸。他不知道沈君周和林羡鱼要起什么幺蛾子，给他的感觉就是没好事的征兆。为了证实这一点，他好事地起身，凑到林羡鱼跟前，用鼻子使劲嗅了嗅，口香糖味，顿时心下了然。

　　“你干嘛呢？”高阳的目光越过林羡鱼的头顶，朝张猛看了一眼，好奇地问，“怕带回泡面味啊？”

　　“没事！”张猛摆摆手连忙答道。他转身回到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开始摆弄手里的手机。

　　林幼文也好事跟着凑近闻了闻，说：“没泡面味。”

　　“你们这都干什么呢？”背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几人一大跳。高阳的脚迅速从办公桌上抬了下去，用最快的速度站了起来，大声喊了一声“主任好！”。

　　唐夷甫穿着白色短袖衬衫，深色西裤，背着手，人没进来，肚子先进来，迈着方步，脸上带着笑。

　　“研究什么呢？这么热闹？”

　　“没研究什么。”张猛放下手机，挠了挠头发，见唐夷甫过来，他和林幼文都站了起来。

　　林羡鱼慢悠悠地起了身，手推了下鼻梁上的茶色太阳镜。

　　唐夷甫头歪了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呦！林羡鱼，你这在办公室里还带个太阳镜，出什么洋相呢？”

　　他又抬头朝窗户外望了一眼，时间快正午了，太阳早爬到房顶，办公室除了杂七杂八的办公用品，就剩下窗户吹进来的暖风，“虽然你这在窗户边，太阳也不能长腿长脚的进来吧？”

　　其他三人则心里憋着乐，差点儿笑出声。

　　“呃，有人说我带这眼镜挺帅，我带上试试。”林羡鱼一本正经地说。

　　唐夷甫蓦然卡了壳。顷刻，他伸手拍了拍林羡鱼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嗯，这人挺有眼光！”

　　“你们好好工作！”话音一落，人又背着手迈着方步出去了。

　　唐夷甫出了门，高阳急忙冲到门口把门推上了。

　　除了林羡鱼，剩下的三人开始在办公室里捶桌子跺脚放肆地大笑。

　　“有什么笑的？”林羡鱼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放下，“不帅吗？”

　　“帅！”几人异口同声地说。

　　“对了，能不能说下，谁说的？”高阳起了八卦心。“不会是沈君周吧？你不是拿的他眼镜么？”

　　“是啊，他多有眼光！”林羡鱼笑着说，“唐主任都夸！”

　　“咸鱼，你还当真了？”林幼文笑了半天，终于停了下来。

　　张猛兀自笑个不停，他觉得发小谈恋爱之后就没正常过，眼前林羡鱼也要脱离正轨。在他看来，爱情就是能让人发疯的毒药水，谁喝谁得精神病。

　　林羡鱼摘了眼镜，把眼镜拿在手里摆弄，嘴角带着浅笑。

　　高阳见状问道：“好了？不难过了？雨过天晴了？”

　　林羡鱼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低头摆弄完太阳镜，开始摆弄手机，他想给沈君周发微信。

　　“哪天咱们聚餐领来给大家见见。”高阳说。

　　“是啊，我们想看看不看长相看才华的人。”林幼文说。

　　“有点儿难，他还没答应。”林羡鱼说。

　　“那你高兴什么呢？”高阳一头雾水。

　　张猛沉声说：“可能是单方面进入恋爱状态。”

　　高阳和林幼文面面相觑：这也可以？

　　林羡鱼视线从办公桌上越过，望了张猛一眼，心里又重新走进了雨季。但他还是忍不住用微信发了一个朋友圈。

　　带帆船手绳的手腕照片，附带一行字：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