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周陷鱼》持酒劝斜阳

44、冷战

　　林羡鱼被“先试用”三个字气得午饭没吃好，连带着下午跟着沈君周看房的时候也没好脸色。

　　更可气的是看房子也跟着倒了霉。

　　电梯坏了，要看的房子在十五楼。

　　中介一脸无奈，林羡鱼抬头瞅了眼楼层直眼晕，他宁可跑三千米，也不愿意爬楼梯。

　　沈君周一脸懵，就这房子看中也不能买，电梯总坏，物业就不靠谱，但还是想上去看一眼，听说房子不错。

　　中介小哥极力解释，说这个物业不错，就是今天点儿背了些，前几天电梯运行还正常。

　　他穿的西装革履，仍挡不住他栉风沐雨，饱尝生活艰辛的形象。劣质的西服，急于卖掉房子的迫切，谄媚讨好的微笑早已出卖了他。

　　三人呼哧带喘一口气爬了七楼，林羡鱼早气得头顶生烟，中午的闷气还未消化掉，外加看房子，还要爬楼梯，他心里一百个不高兴，突然开口道：“临临，你必须给个交待！”

　　“我又没犯法，交待什么啊！”沈君周故意回避林羡鱼的问题。

　　两人都把中介当成了空气。

　　“你把人睡了，还想始乱终弃。”林羡鱼停下来喘了口气说，出口的话像砸在楼梯上的铅球“咚”的一声，中介小哥都感觉到了震动。

　　他身子歪了一下，差点儿绊倒在楼梯台阶上，偷瞄了沈君周一眼，“长得人模狗样竟然是个渣男，不知道把哪家的女孩睡了。”

　　“不是说先试用么？”后面沈君周迈了一个台阶，转头看了他一眼说。

　　中介脚步踉跄了一下，“这还能试用？难道还要看看零件好不好使？”他还不放心地瞄了眼自己的下半身。

　　“浑身上下都好使，有什么可试用的。”林羡鱼瞪了他一眼。

　　“淘宝还能七天无理由退货呢！”沈君周出口句句如刀，“人怎么不也得慎重一下。”

　　中介小哥被这一言论惊呆了，脚下台阶差点踩空。

　　已经不能用渣男形容对方了，他心里对沈君周开始各种词句的问候，总之没一句好话。

　　林羡鱼气得嘴直哆嗦，“还七天，都快几个月了？”

　　后面的沈君周一听，停下脚步，抬头便剜了前面的林羡鱼一眼，顺便歇脚喘气，“又不能怀孕，急什么。”他说出口的话，比包青天的惊堂木还有份量。

　　中介小哥此刻眼珠子快掉了下来。

　　听了小绵羊的话，林羡鱼气得快成了高压锅炉，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他气得一口气爬了好几层楼，狠狠地踩着每一级台阶，似乎每一级台阶都是沈君周的脸。

　　三人终于爬到了十五楼，累得像跑了半程的马拉松。

　　中介拿着钥匙手抖了半天，才开开门，林羡鱼在房子里有模有样地踱了一圈。

　　房子两室两厅，精装修，空荡荡的，家具已经搬空了。离地铁比较近，就是离学校有点远，房子还不错。他挨个房间又仔细看了一遍，堪比警察查看犯罪现场。

　　沈君周反而只粗略扫了一眼，觉得房子还行，就是上班远了些。

　　突然林羡鱼出声道：“这房子离马路太近了，太吵！和住火车站没什么两样么！”

　　不一会儿，他又说：“这地点离学校太远了！你下自习回家都快半夜了。半夜回家哪行？别人会怀疑你干的不是正经工作。”

　　闻言，沈君周愣了一下，瞬间又瞪了他一眼。

　　林羡鱼站在空旷的客厅又扫了一圈，说，“装修也太土了，小学生审美都比这个强，这叫精装修？”

　　不久，他又说：“光线也不行，阳光被前面楼挡了一半，这是给蝙蝠住的吧？”

　　中介小哥站在客厅中间被他一番匪夷所思的言论惊得下巴颏快掉了。

　　“我觉得还行啊！”沈君周转头朝卧室里瞄了一眼。

　　“行什么行？这房子马可都相不中。”林羡鱼撇了撇嘴，一脸嫌弃。

　　“呃，可以让马可也来看看！”中介插嘴道。

　　“带他多费劲，还得牵狗绳。”林羡鱼说。

　　中介小哥愣了一下，接着用汗渍渍地手从西裤的裤兜里掏出纸巾，抽了一张，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原来马可是只狗。”

　　“马可都得富贵病了？”沈君周嘲讽道。

　　“怎么也得按婚房的要求买吧？”林羡鱼盯着他说。

　　沈君周懒得看他，林羡鱼就是来给自己添堵的，就没想让自己买成房子。

　　中介小哥越听心越颤，心里开始打起了鼓，“那个……两位是谁买房子？”

　　沈君周指了指自己，“我！”

　　“哥，您是打算买房结婚吗？”中介小心翼翼地问。

　　沈君周：“不结婚，自己住！”

　　“结婚，两人住！”林羡鱼瞪了沈君周一眼说。

　　“我没对象，结什么婚。”沈君周说。

　　“我有啊！我就为了结婚。”林羡鱼提高声音不服气地说。

　　中介小哥被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晕头转向，没搞明白到底谁结婚，谁结婚买房。“那个，二位先别吵，到底谁买房子，咱先确认一下！”

　　林羡鱼指向沈君周，“他！”

　　中介怔了怔，心说你不买房，凑什么热闹，知道不是买主，便不去看林羡鱼，把人扔在一边。

　　他开始向沈君周介绍房子的优点，“这个房子不错，刚出得一手房源，离超市和公园都很近，附近还有地铁，还在二环内，有升值空间，而且房主着急卖，价格还能再谈。”中介小哥说得言辞恳切，掏心掏肺，恨不得沈君周的钱长翅膀从口袋里飞出来。

　　此刻在他眼里，对方人品再渣，只要能买房，那就是好男人，就是优质客户。

　　他自认为三寸不烂之舌能发挥一些作用，哪知道真正拍板的还是旁边这位板着脸说要买婚房的林羡鱼。

　　三人从楼里出来，太阳还没有下山，被小区的高楼挡住了一部分，像被时光机器打磨掉了一角。中介小哥满脸疲惫，林羡鱼一脸得意，沈君周面无表情。

　　沈君周和中介约好下次有好房源再看，便各自分开。

　　林羡鱼气还没消，直接罢了工，晚饭都不做了，回家直接下楼先去遛狗。其实他已经累了，马可在前面撒欢似的跑，把狗绳拉得紧紧的，后面拖着一条咸鱼。

　　到了公园他便找了一张长椅坐了下来，绿柳扶疏，开始反省自己。他对小绵羊太好了，小绵羊反而不会珍惜，南哥早开始提醒自己，不能剃头挑子一头热。他坐在长椅上思忖了半天，决定把小绵羊晾上几天，以免被宠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林羡鱼当下决定一周不做饭了，遛完狗，直接在楼下吃饱喝足上了楼。

　　沈君周在家饿的不是啃苹果就是吃零食。他不喜欢点外卖，嫌不干净，偷工减料，而且调料味重。

　　见林羡鱼回来，直接把马可往阳台一扔，人直接瘫在沙发上看电视，过了饭点儿，也没做饭的意思，一问才知道对方吃完了。

　　沈君周悻悻地自己跑厨房泡了碗泡面，林羡鱼在客厅都闻到了泡面味道，他起身穿过餐厅，去厨房打开了油烟机。

　　“要做饭吗？”沈君周抬头问。

　　“不做。”

　　“那你开油烟机干嘛？”

　　“有泡面味！”林羡鱼扔下话，便从厨房出来，穿过餐厅上了楼。

　　沈君周望了望对方背影，没说话，他心里清楚林羡鱼生气了，在给他甩脸色看。他低头吃了几口，便缓缓地放下了筷子，第一次觉得碗里的泡面面目可憎，是那么的让人讨厌，看一眼都不想再看第二眼。

　　翌日，沈君周起床晚了，下楼见林羡鱼已经遛完狗，人已经穿好衣服准备出门了。他走到客厅，对方只留给他一个高高的背影和 “咣”的关门声。

　　他愣了半天，才回神，手忙脚乱的回卧室换衣服。早餐肯定吃不上了，厨房没有动火的痕迹，明显林羡鱼没有做早餐，他饥肠辘辘地出了门，乘着电梯，进了停车场，一路小跑找到了自己的车，外面的阳光太亮，车玻璃晃得眼睛睁不开，他无奈的从车里翻出个茶色太阳镜带上。

　　时间太晚了，已经不允许他做一个谦让的好司机，他一路抢行，中间还犯了几次交规被电子眼拍了照，才磕磕绊绊地开到学校。

　　他脚下生风踩着教室的铃声，“嗖嗖嗖”地直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三楼的一班门口。直到走进教室的刹那，心才放下来。他终于舒了一口长气。

　　林羡鱼从早晨来到办公室，脸就一直黑着，又穿了一身黑，整个人看着鬼气森森的。张猛在对面，都感觉了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寒气。

　　林幼文刚从楼下上来，进门张嘴就开始八卦，“沈君周才来，踩着点儿进的教室，我在楼梯拐角都听见沈君周走进教室学生们的欢呼声。”

　　高阳一边啃着煎饼果子一边走进办公室，“欢呼不是正常的么！哪个班级看见帅老师不高兴？”他几大口吃完了煎饼果子，用茶杯漱了口，抬起头说：“沈老师的班级成绩有一半是靠颜值撑起来的。”

　　“那你说现在追沈老师的人应该不少吧？”林幼文压低声音问。

　　“是不少，但我们沈老师如高岭之花，谁都不理。”高阳说，“没准心里有阴影了。”

　　林幼文“唉”了一声，“也不知道沈老师以后能找什么样的？”

　　高阳见对方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样子，调侃道：“你应该操心下你自己！沈君周那么多人惦记，还用操心么？前几天教高一的化学男老师还跟我打听他，”高阳一边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一边琢磨，“你们说沈君周现在都吸引男人了吗？”

　　这问题抛得猝不及防，林幼文手里的硬纸板也不扇了。张猛则抬头深深地望了林羡鱼一眼，只见林羡鱼坐着一动不动，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

　　“人家可是个正常人！”林幼文说。

　　高阳抿了下嘴唇，“我还不知道他是正常人吗？按理说咱们沈老师是唇红齿白了些，文弱了些，但是跟娘完全不搭边嘛！”

　　他抬头看了下张猛和林羡鱼，“你俩怎么不吭声，你们说呢？”

　　“恋爱男女都一样吧？”张猛笑了笑，“我看我发小每天都冒着粉红泡泡。”

　　“有机会让我们见见！”高阳起身走到张猛和林羡鱼桌子侧。

　　“估计你不想见，”张猛拍了下他想要上来乱抓的手，“他可是警察，看你就跟用了显微镜似的，看个透。”

　　高阳听完浑身一抖，“这么可怕？那还是算了。”

　　林幼文嗤笑一声，“瞧你这点儿出息！”

　　“咸鱼，怎么了，一声不吭的？”林幼文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林羡鱼猛然回了神，他看了一眼眼前的三个人，又低下了头，盯着桌上的手机发呆。

　　高阳和林幼文面面相觑。

　　“咸鱼恋爱了吧？”高阳分析道。

　　“我看是。”林幼文跟着说道。

　　林羡鱼没说话，只是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抹茶巧克力盒子，打开盖子，拿出一块，撕开包装纸，咬了一口。瞬间茶香味甜味从舌尖蔓延到整个口腔，甚至嗓子。

　　他想用甜味冲淡自己心里的苦味。

　　高阳见状，说：“咸鱼这是伤大发了啊！说说，我们帮你想想办法。”

　　张猛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猜到了大概，咸鱼肯定在沈君周那里碰了不小的钉子。

　　“就是，三个人出谋划策，怎么也顶个诸葛亮吧？”林幼文说。

　　半晌，林羡鱼不动声色地说：“他不够喜欢我，我们什么都做过了，他还不答应我。”

　　闻言，张猛差点儿从椅子上栽了下来，身子一歪，连带着手碰倒了桌子上的水杯，站起来手忙脚乱地一顿擦。

　　“你……你……”他望向林羡鱼，惊得张大了嘴巴，“你”在嘴里转了半天，没说出后面的话。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有点乱，两人竟然真滚倒一起去了。

　　“兄弟，大不了换人吧！”高阳劝道。

　　“按道理说咱们咸鱼也不差啊，家世人品长相都摆着呢！怎么就看不上？”林幼文发出了老母亲一样的感慨。

　　三人在办公室里对林羡鱼使出浑身解数，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慰，最后出的主意越来越不靠谱，林羡鱼越听越惆怅，越听越悲戚。最后终于成了一条不会说话的咸鱼，脑袋重重地垂在了桌子上。

　　张猛见了直摇头，坐在对面没说话。

　　沈君周早饭没吃，连上了两节课，间操又蹦跶了二十分钟。早饿得头眼发昏，手脚都是软的，此刻他像只软脚虾似的瘫在椅子上，他把抽屉里的零食差不多翻了个遍，吃了半天，肚子仍然半饥半饱，像喂不饱的饕餮。

　　二班的英语老师有事和他串了一堂课，因此第四节课仍然是沈君周的数学课，不吃东西肯定撑不住。

　　幸亏物理组的张烁给他送来一包方便面，他忍不住用开水泡了一桶。

　　三分钟后，整个六楼走廊里都飘荡着香气扑鼻的方便面味。

　　林羡鱼闻见味道，狠狠地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