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木临风两不误》六楼九号

5、第5章

　　青青河柳脉脉柔风，高华大船上张灯结彩，富丽堂皇，船真是不一般的豪华，船上的人也是不一般的贵气，韩将离给他一一介绍：“这位张启善张公子，古井坊老字号少东；这位乃华府华太傅的小公子华成恩；这位是十里坊桂亭红楼台第一把交椅琦文。。。。。。”待宿风大仙一一拜过，再低头咬耳朵道：“我知宿风兄不好男风，特意请了扶柳馆的小姐前来，宿风兄不必客气，今日可要尽性啊。。。。。。”
　　宿风大仙脸面红了个透，随着韩将离的手指望去，青纱隔帐里的小姐或琴或琵琶，个个才艺不浅。就那么看上一眼，明明连一个也没看清楚，他却羞得不能再羞，恨不得找个地逢钻进去。
　　几位公子哥儿迎风吟月一番，便各自陪着佳人喝酒逗乐，宿风大仙瞧着韩将离便是搂着那个红楼台的琦文或低语或畅怀大笑，自己却一心一意念着要做善事，哪里还有心思与妓馆里的小姐游乐。
　　躲来躲去，躲到甲板上去了。
　　放眼望去，远天近水，在夜里哪里都看不清楚，唯有模糊的星星点点，或是别的船坊张的灯，或是沿岸上过路人打的灯。
　　又抬头望天，星光无限，朦胧恍惚。宿风大仙也懒得再费神找心月星君的星宿，口里念念有词，倒来开始清心明气，修身养性。
　　正是念得有模有样，船近水“啪”地一声巨响，便自水里传来一个声如洪钟之音：“好一个臭道仙，我找了你整整七日，今天竟让我在此地遇上你了，你杀了我义妹，这就拿命来吧！”
　　说着一道涛天巨浪，将船狠狠一拱，阴风冷厉，直逼宿风大仙门面，宿风大仙正在清心，手法一变，推出一个乾坤印，欲将来者封住，金印一闪，那冷风却是连躲也不躲，直直吞来，将金印化得干干净净，洪钟之音冷哼：“小小仙法，也想与我斗！”
　　风里化出一股白气，宿风大仙还算反应得快，连忙挥袖避闪，那白气过处，木遇则枯，水遇则消，宿风大仙的衣袖刹间就毁了一大块，他躲得及时，再念个决儿，身形一闪，隐了身。
　　那冷风一止，船甲上便站着一个人身蛇头的怪物，正要行巫术来捉宿风大仙的踪迹，韩将离提剑奔出，怒道：“何方妖人，竟敢来此为非做歹！”
　　那蛇怪一见他就口吐白气，韩将离冷笑一声，剑光一闪，还没有挥出去，就听到一声：“小心有毒！”
　　白气被阻在眼前，宿风大仙脱了隐咒，挡在韩将离面前，衣服已毁了一大片，毒气沾上他肉身，血肉刹间就黑了。
　　宿风大仙直叫不妙，又做法决去降妖，却渐觉身体无力，连金光都聚不起来。
　　那蛇怪哈哈大笑，“好得很，多一个陪藏的！”
　　韩将离一手扶他，一手握剑，面黑目寒，冷冷道：“宿风兄，你可还好。。。。。。”
　　宿风大仙奋力一挣，往那蛇怪扑去，金光自头顶溢出，大力喊道：“将离快逃！”

　　倪后辰靠在梧桐连枝上打磕睡，面上酥痒，睁眼一瞧，一团火红毛绒绒的家伙在他怀里卷成一团，大尾巴一扫一扫的打在他脸上，他伸手抓住那家伙的后劲，狐狸脸露出来，还带着些迷离。
　　倪后辰笑道：“心月，要睡就好好睡，你若再不老实，我就把你丢出去！”
　　心月狐冷哼一声，任他那么提着，闭着眼垂着腿睡过去了。倪后辰一愣，叹口气，又将他放回怀里。
　　不过是一瞬，远山白光大现，心月从他怀里抬头望去，惊讶地“咦”了一声。
　　倪后辰笑看他一眼，慢慢道：“你也感觉到了，好象是只千年老妖。。。。。。”他从树枝上坐了起来，心月便从他怀里往地上跳去，不及着地，身形已幻成一个俊秀青年。
　　倪后辰望着远山，嘴角翘起：“走，看看去！”
　　南岳衡山，乃衡山大帝至所，青天七十二峰下，峰峰都有得瞻仰大帝仙气韬光养晦的走兽，有些入了正道，修千年而得道成仙，有些便坠入邪道，成魔成妖，祸害人间。
　　一金一红两道光影落下，倪后辰与心月并排而立，盯着那白光乍起之处，竟是一只幼狮，扑了一只獾，想是饿得慌了，正大扯大嚼。
　　那獾也是有些功力的獾妖，这小狮子看着极为稚幼，竟是生生将他咬死。
　　心月惊道：“那狮子有千年法力。。。。。。怎么。。。。。这个模样？”
　　倪后辰摇头道：“必是他母亲就有仙法，生下他时封了他的灵气，上千年间，他虽未能破封，在这衡山脚下耳闻目染，其功力却是十分强大！”
　　心月不语，看那小狮子吃饱了肚子，在草地上滚一圈，一边添着手掌，一边挠着头，象一只肥肥的大猫，忍不住笑道：“这么小，还真惹人爱！”
　　倪后辰也笑，挥手撒出光去，将那狮子收入袖中，边收边道：“这狮子功力高深，却非受三界污秽，气洁神清，将他带回去，竭了封印，正好做我的坐驾！”
　　心月张嘴难言，好半天才啧道：“真真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这么一只未成气侯的妖孽，从此便能荣登仙界，得一席之位！”说罢心月向倪后辰堪堪一拜：“后辰神君宅心仁厚，可谓我天界之大如意，小狮子得此造化，小仙先在此替他谢过了！”
　　倪后辰伸出五指按向心月的脸：“少在这里冷嘲热讽，天界上位排论仁心，便是众仙排了遍也轮不上我！”
　　心月任他五指压来，腆着脸道：“非也非也，后辰神君太自谦了。。。。。。”

　　宿风大仙猛地一挣，便醒了过来，口中忍不住呼一声：“心月！”
　　哪里还有心月神君，眼前也再未象梦里那般看得清楚明白，还是模模糊糊一片。
　　真是个好梦啊，心月星君妙目流转，自带桃花，不笑也多情。自己就更了不得了，做的可是神君，逮个千年道行的狮子，就跟摆弄只蚱蜢一般。
　　这梦要是真的，你说可有多好。
　　宿风大仙在床上扭捏，床边已有人声传来：“看宿风兄的精神，大约是无事啦！”
　　宿风大仙一惊，跳起来盯着床头，韩将离什么时候进来的，他竟没有瞧见。
　　他那么鼠目寸光的，若瞧见了才更奇怪！
　　宿风大仙跳起来的那一瞬间，想起先前的事来，连忙相问：“将离兄可有受伤？那蛇怪如何了？”
　　韩将离轻轻摇头道：“那蛇怪被你的金光烧死了，我当然没有受伤！”
　　宿风大仙松一口气，再揉揉自己的胸口，有些疼痛，倒也没有大碍。他如今也看不清韩将离的脸色，小心易易地坐到床沿上，抬头盯一眼韩将离，再站起身来抱拳道：“将离兄，在下近日多有打扰，如今想着还有别的事要做，实在。。。。。。是不得不走，这便告辞了！”
　　等了老半天，韩将离没有回音。宿风大仙疑惑地盯着他的脸，还是看不出来他的表情。
　　“将离兄。。。。。。山高水长，自有相逢，在下告辞了。。。。。。”
　　手被一把抓住，韩将离声音清冷：“宿风兄，事到如今，你也不肯相信我吗？”
　　宿风大仙一愣，韩将离又道：“你我两次相遇，难得交道一番。在那船上你又替我挡了蛇毒，救我性命，且不说为生死相交，也算得有缘之人。。。。。。宿风兄身怀奇技，非我等凡俗之人可以瞻望，然而到了这个时候，宿风兄若因担心韩某泄漏天机，而就此别过，从此再无相见，实在。。。。。。恕我难以从命！”韩将离手一紧，捏得宿风大仙想要挣开，憋一憋，只好忍痛不动。
　　“我知道宿风兄不是一般凡人，也不敢过问你之种种，单凭那日你不畏生死想要相护于我，这份恩情，我无以为报，唯再肯请留待几日，等到。。。。。。”韩将离意深情切，听得宿风大仙心里隐痛，哪里有人，这样把他抓得紧紧的，深怕他飞了似的；哪里有人，这么再乎过他啊！
　　除了心月星君啊。。。。。。
　　“等你真有一日不得不离开，可再走不迟。韩某并非有意高攀，只是觉得此生得遇宿风兄，便是死而无憾。。。。。。”
　　“将离兄！”宿风大仙连尽忙打断他，生怕韩将离再说下去，就要在他面前挥剑自刎。“将离兄深情厚意，我若再不领情，便是有违君子之德，将离兄莫急。。。。。。我留下便是。。。。。。留下。。。。。。”
　　韩将离脸色一变，喜上眉梢，手劲更强，呼出一个：“真的！”
　　宿风大仙还不曾反应过来，自己的身子往前一倾，便莫明其妙跌进了韩将离的怀里，韩将离抱紧他，声音高挑，完全不似平日里那不慌不忙、明朗厉决的口气：“太好了！”
　　听得宿风大仙心里狠狠一跳，忍不住也觉得，这般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