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画成瘦马》鱼丸拾玖

6、归家 （大修）

　　扬州应宝县。两辆马车缓缓驶过街道，按照顾婉的指引在小巷中穿行。顾婉笑脸紧绷，手心里都是汗。在她被送到徽州之前，画舫老板让她记下了顾家的全部信息。可她从未来过顾家老宅，更从未见过顾家二老。今日一去，不知二老会作何反应。更不知真的顾婉是否会在家中。

　　马车行至一间二进的小院门口停了下来。院子显得有些老旧，朱红的大门已然掉了些漆。院子里的竹子高出了墙头，露出绵绵绿意。

　　慕容安盯着面色苍白的顾婉问道“婉儿为何如此紧张？”

　　顾婉瞥了他一眼，很是硬气的说道“近乡情更怯，公子没听说过吗？”

　　可是说完她就怂了。拉住慕容安的衣袖，可怜兮兮的望着慕容安“公子，咱们也算有几分情谊吧？”

　　慕容安看着她，笑咪咪的说道“婉儿是说你给本公子下药的情谊吗？”

　　顾婉只好收回了手，决绝地掀起帘子走下了马车。既然注定了结局，何必拖拖拉拉，倒不如快刀斩乱麻。顾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步走上台阶，如削葱的纤纤玉指轻轻扣在门环上。一时又有些踌躇。想我如此风华正茂，就这样香消玉殒了？真是暴殄天物。

　　“你个胖婆娘，看你胖的那样，肥猪。”

　　“我这叫有福相，看你那尖嘴猴腮的样。对得起你吃的那些粮食。瘦猴子。”

　　“绝交！”

　　“绝就绝，不绝交我跟你姓。”

　　在顾婉犹豫不决之时，两位老妪提着菜篮子，从巷口对骂着走了过来。

　　其中偏瘦一些的老妪走到马车前问道“你们是何人，何故停在我家门前？”

　　顾婉瞬间僵硬在门口，竟是碰到了顾家老夫人。玉露闻言，一溜烟的就跑了过去，扶着老夫人的胳膊说道“老夫人，您孙女顾婉小姐回来了。”说着指了指站在门口挪不动步的顾婉。

　　老夫人闻言，立马抬头看向顾婉，满脸欣喜。把菜篮扔给了玉露，快步走了过来“哎呀，我的囡囡呀。”

　　顾婉愣了一下，急忙快步走下台阶，迎了上去。老夫人拽着顾婉的手，悄悄地捏了捏。眼里满是泪花“好，好，回来了就好，都瘦了。”说完拉着顾婉便向大门走去“走走，告诉那个死老头子，我家囡囡回来了。”

　　顾婉眼眸微动，看来顾家已经知晓，会配合好自己演这出戏，自己的马甲暂时保住了。

　　“祖母，慕容公子也来了，人还在车上。”顾婉拉住顾老夫人说道。把这个祖宗仍在车上，不管不顾，那她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顾老夫人闻言，笑容瞬间不见，冷哼了一声。“自己猫在车上，不下来，像个小媳妇似的。难道还让我这个做长辈的请吗？”

　　顾婉低下头偷笑。这已经是慕容安第二遭挨骂了，这顾家人可真是慕容安的克星。

　　车帘掀开，慕容安竟不知何时换了一席白衣，英姿勃勃地走下了马车。

　　顾婉无语，这位公子是来走秀的吗？不过确实是好看，顾婉不能否认慕容安完全长在了自己的审美上。

　　慕容安向顾老夫人行礼，起身说道“祖母说的是，慕容第一次上门还真是有些丑媳妇见公婆的窘迫。还望祖母海涵。”

　　顾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是你祖母？这脸上是定制了一层金钟罩吧。

　　未等老夫人发作，咯吱一声，大门开了，走出一个身穿灰色布衣，体态微胖的中年男人“哎呀，老夫人，您怎的又亲自去买菜了。让老仆好找。”

　　顾婉觉得这声音很是熟悉，抬头望去，惊的咽下了口水。这中年男人竟是画舫老板周万三。这就难怪了，慕容安要陪自己回老家一事，早已宣扬的满城风雨，徽州城人尽皆知，琴楼坊定也得知了消息。只是竟有劳老板亲自假扮仆人前来接应。自己真有这么大的面子吗？顾婉心有疑虑。

　　周万三似刚发现顾婉，立马睁大了眼睛“大小姐，您回来了。”

　　顾婉想到己的卖身契还捏在周老板手里，只得弱弱地说了一句“好久不见啊。”

　　“不知这几位是？”周万三注视着慕容安几人，明知故问。

　　“这位是慕容公子，这是他的贴身侍卫阿济，这是我的婢女玉露。”

　　“蓬荜生辉，蓬荜生辉。”与顾老夫人的不屑完全不同，周老板立刻谄媚的向慕容安行礼“在下周三，是顾家的管家。快里边请，里边请。”

　　“哼。”顾老夫人冷哼了一声，也不知到底是冲谁。拉着顾婉先进了院子。

　　院门左侧种着一排竹子，右侧则植了一颗桃树。一列葡萄架由门口直通堂屋。紫色的葡萄晶莹剔透，微风拂过，阵阵果香萦绕鼻尖。

　　甫一进门，顾婉便闻道了一股淡淡的酒香。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竟在椅子上睡着了，鼾声直起。顾老夫人见状，走上前去，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别装了，你是不是又偷偷喝酒了？”

　　老者缓缓的睁开眼睛，一脸很是无辜的表情“夫人在说什么？”“哎呦，我们囡囡回来了。”顾老先生看到顾婉立马站了起来，指着天说“那慕容小儿，等老夫定要好好收拾他。”

　　“祖父果真老当益壮啊。”慕容安站在门口说道“可是现在就要清场比试一二。”

　　顾老先生默默的收回了手。躲在了顾老夫人的身后。

　　“哎哎哎，使不得。一家人，何必呢？”周万三急忙上前阻止。

　　“慕容只是顺口说说，想必祖父不会和小辈一般见识。”慕容安说道“此次前来，慕容特意备下薄礼，还望二老笑纳。”说着示意阿济呈上礼品。“这是两根千年山参，愿祖父母身体康健，延年益寿。”

　　“慕容公子客气了，我翁媪二人福薄，消受不起。”顾老夫人冷冷地说道。

　　“我家老夫人这是怕公子太过铺张。”周万三急忙挡在二人中间说道。“刀子嘴豆腐心，刀子嘴豆腐心。”

　　“哎呀。”顾婉突然大声喊道，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囡囡都饿了。”顾婉摸着肚子向顾家二老撒娇。

　　“好，好。祖母知道了。”顾老夫人急忙说道“邻家你赵晗哥哥，最近刚刚成家，他的娘子绣活极好。我让吴妈妈去拿绣样了，一会便能回来。”

　　“公子，赵晗便是我们要找的人。”阿济对慕容安耳语。

　　“嗯。”慕容安点了点头，看着与顾老夫人言谈甚欢的顾婉问道“不知婉儿闺房在哪？”
　　“在西厢。”顾婉仍旧与顾老夫人说着家常。眼都没抬地说道。

　　“阿济，把本公子的东西搬进去。”慕容安吩咐道。

　　“公子你有洁癖，鄙舍寒酸，不如去驿站吧。”顾婉站起来目光看恳切地说道。顾家房间不多，他住在顾婉闺房里，那自己这个假顾婉住哪里？

　　“怎会？自然是婉儿在哪，本公子就在哪。”慕容安晃着手里的折扇说道。

　　“不可！”顾老夫人赫然说道“我顾家无能，突逢祸事，只得卖女自保。在你慕容公子的地盘，老身管不了，也不敢管。但在我们顾家，还请公子持重。”

　　“这有什么，又不是没有……” 周万三还没说完，顾老夫人一记眼光扫去，只得把话咽了回去。

　　顾婉突然有一丝动容，虽然自己是假顾婉，还是一名瘦马。但是顾老夫人却是真的把她当成孙女来保护。不论是自己柳盈还是孤儿盈娘，都未曾感过祖辈的疼爱，今日却突然有了家的温暖，不禁鼻子一酸，红了眼眶。

　　不久吴妈妈从邻家回来，又拉着顾婉哭了一阵，下厨为大家做了一桌简单的菜式。顾婉看着自己碗里已经被顾老夫人堆成小山的饭菜，咧着嘴傻笑。

　　“不知来时，祖母与人争吵是为何？”顾婉摸着自己的吃的圆滚滚的肚子想到来时的场景问道。

　　“能为什么？那泼皮，竟说我买的菜不如她好。我的菜怎会不如她。”顾老夫人气鼓鼓地说道。

　　顾婉忍不住笑了，果然是老小孩。一本正经得连连点点头说道“那是。祖母买的菜是天底下最好的。”却瞥见有一身穿竹绿色长袍的青年走了进来，身材高大挺拔，瘦削的肩膀，长相清秀。

　　“姑……公子，您怎么来了？”吴妈妈迎了上去。

　　那年轻公子冲吴妈妈笑了笑，望向慕容安说道“下官，应宝县县丞赵晗，奉县令李大人之命，特来拜见慕容公子。”

　　闻言，慕容安抬眉“李大人真是消息灵通，在下前脚刚入城，李大人便得知了消息。”

　　“我家大人是这的父母官，自是日日关心百姓动态。顾承大人入狱，人人避之不及，顾家早已无人上门。再加上公子来时，两辆马车颇为豪华，且都有嘉定候府标记，想不知道也难。”赵晗站在那里语调平缓却带着一丝坚定。

　　慕容安注视着赵晗，良久说道“本公子此番前来，是为陪婉儿探望两位老人家。无需宴席。”顿了一下又说道“孝敬照常送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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