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口是心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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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界，海军支部——
“你说菲尔德又去了拉尔尼亚救天龙人？他刚从南海回就去罗格镇！算来算去不过是在两个月里发生的事情！”被握在手里的瓷杯上有了一道裂纹，滚烫地茶水顺着裂缝蔓延上了红木做成地桌子，但主人却不管不问，那电话虫里说的事实夺去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一向以冷静对万事的爱丽儿·罗森只有在事关菲尔德的时候才会抛弃自己冷冰冰地脾气，现如今，她恨不得一拳打到那个男人身上，咬牙切齿道：“他找死吗？！唉，他的药也差不多吃完了······这样下去——”
这时候，一个红发地小男孩悄悄地溜进了办公室，在门口探头探脑地样子让人忍俊不禁。察觉到没人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他就更是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两只漂亮地黑色眼睛转来转去，最后落在了放在桌上的一个牛皮纸袋上。
【菲尔德·卡森。】
是菲尔德叔叔！男孩惊喜地把它放在手里看了一会儿，忽然又想起自己已经好几个月都没听到菲尔德叔叔的消息，那张可爱的小脸又失落了起来。
不过——滴溜溜地转动了几下眼睛，男孩把那个纸袋藏到自己口袋里，又蹑手蹑脚地往门口撤。他的母亲正忙着跟罗西叔叔抱怨着，根本没空注意到他。
“亨利君？”护士奇怪地看着从办公室里遛着墙根挪出来的小影子，可她没来及拦住他，只是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雀跃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支部的所有人都对这个古灵精怪地小鬼头没辙，想着也许又准备了什么恶作剧，护士小姐也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她敲了敲门：“爱丽儿医务长，送药材的······”
两天后——莫比迪克号
早在清醒地一刹那，见闻色反馈的危险信号就刺的菲尔德头疼，上一次见闻色反应的那么强烈还是马林梵多，卡普中将躲在草丛里准备偷袭他的时候。
耳边很远地地方似乎有人在说话，而比起那声音更耳熟地是海浪击打在船底的声音。菲尔德费力地睁开了眼睛，疲惫感让他甚至连一个手指都难以移动。映入眼帘地是陌生地天花板，木质的，而空气里飘散着一丝消毒水的气味，还有他最讨厌的草药香。感知逐渐回笼，他回忆起自己沉睡之前最后一个画面，那个佣兵满脸泪水求他的样子跟他藏在记忆中的那张脸太像，接着，他就不记得自己干了什么了。
没想到，隔了那么多年，犯病还是一瞬间的事。
脚步声越来越近，菲尔德把目光投向了门口，三秒之后，一只手推开了门。外面也许是傍晚了，橙色的夕阳立刻洒满了整间屋子，也给来人镀上了一层刺眼的金光。
他不得不眯起眼睛才能看出那人的轮廓。
“你终于醒了哟。”奇怪的尾音，但没有恶意，马尔高反手关上了木门，同样也隔绝了在门口那些无聊的家伙地好奇心。
马尔高无视了他们不满地视线，有没有搞错，这可是他的屋子。但，也难怪，这艘船上不少人都对传闻中的【海上武神】有着浓烈的兴趣，那个创下了无数奇迹地海军是个另类，连身为海贼地他们都对他身上地那些处分有所耳闻。
只是，这些家伙根本不理解他的苦心，不合时宜地好奇心只会让那位海军少将睡得更不安稳，恢复速度就更是让人心急。因此，逼得他只能耗在自己房间里盯着。
谢天谢地，那位睡美人不用要一个吻就醒过来了。
“睡的好吗？”
“马尔高先——咳咳咳——”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样，菲尔德的惊讶没表现出来，咳嗽却先一步说了话，他一咳嗽，被绷带缠好的胸口就疼的他眼前一黑，那红色的鲜血立刻浸湿了那些白色地布条。
“别动！”马尔高眼看自己的成果就要功亏一篑，连忙上前几步帮他稳住身体，他还记得这人简直慢到不可思议地止血速度，立刻帮他捂住出血的地方说道：“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救过来呦！”
幸好菲尔德地咳嗽没有太长时间，等他缓过来的时候，本就白色跟被单一个颜色地脸就变得更渗人了，像个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僵尸。
马尔高看他眉头一直皱着，倒是突然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感觉不到疼。”注意到男人投过来地不解视线，他用夸张的语气说道：“菲尔德少将敬职敬业，肋骨断了两根，一枪还打中了动脉，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一拳砸没了整个码头呦。”
菲尔德的脸色一变：“有人······伤亡吗？”
“还留了一口气。”听他这样问，马尔高便更觉得他有趣，这位年轻地海军少将名号响亮，但被他抓住的海贼全部都进了因佩尔顿，没人说过他手中有着谁的性命，这样的‘仁慈’在海军中可难得一见，他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看着顺眼了：“军舰带着天龙人离开了，岛上除了缺少了财物之外没有伤亡，老爹不打算继续追究哟。”
“给你们添麻烦了。”菲尔德撑着身体想起来，却又被马尔高制止，只能撑起一个勉强地笑容算是道谢：“多谢爱德华先生不计较，雅尼跟那些天龙人不同，只是小孩子心性，说起来责任都在我。”
马尔高却没回应，脸上的笑容温和无害：“不用急着把一切往自己身上揽，武神少将，我们知道你用自己的性命换来了两处相安无事，现在，你需要地是好好休息。”他顿了顿，想起昨天萨奇挠着头说艾斯可能近两天就要回来的事。本想着给他一个惊喜，要是看到了菲尔德现在虚弱的连床都下不来的样子，那小子不得气得冒火。
而菲尔德正巧也跟他想了同一个人，即使他再忙，却对艾斯的消息知道的清清楚楚。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艾斯了，不知道他过的好不好，或者，早就把自己忘在脑后了？也是，当初知道自己要去当海军的时候，他是反对地最坚决地那个。也许他现在他根本不想看到自己吧。
眼见着菲尔德不知多想了什么，抓住床单的手背都爆了青筋，而脸色也变得衰败，身为船医，他可不允许这个男人再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了：“艾斯不在船上，但已经往回赶了，他一直念叨着你，想去看你，又怕给你找麻烦。”马尔高丝毫不顾及自己最小地兄弟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把他那扭扭捏捏的行动捅给了菲尔德，男人一愣，显然是没想到会得到了这样的答案。那带着点迷茫跟不可置信地样子让马尔高皱了皱眉。
“我们本想把你带回来给他个惊喜，要是他见了你，也许只有‘惊吓’，没了那半份的‘喜悦’哟。”
“马尔高先生要是愿意给我身上地绷带缠地结实点，我不会让他看出来。”菲尔德显然对自己的提议很有把握，连眼睛都闪了些期待地光芒，谈论到艾斯的时候，他眼里地那片雾气好像从没存在过一样。
“不行。”马尔高泼了一盆冷水过去，无视了他眼中陡然暗下来地失落，眉头皱的更紧：“你身上的伤都是那么来的？为了变成海军里地那个榜样？”
“【海上武神】是个完美的象征，会疼，会痛，就有了弱点。”菲尔德微微勾了一下嘴角，却让马尔高看出来几分悲哀：“不败的神话是假的。”
“他从没存在过。”
隔日——
“艾斯队长回来啦！”
“哦！看到了！”
“把踏板拿过来！！”
不等他们准备好，只见一团橘色的火焰一跃而起，甲板上变多了一个人。一如既往地不肯把自己的衣服穿好，精壮的胸膛一览无余，而他脖子上一圈红色晶石也在反着光，把主人迫不及待的表情给映了出来，他期待地用目光在船上扫了一圈：“惊喜呢？”
此话一出，站在二楼地萨奇悄悄地啧了一声，眼神也不敢往他身上放，只得吞吞吐吐地说：“这个·······艾斯，要不然，我们先吃饭怎么样？你刚回来还是好好休息吧，惊喜可以放一放。”
你的惊喜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唉，早知道就不告诉艾斯那么快了，真得跟马尔高请罪，今后要管住自己这张臭嘴。
“······这可是你们说要有惊喜，我才那么快赶回来的。”艾斯挑起眉，仔细观察了一番甲板上的人，却觉得气氛不对劲，他的直觉一向挺准，于是他伸手抓住了一个路过的人问：“萨奇的话不可信，老实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
“这个，惊喜，惊喜他出了点问题——唔！”没说完就被身后的人给捂住了嘴巴，另外一个海贼对着脸色猛然阴沉下来的艾斯干巴巴都笑了几下，那欲盖弥彰地样子简直让背后的萨奇无力扶额：“没，没这回事！”
“他？”艾斯的心中像是被谁用力地揪了一下，黑色的眼睛里酝酿着风雨欲来地阴沉，他没了耐心，手臂上的火苗也跳动起来，连声音也多了一丝威胁：“惊喜，到底在哪？”
“唉，算了算了，这样下去非得把船给烧了不可！”萨奇看那个被艾斯抓住地可怜虫吓得手都在抖，虽然这个家伙一直都是傻乎乎地样子，可是认真起来的时候却让人头皮发麻，他朝着马尔高的屋子偏了偏头，嘴上不放心地警告着：“去的时候轻点，马尔高那家伙说了，如果不是重要的事就别去打扰他，‘惊喜’睡得轻。”
说完，他再看向艾斯的时候却发现那地方只留了空气，只得无可奈何地叹气，艾斯的脾气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当时那锲而不舍‘暗杀’了老爹二百多次地劲头让人叹为观止。于是厨师长毫无愧疚感地把后面地一切都留给了他们的大副。反正船上这些事都是马尔高在管，还是去做点东西犒劳一下他吧，就当是可怜他所剩无几地几根头发。
不过，他还是头一次见艾斯那么慌张的样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鬼第一回见了老爹都没现在那么堂皇。
看来，这里面有些小故事啊，打算着什么时候找哪位武神少将谈谈心，萨奇哼着小曲走远了。
蹬蹬瞪地脚步声一响，马尔高就知道来者的身份了，这艘船上除了那个小子之外，还有谁敢在他的门口那么高调。早在那家伙没轻没重地砸开他的大门之前，他已经扭开了门把，然后一手抓住那人脖子上的珠子把他朝着船舷地方向拽了拽。艾斯堪堪地刹住了脚步，没熄灭地气焰要从眼睛里冒出来，却又瞧到一番队队长脸上的疲惫，只得不甘心地顿住了身形，随着他的力气往后撤了两步。
“麻药对他没用，睡觉又轻得很，他身上的伤太重了，不躺几天是没法走动。别发火，那个倒霉鬼比他惨得多，只剩一口气。”难得一见这小子那么认真地听人说话，往日开会的时候，没几句就看到这臭小子鼻子里吹起地泡泡老大，马尔高摸了摸下巴，觉得着表现有点不同寻常，不过现在他还是把八卦地心思往后放放：“进去之后别吵他，记住，点滴下完了就去叫我哟。”
确认马尔高没有什么要说的了，艾斯还真就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地开门往里挪，而当他关门时还不忘对他用口型说了个谢谢。
马尔高打了一个哈欠，只觉得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艾斯可从没有为了谁对他那么真心地道过谢。即使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他们这个最小的弟弟骨子里带着的是不可一世地傲气，不会对任何人低头。可是为了这个菲尔德，他却是另外一副模样了。
还有那个让人放不下心地海军，马尔高揉了揉自己发涩地眼睛，这几天他为了菲尔德的伤势愁的都没怎么睡觉。明明生的就是贵族家的身体，却偏偏要去做那么苦地差事，那身上地伤疤多的吓人，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疼的嘶吼大叫，可他还一声不吭。
这脾气简直比起D还要倔。
不过，也只能是这样让人捉摸不透，却又比谁都固执地家伙才会让D念念不忘吧。
菲尔睡着的时候很乖巧，这是艾斯见到他的第一个念头。即使七年过去了，但岁月没有带走什么，他就像是被遗忘了一样，眉眼之间都是他所熟悉的样子。艾斯靠近了几步，他看到一块阳光正打在菲尔男人挂着吊瓶的那只手上，青色的血管鼓起，上面有几个星星点点的痕迹，他想他应该属于之前几天的吊瓶。
他看起来不好。艾斯想。菲尔德眼底的青黑色，还有凹陷下去的锁骨，以及从衣服跟被子里露出的白色绷带都让他觉得刺眼。于是青年悄悄地低下头，他把两只手撑在睡着的男人耳边，就这样看着他。
很久之后，他慢慢地收紧自己的手臂，即使他的肌肉因为用力而颤抖不已，可是正在沉睡的菲尔德不知道。
那个一直嘴上说着讨厌他的孩子，给他了一个无比温柔的拥抱。
“我好想你。”艾斯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看着自己的黑发跟菲尔德的交缠在一起，他才肯吐露自己真正的心意。
“我想你了，菲尔。”
菲尔德是个做事细致的人，在没有完全把握，了解所有情况之下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即使他前一天还正在跟艾斯和路飞探讨如何把雪人堆得更大，但是第二天的下午，艾斯正在跟路飞升起篝火，把他们刚捕捉到地食物插在木棍上的时候，他出现了。
而下午的烈日透过树叶地缝隙，给他身上穿的白色短袖涂上了些斑驳地金色，带着一如既往地笑意，他开口说：
‘我下个月就要离开了，艾斯，路飞，我要去当海军。’
篝火扔在噼里啪啦地燃烧着，路飞停下了动作，呆呆地抬头看过去，而十九岁的菲尔伸手替他抹去了嘴角的油渍，没有说那是个玩笑，没有解释，什么都没有。
他已经决定要走了。
艾斯慢了半拍才意识到眼前的人在说什么，而路飞的表现则是更直白，九岁的孩子，即使现在摔到了也不会哇哇大哭，而是学着去忍耐自己的疼痛。但现在那哭声犹如魔音贯耳，吵得他心烦意乱。艾斯没控制好自己的音量，几乎是吼了过去：‘你胡说什么！’
被他如此焦躁地表现给吓了一跳，少年无措地眨巴了几下眼睛，金色的眸子可怜兮兮地跟他对视。
少年总说他的脸好凶，看得他自己晚上都要做噩梦了，他总是这样开玩笑。他总是逗着他们，可他自己嘲笑艾斯可以，但要是听到了别人敢说他一个不字，他冲过去的身影比谁都坚决。但现在他死死地盯住那个少年，却没从他眼里看出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意思。
‘我说真的。’少年还给了他一个好看的要死地笑容：‘我想去参加海军。’
‘你那么弱！’他握紧拳头，比起被震惊的感觉，他心中则是充满了恐慌跟担心，在冬天被一阵风吹得都要在床上躺一个月才能起来的人，开什么玩笑！要是去当了海军，那些海贼绝对会要了他地命！
‘会死的！’
‘不是说要永远跟我们在一起吗！菲尔不要走！我不要菲尔走！！’路飞已经把自己的手脚伸长，橡胶制成的锁拷把少年捆得结结实实，脸上的泪水沾湿了少年的衣服，他哭着喊：‘不要走！’
‘抱歉，我已经决定了。’然而少年却只是把手放在了他的黑发上揉了揉，声音依旧柔和，可听起来却那么刺耳：‘当上海军之后，我会在大海上等着你们。’
‘最喜欢你们了，艾斯，路飞，要好好长大哦！’
陪伴了他们两年，这个人就如来的时候一样，连走的时候也没有任何犹豫。好像一直念念不忘地只有他们，那么多年，竟然连一封信都没有来过。
‘艾斯，菲尔是不是忘了我们了？’有天，他的弟弟望着天空这样问他，嘴巴一扁，眼睛里就有了泪花，却又强忍着憋了回去。他答应菲尔要成为一个不爱哭鼻子地海贼王：‘那为什么，过了那么久他也没有消息呢？我好想菲尔。’
‘有什么好想的！’他记得自己生着闷气，比谁都要担心为何那个让他心烦意乱地家伙为什么那么久都没有消息，默默打算，出海之后，第一件事就要去找那个臭家伙！
‘他就是个白痴，我最讨厌他了。’
那是骗人的，年少的艾斯不会表达自己对别人的喜欢，在没有遇到萨博跟路飞之前，他根本没有接受过别人的好意。对他的，只有数不尽地苛责跟谩骂，因为他身上流着的血，因为他是个注定从一出生就是个错误的存在。就算他再喜欢一个人，也只能别扭地用大喊大叫来掩饰自己真实地想法，口是心非地用讽刺跟挖苦做成尖刺，扎伤了所有靠近他地人。
可无论恶作剧也好，或者是粗鲁地言行也好，那个少年却从未对他露出恶意。他只会用那双好看的金色眼睛注视着他，那里面是冬日的暖阳，是波澜壮阔地大海，也是他所向往地天空。
在他眼里，艾斯只是艾斯，即使他知道了他真实的身份，那其中的金色也没因此黯淡过一星半点，只会抬起手放在他地头顶微笑。而他喜欢菲尔的笑，他没对任何人说过，他喜欢菲尔，很喜欢很喜欢。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口是心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