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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犹豫 ...


  •   【那不是你的错。】

      菲尔德坐在海滩上,然后他看到那个红发女孩依旧是二十多岁的年纪,笑起来的样子依旧如此美丽。她就站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似乎触手可及,白色的裙子,可是裙摆的底部却沾着一圈干涸地血渍。

      【那不是你的错,菲尔。】

      海鸥的鸣叫声划破天空,从天空直冲而下的影子朝他疾速坠来,菲尔德伸出手,看着那个小影子扑腾了两下翅膀,把自己的爪子轻轻地搭在他缠着绷带的手腕,慢慢地收紧站稳了。

      是个漂亮的游隼,背上却染了一点黑白两色的纹路,琥珀色的小眼睛正瞧着他,偏着头,把嘴里叼着的那个瑟瑟发抖地电话虫放在他掌心。

      “谢了。”菲尔德把手指递过去,看着那个可爱的小生物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指尖就振翅而飞,向着海岸的另外离开。他打开电话虫,对面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发声:“菲尔德先生!我找到那个恶魔果实了——”

      “扔了吧。”

      “······您说,什么?”对面那人提高了音调:“您不是一直在找?”

      “没意义了。”菲尔德看到塞西莉亚对他露出不赞同的表情摇了摇头,可是他没理会:“随你怎么处理,抱歉,麻烦你那么久。”

      “菲尔德先生······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认为,您不应该就这样放弃。”

      “你又知道什么!”猛然放大的音量让菲尔德自己一愣,眼中带了点不知所措,只能道歉:“不,对不起,我只是。”

      “这样才好。”酒馆老板发出憨厚的笑声:“您总是在笑,好像根本没有其他的感情,会生气才好啊,菲尔德先生是活生生的人,为什么要那么辛苦呢。我知道了,恶魔果实我会扔到海里去,留着也是个隐患,那些力量不要也罢。”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菲尔德望着海面:“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保重。”

      说完,他没有等待对面再说什么就扬起手,把那个电话虫扔进了水里,细小的波纹一圈圈地往外荡,然后回归平静。

      【菲尔,你该休息了。】

      声音在身后追赶着他,菲尔德只想躲开。

      够了!够了!我已经在知道自己都是在白费力气!如果不是我的错,为什么希尔斯还是会死!为什么非要在他死之后我才找到那个该死的果实?!如果,如果不是我的错的话——

      你也不会——

      那个影子还在锲而不舍地劝着他,菲尔德不耐烦地伸手想要去挥散,却被人抓住了手腕。于是幻影消失了,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脸担心地艾斯,他半截身子都浸在水里,海水已经漫到了他的腰际。

      “我只想冷静一下。”菲尔德深呼吸,他想要笑出来,可是嘴角却无论如何也勾不起来,于是他放弃去掩饰,而是转过神拉着艾斯往海滩走去:“回去吧,你待在海里应该很难受。”

      “我不难受。”艾斯没动,望着他的目光满是哀伤:“难受的是你,菲尔,不想笑可以不笑的,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你跟我,我知道自己很笨,但是,如果你肯愿意对我说,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

      回头的菲尔德看到在夕阳之下的艾斯被镀上了一层暖橙色,他望着自己的眼神很柔和,黑色的眼睛里是细碎的光,可是男人只能回以沉默。

      他想说啊,可是那些过去却一个也蹦不出来。

      眼看着菲尔德的嘴角绷直,却依旧一个字也不敢往外说,而表情却越来越迷茫。艾斯皱起眉,然后狠狠地叹了一口气,紧接着,他松开了抓住他的手,往后,往更深的地方一头扎了下去。

      只听见扑通一声,菲尔德再次回神只看到艾斯刚刚站着的地方只有气泡往外冒,他连忙往前游了几步,埋头扎入海水里。

      小时候的艾斯水性很好,每当路飞因为贪玩掉进海里都是他冲进去把他拉出来,所以,他从没有体会过因为在海水里不会游泳而导致地憋闷很窒息感。他努力睁大眼睛去看上方的天空,却只觉得自己被海水里看不见的手拖着往下拽,然后,他视线里出现了另外一张脸,好像是带了点恼怒,又是不解。

      “哗啦!”

      “咳咳咳咳——”

      猛地跟空气接触,艾斯呛了一口,大力地咳嗽起来,而他身边的菲尔德只是沉默地脱下了被水整个浸湿地衣服,然后迈开步子往海滩走,当然,他没有忘记一手拉着那个总是给他找事干的捣蛋鬼。

      “菲尔你一直都是那样吧?”

      “什么?”

      “像是被人抓着往水里按的感觉。”

      菲尔德的脚步有一瞬间的迟疑,但很快又恢复了平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拉娜爸爸死去的时候,你看起来要哭了,难过了就哭出来啊,我又不会笑你。”艾斯紧跟了几步去抓他的手,他低头去找菲尔德的眼睛,可是那片金色也是阴沉沉地一片,像是死去的海水,没有海浪,只有一望无际地黑暗,他强硬地抓住他的肩膀:“为什么总把一切都憋在心里呢,丢斯说你在海军也过的不好,你当然过的不好,不然为什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

      青年像是一只不肯停歇地小麻雀,喋喋不休地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但菲尔德却奇异地没感到厌烦,他听着,也没回答,直到两人回到沙滩上,艾斯才大喘了一口气,朝着菲尔德喊道:

      “跟我一起做海贼啊,难道菲尔你不想要自由吗?”

      自由?

      “既然现在不开心,那就去找些开心的事情来做啊,海军又不是只有你自己,为什么非要把那么多东西都压在自己身上?”

      开心?

      菲尔德总算是肯停下脚步了,他看着那个把双手做成喇叭的青年正看着他,然后朝着他走过来,最后停在距离他只有一个手臂那么长的距离站定。

      他伸出手。

      “跟我走吧。”

      ‘因为你太弱了!海军!’

      ‘快给我承认那是你自己的错!是你看错了!根本没有什么海贼,只是他们倒霉才遇上海难!到底是那些孤魂野鬼重要,还是你的家人重要!卡默洛特!你给我想清楚再说!’

      ‘都是你的错!!你根本不应该活下来!去死吧!’

      ‘把他关入因佩尔顿——’

      ‘为了正义,那是必要地牺牲。’

      ‘求求你了,救救他们吧!救救我吧!你不是海军吗?那就救救我们啊!救救我们啊!’

      ‘这个世界哪里有什么正义呢?有的只是胜者跟败者而已,菲尔,你跟我一样,都是被这个世界抛弃的人啊。’

      那些无时无刻都飘在他脑子的话在此刻都被静了音,而菲尔德能做的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眼前的这只手。他顺着这只手往上看去,是艾斯的笑容,是个张扬的,嚣张的模样。

      我可以,跟你走吗?

      你也可以,救救我吗?

      罗西南迪说过,D是天神的敌人,他们生来就留着反抗者的血液,在他们身上,你可以看到崭新的未来,哪怕只是短暂地相处,你也能够感到他们身体里那巨大的能量。

      迟早有一天会撼动世界。

      连世界都能撼动,也许也能解释为什么他现在为何会犹豫了吧。菲尔德自嘲地想,他看着自己的手抬了起来——

      ‘菲尔。’那个轻柔的声音响了,带着让他痛彻心扉地绝望,他看着塞西莉亚的影子出现在艾斯的身后,她问:‘菲尔,你要抛弃我吗?’

      ‘你要抛下我,跟他走吗?’

      ‘我爱你啊。菲尔。’

      数不清的锁链从黑暗之中迅速破土而出,把他死死地禁锢在着方寸之地,菲尔德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他听见自己的心脏鼓动着,催促着他去抓那只手,可是他的大脑却已经下了命令,让他说出下面这番话:“等我下次见到你,或许会考虑考虑吧,你还差得远呢。”

      艾斯失望地垂落了自己的手臂,而他没看到,站在他对面的菲尔德动了动手指,然后又被另一只手死死握住。

      但是他没有气馁,而是提起了兴致:“那好,说定了!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一定要你跟我一起走!”

      “试试看吧,艾斯。”菲尔德希望自己还能笑得好看点,至少别给他眼前的艾斯看出来别的什么。

      一阵烤肉的香气轻而易举地勾走了艾斯的注意力,菲尔德看他心急又顾忌他一个人待着的纠结样子只觉得好笑,于是他推了一下他的后背,把他往那个已经在岸边抛锚的巨大鲸鱼那边赶去。

      “去吧,艾斯。”

      ‘我想要世界记住我的名字,才不是什么罗杰的儿子!我的名字叫做艾斯啊!’

      “老远就看见你了,艾斯!举着太阳可威风了是不是?”

      “哈哈哈,艾斯那个能力还真是厉害啊!”

      菲尔德摇头叹气,想着小时候的那个男孩儿现在已经找到了栖身之所,他会一直幸福下去。

      他会让他幸福下去。

      “······这样真的好吗?”

      马尔高站在他地身后,他把手里的纸袋伸过来,那是菲尔德遗落到他屋子里没拿走的东西:“这种止痛药的副作用很大,会让人看到幻觉。”

      “无所谓。”菲尔德挥挥手,他猜到这个男人会知晓他隐瞒的事情,但比他想象地还要早上那么一点,于是他扯开自己惯用的笑容对着他:“抱歉,大概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自从去了南海之后,我就不太能够控制自己的行动了。”

      作为阅历丰富的海贼,马尔高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能说什么,同情?不,这个男人不需要这些,可是这样坚强的人,连让他觉得同情对他来说都是侮辱的男人。

      命运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

      “即使这样,也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了哟,你还要回马林梵多吗?”

      其实早在最初给菲尔德治疗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他身上很多伤口都在致命处,不少还在脏器上,即使年轻,他的恢复力却不比普通人,所以不到三十岁的年纪才会听来有那么多的杂音,那是他的□□发出的警告跟哀鸣。

      “怎么,医生建议我现在应该去找个喜欢的地方,度过我人生中最后一段时间吗?”菲尔德坐了下来,他朝着远处的大海偏头对他笑:“我早就选好了,看,没有比这更美的地方了吧?”

      “是哟,我没办法反驳。”马尔高选择坐下来跟他一样看落日,事实上,白胡子的一番队队长已经很久没有感到如此无力的时刻了,自从他成了‘不死鸟’,成了白胡子的大副,即使身上带着总船医的名牌,但几乎把所有事情都交给了船上的护士们。可他没想到自己再次治疗的人会是这样的一个让人揪心的存在,马尔高知道菲尔德不会再多说,于是把话题转移到了另外一人:“你到底是怎么看待艾斯的哟?”

      “他是身上有着很多人的期待。但是我遇到他的时候,还是个凶巴巴的小鬼,真的很凶。”说道这里,菲尔德忍不住笑了:“他第一句是‘您这混蛋是谁啊?’”

      马尔高也笑了出来:“啊,想得到。”

      “他为了自己的身世一直在痛苦,我差不多能够稍微体会一些,但是,总有一天,他会遇到爱着他,不是因为他的父亲,而是因为他本人的家人。”微不可闻的叹息随着海风去了很远的地方,菲尔德按压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我其实没想着能够见到他,但是,见到他之后又觉得很高兴,虽然无法见面,我的确一直在关注他的消息,见到你们之后,我就放心了。”

      “他是个善良温柔的人,即使世人对他抱以恶意,但他也学着用笑容去回应,我很佩服他跟路飞,你应该听艾斯说过吧?”提起另外一个孩子,菲尔德脸上的笑容变得柔和了不少:“他会成功的,海贼王。”

      “因此,连他们也无法让你留下吗?”

      菲尔德的笑容凝固了一会儿,随后摇头:“艾斯对我伸手的时候,我犹豫了,可我没办法,‘海上武神’是个神话,即使在我看来不过是个笑话而已。但我不能把这一切毁掉,我也有朋友,老师,我不能把他们牵扯进来。况且,带着我又能如何呢?”他自嘲地拍了拍胸口,忍不住一声咳嗽,可是他咳嗽越来越厉害,马尔高立刻燃起了火焰,却被他一手按住,鲜血滴滴答答从他指缝往下落,菲尔德对他摇头:“别让别人看到。”

      “别让艾斯知道。”

      马尔高握紧手指,偏过身子挡住了他,然后收到了男人感激地眼神,可他却觉得心里更加酸涩,他看着菲尔德用自己湿掉的衣服抹去那些红色,然后团起来把它藏到视线看不到的地方。

      “我有个请求。”

      “我一定帮你达成。”

      听到马尔高的话,菲尔德叹了口气,低笑了一声:“你还真是个好人,好吧,也许你会因此生气,但看在我活不了多久的份上应该不会对我大打出手。”他停顿了一下,把两手交握在一起:“如果船上捡到了恶魔果实,请放在大家都能够看到的地方。”

      “这也许不符合你们的规定。”他像是知道马尔高皱眉是为了什么:“小心马歇尔·蒂奇。”

      “可——”马尔高想起蒂奇是个老实地海贼,比起年轻的艾斯,他才是资历最应该去坐那个位置的人,可是却毫不犹豫地把它让给了年仅十几岁的新人:“他不该······”

      “又有谁知道别人真正想要什么呢?”菲尔德想起自己在莫比迪克地时候,一直有一道视线跟在他身后,他经常让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所以才会对视线变得敏感,而那种阴冷的感觉他并不陌生,他把视线放在已经没入海平线一大半地太阳上,黑暗马上就要降临了:“随意评价你的伙伴是我失礼了,长久以来的习惯让我对人的眼睛很熟悉,很少会错。”

      “我记住了。”马尔高沉默了很久之后才说,而菲尔德笑了。

      “谢谢你。”

      海贼们在那天晚上又举行了宴会,而村子里放了烟花,菲尔德正注视着那些流星在空中炸响,五彩缤纷地星星散落在黑色的夜幕中,很快地消失了。

      而站在一旁的艾斯则是在注视菲尔德的侧脸,他看着他因为那些烟花而露出难得一见地惊奇跟认真,像是在用自己的眼睛去记录现在发生的一切。

      “我有话想对你说。”他开口,紧张感裹住了他的心脏,艾斯不安地握紧了手指:“菲尔,我喜——”

      “砰!!!”

      又是一个巨大的礼花,还有欢呼声,菲尔德的注意力一错开,没听到青年最后那几个音节。等他再次看向艾斯的时候,年轻人是一副侥幸又沮丧的复杂表情。

      “你说什么?抱歉,刚刚我没听到。”菲尔德歉意地对他说,两只金色的眼睛跟他对视,艾斯能够看到自己在其中是小小一块黑影,是那么小,可是,现如今,却只有自己。

      下一次吧。他给自己下了通告,下一次,他一定会把心意传达给菲尔德!

      男人疑惑地歪了歪头,随后嘴角上扬,是个他不常见的,十分开心的呲地灿烂笑容:“我很喜欢你啊,艾斯。”

      这次,烟花在艾斯的脑袋里炸响了。

      一月后——

      磁鼓岛——

      “海贼们!快给我转舵回去!!”

      “这里是我们的地盘!”

      “要是再往前走!就不客气了!”

      被人用枪指着,两方都是一触即发地紧张。在这时候,头戴草帽的少年却是往前迈了一步,两手撑地,弯下膝盖,把头磕在了甲板上。

      “拜托了!我的伙伴生了病,现在需要一位医生!我们可以不上岸,请把医生找过来吧!拜托了!”

      “路飞!”

      船上的人大吃一惊,而少年身边站着的公主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她本以为依着路飞的脾气,怎么也不会甘愿先做低下头的那一方。

      直到最前面的那个人同意了带着他们进村,薇薇才走到正捡起草帽往自己头上扣去的少年:“路飞,你······”

      “因为菲尔说过,有时候为了保护别人,就要放下自尊。”路飞嘻嘻一笑,黑色的圆眼清澈透亮,只是一片纯粹地喜悦:“而且,那些人不是坏人。”

      薇薇一愣:“菲尔是······?”

      而少年却一副听不懂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亮出自己洁白的牙齿笑的一片灿烂:“菲尔就是菲尔!等以后再把他介绍给你!”

      本以为只有自己不知道这位名叫菲尔的人是谁,薇薇抬头一看,发现站在甲板上的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看不着的伙伴。

      而留下谜题的少年已经急急忙忙地冲到屋子里:“娜美!我们一定会找到医生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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