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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chapter38 ...

  •   隋冬越在回学校的路上,接到了一个电话,从老家打来的,说他母亲上吊自杀了,叫他赶紧回来一趟。

      他接到这个电话,瞬间崩溃了,在车上却一言不发,江扬在一旁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们连夜买了票回去奔丧。

      “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隋冬越看着一脸疲惫的江扬,今天他们似乎经历了很多,尤其是江扬还被他折腾了一早上。

      “嗯。”江扬靠在座椅上,仰头睡着,隋冬越也不避讳众人的目光,将他揽入怀中,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他的目光坚定决绝,像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从之前的电话,到母亲上吊自杀,他大概也猜出了几分,那些流言碎语都是一把把杀人不见血的刀,是他们,杀死了母亲的心!

      周围路过的人都带着怪异的目光看了一眼两人,要么鄙夷,要么在心底暗自嘲笑。

      隋冬越闭上眼,不想再看这些人的嘴脸。

      江扬知道他的心在流血,他只想破罐子破摔:“老师,你还有我。”

      “我知道,所以我不会自暴自弃的。”

      “可你这样做……”

      “我受够了那些人!爱就是爱,何来性别之分?我对你的爱,绝对不比任何一对男女的少。”

      江扬第一次意识到隋冬越身上背负的东西,世俗的眼光、职业的道德、社会的约束、以及他自身的修养……他身上的责任只会多,不会少!他能跟自己走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意识到这一点,他想起以前自己的行为,多么幼稚!一心想着复仇,把失去的东西拿回来,可他却忽略了身边关心他的人。

      他就像那朵不懂事的玫瑰,用自己的刺,扎伤了很多关心他的人,比如隋冬越,比如余书老师、比如自己的同学……

      想着,他双手环抱在隋冬越的腰上,沉沉地睡过去。

      等他醒来时,火车到站时,已经是次日的八点钟,他们路过小镇的月老庙,隋冬越顿住了脚步,攥紧了江扬的手。

      人在无助的时候总想着求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老师,我想进去看看。”江扬知道他的心事,提出来。

      “走。”两人倒庙中求了两支签,隋冬越的签是好签,解签的老人说,会有人永远爱着他。

      而江扬的签却是下下签,老人说了一句宽慰的话:“生老病死,皆是人之常情,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如你不过于执著,便可逢凶化吉。”

      江扬知道自己的本性,只在一个偏执!

      隋冬越也知道,他替江扬担心。

      “老师,没事的,未来的事谁说的定呢?”

      两人走进庙里,同时跪在月老面前,他们不约而同地双手合十,虔诚祈祷。

      隋冬越祈求江扬未来能平平安安,一生顺遂,少受点苦!

      江扬祈求的是隋冬越能度过眼前的困境,他是个好老师,不应该受这么多苦。一夜之间,他感觉自己好像长大了!

      隋冬越拉起江扬的手,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红线,绑在对方的右手腕和自己的左手腕上:“我隋冬越,在月老面前起誓,今生今世,永远只爱江扬一人,不论生老病死,都会永远陪着他;不管周围有多少人反对,我都会跟他在一起,哪怕跟全世界对抗!如果有一天他选择离我而去,我也会永远在原地等着他。”

      江扬大概是生平第一次被别人的话感动,他承认,他并不是个感情丰富的人,他是个理科生,然而在这个语文老师面前,他发觉自己的自控力变弱了。他右手握住对方的左手,两人的手腕上绑着红线,一种古老而又浪漫的迷信。

      他用左手起誓:“我江扬,也在月老面前起誓……”面向隋冬越,双眼真挚而又诚恳,“老师!隋冬越!我会永远呆在你身边,无论走多远,只要你喊我的名字,我就会回来。我不需要你跟世界对抗,我愿意在角落里陪你,哪怕是一段见不得光的感情,我也愿意。”

      隋冬越露出了沉重的笑,两人起完誓,对着月老拜了三拜,一如古代成亲时的三拜。

      礼成!

      古老的仪式,古老的迷信,一直都存在,它们的生命力是如此顽强,穿越了三千年的时光,落在两个现代人的身上。

      月老的像永远笑呵呵。

      虽然他们的前程难料,但此时此刻,他们都只在意彼此。

      隋冬越既已决定跟世界决裂,就不会在意周围的目光,一路上,他都牵着江扬的手,冷眼看待周围人的指指点点。

      他知道,社会的进步,不代表人心思想的进步。

      他们的不宽容造成了他们的对抗,越是不宽容,他们越想对抗。不流血得来的胜利并不是真正的胜利,一如别人施舍的爱,并非是真爱一样。

      刚进村口,周围的人啧啧啧,交头接耳,对手牵手的两人指指点点,细碎的声音像蚊子一样,令人厌恶。

      江扬第一次真正感觉到什么叫人言可畏!他是个外来者,都有点畏惧,更别说隋冬越了,这些人从前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可想而知,他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隋冬越看到母亲平放在屋中的尸体,面容安详,似乎在前一刻真的见到了来接她的父亲。他穿上麻布白衣,额头围了一圈白布条,准备母亲的丧事。

      江扬问他要了同样的装束:“老师,你母亲也是我母亲。”

      隋冬越帮他系上带子:“走,我妈应该承认你,她之前已经大概猜到了我们的关系。”

      周围的人没有来帮他,大家把他划为异类。

      整个丧事都由隋冬越一手操办,江扬在旁边搭把手。火化之后,他将母亲的骨灰和父亲合葬,在坟墓前守了三天孝。

      江扬也跟着他跪了三天。

      八月初,正是收获时节,但整个村子气氛凝重,一是隋家死了人,二是隋家的儿子跟另一个男孩子搞在了一起,并且整天同进同出,有伤风化!村里开会,想把隋冬越从族谱上除名!

      隋冬越并不在意,他在意的原来还有母亲,现在只剩下一个江扬了!

      开完会后,决议出来了:他们一致同意将隋冬越从族谱除名,死后房屋归村里所有,不得葬在村里的土地上。

      隋冬越拿着决议书,当场撕成了碎片,当场狂笑不止:“你以为你们是谁?逼死了我母亲,不就是觊觎我家的房子吗?好啊,人在做,天在看,你们小心祸及子孙!”

      江扬从未见过隋冬越笑得这样疯,他一度有点害怕。其他人更是因为自己的小心思被人捅出来,赶紧离开。

      “老师……”江扬帮他解下白布条。

      “我没事,收拾收拾东西,我们离开这里。”隋冬越负责收拾母亲的遗物,把该卖的都卖了,剩下比较贵重的打包带走。

      江扬把隋冬越桌面上的玻璃拆下来,一张张叠好照片,拿起冬江中学一四级合照时,发现底下还有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两人,一个是隋冬越,另一个就是他自己!他意识到原来他曾经跟隋冬越见过面,不过,当时自己只有十岁,正在立定跳远的坑里玩沙子,而隋冬越正好十六岁,他蹲在沙坑边上,看着江扬玩沙子,眼里流露出宠溺的情感,就像一个哥哥对待弟弟的眼神。

      照片不知道是谁拍的,但从角度看抓拍得还不错,那是冬江中学还不叫冬江中学,它叫香櫂市第十五私立中学。

      可能也是那时候,母亲把校名改了,他在整理隋冬越的东西的时候,又看到了另一份文件,是冬江中学的产权移交书,冬江中学的实际所有人从杨舟景变成了隋冬越和江扬两人共有。

      他有些疑惑,不断地翻看这些文件,妈妈为什么要这么做?

      直到看到最后的一封信,她托隋冬越照顾江扬,落款时间是在车祸之前的一个月。他高一九月失去了父母,隋冬越毕业之后就与冬江中学签约,来学校当了老师。这两个时间也太凑巧了,现在加上这封信,他拼凑出了一个大致的真相。

      隋冬越知道很多!

      但他从来不告诉他!

      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会拿着信去当面质问他,可现在,隋冬越正处在艰难的时刻,他为了自己与这里所有人决裂,他当然不能再让他受伤了。

      于是将文件放回去,粗粗收拾了一下,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收拾完后,隋冬越在屋角逗留了一会儿,像在观察屋子的结构,而后从恋恋不舍地走下来,放了两碗饭在桌上:“爸,妈,我走了,你们也跟我走吧。这是我喜欢的人。”他把江扬拉到自己面前,仿佛真的跟自己的父母介绍。

      江扬有点局促不安,他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反应来面对,隋冬越握住他的手:“鞠躬吧。”两人对着桌面的两碗饭鞠了三躬。

      隋冬越和江扬带着大包小包回到了学校。他们离开后,空宅子就给了张家,张家一家五口人,三个孩子,两个大人,住进了隋冬越的老屋。

      回来的第一个晚上,他们都很疲惫,躺在床上互相依偎着入睡。

      八月是台风常来光临的时间,尽管他们不算在沿海,却也同样遭受台风的肆虐,住进隋冬越屋子的一家人在一个台风天被倾倒的屋顶压死,只剩下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在废墟中伫立。

      此后,人人都说这地方闹鬼。

      村子里的人也越来越害怕,陆陆续续搬走。

      暑假的尾巴,隋冬越与江扬在操场上打篮球,汗水与阳光交错,打完球,他们躺在校园的空旷草地上,仰望蓝天,一师一生,没有做任何逾越界限的事,像两个认识了多年的朋友。

      “老师,过几天就开学了,你调整好状态了吗?”

      “差不多了,你呢?明年就高考了。”

      “嗯,明年我就十八岁了。”江扬有意提醒他记得自己的承诺。

      “嗯,到时候吧。开学之后我们尽量少接触。”

      “好。”

      高三开学,梅境和洪清川来校注册后,就住在教师公寓隋冬越家里。梅境是个话痨,而洪清川是自来熟,自然两人很快成为朋友。

      不过,他们对于江扬,倒是不敢走太近,一是后者真的不好相处,整天板着脸,二是江扬根本不经常来隋冬越这里,只有晚上十一点之后才来这儿睡一晚,早上五点左右就离开了。

      他们倒是跟隋老师的关系比较好,有时候也替隋老师打抱不平,觉得江扬这人太骄傲自大了,基本上不怎么搭理隋老师。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隋老师和江扬的关系比他们所看到的要深多了。

      经过一学期的努力,高三上学期,江扬已经从班级第十名爬到了年级前二十。他的努力和变化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隋冬越在班上做高考动员,给学生们加油打气,班里都沉浸在高三紧张的学习氛围中,教室前面的墙上挂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中间是四个颜楷大字:天道酬勤。教室背后的墙头贴着:拼一个秋冬春夏,赢一生无怨无悔。

      左右两侧贴着牛顿、爱因斯坦、居里夫人、钱学森等人的画像,时刻提醒他们是属于理科生。

      江扬在这种氛围中并没有太多负担,相反,他依靠夜以继日的学习看书复习,驱除了心中的杂念,他尽量不让自己闲下来。

      因为一闲下来,他的目光就忍不住转移到隋冬越身上,心思也容易移到对方身上,眼神中的暧昧就容易流露出来,所以不看、不想,才是最好的办法。

      高三的工作太多,隋冬越也有点抽不出空暇时间来关注江扬,他所带的班是全市数一数二的班,所以学校给予了很高的期望。

      他也自觉自己的责任重大,所幸江扬确实长大了,不仅是身体上的成长,还有心理上的成长,没有给他找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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