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瞳》斯文

5、第五章 天虞山（中）

　　在林缘的印象中，山应该是雄伟壮丽，群峰巍峨，高耸入云，或陡峭或巍峨，或连绵起伏或孤峰独立。可是这样的山她从未见过，分明是山明水秀却有一种寸草不生的感觉，看起来云雾缭绕却又仿佛是穷山恶水，天虞山就像是一位极为美丽的人在呼唤你，但等走到她身边却发现原来是一人妖！

　　“这个，我第一次听说有人这么形容天虞山，来魔域的商队无一不把它当做宝库，这山中多产玉石和药材，有很多商人就是靠捕捉山中奇兽为生，像我们队中的孟槐和每人身上带的幽草都是从山中采来。而且凡是见过天虞山的人都认为它是清逸秀丽，没有人会说它……”领队大叔苦着一张脸，琢磨着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与众不同呢？

　　可是她就是感觉不舒服，好像只要进了那山就会掉入什么陷阱一样。

　　“若是不安心就跟紧我，虽然没听说这里有什么怪兽，但你的感觉也不能忽略。”厉尘霜的声音在身后轻轻响起，林缘不禁心中一暖，就算明知道他是因为相信她那只眼睛才会注意自己的感受，但是有个人如此在意你的想法，还是会让人开心的。“那我们小心些为好。”她柔声回答。

　　“小伙子，过来帮忙，快到山神庙了，准备祭祀。”领队大叔在远处召唤。

　　“为什么要祭祀？”好奇宝宝扬着一脸问号，一路上她的问题整理起来一定可以编一本《异世十万个为什么》。

　　“祈求山神保佑，或者说是路过宝地给主人家的一点谢礼，祭祀过后，可保一路平安。”
　　原来是交保护费。“那怎么做呢？”

　　“用白鸡白狗，将新鲜的鸡血狗血混合在一个白玉碗中，由领队放在香桌上，而后每人拿一个白茅草编成的席子跪在庙前，一边心中默默祈祷一边将稻米埋在自己面前的土地里，最后在埋藏处磕三个响头即可。”

　　“那要我帮的忙是……”

　　“杀鸡！”

　　真是，真是奇妙的经历啊！林缘用袖子擦着满头满脸的鸡血，无奈的看着那仿佛凶案现场般的地方和领队大叔铁青的脸：

　　当她哆嗦着颤抖的手，握住匕首，提起全身所有的勇气，紧闭双眼，一刀砍向那双翅双腿被绑得死死的白鸡的脖颈，奇迹发生了——匕首神奇地斩断了束缚住鸡的绳子，重获自由的祭品为求自保奋起反击，冲着林缘的脑门就叨了过来并一击得逞，剧痛下的她挥刀自卫，锋利的铁器划破了白鸡的脖子。但，只是划破而已。小小的禽类在死亡的威胁下发挥了巨大的潜力，它一蹦一米多高，带着半垂的头部四处乱窜，弄得整个现场鲜血淋漓，直到面带微笑的领队大叔走过来看林缘的情况时聚齐全身的力量飞身狠狠地叨了一下大叔那饱受沧桑的鼻子，然后失血过多而亡。就剩下满脸鲜红的林缘和那只可怜的鼻子四目相对。

　　这是多么有思想有觉悟的鸡啊！即使身死也不忘反击敌人，它的精神值得我们跨时空的新一代学习。林缘一边低着头做出一幅忏悔状聆听着大叔的训斥，一边脑子里想着古典小学作文的写法。对于听训这点她深有体会，小学时上课看课外书挨抓一般都这么干。

　　领队大叔劈头盖脸地训了林缘一会儿后，感觉气有些消了，就对林缘说：“你去那边帮着发稻米和茅草席子吧，还好怕出意外，多带了几只鸡，这活还是我自己来吧。”

　　林小同学垂着头跑过去发稻米，发到最后一包时听到一个声音犹豫地说道：“你？杀了谁？”失败的刽子手抬头一望，耀眼的银光在眼前闪烁，即使是明媚的日光也无法掩盖住它的绚丽，不争气的色女再次闪了神，呆呆回答：“杀鸡没成功，领队大叔让我来发稻米。”

　　厉尘霜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口中却不含感情地说：“我不需要。”语毕便转身走了，留下林缘一个人望着那远去的光华发愣。

　　“大叔，我家公子说他不需要这些东西，他也许不会参加祭祀吧。”

　　“没关系的，除了鲜血是用来保佑整队安全，剩下的稻米和跪拜是针对个人，你家公子艺高人胆大，这些常人惧怕的怪物应是入不得他的眼，只要整队人不受牵连就没问题。都准备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开始了。”

　　“吾等今日借贵宝地……”领队大叔在祭坛上放好白玉碗，退出山神庙，高声诉说着他们今日路过此地是多么多么的不好意思，希望山神大人宽宏大量，保佑他们之类的话，然后众人集体磕头就礼毕了，可是就在所有人虔心祈祷时，林缘的左眼突然刺痛一下，不过那时的她只把这预警当做普通的神经痛，并未放在心上。

　　“好了，接下来大家可以自由行动，明日辰时在庙前汇合。”说完领队大叔自然地回头对林缘解释：“每个人都有熟悉的向导，只要不触及禁地，可随意收集这山中的玉石、药材及异兽。”

　　“大叔你会读心术吗？一下子就猜到我要问什么。”

　　你这啥也不知道的傻子用脚趾想都明白你一定会问，大叔一边腹诽一边带着和蔼的微笑说：“因为你就像年轻时的我，刚刚过魔域时也是不懂的。”

　　“这样啊，那大叔，这么多人来开采，天虞山不会空吗？”

　　“有冰石，一种触时清凉的透明石，戴在颈间，若过度，便会发出绿光并微热，若是碰到山神的禁脔即发红光且极烫。好了，你随你主人自便吧，我也要采一些幽草了。”

　　“哦，谢谢大叔。”原来异世的生态环境保护的比现代好啊，人人采伐适度，不会出现资源危机，值得学习。

　　林缘走到马车前，说：“可以自由行动了，难道你要在马车上呆一天一夜吗？”

　　银色的双眸扫了一下她：“不，有点事要做。”

　　嗯……所谓要做的事难道就是在山林里转圈吗？小独眼龙用她仅剩的右眼瞪着面前的黑树，他们绝对是第四次或第五次来到这里了，记得第一次见到这种奇怪的植物时她还感叹了一下造物的神奇，第二次路过时惊讶了一下原来不止一棵，第三次疑惑这里为何如此眼熟，现在却只在琢磨一件事，莫非眼前此人是路痴？那同为路痴的自己还能回到山神庙吗？

　　正在苦恼的林缘一头撞在了前面银色的身影上：“怎么停……”话音未落就被一只不带温度的大手捂住了嘴。难道厉尘霜变身了？或者说这双银色的双眼其实是□□？

　　不过事实证明，高贵的公子是不可能对脏兮兮的小厮出手的，厉尘霜的视线并未落在林缘身上，而是看着右前方的物体：

　　那是一只看起来像马又肯定不是马的生物，白色的羽翼让人联想起西方传说中的独角兽，不过独角兽是不会有蛇一样的尾巴的，而且那马状物的额头上也没有角。

　　就在林缘仔细观察时，厉尘霜揽住她的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纵身一跃，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坐在那马状物的身上了，手中握着一片羽毛。

　　“孰湖，马身鸟翼蛇尾，喜欢载人，只要你拿着它的翼羽，它就是你的坐骑。你不会骑马，有它最好。”
　　依然是冷酷无情的语调，但听在林缘耳中却是那么的温柔。她轻轻抚摸孰湖的鬃毛，身下的坐骑十分温顺地享受着主人的安抚，望着自己已经磨破的布鞋，林缘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并不是个那么难以忍受，就算厉尘霜是要利用她，可是至少他十分细心地发现了一直神采奕奕的她其实早已无法承受连日来的长途跋涉，发现了那张活力十足的脸下颤抖的双腿。

　　“谢……谢谢……”声音有些哽咽，孰湖也疑惑地甩了甩头，奇怪落在它劲上的液体是什么。

　　“你太爱哭了。”

　　对于林缘来说，厉尘霜是一个不近人情、极端冷漠的人，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未来的日子里，一次又一次地成为了她的支柱，带领她认识了解这个世界，逐渐地成长，也让她的心为着那偶尔的温柔沦陷。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奔驰的感觉是这么好，难怪好多人喜欢飙车。”在林缘骑马飞驰了一会后，她开心地对厉尘霜笑着。

　　可那个人却偏了偏头，不去看她。林缘有些生气：“看着别人的眼睛说话是最基本的礼貌。”

　　“等到了汤谷以后给你换个脸。”

　　嗯？

　　“还有，尽量不要笑了。”

　　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说？谁能告诉她，到底自己笑起来是什么模样啊？

　　夜幕降临。

　　林缘跑到马车里睡觉，其他人还没有回来，也许要连夜收取更多的货物。

　　另一处忙着寻找孟槐的领队大叔，面色难看的仰视着头顶盘旋的生物，它身体形状像一般的蛇，却长有四只蝙蝠一样的翅膀，六只紫红的眼睛排在头部两边，三只利爪在腹下连成一线，这只禽鸟在空中发出极为难听的叫声，像指甲在玻璃上不停地划，尖锐的声音穿入耳膜，像刺进心口一般难受。

　　而此时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望着那不详的紫色眼睛，有人绝望地喊道：

　　“酸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