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外的世界》寻隅

21、我担心你

　　“你烫着的时候是不是很疼？”段柯用棉签粘了些药膏，轻轻地在边伽城手上涂抹，“怎么会烫着呢？”

　　“还好，咖啡不小心撒在我手上，我用冷水冲了一会就好很多了。”边伽城看着他认真给自己涂药，没有说实话，毕竟去找顾老太太了解他，没有经过他的同意。

　　“骗人！你以为我没被烫过。”段柯想起上次在边伽城家里吃饭的时候，他也就是端了一碗刚出锅的面，就烫成那样，这都起水泡了，怎么可能不疼？！

　　“你做饭的时候是不是经常会被烫到？”边伽城以为是段柯自己捣鼓菜的时候被烫到了，“以后还是少做吧，别到时候伤着了。”

　　“你给我做饭啊？”段柯涂好药，吹了吹边伽城的手背，把药收拾起来，抬起头看着他。

　　“那你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下次我给你做。”边伽城笑着说，“既然来这里住了，好歹给主人服务服务。”

　　“哈哈哈，你悟性很高！”段柯坐在他旁边，“我不挑食，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不挑食？”边伽城说，“辣椒可不可以？”

　　“你要放，我就吃！”段柯看着他。

　　“咳咳！还是不要了吧，”边伽城以前是不知道他不能吃辣才带他去吃火锅的，毕竟他还没有遇见过拒绝它的人，但现在知道了，还让他吃辣椒，就有点傻了。

　　“哎，外卖到了。”段柯手机响了。

　　“你都点了些什么啊？”边伽城凑过去看他的手机，清炒四季豆、腌笃鲜、火腿冬瓜夹和老鸭汤，“段柯，你是不是觉得我的伤特严重，补汤都上了。”

　　“注意点好！”段柯放下手机，理所当然地说，“而且老鸭汤也挺好喝的。”

　　“好吧。”，边伽城的笑容里带着包容。

　　“你等会拿一下外卖，我去拿两副碗筷过来。”段柯不想让边伽城沾水。

　　“好。”边伽城转动昨天被烫伤的手，左右看了两眼，轻轻地笑了。

　　“你多喝点。”段柯舀好一碗老鸭汤，递给边伽城。

　　“好。”不仔细听，很难发现边伽城的这声“好”里带着的几分宠溺。

　　两人边吃边聊着最近发生的趣事，时不时传出的笑声，渐渐充盈了整个屋子，平时冷清的房子，此时热闹起来，在这环境下，连灯光都泛着暖意。

　　吃完饭，边伽城把东西收拾了，“这垃圾丢哪里？”

　　“放那吧，我明天出去的时候扔。”段柯眯着眼，瘫在沙发上。

　　“那我搁在门口了。”看了看袋子里的垃圾，虽然没剩多少，但多少还是剩了些的，怕放久了味道太难闻，边伽城给它绑上了。

　　“好。”饭后瘫在沙发舒服得很，段柯丝毫不想动。

　　“你去楼上睡会吧。”边伽城继续收拾着桌子，看见段柯眼下的黑眼圈，心里又泛起歉意。

　　“好，我等会就去。”段柯挪了挪位置，慵懒地看着边伽城，“你休息吗？”

　　“嗯。”边伽城点头，“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段柯坐了起来。

　　“你昨晚为什么要出来找我？还在我车门口守了一宿？”边伽城憋了很久才问出来。

　　段柯沉默，搅着自己的手，看向地面，他知道他昨天的行为有些……失常，边伽城不会以为他心理变态吧。

　　“我。”段柯思来想去，“我担心你。”

　　“你昨天说好要回来的，但是我一直都没有等到你。”段柯见边伽城始终用探寻的眼神看着自己，“我去你家找你的时候，看见你的车停在小区的停车场，但罗树说你不在家，我……”

　　“我以为你是不想见我。”段柯搅着自己的手，直到把话说完。

　　“你又没做什么，我为什么会不想见你？”边伽城这么说着，心里却升上一种猜测，段柯不会真的是喜欢他吧？这么想确实有些过虑，但社工的敏感性告诉他，有可能。

　　“何况，你是我的服务对象，只有你不想见我，我哪里会不想见你？”边伽城想明确两个人的关系。

　　“只是服务对象吗？”段柯的声音有点小，但边伽城还是听清了。

　　“或许之后，我们会是完整的朋友关系，现在首要的还是服务与被服务的关系。”边伽城再一次澄清。

　　段柯看着地上，不再说话。

　　“上去休息吧。”边伽城站起来，向楼上走去。

　　边伽城以往遇到这样的情况，一般都是直接说清楚的，但看见段柯的表情，他更重的话无论如何是说不出口的，边伽城躺在床上开始思考，他刚刚说的话是不是合适。

　　“可是我已经好了，我们这样的关系可以结束了啊。”段柯看着他的背影呢喃，“一定要我不是你的案主吗？”

　　之后，两个人没有再谈那件事，边伽城开始刻意与段柯保持距离，不再亲密的言辞和举动，防止他误会。

　　没有开始，便不会有伤害。

　　罗树和他女朋友因为一些事情的原因，暂时还要在边伽城家住一些日子，边伽城渐渐消了早日离开段柯家的念头，在段柯家越住越习惯。

　　这天边伽城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上班，刚走到门口，被段柯叫住。

　　“我，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啊？”段柯从楼梯上跑下来，站在他面前。

　　“去哪里？”边伽城疑惑地看着他。

　　“你上班的地方。”段柯避开边伽城的眼睛。

　　“你去我上班的地方干嘛？”边伽城笑着问，“主动要求进行接下来的治疗？”

　　“我要去那附近一趟。”段柯说，“顺道去看看陈东，好久没看见他了。”

　　“你什么时候和他这么好了？”边伽城疑问。

　　“在你没看见的时候。”段柯推推他，“走了，走了，再不去就要迟到了。”

　　边伽城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便载着他一起去了机构里。

　　“你去找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积极？”边伽城似不经意地问。

　　“哪有。”段柯心道，你哪里会看得到我积不积极。

　　机构里。

　　“我待会要去开一个会，你自己去找他？”边伽城站在办公桌前收拾东西。

　　“嗯嗯，我在你这里坐会，晚点去找他。”段柯面带微笑，送别边伽城。

　　段柯实在无聊，随意在边伽城书架上找了本书，窝在沙发上看，本以为会睡着的，但他不但没有看睡着，反倒觉得还挺有趣的，看得入迷。

　　边伽城回来看见的便是这番场景。

　　段柯见他回来了，看书的心思开始转移到他身上，偷偷看着工作时的边伽城。

　　又是一瞥，见边伽城看着他，哎呀，好像被发现了。

　　“我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段柯掩饰着说。

　　“不出去找陈东了？”边伽城回得也快，他今天早上一直在想，段柯什么时候和陈东关系这么好的，今早也没碰见陈东，不然他肯定要好好问一下。

　　“再晚点，等我看完这本书。”段柯低头假装很认真地看书。

　　“真要去找陈东？”边伽城拿笔随意地画着。

　　“当然。”段柯把书合上，“我看完了。”

　　段柯今天来当然不是来找陈东，他有别的正事要干。

　　出了办公室，段柯走到机构门口，再次确认地点。但他在里面逛了又逛还是没有找到海报上写的地方，只好坐在一旁的休息椅上，看人来人往。

　　犹豫了一会，他站起来，朝一个路人走去：“你好，请问，你知道范国豪部长的办公室在哪里吗？”

　　沈渠今天是来看他爸的一个朋友，过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个人，出来的时候，见他还坐那看着过往的人，也不知道在干嘛，直到刚刚看清他的正脸，沈渠有些诧异。

　　“你好，有听见我说话吗？”段柯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二楼右转第一个房间。”沈渠看着他的眼睛说。

　　“好的，谢谢。”段柯转身要走，对啊，二楼也是这个机构的，上次边伽城还带他去过二楼。

　　“能交换一下名片吗？名字也行。”沈渠一个侧身拦住了他的路，递出自己的名片，“交个朋友吧。”

　　“不好意思，我叫段柯，没有名片。”这个要求对段柯来说有点奇怪，但想到他刚刚帮了自己，段柯还是接过名片，回答了他的问题。

　　“嗯，没事，你是这里的员工吗？”沈渠问。

　　“马上就是了。”段柯笑了笑。

　　“这样啊，好，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沈渠露出满意的笑容。

　　找了这么久，居然就这么碰上了。

　　“这人真奇怪。”段柯看了看名片，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段柯敲了敲门，今天他是来面试项目助理的。前几天看见门口贴的招聘海报，看工作内容，他感觉能够胜任。如果他能够成为边伽城的同事，边伽城就再也不能说他只是他的服务对象了。

　　段柯在外等候了好一会，没人应，附耳在门上听，却听到了声音。

　　他直接推开了门。

　　“啊！”

　　“别走！”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出。

　　段柯开门只见一个年轻模样的男生慌慌张张地要出门，段柯下意识地让了一步。

　　留下的那名男子看着段柯，面色微红似要发怒，看着他眼神透着一股狠劲，又似乎在隐忍着什么，那人走到段柯面前，关上门。

　　“你怎么在这里？”范国豪盯着段柯。

　　“我。”段柯吞了吞口水，有些不安，他有些没搞懂里面的情况，“我来面试。”

　　“刚刚……”范国豪眯着眼睛，试探地抛出两个字。

　　“刚刚，怎么了？”段柯小心翼翼地询问。

　　“没什么。”范国豪的右嘴角轻轻向上提，坐回办公椅上。

　　“你是来面试的？”范国豪靠在椅背上，点燃一根烟。

　　“嗯嗯，我来面试项目助理。”段柯看着他。

　　“我记得你是边伽城的案主吧。”范国豪终于知道那个熟悉感是哪里来的了，他在边伽城的办公室里见过这个人。

　　“他知道你来这里面试吗？”范国豪不自觉地在桌子底下夹紧双腿，努力维持着正常的模样。

　　“他不知道，我自己来的。”段柯怕他拒绝。

　　“那你先自我介绍一下。”范国豪往烟灰缸里磕了磕烟灰，仔细看烟蒂已经被咬变形了，面色比刚刚更红。

　　“我叫段柯，来面试项目助理。”段柯没有找过正式的工作，从未经历过面试，也不知道要介绍什么。

　　“完了？”范国豪弹烟灰的手指顿了顿。

　　段柯想了想也没什么可介绍的，便点点头。

　　“哪个学校毕业的？学什么专业？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范国豪一连三问。

　　“我没读大学，高二之后没读书了……”段柯如实回道，但对于写书的事，他犹豫着还是没开口。

　　“你是一个人过来的？”范国豪灭了烟，向段柯走去，眼神不似刚刚那么狠厉。

　　“和面试有关系吗？”段柯见他离自己这么近，有些谨慎地往后退了退，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这里怎么没有其他人过来面试？”

　　“当然了，今天又不是面试日子，再说了这里也根本不是面试的地方。没文化，字得认识啊。”说着范国豪的手摸上了段柯的下巴，“不过如果你做的好，我可以考虑让你进来。”

　　段柯怔住，他搞错了？反应过来的时候，范国豪已经抱住了他，他立即用力想要挣脱出去，可没想到那人根本不是胖，而是壮，竟一点也推不开。

　　“你神经病吧！”段柯一扫刚刚的软弱，奋力反抗起来。

　　“别这样啊，就你这样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吧，跟了我，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范国豪禁锢着段柯，两只手在他背后抚摸，眼神充满了情欲，摩擦间，刚刚压制的欲望彻底释放了出来。

　　边伽城见段柯这么久还没有回来，便想出去找，还未出门，陈东却出现在他办公室。

　　“伽城啊，这个……”陈东拿着资料来到边伽城办公室。

　　“段柯没和你在一起？”边伽城打断了他的话。

　　“段柯？段柯是谁啊？”陈东一时名字和脸对不上号，不知道边伽城说的是谁。

　　“你不认识段柯？”边伽城问。

　　“我应该认识吗？”陈东瑟瑟地问。

　　“我的一个案主，上次留松阁你俩还见过面的。”边伽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

　　“哦哦，我知道，是他啊，那个长得很好看的，经常来你办公室，还帮你请过假的那个人吧。”陈东一脸了然，转而又疑惑，“不过我和他不熟啊，他怎么会和我在一起？”

　　段柯也没告诉他今天跟来是要做什么，边伽城有些担心，便拨了段柯的号码，等了一会，却始终没有人接。

　　犹豫了会，他还是决定出去找找：“我先出去一趟，有什么事待会再说。”

　　“诶，你怎么就走了啊？”陈东见他匆忙地离开，有点莫名其妙，“奇怪，有什么急事吗？怎么连工作都不顾了？这是怎么了？”

　　边伽城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似乎没有听到。

　　边伽城出了办公室直接走到前台招待处，“丹琪，你有看见今天和我一起来的那个男生出去吗？”

　　“和你一起来的男生，我想想啊。”李丹琪赶紧关了网站，看向边伽城，“我记得有看见他在门口站了会，但又进来了，应该没有出去。”

　　“门口？什么时候？”边伽城看了眼大门。

　　“大概9点左右吧。”李丹琪记得那个男生，长的是她偏爱的那型！不过有些消瘦，但一身书生气给他加分不少，所以本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的原则，她多关注了他几眼。

　　“那行，那我去看看。”边伽城离开前台，向门口走去。

　　“好，有事叫我哈。”李丹琪看他走了，呼了口气。

　　她重新调出刚刚在看的那部剧，刚好播到主角的名场面，李丹琪捂住上扬的嘴角，但却怎么也遮不住鼓起的苹果肌。

　　边伽城走到门口，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他转身想进去，刚好看见一旁贴着的招聘海报。

　　仔细看了看，他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段柯要来应聘？”

　　可这个已经是好几个星期前的海报了，只不过一直没招满人，才没撕掉。有了这个想法，边伽城看了看面试地点，往二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