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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偷用浴房(大修) ...

  •   初一回到住处一门心思想要洗头,奈何屋里没有热水,狠狠心直接倒了盆凉水,刚刚解开长发弯下腰就被四溢的寒气刺得一个激灵。她骤然冷静下来猛地站直身子,怔怔地凝视着铜镜里微微荡漾的面孔,那些小心思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

      “我到底在干嘛啊!”初一捂住脸,无声地疯狂跺脚。

      过了一阵,有人敲门。

      “来了!”

      初一回过神,连忙拍了拍发红的脸颊平复情绪,又长长吐了口气,才打起精神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居然是司岫。

      “司柚?”她微微一愣,旋即神色恢复如常,笑盈盈地问道:“真是稀客啊,你怎么来了?”

      司岫不会客套,看门见山地说:“在医署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核对过名单,药浴到今晚戌时就结束了。”

      “嗯?”

      “你不是没地方沐浴么,戌时过后浴房就空出来了,你可以去。”

      “原来如此,谢谢你还记得。”初一惊讶又感动,没想到当时满脸嫌弃的司岫居然会为了此事特意跑来。不过感激之余她总觉得就这么大摇大摆跑去浴房多少有些不靠谱,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真的可以去么?真的不会有人么?我去会不会不合规矩啊?”

      “你要是信不过就算了。”司岫察觉到初一的犹豫,可以他的个性又不会允许自己一再示好,只能硬邦邦地补充了一句,暗暗强调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反正药浴结束后,就不会再有热水全天供应了。”

      初一见他别扭的样子,更加不忍拂了他的好意,哄孩子似的立即拍着胸膛答应道:“我怎么会信不过你呢?我今晚一定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便没有不去的道理,况且谁能抗拒痛痛快快洗澡的诱惑呢?戌时一过,初一就偷偷溜进浴房,同行的还有无论如何都不放心她一个人的端午。

      夜里的浴房正如同司岫说的那样,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你快洗吧,有我在门口守着。”仔细检查了浴房的情况后,端午稳稳当当地倚在屋外柱子上,双手抱臂,看上去十分可靠。若不是眼睛里的红血丝,谁也看不出他其实已经疲倦到了极致。

      初一很内疚。端午这些时日在医署里忙得早已超出负荷,好不容易有了空闲还要为她牺牲掉本就寥寥无几的休息时间。

      “我很快就出来!”

      话虽如此,她却高估了自己的速度。久违地浸泡在热水里,就连骨头缝也变得松松散散,浑身软得提不起一丝力气,有一下没一下地搓着澡豆,水花撩拨犹如催眠曲,动作越来越慢,眼皮越来越重,终究敌不过周公的呼唤沉沉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初一突然惊醒。浴房依然寂寥无声,燃着的蜡烛已经熄灭,放眼望去黑黢黢一片。她吓了一大跳,扑腾着从水中坐起,想到端午还在外面等着,不敢再多耽误,来不及重新点燃蜡烛,摸黑匆匆忙忙起身擦干水迹,一边擦一边想到底洗干净了没。正想得出神,倏地眼前一亮,浴房里瞬间被影影绰绰的光线填满,她目瞪口呆地看见自己的影子清清楚楚投在昏暗的墙壁上。

      说好的没有人来呢?!

      初一压根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蹲在原地全靠本能。她紧紧缩成一团,恨不得时间倒转,恨不得凭空消失。发梢的水珠顺着锁骨慢慢滑落,极致的静默比酷刑还要难熬。明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时间却好像永远定格在了此刻。

      来人绝对不是端午,也显然对眼下的状况一无所知。偌大的浴房无限放大了初一剧烈的心跳。血液不断冲击着四肢百骸,她怀疑自己一旦开口,心脏就会毫不犹豫地从嘴里跳出来。

      “不要过来!”

      听着背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初一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说时迟那时快,一件袍子忽然从天落下将她从头到脚遮盖得严严实实,“失礼了。”

      清冽的嗓音很熟悉,无措的语气则陌生得紧。短短一句话犹如平地一声惊雷,震得初一浑身僵硬不已,万分羞耻地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谁是不速之客不言而喻。

      刹那间,初一冒出一头冷汗,脸颊滚烫,后背发凉,她躲在衣服下一动不动,满脑袋唯有一个念头:

      居、然、被、玄、澈、看、光、了!。

      听动静他应该已经离开好一阵,初一几番挣扎终于鼓足勇气拿开罩在脸上的衣服,开始自欺欺人地想,反正没有回头,郎君不一定认得出来,一会出去若是捂着脸跑开,是不是就可以蒙混过关,权当今晚谁也没见过谁。

      浴房外,玄澈同样满脸通红。刚才如果不是初一自顾不暇,一定能听出他离开时候的慌不择路。吹着细细凉凉的夜风,依旧觉得浑身燥热,脑海里全是烛火骤然亮起时的惊鸿一瞥,亮泽乌润的黑,细腻光洁的白,不受控制,挥之不去,反复想起。

      年轻的郎君扯了扯领口,心烦又意乱。

      没过多久,初一探头探脑地走出浴房。她原本打算按照心中演绎了无数遍的那样掩面逃跑,来个死不承认。不料郎君就在门口等着,他目光深深,脸上浮着月色都遮掩不住的红晕。初一停下脚步,清楚夺路而逃的计划怕是行不通了。

      “初一。”

      “郎君。”

      两人在难堪的气氛中同时出声,玄澈的声音出奇得暗哑,初一突然间把想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欲盖弥彰地左手挠右手。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玄澈问完立刻后悔,答案不是明摆着么,来浴房还能做什么。他不禁 “啧”了一声懊恼地侧过头去,不相信自己会问出这么蠢的问题。

      初一注意到郎君略显狼狈的举动,错以为他在不耐烦地质问自己,于是顶着红彤彤的脸颊从善如流地检讨道:“我听说晚上这里没人就想来洗个澡,偷用浴房和热水是我不对……”

      她甫一凑近,身上干净清新的气息也随之扑面而来,不是脂粉香,也不是花果香,玄澈却沉无可抑制地沉溺其中,不动声色地想要再靠近一些。他一半庆幸一半后怕,心中冒起一股无名火,板着脸孔道:“再没有人这里也是男子浴房,你胆子未免太大了。”

      “这是意外,我其实没那么不靠谱,师兄陪我一起来的。”初一急急辩解道,她环顾四周搜寻着端午,可哪里还有他的身影,“奇怪,他应该就在门口啊,你进来的时候没见着?”

      月明星稀,高高的天幕下只有玄澈一人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他追随着她不安分的脑袋巡视了一圈,十分肯定地摇了摇头。

      初一找不到师兄满肚子疑问,按道理来说端午绝无丢下她独自离开的可能。

      “也许是等得太久师兄先回去了吧。”她一面猜测着端午的去向,一面不忘离开这个尴尬的地方,“郎君,时间也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您若是想要罚我坏了规矩,可以不可以改天再说?”

      说完,也不管玄澈如何作答拔脚就跑。恰逢此时,一队巡逻的士兵举着火把,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经过这里。

      在火光照亮二人之前,玄澈不容分说将初一紧紧按在怀中,他颀长挺拔,像一把薄而利的剑,殊不知胸膛出乎意料的宽广硬实。

      “郎君?!”初一眼前一黑被压得动弹不得,扭来扭去也挣脱不出来。

      “嘘,安静。”

      玄澈话音刚落,巡逻的士兵已经走到了近前,瞧着背影便已经认出他来,至于埋在将军胸前黑乎乎的一坨,谁也没那个胆量绕到前面仔细查看。

      “末将参见将军。将军深夜至此,可有何吩咐?”

      为首的校尉本着小心谨慎的原则刚刚开口,就瞧见垂在玄澈身侧明显小了许多的白皙手掌。再对上将军警告的眼神和眼中尚未散去的笑意,那股浑然天成的风流令校尉瞬间恍然大悟,立刻极有眼力劲儿的率领其他人悄悄退下,临走还十分好心地留下一只火把照明。

      人渐渐走远了,浴房前重新归于平静。初一终于把脑袋从玄澈怀里拔出来,气急败坏地抱怨道:“你干嘛呀!”

      不久前那个红着脸的纯情郎君早就一去不复返,此时此刻玄澈又变回了笑容不羁,吊儿郎当的样子。他半真半假地胡诌,“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的被别人看到不好。我是替你着想才把你藏起来的。”

      其实藏起来是假的,想要抱着你才是真的。

      初一说不上哪里觉得奇怪:“照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不成?”

      玄澈大言不惭地全盘接受,“可不是么,还好今天——”

      还好今天来的人是我。话说到一半停下了,脸又开始隐隐发烫,眼前没由来地浮现出她的一线雪背。

      “还好来的人是郎君。”

      初一顺着他的话说习惯了,想当然地补齐了后半句。说完即刻愣住,天哪,这说的都是什么鬼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的是好在你来了。不对,我是说幸亏是你……” 她异常窘迫地解释,越着急越说不清楚。更令人心惊胆战的是,自己心底仿佛也这么想。因为是玄澈,虽然害羞,但是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慌乱中瞥见郎君错愕的表情,唉,他一定觉得我是个没羞没臊的女子!仿佛最后一根稻草落下,刚才强撑的若无其事和镇定土崩瓦解,初一自暴自弃地捂住脸蹲下去,带着哭腔的声音从手掌后面嗡嗡地传出来:“不行,我实在太丢脸了。”

      玄澈跟着屈膝蹲下,轻轻攀上她的手腕,没有急着用力拉开,而是静静地任由她埋着脸不讲话。

      良久,他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压低的声线又痒又撩人,一个字一个字地落入耳朵中:

      “小、鸵、鸟。”

      闻言,初一从手掌上方露出波光粼粼的眼睛,不怎么坚定地反驳道:“我、我这回又没有躲起来!”

      玄澈毫不客气地拆穿:“那你这是在干嘛?”

      初一后知后觉两个人正蹲在地上,好像两个捉迷藏的孩童躲在齐腰的杂草中。她不肯示弱,耿着脖子嘴硬道:“累了休息一会罢了。”丢脸也是有限度的,不能在郎君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失了面子。

      跳脱出温和伶俐的外壳,厚脸皮的初一比平日里还要有趣,装模作样,胡说八道,都显得可爱至极。玄澈才舍不得放弃逗弄她的机会,笃悠悠道::“是么,我本来已经想好了让你不觉得丢脸的办法。”

      明知道前方绝对有陷阱,初一还是忍不住傻愣愣地问:“什么办法?”

      等的便是这一刻,玄澈倏地凑到近前,指了指自己,“我让你看回来,如何?”

      “没、没这个必要!”

      不出所料,初一惊得拔高了音量,想也不想捂住玄澈的衣襟,生怕他一言不合开始脱衣服。她的眼神落在领口上方,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打量男子的喉结,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不受控制地咽了咽口水,“而且早在鑫鑫峡您受伤推拿的时候不就已经见过了么。还是您说的,肉/体/是身外之物,我已经想通了,不会再揪着不放平白钻牛角尖了。您别脱衣服!”

      玄澈脸上的笑容一滞,竟把这茬给忘记了,颇有调戏不成反被调戏的感觉。他不甘心就此败下阵,向后一撑,大喇喇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你不看就算了,那我告诉你个秘密吧。”

      “……什么秘密?”再一次,初一输给了该死的好奇心。

      “我啊—” 他故意拉长语调,见初一专注地竖起耳朵,粲然一笑,“和你一样有腰窝。”

      无限遐想的内容让玄澈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他忍不住挑了挑眉毛,极为期待初一的反应。

      “求求你快别说了!”一张俊脸近在尺咫,初一脑中嗡嗡作响,这下连脖子都红了,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真不看?”

      玄澈说出口才察觉是真心觉得有点可惜。歪心思果然动不得,不能趁着初一生病的时候欺负她,也不能假装宽衣捉弄她。遇到她,总是心软的时候居多,顽劣的个性硬生生化出了软肋。

      初一吓得连连摆手:“真的不看!不打招呼擅用浴房的人是我,出了岔子怨不得别人。归根究底是我做的不妥,和您没有关系!”

      “我确实应该和说对不起。刚才的事情,虽然不是故意的,但,对不起,吓到你了。”玄撤敛去了嬉笑神色,神情认真,“是我疏忽,早该想到你在军营会有不便之处。倘若提前安排好合适的浴房,便不至于发生这种事情。相信我,以后不会了。”

      初一顿住,被他的郑重其事弄得有些猝不及防。手忙脚乱地站直身子,“没、没关系。我该回去了。”

      玄澈对她总在关键时刻打退堂鼓早就习以为常,倒也不着急这一时半刻,再说浴房外确实不是剖析心情的好地方。

      他耸了耸肩,由着她去了。

      “走吧,我送你。” 接着熟门熟路地朝初一伸出袖子,那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秘密,“给你。”

  • 作者有话要说:  啊,之前一版写的不满意到心情都down了。毕竟澈澈才不会不好意思呢。改了之后我就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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