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光》乱山山山

1、碳烤奶茶

　　碳烤奶茶
　　我喜欢的都给你
　　一
　　额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像是冬天窗玻璃上溢着的银光。陈屹颤了颤眼睫，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对上林兮上扬的嘴角和来不及从他额上撤下的手指。
　　林兮看着陈屹额前的碎发和眼里少见的迷糊，鬼使神差地凑上去，吻了吻他的眼角，在陈屹的耳尖变红时再加上一句：“陈屹同志，醒来甚觉爱你啊。”
　　却在没忍住笑出声时被陈屹勾着扑进了被子里，耳旁响起他因着晨起有些喑哑的声音：“一大早说什么骚话。”
　　“……”
　　二
　　第一次见到陈屹是在某个被热浪包裹的仲夏晚上。
　　没有虫鸣，没有清风。林兮捏着第三次被出版社退回来的稿子，晕晕乎乎地对着自行车的车锁摆弄了半天，泄气般地对着车轮踢了一脚，却听见身后转瞬地低笑声，于是瞪着眼转头，撞进男孩儿远山似的眉眼里。
　　他顿了顿，敛起了笑意，站得挺拔，话里带些戏谑：“姑娘，这车是我的。”
　　林兮一愣，手里的稿子被捏得有些皱，低头看向那辆自行车——山地车，于是心里瞬间堵得更厉害，深吸一口气——跑了。
　　得，林小姐稿子被退，顺带当了回偷车贼。
　　三
　　林兮看着眼前剥好的鸡蛋，余光瞥到陈屹正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感受到他的眼神威压，不情不愿地把鸡蛋拿起来，吃蜡烛似的往嘴里塞。
　　“压迫劳苦人民啊。”林兮嚼着蛋黄，吐字含糊不清，接过陈屹递过来的牛奶，赶忙往嘴里灌。
　　“你可慢点儿，”陈屹把杯子扶住，似笑非笑，“我这还不想谋杀您。”
　　林兮总算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眨眨眼，看着陈屹骨节分明的，给自己碗里添着小米粥的手，总觉得周身都软软的，有什么在心里被一点点填上。林兮捏了捏手里的碗，还是开口：“你什么时候回部队？”
　　四
　　陈屹只觉得巧。
　　他妈妈刚给他介绍人相亲，指着手机里的女孩儿夸她：“这姑娘可有才！人又好，温温柔柔的，系里老师都看好她！”
　　于是下楼便看见他母亲的得意门生对着自己的自行车泄愤。
　　温温柔柔？
　　不存在的。
　　那姑娘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陈屹看她手里捏着的纸快碎了似的，路灯下眼眶有些泛红，以为自己吓到她，正想说些什么，却见林兮转身，一溜烟儿跑远了。
　　陈屹觉得这姑娘有点儿可爱，像是以前被家里妹妹缠着买的碳烤奶茶。
　　五
　　林兮还记得那时的场景。
　　陈屹夹着头盔从停机坪上迈步走过来，背脊笔直，步子利落，额上的薄汗在夕阳下泛着点儿光，眉目一贯的清冷，在看见自己时微微一动，像是微风拂过的松涛。
　　天边是金色的条状薄云，他的身后却是一片澄澈的蓝，黄昏的风带着些湿意，一切都恰到好处。
　　林兮向陈屹告白，平日里脑子里积累的情话倒豆子似的往外蹦。陈屹看着林兮深棕色的眸子和微翘的睫毛，听着她分明面颊通红却停不下来要抖出来的情话，扯了扯嘴角，揉了揉姑娘乌黑的发顶，又滑到她的唇边，掐了掐她的人中，不顾林兮抬头即将到来的白眼，忍无可忍似地开口：“整那么麻烦，要不直接去领证儿？”
　　六
　　在林兮第三次把军装的扣子扣岔时，陈屹叹了口气，把她的手拿下来，握在手心里，另一只手迅速把扣子扣好。
　　林兮吸了吸鼻子，转过头，揉了揉眼角，又被陈屹把手拿下来，正要瞪他，鼻尖上便落下一个带着些凉意的轻吻。
　　陈屹松开林兮的手，食指的指关节点了点她的鼻尖，又揉揉她的发顶：“我走了啊。”
　　“记得每天吃鸡蛋。”
　　“有什么事一定打电话，我没听见后边儿也会回，还没忙到不能跟你说话。”
　　“别担心啊，我是去训练，不是上战场。”
　　“不许熬夜写东西，别让我逮到你半夜更微博。”
　　“听点儿话。”
　　……
　　“陈老妈子您快走吧！”林兮不耐烦似的挥挥手，陈屹看了看她弯得有些僵硬的唇角，终于转身离开。
　　七
　　林兮爱着陈屹。
　　爱他狭长双眼里从未熄灭的光亮，爱他一身戎装征战蓝天。
　　林兮爱这片天空，尽管它像是洗旧了的蓝色竹布。
　　只因这天空是陈屹的征途。

　　就像陈屹喜欢喝的碳烤奶茶，一定要加上林兮最爱的布丁。
　　喜欢的都给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