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爵》余有长青

19、相争

　　无边无际的天空洋洋洒洒地下着鹅毛大雪，飘落在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北风呼啸在耳旁，像激烈的鼓声，重重的落在心间，让人心惊胆战。萨满努尔站在小院中，看着这他认为娇柔做作的小雪，心中十分怀念西凉的冬日，纵然疾苦，可也厚重，总没有大夏这样轻薄。

　　可愤慨也在萨满努尔心中熊熊燃烧着，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他出生以来，过得最好的冬日，没有牛羊惨死，不必顶着寒风迁移。他一个质子都能过得如此舒心，那其他人不必多言。这样一想，萨满努尔更加不平，他西凉子民，生来勤劳善良，骁勇无畏，哪里是这些爱玩阴谋诡计的大夏人可比的，这万里山河本该是他们的！

　　总有一日，他一定会带领西凉铁骑踏平这里！

　　“太子，大夏皇帝有旨。”格达换上了大夏的冬衣，显得有些宽大臃肿，皇帝到底是存了些折辱的心思，并没有特意吩咐人去做，可总有人惦记着从前恩怨和屈辱，自然怎么抠搜怎么来。

　　萨满努尔的日子并不好过，好在，大夏内部争斗不断，倒也没人记着他。

　　“嗯。格达，你说，我们会赢吗？”萨满努尔有些郁闷愁苦，他就像后宅妇人一般被困在一方天地之中，动弹不得，他好像再也不是翱翔在西凉的雄鹰了，他病了，他成了被宰的羔羊。

　　“殿下，一时之差怎能气馁？”

　　萨满努尔勉强振作起来，“走吧，去拜见皇帝。”

　　容飞鹏正写着字，书房内暖意十足，东西什儿齐备，放下狼毫后，容飞鹏凝视着面前的几个大字，“国泰民安”，太过于整齐了些，完全没了他以往的风范。

　　容昆见人停下了，上前倒茶伺候着，神色轻松，“公爷，西凉质子入宫了。”

　　“他掀不起大浪来，让人多注意皇帝，不要越界了。”

　　“公爷，世子爷那边？”容昆试探性地问，他有些拿不准容飞鹏地心思。

　　“既然交给了张永，也不必过问。”容飞鹏神色淡淡，丝毫不见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担心，仿佛从前的关心和爱护都是假的。

　　容昆好歹也跟了容飞鹏几十年，知道他是真心地把容隽放在心尖尖儿上，哪能真不过问。

　　“公爷，世子爷还未及冠，还是个孩子，孩子间的胡打胡闹也就算了，可这个手笔不像是长安城里的子弟能做出来的。重云山设拦截，重兵器箭弩围堵，甚至在世子爷突破重围时截杀，要不是负先生及时赶到，世子爷恐怕真的是要......”

　　“嗯，你不必多言，下去吧。”出乎意料，容飞鹏的神色还是没有变化，这可让容昆惊讶了。事不过三，容昆闭了嘴，退了出去。

　　“出来”容飞鹏冷道。

　　“张永见过主子，给主子请安拜福，愿主子心想事成所向无敌！”穿着朝服的张永拜跪在地上，头贴着地，虔诚又略显浮夸地说出这些恭维话。

　　容飞鹏显然已经免疫了，他对这人并无好脸色，不过是为了降低某些腌臜玩意儿的警惕，好连根拔除。

　　“说说吧。”

　　说什么？说朱清要开始第二次截杀容隽，不仅如此，还要一同杀了秦飞周岩，还是说容隽这小儿身边有奸细，又或者说容贵妃和负旭偷情？又或者说他是朱阁老的探子，张永大脑急速飞转，他以为容飞鹏只会问他朝廷上的事情，毕竟还禁足呢。没想到，不按招数出手。这要是不吐出一点真的玩意儿，他可打不过容飞鹏，就算是断臂的容飞鹏他也打不过。

　　“奴才最近在朝堂探知，陛下有通商西凉的意愿。还和丞相大人、阁老大人、董大人等商讨，但陛下意愿十分强烈。主子啊，您可要拦着陛下啊，西凉本就不安好心。虽说在英勇的容家军带领下我朝得胜，可西凉铁骑也不是吃素的。我朝西南已经开放了陈州边境和东蛮通商，效果也不甚理想，反添了不少忧愁。大人，您一定要好好劝诫陛下啊。”

　　说着说着，张永一路爬向容飞鹏，伸手毫无廉耻地抱着他的大腿。

　　容飞鹏盯着张永，看他谄媚又惺惺作态，究竟是谁能招来这样的下属，还真是太妙了。

　　“张大人，这些日子就得了这些？”容飞鹏也任由他抱着，说出的话却让张永一愣。

　　这还不够？皇帝可是要和西凉通商！通商啊！这可是大夏建朝头一回的事儿！那可不是东蛮，是有着令人闻风丧胆的萨满铁骑的西凉！这个消息还不足够吗？无论从内攻击皇帝或者从外牵制西凉都是极好的消息，容飞鹏还不满意？

　　“公爷赎罪，小人不过刚上任，还未能打入朝廷内部为公爷效力。请公爷赎罪！小人死不足惜，可没能给公爷带来更有用的消息让小人内心倍感羞愧，还请公爷宽恕！”张永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得感天动地，突破礼义廉耻，跪在容飞鹏脚下。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或以身殉道，或卑躬屈膝，或忍气吞声，法不一，功终成。

　　“你自己掂量掂量你这条命值多少，皇帝和朱秦两家，你总得选一个。做探子可不是简单在朝堂上糊弄。大夏这水，还不够乱。”说完，容飞鹏一脚踢开张永，出了去，留下神色不明的张永。
　　这是容隽醒来的第三日，昨日昏睡了一日，以至于偌大的房门塞下了十来个人，嘘寒问暖。

　　容隽从左到右挨处扫量，他舅父和舅母，大堂叔一家，二堂叔一家，三堂叔一家，还有互不相让甚至快要打起来的周岩和容二，以及看好戏的秦飞和朱启星。

　　这乌泱泱的一片人让从睡梦中醒来的容隽差点以为自己就要魂归西天了，他觉得自己身体也还好着呢，不至于就被人打死了。看着旁边一头大汗的大夫，容隽终于开了口，“胡叔你直说。”

　　胡大夫点了点头，那位黑衣公子和灰衣公子的眼神可真是吓人啊，真是苦了他家小少爷了。

　　“老爷，小少爷。身体没有大碍，小少爷底子好，加上这位周少爷寻来的药，也好得七七八八，昨日昏睡也属是正常。”

　　“嗯，谢谢胡叔，胡叔没别的了吗？”容隽着实有些尴尬，许久没这么多人围在他床前，真是让他受宠若惊啊。

　　接收到容隽的暗示，胡大夫心里一乐，嘴上却对着吕东道：“老爷，小少爷这病要静养的。”

　　“嗯，你们去送一下胡大夫，隽儿，我和你舅母还有事，下午再来看你。你好好修养。”吕东也是被吓了一跳，才有些慌，刚好三个儿子都回来商议采茶的事情，也被他一同喊来了，现在一看，确实有些小题大做。

　　容隽就要下床给吕东等人行礼，结果因为躺了几天腿软差点到底，幸好周岩眼疾手快，一把把人抓住，揽在怀里。周岩一只手握着容隽的手腕，一只手抱着容隽的腰，心里头自然是激动万分，舍不得放开。大庭广众之下，还有舅父一家人看着，容隽不好挣扎地太过，大大方方地靠在周岩身上。

　　吕东被容隽吓了一跳，严厉道：“诶！你这是做什么？和舅父还见外！赶紧给我躺上去！”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把人扶回床上。周岩心里万分不舍，霁兰的身子比他的好像软一些，或许是喝药的缘故，身上也带着一些药香。可吕东是霁兰的长辈，日后他和霁兰成亲后，也是他的长辈，这样一想，周岩也放开了手。

　　容隽重新躺会床上，吕东给人仔细的捏好被子，仔细叮嘱，“不要乱动，大夫说了，还要几日，你先安心养着，有什么都不着急。”吕夫人见状也带着人离开了，转眼间就留下五六人。

　　这边容隽和舅父温馨和睦，那边周岩和容二的眼神交锋几乎化作冷箭刺向对方，恨不得把对方捅成筛子。

　　“他们这是干嘛？周玉崖和容吉兰的侍卫没什么冲突吧？”秦飞一边嗑瓜子儿，一边疑惑道。

　　朱启星眼里闪过了然，这容霁兰还真是厉害，一个男人，也能如此勾人。

　　“你不懂。”

　　秦飞不干，“你说了我不就懂了！”

　　“你有过女人没？”朱启星也不逗人了，非常正经地问。

　　“啥？你这不是扯淡吗？你别告诉我这两人看上眼了？！”秦飞一时没控制住，说话音量大了些，这也太吓人了！。引得几人看过去。

　　“哈哈哈哈哈哈，没事儿，没事儿，你们继续，我和耀阳先出去了。”秦飞脸一红，揪着朱启星的袖子起身就离开。

　　“那舅父也先走了。”吕东摸了摸容隽的头，温和说道。

　　“嗯，舅父慢走。”

　　吕东看了看老实的两人，道：“二位，走吧。”一甩袖，就离开。

　　周岩和容二再不甘心也只能离开。

　　容隽想着刚才的接触，心里烦躁，也躺下了。周玉崖这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