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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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陈箬已经被换上了一身病号服。她连忙撑起上身想坐起来，手背却传来一阵刺痛。
“别动，你还输着营养液。”老谢坐在轮椅上，不知在旁边等了多久。
陈箬复又躺回去，“我躺了多久了？”
“五个小时。”老谢说：“你只是体力不支陷入了昏睡，身体没有问题。起来吃点东西吧。”
护士应声走进来，把陈箬手上的输液针头取下。
陈箬现在看见护士就有些害怕，她等护士离开之后才问老谢：“那谢林屿……”
“他还在关机状态，现在不能贸然开启他。”
“那蔡意怎么样了？”
老谢愣愣地看着陈箬，或许是无法直面她的殷切目光，所以忽地扭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陈箬，你应该知道，蔡意只是一个机器人。”老谢闷声说。
老谢刚做完手术醒来，张英告诉了他目前的情形以及陈箬先前提到的蔡意。老谢立即联系了公司助理，派人前去营救蔡意。传回来的图片里，空荡荡的家里只有蔡意的断臂和头颅。根据推测，蔡意应该是在被彻底控制之前就已经被“阿开”所害，他这一生都对人类好，哪怕直到临死之前还在维护老谢和陈箬。
陈箬很难面对蔡意的离去，同样很难接受老谢提起他时用“只是一个机器人”的描述，那么的轻视和不在意。
老谢很不擅长安慰人，看着陈箬把脸埋进膝盖里，他也只是手足无措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我让人把他的零件全都收集起来了，如果以后技术允许，说不定可以复原的。”
陈箬不是一个会在人前让情绪失控的人，她深呼吸好几次，稍稍缓过来一些，问老谢：“你的手好了吗？”他还坐着轮椅，腿自然是没好。
“快好了，”老谢摆出了个大拇指的手势，把上面绑着的绷带给陈箬看：“多亏了你提前告诉张英我的手受伤了，不然就赶不上做人造手指了。”
老谢的语气有意上扬，就连陈箬也能听出他在拙劣地安慰人。
“这双腿我还是不换了。换来换去的麻烦，还不如轮椅省时省力。”老谢忽然变得话很多，介绍完自己的情况，又开始讲现在的局势。
“其实这么多年以来，发生政权争夺的流血事件也不少，但如此大规模的还是第一次。长达二十年的几大公司和公权机构好不容易形成的互相牵制局面恐怕也要重新洗牌了。除了安杰莱，当局放权太多给机管中心也是做错了，全要被推翻重来。
“现在主战场转移到了机管中心和擎目区，硝烟恐怕几天几夜都散不了，恒温罩子看来要换新的了。安杰莱打所有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如果真要论起战斗实力，他应该还不是军方的对手。最新新闻报道，安杰莱已经处于下风了，我觉得这不是在安抚民众，是事实。
“研究院那帮老头老太太第一次开会开得这么快。研究出的结果是现在在世的机器人全部要被实行无差别绞杀，不过我会努力把谢林屿和蔡意保下来。但考虑到民众的生活已经离不开机器人，所以机器人生产工作会被收为公家管理，并以多家监督机构牵头进行全方位、全程的透明审查。盈利所得除了维护生产和管理，其余充作整片大陆的公税。”
战争还没结束，平民还在大范围地流窜，死伤人数还无法统计。老谢只估计地说，人数可能将减少三分之一。
这样的数据太过触目惊心，陈箬怔怔地说：“我本来以为这个时代的人命都很贵很值钱，怎么能一夜之间就没了这么多……”
“这是一场会被写进历史课本里的浩劫。”老谢语气沉重：“机器人被广泛运用以来，这是最大的一场灾难。战争结束，当局应该会大力鼓励生育，生产机器人赚的钱正好拿来做生育福利。”
天刚蒙蒙亮，张英带来捷报，说是安杰莱被抓住了，被抓走的时候还在一路高吼他才是注定要统治整个陆地的人，像个疯子，直接被敲晕了。他的机管中心已经被军方接手，所有参与研发机器人的工程师和高层也悉数落网。当今世界第一梯队的技术人才全在机管中心任职，这意味着机器人制造产业将至少退步十年。
张英激动得掉起了眼泪：“现在正在做善后和统计伤亡人数了。还有很多饿了两天的人走到大街上找吃的，真是太好了！”
张英的食品公司是此刻最应该立刻恢复生产的，她来报了个喜讯又匆匆赶回公司指挥复工去了。
老谢也要回公司看看。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的陈箬主动请缨要和他一起，正好还能给新来的伤患留出病房位置。
这场来得遽然的战争，结束得同样急促。只余满地的狼藉和废墟提醒人们发生过的一切。
所有大楼表面都已经变成液晶屏幕，实时播报新增的死亡人数。主播不断地提醒着所有人：医疗技术已经发展到超乎人类想象的地步，请把身边的所有人，包括已经脑死亡、已经被踩扁揉碎的那些人体也全都要送往医院进行救治。
清洁车被操控着驶入大街，像挖掘机一样铲起地上的渣滓和机械往车身里倒。不出一天，城市就又能变得像以前那样纤尘不染。
老谢驾驶着电动轮椅走在前面，陈箬跟在他旁边，眼睛时不时往大屏幕上瞟。主播又开始插播另一则紧急新闻了，原来恒温罩子需要维修，与此同时也要把现在的废气废烟排出去，所以明后两天将会感受到极端天气，建议市民做好防护准备。
老谢见陈箬留心新闻，故意放慢速度。主播说完，他接着补充道：“最开始人们想要搬上来就是因为下面太热了。在我上来的几年前，下面的一年四季全变成了夏天，日日是高温，冰川能在一夜之间全部融化。上来以后，工厂又往下面排放了那么多有害气体和垃圾，气候只会更差。罩子一旦打开，白天应该还是会热。晚上太阳下山了，由于海拔高，又会变得很冷。除此之外，头顶不会再有蓝天白云，天空可能会出现浓霾或是红日，大概率还会下冰雹和酸雨。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好。”陈箬说。
对机器人的大面积清杀活动应该也要开始了吧，陈箬想。还有大约百分之二十的家庭和她一样，拥有着一个正在沉睡的机器人。她大胆猜测，既然这一小部分机器人与主人感情深厚到能够抵抗安杰莱发出的指令，那么这部分人类应该就会出于同样的爱，反抗对机器人的清杀活动。只是不知道他们人数那么少，力量会不会不够大。
到了老谢的办公室，陈箬第一件事还是打开新闻看。原来，军方在接手机管中心后，已经成功破解了程序，将所有还行动着的机器人全部召回了。屏幕正显示着数以万计的机器人排成长队，神情呆滞地往报废区走。这就像是鸡鸭有了意识，主动排着队要去屠宰场等着被宰一样，充满了荒诞。
忽然，屏幕闪了一下，整齐划一的机器人队伍里，有一个举起了手臂。
陈箬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眨了下眼，屏幕已经变成闪烁的雪花。“信号不好吗……”陈箬想学老谢用意念换台，失败后走到窗户前，想要伸手操作。
尖利的咆哮声猛地响起，像是拉响了某种警报一般刺耳尖锐。陈箬蹲下身捂住耳朵，歇斯底里的吼叫声依旧穿过手心传进耳朵：“快跑！所有人快跑！它们的行动还没有结束！全都躲起来！”
响彻整个上空的通报声苍凉悲怆，像是垂死之人拼尽全力发出的求救声，向世人喊出最后的一句话：安杰莱不过只是傀儡和替罪羊，真正的噩梦现在才要真正开始。
陈箬颤巍着直起身子，透过窗户上的电视雪花向下看去……行动速度极快的机器人们有组织地杀了回来，朝一个个刚刚以为自己经历了劫后余生、疲惫地走出家门准备觅食的人们伸出它们凶残的机械手。
“天啊……”陈箬的双腿灌铅似的被钉在地上，她痛苦地闭上眼。这不再是战争，而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人们开始疯狂逃窜，可凡夫血肉哪里比得过高科技机械，一时间鲜血都要染红了整片大地。
陈箬赶紧掀开门往外跑，门外早已是一片混乱。犹如置身于被烹煮的油锅，除了嘶喊乱窜，四周仿佛全是铁皮，怎么都跑不出去。
老谢的轮椅一路横冲直撞开到陈箬面前，来不及解释任何，他调转方向，对陈箬大喊：“快跟着我跑！”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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