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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西海啸林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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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海沉默了,最后的一朵浪花摧毁了它,海水淹没了一切,只有礁石上刻着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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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吉从早上出去就没有回来,秦丙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尚在禁足期间,若是出去,怕也会有所惊动,倘若温吉只是无聊出去透透气等回来发现他又闯了事怕是会让他更不开心。
况且温吉走时候说了会马上回来,如果只是因为迟了一些他就如此大闹,也许他下一次出去便不那么欢欣了。
秦丙实在麻烦,便只好给自己一个时限,若是一刻钟之后温吉还不回来他就是被温吉再讨厌一些也是无所谓的。
时间分秒过去,没有酒身子上还有伤的秦丙只能坐在院子里他为温吉栽的梅花发呆。他抱回来给温吉养的兔子还在,并且一只一只都生龙活虎。
秦丙看着这些兔子,就想着平日的温吉该如何在家里看着他们养着他们。
一帧一帧该多么美好。
一刻钟不长不短,就当秦丙预备出门找温吉时,温吉却迎面走了来,身后还跟着他的师傅,三门圣人。
温吉也不知在哪里遇见的他师傅,也不知师傅对他说了什么,总之,秦丙心中说不出的复杂,方才因见到温吉会有的欢喜立马被一种提前预感的不安替代。
“看什么看,人都走了,你还要追过去难道?”
三门圣人看着自己的爱徒痴痴盯着别人,心中难受,坐下即拆了酒塞仰头一顿喝。
秦丙跟着自己这位脾气不小的师傅早就习惯,看完了温吉就立马扭头过来要讨口好酒,可圣人也是记仇,两白眉一扬,活活就是不把秦丙当回事。
好歹秦丙会哄人,三门圣人还没怎么生气就转而笑出了声。
“师傅,这次来该不会就是因为想徒弟这么简单了吧!”
秦丙一个转身,活活挨下三门圣人不重不轻的一下。
“哎呀,都怪你刚才讲这么多,最重要的差点就忘了!”
三门一拍脑门,从袖子里掏出一本无字书来。
“无字书出,万事皆变。”
秦丙之前修炼听过无字书的传言,百万年来,无字书从未有过变动,可此刻,它却隐隐泛着蓝光。
“盘古开天地以来,天地混沌,后分三界,后定变换,千百万年,诸神都在极力维护着各界的正常运转,可是无字书却是例外。”
“无字书异动,天地必有大变,而今,无字书传于我手,也就是说——”
“师傅是扭转局势的关键?”秦丙已敛色,肃然。
三门圣人抚了抚花白的长胡,意味深长看了一眼秦丙,随之叹气,一手重重按在他的肩头,语重心长,道:
“之前我师傅也就你师尊曾教我参读天书奥秘,说要虔诚之人挟之上九重天外云霄池洗书才可读,可是呢,你师傅上了年纪而且,我跟云霄池那老太婆速来不对付,所以,我的好徒儿啊,这东西就——”
“不行,我要禁足。”秦丙不客气回绝。
“玉帝那小儿我看着他长大的,我开口他还能麻烦得了你?”
“不行。”秦丙预感这足够冒险,他心中也并非不愿意,若换从前,光是天书这么稀罕的东西他就会挨不住,可现在,不行,他有了羁绊。
“是不是放不下里面那个?”
三门瞥了眼里边忙活的温吉,一个咧嘴,皮笑肉不笑。
“得了,我三门圣人收了你这么个败事玩意儿也算我倒霉,你只要把天书给我读了,你那男媳妇儿我定给你毫发无损带回来,你看这样行不行?”
秦丙一笑,止不住激动,跺了跺步就抱着三门圣人狠狠亲了下脑门。
“你答应了,师傅,不许反悔哦,还有,如果可以的话顺便也教教他法术呗!好不好?好不好吗?”
三门果然受骗,这下活生生被自己的好徒儿恶心,可又没法不应下这一殷勤,只好答应可以教个一招半式。
当他正以为秦丙又要抱着自己亲时,秦丙却眼睁睁在自己面前跑进了里屋。
也不知到底多少欢喜,只晓得光看脚步就足以溢满一堂屋子。
梅花还是开着,花瓣下坠,红红得美得尤其壮丽。
三门背手瞧着那挂在梅树上的木牌,噗嗤笑了一声。
……
木牌上是秦丙歪扭不算好看的字,
“执手温吉余生温吉秦丙”
……
“哎,师傅,你不再多坐一会儿?”
秦丙刚从屋子里走出来,三门圣人就探手朝门口走了去。
他闻声也不回头,只道:
“浑小子,东西已经给你了,事情给我办好咯!”
话罢,腾云而去。
秦丙看自己手中那轻似云的书卷,片刻恍惚,泛蓝的光慢慢淡却但却隐隐响起风铃。
穿越了千百万年,似同另一时空……
铛!
铛!
……
……
他穿着修身的白色衬衣,将肌肉线条描绘得很是好看,领口的扣子被随意打开,汗涔涔的样子像是在戏水时的致命勾引。
这样的人被一个怪物盯上了,他西装革履地坐在台下,食指不时抚过自己的下唇,眼神里闪着欲望的光。
当灯光暗下的时候,那只怪物就化身一只雄兽将他禁锢在换衣室内,让他被迫仰视着看眼前人如何一颗一颗解下自己的扣子,如何用冰冷的没有血色的手碰触自己的腰肢,如何对着他脖颈的血管发出快乐的低吟。
……
啪——
……
温炎捧着花走了出来,我坐在台下,周边掌声雷动。
这一次出差能够遇到老友还真是从未想过的经历。温炎是之前大学认识的,长得比男人柔美比女生硬朗,可以说当时在大学就是风靡一时的帅哥。几年来,我们也偶有联系,不过没想到之前工科学霸的他如今却在话剧领域混的风生水起。
在后台,看他换上了蓝白衬衫和休闲牛仔裤走出来,我还是小小地被惊艳。
如果说这么多年有谁可以让我自形残秽,那估计也就只他一个了!
我们在一起聊了很多,大多都是关于那个校园还有彼此生活的。他之前是学校话剧社的,之后因为表演出色被话剧团录取。
他知道我的取向,所以问了我是否交了足够迷人的男友。
我说,几个临时男友倒有,可关系一般持续不到第二天早上。
他笑了笑,又跟我说起其他的话题。
我们聊了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嘈杂慢慢淡去,桌面上温炎的电话响了起来。
令人奇怪的是,一向温柔绅士的温炎看着响动的手机有一丝紧张。
紧接着电话又响了一次。
温炎跟我打了照面,说要接个电话。我知道这样的电话很可能是家里等他的小女人催的,便也不去在意。
很快打完电话之后,他便来跟我辞别。我相信,那个女生一定在电话里发了些脾气所以他的表情才有那么一些无措。
不过感情的东西,我不好评判,只好目送他离开,随后慢慢走回了自己的酒店。
韩琦早就把报告发到了我的邮箱,洗了个热水澡后我打开了它,查看一通发现没有什么毛病之后便睡了。
因为近几天来总梦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临睡前我还吃了一颗安眠药,但也不知是不是剂量不够大,贴着枕头还是睡不着。
我实在熬不住,便又打开手机想要找些足以打发时间的电影解闷,却意外发现温炎竟然给我来过电话。
因为时间还不算太晚,我给他拨了过去,只听到嘟嘟嘟嘟之后,有一个陌生的苍老的声音“喂”了一次。
我说:
“你好,我找温炎。”
只是这么一说,那电话就被挂了。
那老人还奇奇怪怪地说了一句:
“这里没有这号人!”
我看了看通讯录,和拨打的电话号码没有差别。
难道是太累了眼花?
我决定再打一次,这次,拨通后我不打算说话,只听对面的响动。
那个老人的声音再一次幽幽传来,这次,他也没再开口,我们就那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我便听见了温炎的声音。
准确来说,是他以及一个陌生男子的。
“你最近似乎越来越不听话了!”
“是吗,你不是说最喜欢的就是这一点吗?”
“呵,”男人轻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想要摆脱我,没那么容易。”
温炎,和电话里那个男人?
我预感这不会是个简单的故事,可正当我打算再听下去时,那个老人把电话匆匆挂了!
温炎到底遇到什么事儿了呢?
他给我打的这个电话又想告诉我什么呢?
正是沉思,门铃响了!
我打开门,看见是韩琦。
他对我真是没有好脸,也不知我到底惹了他哪里。
只看他提着兔笼递给了我,说是什么别人送我的。
我说,这个别人是谁,他说不知道,我说,那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他又说不知道。
最后竟然生气起来,直接把东西扔给了我,真是一点尊重也没有。
大半夜谁这么无聊给我送只兔子?
我打开兔笼,看了看这兔——
也没啥奇特的。
不过生的还算好看,是只好看的雄兔。
我听别人说,兔子总是很难养,又很娇气,要是受潮什么一定很麻烦,可是这兔子却跟披着兔皮的人没什么区别。我才起身给他找能够搭巣的,他就立马跟我过来,还一把扑进我的怀里,毛茸茸地在我怀里缩成一团。
之后,竟然就那么睡了!
算了,也算我大发慈悲吧,允许这兔子跟我暂时睡一晚。
修整一番,再次和失眠大战。
好像耳边又有风铃,我听着听着便又睡了去。
那晚梦终于不再那么离奇,只是看见了方才跳进我怀里的兔子。
还有一棵似乎怎么也不会谢的腊梅——
……
“你觉得那些人会对你怎么样?”
“我不知道。”
“那不妨我告诉你,要是他们每个人身上有把刀,那么你就会千疮百孔;如果他们每个人有一把火,你就是挫骨扬灰;如果你去,他们会将积压的恨全给你,当然,你也可以不去,因为那样,他们依旧可以恨你,但却伤害不了你!”
“我没想过神仙也会这样。”
“你以为呢?做神仙很累的,有人求你,有人骂你,要是自己还饶不过自己,那岂不是活得跟鬼一样!”
桃花林里,三门圣人仰头喝着新酿的桃花酒,正是闲闲回答坐在石桌边的温吉。
秦丙已经听他的话去那云霄池洗天书去了,而他按照命令也把自己一直看不惯的徒弟媳妇儿接到了身边。
温吉心烦,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舞阳国大乱,他无能为力;温家遇到灭顶之灾,他只能袖手旁观。
作为神,他不够格;作为人,他却已没有权力管理插足。
他接过三门新酿的好酒,喝了半瓶,发现这酒越喝越发清醒,竟不禁笑出了声,起步摇摇,问树上圣人——
“这儿也是能看到月亮的吗?”
三门不解,只觉得这孩子不光喝了他酒还惹了他眼,只摆了摆手,敷衍一番——
要看月亮去那鬼洞里,那儿有鬼月亮。
温吉拿着剩余的酒,一路喝一路往桃花林尽头的鬼洞走去。
鬼洞是神掌管鬼物的洞口,外面的神进得去,里面的鬼走不出。温吉提着自己的衣服,微蹲身子穿过黑黢黢的隧道,慢慢听到窸窸窣窣的鼠声,看见眩晕懒散的光。
慢慢,那月亮就升了起来。
淡淡的悠悠泛黄的……
温吉看着月亮,又饮下最后的酒。
在舞阳,月亮是特别的神,它代表着乡思,代表着家。他已经离开舞阳许久,舞阳也早已遗弃他很久。
如果他的生命是正常的,那么他或许就不会像现在一样纠结,他可以耗尽一生为国为家献出全部的自我,可他却只能一直这么活着,作为舞阳国之耻继续活着。
他对着那月笑了起来,他想起家的舞。
十四岁那年,他为国王献舞,在盛宴上穿上金色的战衣,在月下带着他的宝剑第一次在舞阳写下他自己的名字。
温家长孙,一舞倾城。
十五岁,他第一次上战场,也是第一次杀敌数百,成为舞阳最年轻英勇的武将。
十七岁,他立下军功,成为舞阳国史最年轻的统帅。
十九岁,和舞阳郡主定亲。
才及弱冠,成为天神之妻。
……
温吉醉了。
他在阴暗的洞穴,对着一轮不住圆缺的月亮脱下自己的外衣。
“这孩子,以后定是国之栋梁!”
“温吉将军!”
“温吉……”
他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在月色下每一步都好像踩在梅花之中。他是一团花锦簇,带着香气,是梦境,是含着忧伤明媚的光束,是眼里望着心就挥之不去的……
“温吉!”
他听见风铃,听见人的声音,可却再不留心,只是笑着,在酒精的麻痹里慢慢垂眼,至第二天,他才醒来,看见周边的绿草,看见远处升起游云……
一切一切就好像他曾见过的一般。
“温吉!”
又有人唤他,他回过身去,是和他年岁差不多的青年,穿着黑衣,带着笑向他奔来。
……
……
“是你!”云霄池边秦丙已经带着天书跪了十个昼夜。
他现在可对自己的师傅没什么好感。也不知三门圣人到底和云霄池那老太婆到底什么过节,本来只要三天就能到的云霄池,那守门的一听他是三门的徒弟便又加了七天的跪拜。
云霄池毕竟有佛的背景,秦丙只能心里一面骂师傅一面继续等着。
十天跪拜结束,腿也总算是酸了。正是支撑不住时候,云霄池的门终于打开,一个打扮素雅的白发女子走了出来。
女子生得明艳,一头白发但却与十几女子面容无异。秦丙以为这是那老太婆的侍女,才要询问她云霄圣女,便听那守门的一鹤一鹿喊了她“圣女”。
云霄池只有云霄一个圣女。
秦丙庆幸自己没有嘴快于心,只端正拿着无字天书求了一番。
“你那师傅怎么不来?”
女子声音清冷,和面容的亲近相差太多。
“回圣女,师傅事务繁忙,所以……”
“骗子!”圣女冷冷一说,秦丙便觉得其中恶意太多,便不再多说。
“这么多年,还是这副德行,吵不过就不来见我,还在外面到处造谣,说什么我不讲理,脾气差,你倒是评评理,我云霄圣女哪里脾气差了!”
秦丙低头,心想,对,你脾气不差,也就比我的温吉差个十万八千里罢了,可表面却是带着一丝笑意,摆出一副恭敬坦诚:
“师傅确实说的不对,圣女是个明事理之人,自不会乱发脾气的!”
秦丙姿态放得够低,讲话也够圆滑,还因为其他而生气的圣女一下没了烦忧,询问起无字天书的事。
无字天书是随着天地出现而出现,千百万年由不同的圣人、圣女守护。千百万年来,关于无字天书,大家只知道天书异样,天地大动,但却不知其中玄妙。
三门圣人和云霄圣女同出一门,一人管天书,一人管云池。
“本来无字天书只要经过云池的水一泡就能够显出其中预示的事物,可是……”
“等会儿,圣女,不是云霄池吗?”
秦丙打断交谈。
“云霄池是因为这池我管的呀,你也知道,当神仙看口池很无聊的,偶尔取取名字还是挺好玩的!”
听到这个答案,秦丙不禁觉得自己智商也要面临挑战,可正当继续听下去时候,他便觉得自己根本不是来做事的而是来听一次笑话。
“可是呢,有一年王母给我送桃,我用云霄池洗了洗,这池就好像变了。你看!”
圣女将无字天书放于云霄池中,那天书非但没有任何异常反倒还因为沾水湿哒哒黏在了一块儿。
秦丙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真是一番好矛盾。
“要不这样,你东西放这儿,要是我把池修好了,无字天书有反应了,我再告诉你?”
秦丙实在忍受不了眼前人的随便愚蠢,可也不能发脾气,只咬牙道:
“不用了,我还是先回去师傅那儿吧!”
也不知道自己的师傅和这圣女到底师从了谁,一下教出两个随性的徒弟!
真是……
“哎,等等啊!”
秦丙拿着天书才走了几步,圣女就追了出来。
“你这么快就走啊,虽然这天书看不了了,可我还研究了好些别的,比如,算姻缘啊,灵石什么的!”
这一听,不就和人间摆摊算命的一样,什么时候圣辈仙人也开始这么无聊了。
秦丙还想着早回去看看温吉,自没有心思留下。
圣女见他归心似箭,却也不着急,笑着,一脸自信地等在了原地,好像知道那个人一定会回来似的!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秦丙才走出去没几步就折了回来。
虽然知道这算命算卦都是骗人骗神的,可他还是止不住,他实在太好奇了——
“圣女,您真得能算姻缘吗?”
“那当然,”云霄圣女摆了摆架子,刻意压低声音,弄得神秘兮兮,道,“而且我还知道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谁!”
秦丙喜欢温吉,估计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但那一刻就好像被奇怪的魔力吸引,他一下失去了所有的判断,跟着圣女就往云霄池后的院落走去。
去到那儿,现场的陈列摆设不禁令他瞠目——
“圣女,你还真的,专家啊!”
“那当然,几百万年鼓弄出的!不准不要钱啊!”
院落瓶瓶罐罐,贴着各种符箓,绘着各路星象……
在隐隐的一个角落,秦丙甚至还看见了人界的签筒。
这东西真的准吗?
他开始没必要的担忧起来。
“放心吧,把手给我看看!”
秦丙犹豫着伸出左手,然后慢慢,他闻到一股浓香,整个人如同被催眠般昏睡了过去。
待醒来,周边却已成空,只剩下一团白色的气团,带着清新的味道向他慢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