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退货吧》吃野烂人

15、舞阳跪安

　　几日过去，温纯安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究竟多少偏凉。他有时回想那日场景，黄沙之中，他多少次与死神擦肩，是敌是友他早分不清却能清楚感受到一刀一剑对他的针对。
　　有时从噩梦醒来，他能够静坐到天亮。他给朝廷写的书信交给陈燕寄送，也不知到底几天才能得到消息。
　　直觉告诉他，这一次的边境之行他落入了他人的陷阱，能否以清白之身回去他已经不能有把握，只是担心因为自己，自己的家庭和早就被人盯着的皇帝会受到伤害。
　　他的伤本是可以要他一条命的，他能够支撑着身子回去营帐中就是奇迹，而能够从阎王那儿回来更像是偷走了生死簿改写一笔。温纯安站在院中看着只有飞沙和无边的大漠，心中慢慢勾画着接下来的日子。
　　他不能用一条捡回来的命稀里糊涂地活着。
　　少年看见他时候脚步显然赶着，把外衣披在他的肩上，稚嫩的脸一时竟生出几分气恼，但索性还是忍住，只是平时的小动作比平时会少一些。
　　“我以后不会一个人瞎出来，好不好？”
　　温纯安披着衣服转身摸了把少年的头。
　　少年抬头，眉眼舒展是干净的笑。
　　夜里，本该是少年送来的药变成沉默的石头来送。因为少年没有义务对自己如何，所以温纯安哪怕好奇也不再多问。陈燕和虎子回来时门口大了一些声音，石头循着声音出去，紧接就听到大厅的打斗。
　　温纯安预感不妥，拿起床边的剑摸着墙往外走去。
　　“好家伙，敢骗老子，你们想不想活了！”
　　陈燕嘴角流着血侧倒在地上，左脸被拿刀的粗大汉狠狠踩在脚下。
　　舞阳边境因为国家时不时受到骚扰。温纯安看着那群人装束，看样子像是周边国家的游民。对方人数不多不少，可是个个身强体壮，要是温纯安平日或许还能轻易出手可今日却难保不搭上自己。
　　温纯安小声地挪步到窗户口，咬牙任凭伤口撕扯，从袖中寻出一味留的“然丹”，吞入口中，暂时有了力气，提剑朝人群赶去。
　　然丹药效不长，温纯安只好带着陈燕他们尽力往外赶去。“你们先走。”
　　温纯安喊着，不时回头看后边是否有追来的人。
　　可是前边人却不走了，他们看着他，慢慢走进。
　　“监军，你真是个好人。”陈燕擦去嘴角的血，带着笑，眼神一下像刀子般。
　　温纯安觉察到异常之时，然丹已然失效，他变得更是虚弱，手抖动得再也撑不住他握着剑。
　　脚步向他不住靠近，方才的大汉围绕着他，模糊地笑着。温纯安眼睛时黑一时白，晕眩感伴着恶心，看着周围的混沌脚步慢慢落空只剩下轻飘飘有如羽翼随风的无力。
　　“真是绝色！”
　　“是不，本来还想演苦肉戏的，谁知道他这么能折腾。”
　　“毕竟是温家后人。”
　　“咱这么做，能行吗？”
　　“舞阳国都换天了，温家都没了还要他温纯安干什么？你个呆瓜！”
　　……
　　……
　　风沙刺耳，夜里像是有雨，冰冰冷冷，温纯安在路上颠簸了很久，醒来，便已置身在一块血色的冰寒湖中，有一个女人拿着把木梳正给他的发编织一根根辫子。
　　温纯安想用力可是身子却僵硬得动弹不了一下。
　　也不知暗自较劲多少次，身后的女人看不下去，咋了个嘴，懒懒地回着：
　　“这湖给你疗伤，要是用力，你的伤更难好。”
　　说罢，也不知有心还是不注意，她还加了一句——
　　“这皮不疗好，价格可是要打折的。”
　　温纯安出了事，舞阳国就好像什么事也不知道般过着。在他们得到的消息里仅仅是，一个温纯安在边境犯了点事终于让皇帝看不过去，于是连带着之前的看不习惯，把整个温家给罚了。
　　温纯安或许从没有想到，在自己不知道未来在哪时候，他心中挂念的那些人或许都没有法子去想明天。温纯安一出境，那些早早将他视作拦路虎的人便利用权力将皇帝软禁，提早发公文揭露“温纯安”罪行，将温家全家问罪，男丁斩杀女人充奴，他们本想着温纯安几年辛苦怕一出事百姓难以信服会有大乱，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消息出来，舞阳国非但没乱，还出奇配合并对温家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
　　也是，温纯安在大灾难面前又算得什么？
　　好好的生活都快没了谁还有心思管别人？
　　温家给了一个男媳妇给上神，结果还不是瘟疫、干旱接连登场？虽然温家一直位高权重，对百姓没话说，但撞到人人不爽的关头也不免成为众矢之的。
　　一月来，几乎不用组织，舞阳国百姓就开始自发游行。温家的东西，抢！温家的人，打!温家的庙，烧！温家就好像过街老鼠一样，成为整个灾难的牺牲品。
　　新的统治者乐此不疲，几次说辞都带轰动，而温家的两位女主人，因为实在没有男主人，便被绑上柱子赤脚游行了三天，随后在一次大庆典上跪地接受舞阳国百姓的“痰礼”。
　　“国家至此，名存实亡。”
　　一个老者路过不由叹气，他看见两个妇人虽然发丝散乱可神色中没有怯懦，更不得联想早先温家的骨气和辉煌。
　　“灭温家，救舞阳！”
　　“灭温家，救舞阳！”
　　……
　　庆典上的人群一人领到火把，跟随着音乐慢慢舞动起来，围绕着温家二人一圈圈地绕着。
　　钟被一个赤身的男人狠狠地敲着，一下慰天一下慰地，还有一下，乞求他们新拜的神。
　　秦丙太久不作为，舞阳立马倒戈，另寻保护神。
　　就连跳的舞也是为了新神而作。
　　拿着火把，左大跳、右大跳……
　　火把慢慢聚集然后就在一众僧人木鱼声里燃烧出紫色火焰。
　　这是新神到来的预兆。
　　一个穿着袈裟、个高目盲的僧人走进火堆，念了一堆经文，那火势中的两人就像被什么撕咬般发出迭连惨叫。
　　惨叫起，欢呼起。
　　愈演愈烈，愈演愈烈。
　　慢慢，舞阳国就好像真的得到希望一般，每个人都展出了欢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