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成》天枢楼谨言

3、第 3 章

　　王耐的眼睛变成了全部的黑色，被力量和执念蛊惑了执着的要去拿。
　　“不要，不要去碰那个东西。”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肖迪半透明的灵魂也和那群黑水一样，执拗的挡在他身前。他就张开着双手，明明没有意义，还是本能的想要拦住他。
　　动作有些迟缓，王耐还在移动着。他们离的这样近，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像是在拥抱。然而区别又是这样大。黑水拦不住他，肖迪的灵魂他也看不见，他带着哭声的怒吼他也听不见。
　　肖迪很少哭，他真的很少哭。虽然大多数人对他的印象都是温温柔柔的，但他的泪腺并没有那么发达。但是现在，他已经死了，反而泪水在这一刻喷涌一般的划过他的面颊，大滴大滴的坠落。
　　他不可以让王耐被那个东西附身操控。
　　那个东西邪恶有阴冷。背对着那个木印章残片，他随着王耐的动作逐渐的后退。随着他靠近那个东西，虽然已经是灵魂的状态他依然感觉到被冷焰灼伤的疼痛。那种痛撕心裂肺，侵蚀的是他的灵体。每退一步，这种感觉就更加的明显。
　　疼痛让他更加确定，这东西对王耐有害。他的死对王耐精神的打击是绝对性的，而那个东西就是要乘此机会去夺取王耐身体的控制权。他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就像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被一个疯女人当胸一刀死于非命。他再次恢复主体意识就是王耐开始变得不再正常，那些黑水，那纯黑色的眼白。
　　这根本不是他熟知的王耐。
　　他应该感觉害怕的。但是与外表变得有些陌生形成对比的，是他能够从王耐灵魂和心脏中感受到的几乎要毁天灭地的绝望和执念。
　　他的死，让他如此的绝望，他的王耐不想活了。既然不想活，那还在乎什么异像，在乎什么神魔鬼道。
　　肖迪觉得自己的心脏比那把刀扎进来的时候还要痛。
　　他做不了，他只能挡在他前面。如果他的王耐真的要被侵蚀，那就至少踏过他的灵魂。
　　眼泪从下颌滑落，两人人影交叠，呈现出相拥的姿态。眼泪吧嗒一声，落在王耐的手背。一滴，两滴，三滴，是轻微的碰撞声。没有像之前一样直接穿过王耐的手低落到黑水上，而是真真切切触碰到了他。终于，一直往前机械的伸着的冰冷手背，微弱的弹了一下。
　　“肖迪”他干裂的嘴唇抖动着，发出模糊的声音。
　　王耐的眼睛依旧是黑色的，却相比于得到那块残章，发现了自己更重要更珍贵的东西。
　　“肖迪，别哭，我在呢。”他的手在空中做出一个擦拭的动作。虽然接触不到，却后退半步正好合上肖迪的眼角。
　　他的眼睛没有焦距，但是可以听到肖迪的声音。嘴角咧开惨然一笑。眼眶里黑色混着红色血液的泪水划过苍白的脸庞。“你别哭。我不往前去的，你放心。”
　　他感觉到了他的肖迪。
　　他一定现在就在这里。他哭了，他很少哭的。一定是他做错了，才会让肖迪这么不开心。
　　看到他这样肖迪更加止不住自己的眼泪。他没办法，眼泪根本不听使唤，啪啪的往下掉。
　　王耐笨拙僵硬的摆出一个环抱的姿势，远远看去肖迪被他近乎诡异的圈抱在怀里。黑水感受到了在王耐逐渐恢复意识后身后那半块黑疙瘩散发出的更加强烈的负面能量。这种能量就像硫酸一样腐蚀这肖迪本来就不是那么稳固的灵魂。
　　就像是物似主人型，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黑水敏锐的识别出主人的意图，就像一面不断增高的围墙，用自己刚刚吸食魔族换来的一点点能量为肖迪勉强搭起屏障抵抗那种阴冷的力量。
　　他们贪吃，且饥饿了太久太久了。
　　刚刚的那个魔族不过是个比喽啰略高一点的魔族杂碎，吸收的力量对于黑水而言少的可怜。
　　但是他们依然把力量尽可能的付出了出来，只为了保护主人，保护主人用命去交换也不愿意失去的挚爱。
　　力量的悬殊差距让黑水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就要败下阵来。
　　黑水墙剧烈的抖动，随时都要崩塌。
　　相比之前，王耐的眼白已经有三分之二恢复成了淡淡的灰色，只是剩下的黑色部分还是不安分，蠢蠢欲动的想要占领更大的地盘。
　　“你不要变成那个样子了。”肖迪半透明的手覆上他的眼睛。“怎么还是像个小孩子，我一不见你就着急了。”
　　就像记忆回到王耐大一的暑假，留在x大所在的城市打暑期工，晚上学校宿舍断电，他住在肖迪租的房子。
　　那天下了暴风雨，台风过境，马路上被吹断的树枝到处横尸街头。肖迪之前乘着没有下雨去一公里外的超市买后面几天的吃的，走的时候王耐在上铺睡觉什么都不知道。等他被雷声惊醒，外面之字形的紫色闪电划破天际，更剧烈的雷声轰隆隆的传来。
　　家里没有肖迪，王耐的下意识是要去打电话，拨到第三个数字他才停下来。
　　雷雨天不能再外面接电话，可能会导致雷击。他出去了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肖迪，就只能坐在地板砖上空等，看着窗外密集的雨线。
　　一个小时以后等肖迪浑身湿透的收了伞打开房门。迎接他的就是一个飞扑过来的少年。一年，因为学校伙食好，王耐已经长到一米七八，几乎要赶上他了。少年因为冒个子太快导致的纤细和他的肌肉力量形成了对比，被紧紧抱住的肖迪几乎可以直接感受王耐的心跳。
　　“别闹，我这全身都是水。你怎么像个小孩一样的，大人不在家就着急。害怕打雷啊！”调笑着哈哈两句，当时肖迪就是这样说着，慢慢挣开王耐的怀抱，摸摸他的头，笑的灿烂去卫生间拿干毛巾擦头。
　　可是这一次还是这样类似的话，他笑的勉强，在泪水的间隙挤出一个王耐其实根本看不见的笑去宽慰他。他也不再笑着去挣开他的怀抱，就像王耐根本感受不到他拥抱着他的此生挚爱。
　　王耐：“你又不见了肖迪，你不能这样吓我。我会疯的。”
　　肖迪：“对不起，我不想的。”他没办法说，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因为，因为他死了啊。
　　黑水真的抵挡不住了，失去了支撑的力量，轰然倒下，喷溅了一地。王耐下意识的翻身搂进肖迪背对着印章做出保护和防御的姿态。
　　虽然他们听不见，在地底，之前发出声音的那两个苍老干瘪的囚犯一直监听着上面的一切。
　　“那只枭猿太没用了，不过至少，他把长生章的一部分给带去了。不用多久，那个小子就是我们的了。真是让人，让人兴奋啊。”
　　“我已经等得太久了老黄，等出去了我要去吃几个嫩嫩的小崽子。想起来还真是怀念那些人类小崽子的味道。”
　　“马上。马上，你就等着吧。”
　　正当两人觉得虽然损失一只中低等的下属，但计划依然没有问题的时候。一道猩红色的雷击就如同王耐记忆中那道熟悉的之字形闪电，轰的一声批在他很少肖迪两步开外的地方。
　　随之，周围那诱惑又黑暗的能量场被驱散的连渣都不剩。
　　这里是医院的一个普通病房。王耐已经离开了病床，就那么保持着拥抱的姿势站在病房中央。如果有人进来，八成以为这是一个精神病病房。
　　这是八人间，附属医院最常见的病床。只有王耐一个人住。
　　随着闪电劈下，还没等王耐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对面的病床嘎吱一响，一个凭空蹦出来的少女盘腿坐在床上，让本来就有些陈旧的床发出了恰如其分的弹簧声。
　　“打扰一下小情侣，我叫沈析，找你们有点事。”女孩歪着头自我介绍。“我比较喜欢别人叫我局长。”
　　她看着地砖缝，就像那里没有清理干净。“至于你们这两个老家伙。”她微微眯起眼睛。“真是不消停。”
　　“要不是留着你们还有用，我就把你们送给血血了。”
　　一个响指，一道红色的光直直钻进了地下。隐隐的从下面某个地方发出了一声闷响，有什么东西正在承受剧烈的折磨。如果你能够看到这两个老家伙，你会看到紫红色的经脉出现在他们干瘦肮脏的松弛皮肤上，不断的蠕动的，让他们在狭窄的空间里痛苦的满地打滚。与刚才形成对比的，本来嚣张的很的半块印章此时就和个孙子一样，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伪装成单纯无害的样子。
　　她觉得屁股下面的垫被真的很硬，不满意的跳下床，她挠挠头，眼光又转向王耐和肖迪。
　　“啊，还有一件事。”
　　又一个响指，肖迪从半透明的状态在王耐眼中逐渐实体化。王耐的心跳跳的极快，颤抖的伸出手去触碰肖迪的手。
　　这一次，不是空的。他失而复得的紧紧握住肖迪的手，十指相扣，似乎这辈子都不想再松开了。
　　沈晰好好的站在那，抱胸看着她们。“好，我觉得你有精力听我说话了。麻烦你们看向我，我有点正事要说。”

作者有话说

　　啊，实体化了。虽然还死着，是个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