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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野狗 ...

  •   他没有为自己辩护任何一句,任凭法律的制裁。
      这件事在小城镇里掀起一波风论又急剧平息,没有人去注意那么多的饭后茶思。
      小人物只出现在小舞台。

      李清和说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感受,他不愿去想了,太累人了。
      痛苦捆绑了他十年之久,等到真正被松开的时候,那勒痕早已深入骨肉和皮囊长到一起了。
      放一放吧,不管它真的能不能从李清和心中过去。
      人能和自己较真也要和自己妥协。

      我很惨,但我不可悲。

      李清和还是像以前一样会说会笑,跟哥闹,和男朋友哼唧,但好像也永远回不到从前了。

      李清和带了一束向日葵和李夕落去了小镇上还算好看的一片小树丛。

      这是妈妈住了十年的地方。

      泥土之下,根隙斑驳。

      这地方他小时候来了好多次,他还在旁边那个小果园里偷过桃子。
      一尺之远,那颗桑葚树上还有他刻的字。
      想妈妈。

      风把眼睛吹的酸疼。
      八月的大雾能吞噬一切。

      李清和把那束向日葵放在桑葚树下。
      李清和看着舒展着花瓣的向日葵,和记忆里那泛黄日记本页脚勾勒的一株好像。
      他蜷缩在桑葚树旁,抱着腿,头埋在臂间。
      风抚过,像是他还依偎在妈妈怀里。
      李夕落坐在李清和一旁,没抱,没安慰。只挨着他。
      李夕落仰仰头,眼里红了一片。
      他说:“妈,咱家再养条野狗吧。”
      李清和回手抱住他压抑的呜咽。
      牙齿咬着李夕落的衣服,死死的不放开,试图埋下涌上喉间的嘶吼。
      李夕落把那小坠链塞到李清和手里,骨节分明的手连着李清和的手一起包住。
      坠链另一端,套在在他的脖颈上,连着他的体温和脉搏,一起交到李清和手上。

      ………………

      九月的一天,小镇上还荡着热和燥,连着夏天不曾分离。
      李振兴夫妇来了。
      李夕落看到他们的一瞬间愣了愣。
      最近大半年的时间,和他们都没有怎么联系了。
      一家人。
      当然,不欢而散。
      “你们到底怎么想的?这是错的!荒谬至极!”
      “我们家的孩子怎么会是同性恋!”
      “你既然是我的儿子,你怎么能做出这么败坏门风的事!”
      “好孩子,咱们去看看吧,现在科技这么发达,爸妈一定能治好你。”
      “我没你这个儿子。”
      九月哑着说不出话,任凭寒风的推搡和数落摇摇晃晃的落在地上。
      “是啊,是当初你们选了个混子!选了个同性恋!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活该。都活该。
      没人逃的过。

      “放过我吧……”李夕落喑哑地说,像寒冬的暮鸦。
      我本来就是条野狗,不是好孩子也不是好学生,更当不了优秀的满身傲气的孩子。
      我没罪吧?
      成为一个人太痛苦了。
      放过我吧……

      吴光冷着脸送了客。
      勾着俩小孩儿脖子,挨个揉了揉。

      ………………

      世事无常,汽修店老板破产了,连带着原本的家底儿。
      准备把汽修店盘出去,要回老家发展了。

      哥和嘉兴哥合伙把店接了。
      汽修店重开了张。

      连店里墙上那常年不动的滑板都再次被带着飞了一遍。

      玺哥还会弹吉他,开业的第一天晚上,几个哥拉着李夕落和李清和他俩围着烧烤摊啤酒瓶子和一把吉他闹了大半夜。

      …………

      再过几天李清和就开学了,李夕落还早,还得大半个月。

      吴光生日提前过。
      俩小的说的。

      吴光想着他自从养了小崽儿就一碗丑了吧唧的面和一个糊一脸口水的亲,有点儿想笑。
      “今年还整这啊?”
      “啊,再怎么说这个生日也得好好过。”李清和说。

      俩人闹着吴光许了愿吹了蜡烛,切蛋糕,还想让哥戴生日帽,吴光眼一瞪,“长本事了?”
      “不丑的哥!”
      “不戴!拿走!你管管他!”
      三个人过的生日也能闹哄哄的。

      喝了酒,李清和凑在他哥耳边说哥我爱你。

      吴光愣了好久,端起酒杯闷了口,“真闹人。”

      李清和偷偷擦了眼泪。

      最后哥被俩小的摁着戴了生日帽,被掰着手傻兮兮的比了剪刀。

      哥仨留了一张合影。

      小的欢腾,大的也笑。

      我哥今年24了,可我总觉得他过的像个老男人。
      不论吃喝,不谈恋爱,不攀比不虚荣。
      稳到立在一旁什么也扳不动。
      哥寸头,眉骨有道疤,也不爱笑,乍一看这人挺凶。
      哥从没说过爱,我也很少说。他内敛到从不说某些话。
      哥,等等我,等我再长大点,弟弟给哥一个家。哦,咱家再多个弟吧,虽然这弟也挺操蛋。

      …………
      这是很平常的一天,可这一天让李夕落的一生都绕了道儿。

      仲夏天,那个男孩像蒲公英一样被风吹走了,留下他的爸爸妈妈奔波流荡,还把另一个男孩给栓住了。
      李夕落左手捧了捧栀子花,右手牵着他的男孩去了那片安静的绿地。
      他牵着李清和坐在一旁,愣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半天,他想伸手往兜里摸烟,又顿住了,低着头,捏捏李清和的手指,肩膀微微抖着,埋着压抑的情绪。
      李清和抵着李夕落的额头轻轻蹭了蹭,看向照片中温朗的男孩。
      男孩永远是那个男孩。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你好,这是我岑哥。”
      李清和说。
      照片中男孩笑的很乖。
      他落哥笑起来没这么乖,落哥笑起来野气又嚣张,皮肤没这么白,眼尾挺阔,但是很凌厉,后脑有道疤,以前是长发,现在是短寸,今天没戴耳骨但一直戴着他送的滑,板吊坠,不爱吃小番茄,一直都不爱,总逞强,爱说脏话,成绩不很好其他也很烂,可他就是李夕落。
      他是田岑。
      他是李夕落。

      照片中的男孩依旧笑的很好看。
      李清和有一瞬间觉得很想哭。

      李夕落摁着李清和的脑袋压在自己的颈窝里,拇指一遍遍地蹭着李清和的脖颈,红了眼眶,“跟你念叨很多遍了,这是我家小孩儿。”

      十年了,这是他第一次被允许来看他。

      …………

      李夕落和李清和去了断楼南边的田地。

      野狗被扯开了链条。

      一望无际的原野在迎接风。

      绿田,空地,老树,天空。

      少年在风里奔跑,在自由的原野里欢笑。

      此间笑闹,会落在每一个经历苦难的人身上。

      全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
    你我一文之缘,
    感谢所有陪伴。
    ?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路要走,说不清道不明。
    简单说说我写这文的感受吧。
    这文章是我高三毕业暑假写的,大学军训后完结的。
    不长,故事也很简单。
    名字原来不叫胆小鬼,叫小孩儿别逞强。
    故事背景学校是我生活了三年的高中校园。
    毕业了,跌跌撞撞的长大了,突然心血来潮就想写些什么,留下些文字,给自己留点儿念想吧。
    其实很多时候我都是在写自己,胆小鬼是我,也是他们。
    胆小鬼这个文名也并没有太深的寓意,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可避免的恐惧和无奈。怯懦,平凡,普通,甚至低下,自卑,太常见了。
    活着也许很难也许很容易,每个人的枷锁和牵绊都不一样,希望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勇气。
    向前看,认真活,生活真的不那么美好,总要让它不那么操蛋吧。
    大家再见。
    胆小鬼们再见。
    笨小孩儿再见。
    我的童年,我的年少,我所有莽莽丛丛的苦难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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