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二章 艺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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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三人终于到了素问隐居埋骨的幽谷。
普济领着二人走到一个不见丝毫特异之地，凄然道：“师父临去留下遗言，不让我为她堆坟立碑，故此师伯不知师父埋骨何处。就是此地了。”语毕，向一处空地磕头，流泪道，“师父，弟子不肖，带师伯来看您了。师父，这一切都是误会，您听一听师伯的解释罢。”
灵枢早已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来。
展月影见此情景，也流泪下跪，道：“晚辈展月影，听闻素问前辈之事，特来拜祭。”说完磕了四个头。
三人拜祭过素问，普济带着灵枢和展月影去她和素问所住的茅屋歇息。
展月影和普济年龄相近，一路行来相处极好，已是姐妹相称。她早已把普济的病情诊治清楚，普济所练内力异于寻常，只要情绪没有太大波动，便无大碍。她这般模样，是因为半年前素问过世，她悲痛欲绝，内息失调所致。至于为何这门内功会是这般，她却不知。
灵枢道：“看来素问什么都没告诉你。展姑娘，我门弟子所练内力，是祖师爷晚年所创。这种内功，进境较普通内功为快，威力也大，但是有一个禁忌，情绪波动不能太大，若是心绪激动到了一定程度，内力失控冲撞，易走火入魔。”
展月影道：“我给普济姐姐切脉，发现她内息虽已归位，仍是极为凌乱，三焦更是失调，才会这般模样。医治之法，除了药石之外，还要灵枢前辈以自身内力，先把普济姐姐乱行的内力收为一束，再将逆行的气息尽数归顺，即可治愈。”
普济神色大是惴惴：“月影妹子，你别诳我，我真的可以恢复如初？” 双手已下意识藏入袖中。
展月影道：“当然可以。”
灵枢从包袱里取出一个玉匣，双手递给展月影：“展姑娘，你医治素问弟子，灵枢对你感激不已，无以为报，请你收下这部师门祖传医书。”
展月影大惊：“灵枢前辈，这如何敢当？！”
普济看着灵枢，也是面露惊异。
灵枢道：“展姑娘有所不知，先师临去前把这师门至宝传给在下，不是命在下保管，而是命在下找到一个医术高超、品行过人的有缘人将此书赠与，以免古人绝技失传。你若是不收下这部书，只怕在下有生之年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展月影道：“既然如此，前辈为何不自己研习？前辈学会了里面的东西，非但不会令古人绝技失传，还可以光大师门。”
灵枢道：“这就要从我派来历说起了。师门创派至今，传承不过三代。创派祖师当年时五绝之一‘西毒欧阳锋’的心腹。欧阳锋老前辈在第二次‘华山论剑’后再无消息传回白驼山，这时白驼山少主欧阳克已死，白驼山众人便就此散了。欧阳锋老前辈当年极为信任祖师爷，甚至把自己竭尽生平所学的一部手札交予祖师爷保管，白驼山散去后，祖师爷开宗立派，经此书奉为镇派之宝，但是他老人家未得主人允许，不敢私阅此书，又怕自己故去后门人贪心，私自学习，故而立下门规，本派弟子皆以医术药物为名，却不许学医。”
普济听了，恍然大悟：“原来是这般原因，难怪师父收我为徒时要我发下毒誓、此生绝不学医。”
灵枢道：“这是师门传统，每个入门弟子都要立下毒誓。也正因如此，这部书虽是我派镇派之宝，却无人懂得其中所写的究竟是什么。说句不好听的话，只是个摆设罢了。先师担心古人智慧就此失传，做出决定让此书重见天日，但是他老人家又不肯违反门规，故此命我将此书托付给有缘人。展姑娘并非我门中人，又是深明医道，我才将此书赠与。展姑娘若是不肯研习，当今之世只怕也无人能看懂此书了。前辈绝技，当真要断送于灵枢之手吗？”
展月影行礼道：“月影惶恐，前辈以此相授，月影无以为报。”伸手接过了玉匣。
展月影打开玉匣，灵枢、普济立于一旁观看。
这部书共有十卷，每卷约有半寸厚，虽历经近百年，但是保存完好。显然是历任主人小心谨慎、又深知怎样保存书籍之故。
展月影翻开第一卷，见行文书法并不如何高明，笔法瘦硬之极，笔力沉厚遒劲，直透纸背，墨色仍新，显然墨汁是用特异药材制成。书中内容高深至极，展月影读了也要细细思量才能领会，灵枢、普济在旁见了，如看天书。
展月影道：“劳烦普济姐姐找个地方让月影暂住，月影一边与灵枢前辈合力医治姐姐，一边研习此书。”
普济道：“先师与我在此隐居，别的没有，茅屋还是有几间的，月影妹子随意就是。”
展月影就在此住下，治疗普济内伤，同时学习书中所写的种种医毒之术。
此书是西毒欧阳锋所著，欧阳锋乃当世五绝之一，毒而称绝，其人能力可见一斑。这部书前五卷是天下毒物抓捕、养育、炼制、施用之法，后四卷是解毒药物的配置、采集、炼制、服用方法，最后一卷却是他平日记叙的遇事手札。
展月影精心研读此书，发觉此人学识非同小可，毒之一物，别人避之唯恐不及，他却信手拈来、随心所欲，不愧西毒之名。书中记载的毒物、解药等等，竟是连号称医毒双绝的何处也未曾知晓。除此之外，更许多失传已久的施毒手法。
展月影在谷中停留了半年之久，终于把这部书全部领略，并且与自己生平所学融会贯通。这时她才有心思翻阅此书最后一卷。这一卷记叙的都是当年五绝之事。
欧阳锋在第一次华山论剑前已知王重阳是劲敌，故遣人四处搜集打探王重阳此人事迹，因此得知他与林朝英之事。王重阳因为义军兵败，心灰意冷，林朝英劝他又入江湖。他与林朝英几番纠缠，终究无缘。但是他束发为道，清净自在，林朝英这绝世女子却坐困古墓，不见天日，抑郁而终。
欧阳锋曾在论剑之前因缘际会见过林朝英，虽然双方只是略略动手，但是他乃当世武学大家，焉能看不出林朝英武功一招一式皆能克制全真教？
欧阳锋对王重阳颇为忌惮，便起了拉拢林朝英之心，可惜未能成功。后来林朝英红颜早逝，来不及参加“华山论剑”。她若前来，别说五绝之名定要改上一改，便是王重阳那“武功天下第一”的称号，就未必便能到手。行文至此，又颇多庆幸。
至于去终南山夺经失败之事，则短短几句带过，只说王重阳一死，南帝务必除去。手札自此结束，想必是欧阳锋筹备夺经、后去了桃花岛提亲，未能再回白驼山之故。
这时，普济内伤也已治愈，身体恢复正常。
这半年里，灵枢倾尽心力教导普济。素问本擅长用剑，只因对灵枢不能忘情，才教普济学习灵枢擅长的鞭法、而非自己擅长的剑法。虽说她教给普济的鞭法都是极好的，也总不如灵枢这个用鞭高手亲自教导来的好。加之素问早逝，许多武功还没来得及教给普济。灵枢的武功、经验都高出素问许多，他对普济倾囊相授，普济感激无匹。
偶尔展月影和普济切磋武艺，灵枢在旁指导，二女均是获益匪浅，半年中，两人进步极快，若非年轻尚轻，内力修为不足，足以跻身一流高手行列。
年后，还未出正月，展月影便准备离去。这天正在收拾东西时，忽听敲门声响起，她回头一看，灵枢在门外含笑而立，普济双手捧着两个狭长木盒站在一边，连忙将两人迎进入房中。
灵枢笑道：“灵枢先要恭喜展姑娘医术毒功双双大成，前辈绝学并为让灵枢断送。”
展月影道：“此事应是月影多谢灵枢前辈，前辈抛开门户之见，将师门绝学赠与月影。月影无以为报，将来前辈若是有什么需要月影的地方，开口便是。”
“灵枢已决意余生不离素问师妹，怎会有什么事需要展姑娘出手相助？”他看着普济，略有些忧心，“素问师妹只收了普济这一个弟子，她也要前去中原，你二人一路同行罢。若是日后普济有难，望展姑娘能施以援手。”
展月影道：“普济姐姐有难，月影怎能袖手旁观？灵枢前辈请放心，月影定会照顾好普济姐姐。”
灵枢笑道：“你二人皆是女子，即便武功不弱，也最好有利刃防身。”他拿过普济手边的木盒，轻轻抚着盒盖，“我这两样兵刃，不敢说奇珍异宝，也是天下难寻，就此赠与你二人罢。”
普济急道：“师伯，不可，你若是把兵刃给了我和月影妹子，那你自己如何防身？”这几个月灵枢倾尽平生所学教授于她，她心中对这个师伯的感情早已不下于师父。
灵枢笑道：“傻孩子，我在这里陪伴素问师妹，不再出去，还用得着什么兵刃吗？”说着，将两个檀木盒子分别递与二人。
两人接过打开，见普济的盒子里是长软鞭，黑黝黝的，不知是什么织成。展月影的盒子里则是一柄软剑，和一条腰带。二人细看，原来不是腰带，而是剑鞘。
灵枢道：“我和素问师妹，一人使鞭，一人用剑，所以我当年费尽心思得了这两件兵刃。这鞭子是异物织成，非丝非革，宝刀难断。这软剑，唉……剑鞘和鞭子是同一物所成，这软剑虽是切金断玉，锋利无比，也难损它，若非此物，也没有什么能做这柄剑的剑鞘了。
二人对视一眼，收好兵刃，拜谢灵枢。
次日，展月影与普及上路前往中原。
普济上次去中原是为了逃离灵枢追踪，又因师父过世心怀郁郁，这时心事解决，又恢复了往昔模样，兴致极高。
展月影无事掐指算来，离开武当不满一年，自己医道、毒功、武艺、见识已是判若两人，不由得微微一笑，心中好奇若是就此回去，众侠会不会已不认得自己，随即又失笑，自己神韵、气质虽有变化，容貌却是依旧，怎会不认得自己？
两人一路游山玩水，极是惬意，转眼已过月余。这一日两人到了四川，打尖时正商量着要不要去游峨嵋山，忽然听旁边有人道：“两位姑娘也要去峨嵋派？”
普济和展月影看向那插嘴之人，是个圆脸大眼的青年男子，面相甚是忠厚。
男子见两个美貌女子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脸上一热，嗫嗫开口：“峨嵋山上此时不大太平，二位姑娘还是晚些再去的好。”
普济见他脸红，甚觉有趣，故意逗他：“峨嵋山哪里不太平了？你大略说一下，我们好绕过去。”眼波流转时风情自现，好似醇酒飘香，令人未饮先醉。
男子脸上红晕更浓，垂下目光不再看向二女。展月影见他这般腼腆，心中暗暗好笑，面上一丝不显：“不知阁下如何称呼？为何要与我们姐妹说这些？”
男子得她解围，松了口气，忙道：“在下崆峒派苏澜，奉师伯之命，前往峨嵋与师兄弟会和，听闻两位姑娘谈起峨嵋，故此冒昧插言，两位恕罪。”他放松下来，说话行事倒也得体，颇有风度，只是迎上普济笑意满满的眼神，又有些脸红。
展月影正色道：“原来是崆峒派大侠。不知峨嵋山上到底发生了何事？敢情苏大侠告知。”
苏澜道：“前些日子，有几个江湖妄人来峨嵋派，自称是什么‘画眉派’，说要瞧瞧峨嵋派祖师郭襄郭女侠的绝技，就此赖在峨嵋不肯离去。这几人手底下也有点真东西，灭绝师太又在闭关，不能主持大局。峨嵋弟子软硬兼施，这几人是软硬不吃，怎样也打发不走。这几人又广邀名门正派前往峨嵋山，说是要在天下英雄面前与峨嵋派分个高低，看看是‘峨嵋派’厉害，还是‘画眉派’厉害。师父听闻此事，已带着师兄去了峨嵋山，我得知消息不久，前来和师父会和。”
普济闻言，皱眉道：“这什么‘画眉派’，分明是与峨嵋派为难。不知是些什么人。”
苏澜也道：“这便是稀奇之处了。按理说，这几人武功高强，应该是成名已久，但是江湖中竟然没人认得他们。”他眼光在二女脸上一扫而过，略有些担忧，“这些人来历不明，二位姑娘还是小心为好。”此时峨嵋山上正值慌乱之时，龙蛇混杂，他见二女姿容不俗，若是到了山上被那些人瞧见，恐惹是非，故出言相劝。
普济眼中异彩流动，双颊染霞，拉着展月影道：“妹子，这样的好事，一定要去瞧瞧！”
展月影道：“也好，小妹也想去看看这‘画眉派’是什么模样。”
苏澜听闻，口唇欲动，正想说什么，却被普济抢先一步截了话头：“此等好事，多谢苏大侠告知。妹子，咱们走。”苏澜急道：“二位姑娘，峨嵋山上此刻正乱，若是这时上山……”展月影插口道：“若是这时上山，正好赶上看热闹。”望着苏澜抿唇一笑，与普济携手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二章 艺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