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闻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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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汉水之畔。
张三丰望着常遇春背着张无忌远走的身影，心下思忖：无忌这一去吉凶不知，若是得胡青牛医治，或能延续几年寿命，若是胡青牛不肯医治，看在无忌母亲是魔教中人的份上，也不至难为他。常遇春虽为人鲁莽，却是个守信之人，自会将他送回武当。思及武当，又犯愁身边的渔家孤女周芷若带回武当要如何安置，武当山上的弟子无论道家俗家，皆是男子，安置这一个女孩也实在不便。
张三丰这边出神，周芷若自是不敢出声打扰，只是低着头，怯怯的等着张三丰回过神。不久，张三丰长叹一声，携了周芷若，向武当方向迈进。
走了两日，倒也无事。只是有人看着一个不修边幅的老道带着个衣衫敝旧的女童，不免多看两眼。这日正午，张三丰带着周芷若进了路边一家小店用饭。
小店一角坐着一群江湖汉子，早已吃饱喝足，正在说一些江湖恩怨。张三丰不理俗事多年，这两年又一心给张无忌续命，这些人说的事情，竟有大半不知，他听过就算，也不在意。
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扯着嗓子道：“别和老子争，要说江湖上的大事，哪件比得上江苏黑风寨。黑风寨横行不是一天两天了，那几位寨主也真有几下子，多少人要收拾他们反倒栽了，谁成想，”大汉一拳砸在桌子上，大笑道，“黑风寨也有今天，一夜之间，寨子里的人全都死绝了！痛快！痛快！”大汉说完，满了碗酒，一口气灌下。
“不错，不错，”旁边一青年曼声附和，他长得细眉细眼带几分书卷气，手中折扇轻摇，也有几分诗酒风流之意，“陈大胯子总算做件好事，当为他大大宣扬一番。”
大汉瞪眼道：“陈大胯子？莫老弟，你莫诳我，黑风寨的事，真的是陈大胯子做的？”
被称为莫老弟的青年略有些不悦：“陈大哥信不过小弟还是怎的？小弟可是信口开河之人？”
这陈大哥顿时来了兴致，往前凑了凑，急道：“莫老弟，老哥有口无心，你莫计较，且说说你听到的。”
莫老弟也来了兴致，将手中折扇合起，环视众人，见众人都眼巴巴瞧着自己，微微点头，笑道：“黑风寨的事，陈大哥说的没错，一夜之间全寨被灭，”他停下话头，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又清了清嗓子，才接着说，“这件事是陈大胯子做的，千真万确。也难怪大家不信，陈大胯子武功虽高，办事却是有名的糊涂，这次一人挑了黑风寨，也算是糊涂一世聪明一时了。”
又有一人奇道：“陈大胯子出名糊涂，竟然能想到挑了黑风寨？”莫老弟笑道：“这个小弟倒是听人提过，据说是有人指点他去的，至于这人是谁，他死咬着牙关不说，小弟也不知道了。”
众人听了，又开始议论江湖上的种种奇事：四川双煞横行蜀中多年，这次妄想把手伸到江浙一带，被活阎王毒死；山太原府的惜花郎生平采花无数，不知玷污了多少良家妇女的清白，可惜轻功不凡多次躲过正道人士追杀，这次被人废了武功掉在太原城门口等等等等。
突然有人高声叫道：“黑风寨作恶多端，这人让陈大胯子去灭了全寨，下手虽狠些，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另一个魁梧汉子随即道：“郭老五，你怎知道那人是除害不是报仇？”这句话一出，众人又炸开锅一般，七嘴八舌说起来，什么太原府赵老大夺人之妻，结果被仇家割烂全身皮肉暴晒多天才死；什么活阎王一身毒功纵横江湖，被人废了武功后毒性反噬面目溃烂而死。
郭老五叹道：“活阎王毒功名扬江湖，医术也着实高明，不愧为人间阎王，虽然他治病救人只凭心意，毕竟是位高明大夫。这回被阎王爷收了去，确实可惜。”
陈大哥听到活阎王三字，长叹一声，竟然十分伤感。其他人问起，他端正坐姿，正色说道：“活阎王他老人家是咱的救命恩人，哥哥却未曾报恩。”他不待众人追问，接着道，“咱去年追杀白马赵三，足足费了五天五夜，奶奶的，赵三那孙子也是有几下子，被我捅得只剩半口气还反咬我一口，这儿，”他拉开衣襟给，让众人看他胸前一条长约寸许的刀疤，“这一下差点要了咱的命！咱当时见势不对，使了个铁板桥，结果还是被那孙子捅了一下，要不是活阎王恰好路过，心情又不错，众位老弟，你们今天可就看不见哥哥了。”
江湖人刀尖舔血，恩恩怨怨生生死死说多了，早已兴奋不已，此时有了话头，便从陈大哥遇险、活阎王医治开始，攀比着说起自己遇到过何等危急的情况、如何费尽周折死里逃生，竭尽夸大，连带着，大吹特吹自己遇到过甚么妙手神医、吃过多少灵丹妙药。
正说着，那瘦瘦小小的郭老五看见莫老弟一脸似笑非笑看着众人，当下叫道：“莫老弟，你怎不说话？难不成你没见过医术高明的医生？”莫老弟轻摇折扇，笑道：“郭五哥此言差矣，小弟不是没见过，而是见得这位医生医术实在太高。”众人一听，都嚷道：“那你怎地不说出来？”莫老弟轻笑两声，拿起酒杯对众人道：“小弟刚才想着这位医生的事，一时出神，小弟在此赔罪了，众位哥哥勿怪。”说完一饮而尽。众人见他放下酒杯，连忙催促。
莫老弟合起折扇，慢慢道：“小弟有一位远房亲戚，他家老太太腿脚不便，已经瘫痪在床十多年。两个月前，我去他家拜访时，竟然看见老太太在花园散步，腿脚灵便。我大是惊奇，去问我家那位亲戚，他告诉我，半年前，有一位医生搬到镇上，起初大家都不把他看在眼里，只是看这镇上的人有些小伤小病被他瞧见，随手治了，医术竟是十分高明，也就有人去看病了。哪知不久，那医生竟然救活了一个大家看见没气的小孩，这下全镇人把他奉为神医，更传他有起死回生之能。我那亲戚便去把他请回家中，看看老太太的腿还能不能治，那医生之说能治，但是要与老太太商议，看老太太肯不肯治，老太太与那医生商议之后，第二天便治了，只是准备了许多物事，又是在一个密封的房间里，不许人伺候，如何治法，也就不知了。只是老太太经他治后，又吃了他开的药，竟然能下地了。过了两个月，走路已与常人无异。这是小弟亲眼所见，并非虚言。”
大家都道：“如此说来，这真是一位神医了。”陈大哥见大家如此，便说道：“莫老弟，你说了半天，这位神医所在何处，倒是一字没提。莫不是怕以后谁有伤有病都去找他，把神医累坏了吗？”大家又哄笑起来，都道：“是了是了！陈大哥说的是！难不成莫老弟怕我们这些人累坏了神医？”莫老弟也笑道：“是小弟疏忽了。那神医在浙东钱塘莫家集。那莫家集是小地方，但是去莫家集求医的人却是不少，若是有人要去求医，到钱塘一问莫家集神医便可知晓。”那伙人说说笑笑，又谈起了其他事。
大家都道：“如此说来，这真是一位神医了。”陈大哥见大家如此，便说道：“莫老弟，你说了半天，这位神医所在何处，倒是一字没提。莫不是怕以后谁有伤有病都去找他，把神医累坏了吗？”大家又哄笑起来，都道：“是了是了！陈大哥说的是！难不成莫老弟怕我们这些人累坏了神医？”莫老弟也笑道：“是小弟疏忽了。那神医在浙东钱塘莫家集。那莫家集是小地方，但是去莫家集求医的人却是不少，若是有人要去求医，到钱塘一问莫家集神医便可知晓。”那伙人又谈起其他，说说笑笑好一阵，方结账离去。
张三丰这边听了，却留了心。他三弟子俞岱岩瘫痪十几年，虽然武当上下皆认为已治愈无望，但是世上奇人异士甚多，或许这位神医正巧能治呢？他心疼弟子，明知希望渺茫，也不愿放过，遂结账上路，转往钱塘。
几日奔波，张三丰已带着周芷若到了钱塘。张三丰看看街上来往的人，走向了一个卖包子的小摊，掏出铜钱买了几个包子：“这位小哥，老道想找莫家集神医求医，怎么走？”卖包子的小贩利落的用荷叶包了包子递给张三丰，笑道：“原来老道长也是找神医看病的，可是问对人了。沿着大路一直向前走，约莫天黑就到莫家集了，到那一问便知。”张三丰谢了小贩，拿了包子与周芷若边走边吃，黄昏便到了莫家集。
莫家集是个大镇，张三丰投了店，又向小二问起神医的事。小二一脸得意：“老道长，别的咱未必知道，神医的事咱可清楚。不说小病小伤，说大的。镇上莫老爷家老太太，瘫在床上十几年了，神医瞧过，一针下去，嘿！一顿饭工夫，能下地了。你说神不神？还有老酒家的孩子，在水里抽筋沉下去了，捞出来之后气都没了，神医又是一针，呵！活了！你说厉害不？”
张三丰看着小二滔滔不绝的架势，微笑道：“老道正是听闻神医事迹，特来求医。只是不知，神医在哪看病？”
小二笑说：“嗨！要找神医啊，这简单，沿着大街一直走，哪里人最多又最安静，就是神医所在的保和堂。”
张三丰奇道：“既是人多，又怎会安静？”
小二正色道：“老道长有所不知了。人要是多，自然吵了。但是神医说过：既是来看病的，就都知道病人心急，互相体谅一下。若是吵闹起来，大家心烦，他也不好受。要是安静了，病人能缓一缓心绪，他诊治也能快一些，能看的病人也多一些。所以神医的保和堂人最多，偏又最安静。不过今天你看不成了，神医每天看的人太多，他也累，大家伙便立了个不成文的规矩：快到黄昏便不看病，让神医早点回去歇了。”
张三丰闻言，谢过小二，让他去忙了。
第二天一早，张三丰按照小二告知的路线去找保和堂，远远地，便看见十多人在没开门的保和堂前等着，或蹲或站，看样子，都是从附近村镇赶过来的。他也站了过去。之前的人打量他两眼，没说什么。
过了约一盏茶的时间，保和堂开门了。张三丰一眼就看见了那开始看诊的医生，不觉一惊——
那神医竟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
张三丰看那女孩，年纪虽不大，但气质淡泊沉稳，颇似自己门下最沉稳的二弟子俞莲舟，不由得上前两步细细打量：女孩发色乌黑，衬得皮肤更白，远山眉下一双极为灵动的杏核眼，鼻梁秀挺，唇色淡红，比起一般女子感觉冷些，淡淡的眉眼间，已经可以看出长开之后是如何动人的颜色。张三丰心下暗赞：难得下山一次，竟然接连遇到了集尽天下秀气的女孩子。
那些病人见了女孩，都有些激动，自发排好队，有几人口中还念念有词，祈求上天保佑，神医能一次看好自己的病。药铺伙计对这些视而不见，只忙自己的，想是司空见惯。张三丰想了一想，找伙计要了纸笔，写了张条子要他给女神医送去。
女神医看了条子，问了伙计两句，抬头看向张三丰，微微一笑，点头致意。
张三丰也向她微微一笑，转身离去了。
快到午时，张三丰又来到保和堂，病人已经散去了，女神医捧着一本书，正看得津津有味。他径直过去，坐在了女神医对面。
女神医放下书，道：“老道长远道而来，辛苦了！看您气色，应是替他人求医罢？”
张三丰颔首道：“正是。老道是替小徒前来求医。”他见女神医眼中流露出询问之色，“小徒十年前遭遇不幸，至今仍旧行动不便。听闻神医曾治好与小徒类似之人，特来求医。”
女神医道：“不知道长弟子所在何处？现在是否方便前去诊治？”
张三丰道：“惭愧！因是老道在外听闻神医之事，所以小徒并未前来。老道想请神医前去给小徒看诊。”
女神医微一犹豫，点点头：“小女子愿往。只是不知道长如何称呼，令徒所在何处？”
张三丰道：“贫道张三丰。”
“呀！”女神医轻呼一声，惊讶道，“原来竟是张真人。恕小女子眼拙。”又一笑，“真人高徒想是在武当山了？”
张三丰道：“正是。”顿了顿，又道，“小徒之伤已久，不急这几日。只是……老道离开日久，难免记挂……”
女神医会意，接口道：“张真人稍待，我这边告知病人、收拾打点，半日即可。”
女神医做事爽利，张三丰任她安排，两人三言两语便商议妥当，明早动身前往武当。张三丰起身准备告辞，才想起没有问女神医姓名：“惭愧，老道只想着小徒，竟然糊涂了。不知神医如何称呼？”
女神医一笑：“小女子姓展，名月影。”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闻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