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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落日 ...

  •   星期一,广播在播放着让社团的干部前去开会的消息,蒋暮把头抬起来,手还撑在桌子上,他眼神恍惚,听着广播重复了一遍,似乎在确定这个消息的真假。
      干部开会,于骄是不是也会去?那是不是可以看见他?蒋暮这样想着,迈着步子往会议室赶去,生怕迟一秒就看不见人了。

      会议室内,于骄正百无聊赖的听着领导在讲台上吧啦吧啦倒废话,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全身上下散发着慵懒的气息,虽然很端正的坐在椅子上,但手撑在桌子上就暴露本性了。他低着头,碎发微微盖住额头,没有遮到眼睛,显得半闭的眼睛更加有韵味。蒋暮坐在于骄左上方,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这,还正好就在打瞌睡,他仔仔细细的观详着这幅美人打盹图,不看要急,一看就更是要了命了,这人打个盹都那么致命。

      会议终于结束,于骄睁开眼睛,感觉好像有谁一直盯着他一样,抖了抖身子,想把这种怪异感抖掉般。

      他拿着手机慢悠悠地往平常爱去的咖啡店走着,鞋子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枫叶还是火红火红的,阳光从间隙中透过,随着少年轻盈地步伐慢慢的映在身上浮过。

      与里咖啡店坐落在商场的旁边,灰色简约的装修让人看了觉得里面很有格调,当然价格也不菲。内部整体以灰咖色为主,走进去迎面扑来咖啡的香气,蒸汽机滋滋作响,老板是一位非常年轻的男子。染着棕栗色的头发,每一捎发棱抚的平平整整,无框的金边眼镜使他增添了些斯文败类的气息。他面容姣好,但也不是娇气,就像是毕业的大学生,清爽而阳光,那双银边镜框里的眼睛,装着许多让人读不懂的星河。

      正当于骄踏进店门时,门外有人叫住了他。于骄抓着门把的手松了松,回头便看见了几个穿着红橙黄绿衣服的土狗。他在心里鄙夷了一圈,太low了吧。

      “你小子给我站着!”四人组开口道。
      “……有病?”于骄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脸上带着不解。

      “你才有病,给你大爷我滚过来,为什么欺负我弟!”穿紫衣服的土狗大声呐喊。脸上的五官挤成了一堆。

      “?”谁?欺负谁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碰瓷的?他最近也没惹事啊。

      “哥!就是他,他那天在球场用球砸我!”这次是一个穿着绿色衣服的土狗在呐喊。

      无语……于骄叹了叹气,你就是欠打,还找借口。让爷爷我给你长点记性,少年骨子里的叛逆因子开始剧烈躁动,血液里沸腾出来的不爽,压也压不住。

      混混等人二话不说,将于骄拽到离咖啡店不远的仓库,为首的小紫从小弟手上拿了一根铁制水管,往于骄肩上上一抡,发出闷声。于骄被这一下抡的有点清醒,抬手抓住小紫的肩膀,用膝盖在他腹部重击,小紫瞬间弯下腰,捂住了腹部,还不忘吩咐人:“愣着干什么,给我打!”

      剩下的三个瞬间涌上去对于骄拳打脚踢,于骄的英俊的脸挨了一拳,青了一块,淦,爷的帅脸被你小子糟蹋了,他反手抓住那人的衣领往前一套,再给他来一脚,叫你打我脸,没听说过打人不打脸吗!
      另一边的红色砖头带着灰尘拍在了他手上,砖头粉身碎骨光荣牺牲,皮肤表层与硬沙石面摩擦,迅速爬满了血红的淤青。于骄骨节分明的手背也挂了彩,他听见咔的一声,估计断了,他没有停顿,立马弯腰拾起一块碎的不那么彻底拳头大的砖头,迅速往砸他的那个人头上重击下去,砖头再次应声而碎,那个人捂着鲜血淋漓的脑袋倒下去,小绿看着他哥的帮手全部倒下了,愣愣的站在那,没想到于骄打架那么厉害,他哥正在挣扎地爬起来,理智告诉他不能在弟弟面前丢脸,拾起掉落在旁的水管,小绿看见了,扬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于骄灰色的卫衣被扯得有些松散,黑色的裤子也沾满了灰,他呼了口气,看见小绿那抹怪异的笑容有点疑惑,正当于骄准备转身离开时,小紫猛的将水管往于骄头部砸去,蒋暮冲进来用背部挡住了这一击,嘴角有些猩红溢出。于骄愣了愣,马上踹开在蒋暮背后的小紫,小紫受伤的腹部再次遭受重击,腿一软就往后倒去,于骄抬手接住蒋暮,神色有些慌张:“你没事吧。”

      “你觉得呢,同桌。”蒋暮趴在于骄身上,有淡淡清香,混合着泥土的味道,虽然衣服有点脏,但真好闻,好久没有闻到了。

      于骄没看见蒋暮慵懒的表情,以为他伤的很重。赶紧将他搭在肩膀上,踢开倒在一旁的小紫等人,撇了他一眼,冷言道:“没本事就别来找抽,没你那么闲。”体内涌上来的热血瞬间平息,好像轻松了不少,这些天,实在太无聊了。

      咖啡没喝成,还滚了一身泥,带了个伤残人士回家。

      于骄家里没人,不知道父母去哪了,不过都是红木家具,看着很温馨,是有人气的样子。于骄把他甩到自己床上,就走出房间换了鞋子,用杯子装了杯水,放在了房间的桌子上,拉出了椅子坐在蒋暮旁边。

      “多管闲事干什么。”于骄把水递给在床上装死的某人。

      蒋暮睁开眼睛,于骄的床真软,带着阳光的味道,和于骄身上的差不多。他坐了起来,背上火辣辣的疼,嘴里有点腥味,他接过于骄的水,喝了一口。看着于骄有点好奇又冷漠的表情,不禁笑了笑。

      “没什么,英雄救美呗。”

      于骄看着他傻笑的样子,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蒋暮伸手抓住了于骄受伤的左手,“你手受伤了啊,脏兮兮的,去洗洗吧。”
      于骄愣了一下,想起那天在湖边,也是这样抓着他的手,他仓惶跑掉,不想让别人看见他那副狼狈的样子,不想让别人发现那个被自己用镣铐紧锁的野兽,一旦被发现,他所经营的一切假象都将化为乌有。

      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蒋暮坐在了书桌前,书本整齐的排列成行,各科资料试卷叠在一起,笔筒只有一个,全是一色系的亚克力圆珠笔,桌面铺着一张灰色的布料,单调而整齐。蒋暮拿起了一本书,滑下了一张试卷,弯腰下去拾起时,看见垃圾篓里有些沾着血迹的纸巾,还有一些空了的药片铝板。他突然定住了,这是什么,于骄难道天天打架吗?那这些药是什么东西?

      水声戛然而止,浴室里裹着浴巾出来的于骄看着弯着腰的蒋暮有点奇怪:“你在干什么?”
      蒋暮赶紧拾起试卷夹好:“没什么我就看看学霸的书。”随手将书放回原位,把手架在了椅背上,看着刚出浴的于骄,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他只围了一条浴巾在胯骨上,上身还有水珠挂在白皙皮肤,脸上被蒸汽熏得爬上了些许红霞,头发湿哒哒地盖在眼睛上,正撑在门框看着蒋暮,眼神有些迷离。

      嘶,真是要命,这不是妥妥的引人犯罪吗!蒋暮努力压制心里那堆快要炸开的小鹿,微笑面对资本家的诱惑。

      “哦,你不也是学霸吗?”说着,他走到衣柜前拿了一套休闲装,当着蒋暮的面直接扯开了浴巾,还好,不是真空。蒋暮松了口气,安抚了自己震荡胸口里那颗快过度工作的小心脏。

      “啊,没见过你这种那么简约的学霸。”

      “……”于骄看了他一眼,走出了卧室,拉开在客厅的某个抽屉,拿出了一个医疗箱,装备齐全,蒋暮看花了眼,为啥他家里那么多这玩意??难道校霸真的天天打架?

      于骄麻利的用纱布缠好了手臂,打上一个活结,又拿着镜子往自己脸上擦着药酒,帅脸上多了一块青紫的皮肤,有些滑稽,惹得蒋暮有些想笑,是的他本来不想笑出声的,但是实在是忍不住。

      “笑什么!”于骄像是炸毛一样,瞪着蒋暮。

      “哈哈哈哈哈,你这样子让人看见怎么办哈哈哈哈。”

      “我!有!创!可!贴!”于骄加重着一字一句的发音。模样有些可爱。

      “好好好,噗嗤哈哈哈哈哈。”

      “再笑你出去!”

      “不笑了哈哈哈。”

      天色渐渐暗了,像黑幕笼罩着这人间的闹剧场,两名少年在万家灯火的簇拥下,重新和好,或许这就是少年们的青春,有矛盾,打一架就好了,哪有时间去权衡利弊想那么多,张扬肆意的青春就应该如此利落。

      他们坐在饭桌上,吃着可口的饭菜,一位尝试着交流,另一位只是沉默着吃饭,很和谐。

      晚饭过后,蒋暮不愿回家,于骄把客房的床铺好,拍了拍蒋暮的肩:“晚安。”

      蒋暮坐在床上,拿着柔软的羽绒被,上面有于骄的余温,自己是疯了吧。疯了般迷恋,疯了般想要入侵他的生活,疯了般想要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肉里。

      于骄坐在自己的懒人沙发上,灯已经熄灭了,窗帘拉开了一半,漏出了窗外的景色,几簇还没来得及熄灭的灯火,映在他的瞳孔,还有远处的孤山独自被寒风肆虐,楼下的旗杆被吹的哐哐作响,地下停车场里时不时还有些车开出,远光灯直直的折射在书柜上。他低着头,塞着耳机,曲着腿,把头搁在膝盖上,静静的看着,脑子很空白,好像过几天要期末考了呢,还没复习……自己今天打架了,还连累了别人,嘛,糟糕透了。爸妈去哪了呢,明天会发生什么呢,是不是要复习了,药好像还没吃,要吃吗,又要倒水,算了,不吃了。

      我不断的询问自己,识图找些答案令自己安心,但无济于事,心脏像是被一条细绳紧紧地捆住,无形的力量在慢慢紧锁那根绳,在快要死的时候又松开,我迫不及待地抓住那个机会呼吸空气中的一点氧气,来换取下一秒的存活。还有许多无法控制的锤子在对我的内脏进行钝击,仿佛要敲得稀烂,最明显的应该是我的外在状态,像是搭错筋一样止不住的发抖,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干什么了。其实没什么,后遗症罢了。那次的事情对我的生活造成的后遗症罢了,我不想就好了,不想就好了。

      突然,于骄被扯入一个炽热的怀抱,带着他用的清香型沐浴露味道的怀抱,他瞪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擦干的眼泪被甩了出去,一辆车的灯光正好打在他脸上。背靠着属于男性结实的胸膛,这是有依靠的感觉吗,好温暖。

      “你怎么了?”
      于骄不说话,眼泪也没擦,蒋暮低头看着怀里的他,多么无助,进来的时候,好奇为什么没有回应,在他看见于骄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缩成一个团子,还发着抖,太像淋了雨还无处可去的小猫咪了,太令人担忧,蒋暮来不及想太多,直接将人拉入怀里,想给他个拥抱。

      “你怎么进来了,不睡觉吗?”于骄的嗓音闷闷地,带着鼻音,软绵绵的。

      “我,我敲门了,见没人回应我就进来了,我想,我想……”

      “想什么。”

      “想,见你。”他把脸埋进于骄的颈窝,贪婪地吸走属于他心上人的味道,刻进骨髓。

      “我不喜欢男的。”于骄起身,离开了那有温度的怀抱,站起来,拿起桌面上的水,拉开抽屉,顿时所有没有整理好的药盒蜂拥而出,带有劳拉西泮,艾司唑仑,TCA这些字眼的药物,跌在蒋暮的手边,他看不懂,不明白为什么于骄要吃药,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我没说我喜欢你,也不需要你喜欢我,我只是想陪着你,不想你一个人走在落满树叶的走廊,不想你一个人坐在餐厅吃饭,不想你一个人拿着篮球在球场不断的投三分,我不想你的生活只剩下你一个人。”蒋暮拾起药物,递给于骄,眼里泛着泪光看着他。多么夺目,多么闪耀,好像将银河里璀璨银白的星辰揉碎了放入他的眼中,很特别。

      那是于骄看过最好看,最美,最令人动心的一双眼睛,铭记一生。

      我接过药,眼泪决堤,像无助的孩子,哽咽地说着:“我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蒋暮拉着我的手:“我不是别人,如果可以,请把我放进你的心里吧,难受的时候,我就可以帮你把它们都赶走,你就不用难受了。”他的声音不大,说的话份量却那么重,像佛钟鸣铃,敲进了于骄心里。

      我可以相信他吗?他的眼睛那么的干净,是不会骗人的吧,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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