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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做你的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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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两人讲到很迟,华延醒的时候,天都大亮了。
他抚了抚身侧的压痕,后知后觉地害羞了。
昨天,宗百列是和他一起睡的。
他们躺在同一个被窝里,没有接吻,没有抚慰,只是简简单单地相拥而眠。明明不带一点情/欲,可他在回想的时候还是会脸红心跳。
华延把头埋进宗百列的枕头上,蹭了蹭,等脸上的热意消退了下来才穿上外衣往外走。
宗百列在煮药,见他起床了便扔下手里的扇子走过去把人拉到了墙角。
华延背靠着墙,他站在华延身前,斩断了这人面前所有的路。
“华延,我昨晚吻你不止是气氛使然,还因为我是真的喜欢你,是想做比搂着你睡觉更过火事情的那种喜欢。你呢,除开我那些让你同情的往事,你还喜欢我吗?”
华延正要答,他抬手捂了华延的嘴巴:“不用急着回答我,华延,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认定了,那我就不会放手的。”
华延把他的手拽下去,问:“那我要是不答应呢,你怎么办?”
宗百列声音哑了些:“那就好好追你。再,再求求月老,看能不能让他给我们牵个线。”
华延垂眸一笑,把脑袋靠到宗百列肩膀上轻轻磕了磕:“你刚刚有个词说错了。”
他抬起头望向宗百列,满眼认真:“不是同情,是心疼。”
下一秒,宗百列的唇就覆了上来,反复厮磨。退开的时候,华延的嘴巴被吮得嫣红。
宗百列用指腹揩去他唇上光亮的水渍,问:“有没有心悸、冒冷汗的感觉?”
他平时可以收着龙气,但体内的龙气却是怎样都无法消去的,同华延做亲密动作时,他不敢保证体内的气息不会渡出来吓到华延。
所以上一秒他就算再高兴,也存留了一丝理智,没敢与华延深吻。可就算这样,宗百列也还是不放心。
他不想华延因为他承担哪怕是万分之一的风险或闪失。
“没有,”华延明白了他的意思,温声安慰道,“没关系,我们慢慢来啊,肯定会好的。你要相信,总有一天我不会再害怕你身上的味道的。”
只要对象是你,我就愿意去试。
害怕是本能,但他相信,爱会胜过本能。
青年人的执行力是很强的,华延上一秒钟说要试试,宗百列下秒就去列表格制定行动计划了。
不过他半天才写了一条,写完过了会儿又划掉了。就这样反反复复了好几次,华延在旁边都看得难受。
他旁敲侧击道:“宗百列,有句话叫实践出真知。”
宗百列停了笔,表情耐人寻味地望着他:“延延,你想怎么实践”
华延悟出了他话中有话,气结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的意思明明是写一百遍不如真刀真枪地尝试一遍来得实在好吗
“嗯,”宗百列故意重重点头,逗道,“我知道。”
他语气玩味,脸上尽显调笑之色,华延涨红了脸,往他头上敲了一栗子:“你这个臭龙!”说完就气鼓鼓地往外走。
宗百列在他身后不知羞耻地嚷嚷:“延延我不臭,我是香龙,昨晚我们睡过的,你不能污蔑我呀。”
晚上睡觉前,宗百列把他的宝贝儿摁在了床板上亲。
他落吻的动作看着又凶又霸道,但华延知道,这人烙下的吻个个温柔又缱绻,像春风拂过脸颊时留下的触感。
每次亲吻的时候,华延都在心底为宗百列打抱不平。
他的小霸王龙明明温和体贴得很,那些坏人凭什么用那么不堪的言语来攻击这么好的一个人。
一吻结束,宗百列用指腹轻轻地捻华延的唇。
华延的唇色好看极了,如同怒放的绯色花朵,看得宗百列心猿意马。
每次都只是亲亲脸颊和嘴巴,宗百列快把自己逼疯了,天知道他有多想更进一步。
为了转移注意力,这位‘行动上的矮子’开口问道:“延延,你的本体是什么样子的?”
在宗百列的猜想里,华延可能是朵红牡丹,也可能是粉的或紫的。他倒不是对这几种颜色有什么特殊的执念,实在是因为天宫里只摆过这三种颜色的牡丹。
不过华延的回答多多少少有点出乎他的意外:“我没见过自己的本体,不过我倒是见过白色的凤丹,我大概和它差不多吧。”
“你还没有化过形吗?”宗百列有点诧异。在他的认知里,似乎所有的灵精都是能够化形的。
“对呀。”华延也郁闷起来,“我明明已经修炼了近万年,跟我同样岁数的花灵们别说化形,估计早都升仙了吧。”
他一想宗百列以后迟早要回天上去,整个人更急了:“百百,要是我升不了仙的话是不是就不能和你一起去天宫啦,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呀。”
“别急,我去找人问问。”宗百列揽住他的肩,用手背在他脸上轻轻蹭着,“当务之急呢,是先把龙气的问题解决了。不过也没关系,我们一件一件地来解决,好吗?在你没升仙以前,我都留在这里陪你,不怕。”
“嗯。”华延怏怏地点了下头,不过他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来了劲头,跪坐起来,满怀期待地看向宗百列:“那你的本体是什么样的啊?”
华延从没见过真龙现身,他一直想饱饱眼福来着。
“就是银色的龙啊。”宗百列问,“怎么了,想看啊?”
华延拼命点头以示自己渴望的程度之深。
“可惜我不能变给你看,”宗百列给他解释道,“我化形后比这间房子都要大,那咱们俩可就没地方住了。”
他一说完,华延脸上期待的表情就破碎了。宗百列不忍心道:“不过可以给你看看这个。”他手一抚,额上就长出了两只银色的龙角来。
华延惊在了原地,原来,传说中的龙角是这样的!
好半晌,他才说道:“我可以摸一下吗?”
“当然可以。”宗百列牵过他的手按到自己龙角上,让人肆意抚摸。华延东摸摸西戳戳,俨然把辅臣大人的龙角当作了自己的玩具。宗百列看他玩得高兴,便鼓励他放出一点花香融进自己的龙角里。
他希望自己体内的龙气能够掺入华延的味道,这样说不定华延下次闻见包裹着凤丹味道的龙气就不会再怕了。
华延乖乖应了,指尖释出丝丝淡香气绕上宗百列的龙角。他指尖圈着圈着,心念一动,张嘴咬上了眼前的银角。
咯牙得很,果然好硬!
他沾沾自喜地想:嗬,这下他可是咬过龙角的人啦,多威风啊。
威风小延擦干净龙角上的口水,带着满心的欢喜入睡了。宗百列哭笑不得,凑近他耳边像小朋友拌嘴似的低声威胁:“等着吧,看哪天我不咬回来。”
循序渐进地试了几天后,华延已经能接受一点点龙气了,但龙气释得多了,他还是会怕。
不过华延不再像从前那般会被吓到冒汗腿软,他现在就算怕得紧了,也不会想要逃开,而是趴到宗百列肩头上边让宗百列安抚边竭力忍耐。
宗百列高兴他的进步,也高兴他下意识的依赖,这几天心情一直都很飞扬。华延趁机提议,让他陪自己去探望一下自己的小动物朋友。
那次夜聊过后,华延就一直计划着这事。
宗百列那句“我不怕受伤,我只怕那些冷冰冰盯着自己的眼神”太让人窝心,华延想告诉他这个世界其实也很温暖,也会有很多炽热的目光。
早上吃过饭,两人就出发了。
一路上,宗百列紧张不已,走上一段路就问他该怎样跟那些兔子松鼠们相处。
“我要怎么跟它们打招呼啊,它们能不能听懂我的话啊?”
“这些动物会怕我吗?”
“我们带的食儿够它们吃吗?”
华延的手和他交握着,他手心沁出的汗把华延的手心都润湿了。
到了山头那边,华延吹了一下哨子。
他的动物朋友们都熟悉这个哨声,每次听见了就会四处蹿过来。
但今天,华延都吹了两三声了还是没见到它们的身影。
他正纳闷呢,头顶的树上发出了一丝轻微的窸窣响动。
两人同时抬头,只见树枝上站了只小松鼠,正颤颤巍巍地端着一片盛着水的小叶子。
看这架势,是想高空泼水来着。
果然,那松鼠见自己被发现了,吓得手一抖,叶子里的水全泼了下去,还不偏不倚地全部落在了宗百列脸上。
宗百列一怔,抹掉划过脸颊的几滴水,抬头冷笑着挑衅道:“你想泼我?就准备了这么点水?你挺能啊。”
那松鼠听不懂宗百列的话,但被他的气势震慑到了,脚一滑,直溜溜地落了下来。
躲藏在四周的小动物们心头一紧。
华延也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到了,他眼睁睁看着一个褐色的团子从树杈上坠下来,马上就要摔到地上去了。
千钧一发之际,宗百列稳稳地接住了它。
小松鼠窝在宗百列手掌里,一龙一鼠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好几秒。
然后宗百列突然恶劣地一笑,开始在小小的团子身上乱戳,又是捏尾巴又是戳肚皮耳朵的。
小松鼠敢怒不敢言,蹬腿挣扎起来,宗百列故意吓它:“老实待着,再闹就把你丢下去。”他‘恶形恶状’的,再次震慑住了乱动的小家伙。
捉弄够了,宗百列才想起自己是来喂食的。他怕这只松鼠不敢吃自己喂的东西,便直接把一粒松子抵到了它嘴边。
出乎意料的,这只松鼠见到食物后胆子一下就大了起来,吃完这粒后还用爪子拍宗百列的指尖,示意自己还要。
宗百列简直要被它笑死了,这小东西刚才还怕他怕的不行,这会儿就长本事敢来讨东西吃了。
他从兜里掏出一大把松子放在掌中,让它感受一把放纵的滋味。
于是,藏着的小动物都涌了出来,全顺着宗百列的衣服往上爬跳到他手心抢食,手掌的位置不够了,还有两只跳到了他肩膀上候着。转眼,这只小霸王龙身上就挂了六七只松鼠。
华延在旁边已经笑得歪在了地上,他怎么觉得这场景看着这么违和呢!
宗百列也被这群动物的不设防给惊到了,他转头,耸耸左边肩膀,问那只小鼠:“要不我在地上撒点,你下去吃?”
小松鼠歪歪头,跳去了他头上趴着。
一旁华延的笑声更大了。
宗百列立得崩直,生怕身上挂着的团子们掉下去,他对着华延嘀嘀咕咕:“延延,他们知道我是龙吗这一个个的,胆子也太大了点吧。”
再转过头时,有只小鼠捧了一颗松子仁凑到了他嘴边。
宗百列把头隔远了点,努力向它解释:“我是龙,不是松鼠,龙你知道吃什么吗?吃肉,像你们这种小动物的肉,不吃松子仁!”
松鼠听不懂,见他说完了就直接把果仁粗暴地塞进了他嘴里,然后转头接着吃。
看着这一幕的华延已经整个趴地上了。
靠,他真的笑不动了。
过了会,他身上那几只松鼠吃完了,凑过来对着宗百列吱吱叽叽了一通,然后一溜烟跑进了林子深处。
“这几个怎么走了?”宗百列嘀咕着坐下,放松地仰躺在华延腿上,“延延,我靠会儿。”
刚刚他特别紧张,身体一直是紧绷的。第一次有小动物敢同他靠这么近,宗百列生怕自己把它们吓跑了,连喘气声都放得轻轻的。
华延也知道他紧张,低下头笑着夸道:“我刚才看见有只松鼠分给你一颗松子仁呢,它们好像很喜欢你啊。”
“嗯,”宗百列小小地骄傲起来,“那是。”
他们俩正聊着,刚刚跑走的几只松鼠又折回来了,还捧回来个用宽大叶片折成的小方碟。
领头的那个把小叶碟晃晃悠悠地递给了宗百列,剩下的松鼠们都凑了过来,围着他们俩看。
碟子里的液体略微带点橘色,宗百列不知道这是什么,便偏头问华延。
华延只一笑,催他去尝尝。
稠稠的,酸酸甜甜,隐约藏着股花香。宗百列一口喝完,觉得这玩意儿味道还挺不错。
围着的松鼠们看着他喝完了,开心地叽叽咕咕起来。领头的那只小鼠用尾巴扒拉了一下宗百列的手腕,爪子朝林子里指了指。
宗百列不懂它的意思,华延便为他解释:“它是说,下次你可以去里面找它们,这群小家伙还会盛蜜露给你喝的。宗百列,这些蜜露都是这些小松鼠自己酿的,很少分享给别人,所以啊,它们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宗百列捏着那个叶子碗,过了良久才说了句:“我明白。”
两个人靠在地上坐了会,看小动物们围在身边玩闹。
地上的草嫩嫩的,摸上去格外舒服,华延忍不住脱了鞋,单穿着袜子在草地上踩来踩去。
他从这头蹦到那头,玩得不亦乐乎,兴致高涨的时候还撺掇宗百列一起加入进来。
“宗百列,你快脱了鞋,一起——”
后面的‘来玩啊’三个字还没喊出来,他就‘走运’地踩到了一个小小的水洼。
华延脚底一滑,差点摔倒,脚上的袜子也全湿了。
他看看不远处的宗百列,再看看这个隐蔽的小水洼,好心情一下子全消散了。
“百百,我袜子湿了。”他郁闷地走回原地坐下,捏着脱下来的袜子发愁,“完了,这么湿可怎么穿呀。”
华延越想越后悔,叹道:“唉,我不该穿着袜子乱跑的。”
宗百列见华延叹气,也无奈地叹了一声,然后把他手里的袜子拎了过来,变出了龙角把湿漉漉的袜子挂在了上面。
他这一套动作做的行云流水、面不改色,华延在旁边都呆住了:“你用龙角帮我晾袜子啊。”
“用术法的话,怕吓到它们。”宗百列指着周围的小动物们,语气从容淡然,“等袜子干了我们就该回家了,你抓紧时间去玩会儿。”
华延这下哪里都不去了,老老实实窝在宗百列旁边。
他戳戳宗百则的龙角,心情十分飞扬:“百百,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龙角上挂袜子的龙欸,嘿嘿,你好可爱呀。”说着说着,他的思路开始跑偏:“咱们回家路上有棵甜果子树,待会儿我想摘一些,拿不下的可以插到你龙角上吗?”
宗百列抚额叹息:“华延,得寸进尺了是吗?”
“哦,”华延乖乖答,“那我不摘了。”
宗百列的手还是没从额上离开:“算了,你摘吧。但是先说好,我只能给你挂四个。”
挂多了重!
闻言,华延欢乐地同他击掌:“成交!宗百列,你真是一条棒棒龙!”
两人白天玩的很开心,晚上睡觉前华延都还在回忆今日的趣事。
他兴致勃勃地讲了好一阵儿,结果旁边的宗百列一直在看着他出神。
“你想什么呢”华延戳戳他,十分不满他走神的行为。
“想你呀,”宗百列回过神,又把他往自己身边揽了揽,“想你这个踩到水的小傻子。”
想这个小傻子早上出发前特意往他身上他喷了牡丹花露,想这个小傻子把一袋松子仁全留给了他去喂松鼠,想小傻子在告别的时候以他的名义邀请那些小家伙们来家里做客,虽然那些小动物不见得听懂了。
他的华延,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帮他更好地同它们相处,让它们不至于害怕他,让它们愿意亲近自己。
华延说,不要难过,我陪你等生活慢慢温热起来。
宗百列想想今天那些动物看自己的眼神,忽然觉得自己接下来的生活真的不会再漫长冰冷了。
“延延,谢谢你。”他低头在华延的眉眼上落下一个吻。
华延一笑,手指抚上他的脸颊:“你今天的表现也很棒啊,我的百哥特别特别厉害。”他点点宗百列的唇,“所以,要奖励一下。”
语毕,他仰头覆上宗百列的唇,大着胆子探出舌尖给了宗百列一个深吻。
在隐秘的地方里,翩翩起舞的不只是交缠的唇舌,更是两颗碰撞在一处共鸣共振的心脏。
佛说苦海无涯,可宗百列,以后你回头就是我。
我来做你的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