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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相处 ...

  •   两人在一起住了近十日,每一天竟都安安稳稳地过来了。
      华延原以为宗百列会很难相处,都做好了夭寿的准备,打算宗百列哪天再抽风闹起来就同他死磕到底,结果宗百列的表现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这只‘小霸王’龙看着是个怼天怼地的恐怖角色,但相处下来,华延发现这人多数时候都安安静静的,并不太爱说话,每天不是在运功打坐,就是跟在他身后看他做事再默默地搭一把手。
      在两人的平淡日常里,唯一泛起过零星水花的事,大概就只有第一晚睡觉的事。

      那天,华延按照惯例在亥时左右上床睡觉,结果他把被子掀开后底下正躺着一个人。
      他那时还没有习惯宗百列的存在,当即就吓得吼了一嗓子。
      被他这道洪亮嗓音吓醒的宗百列在床上腾一下就坐起来了,他迷糊着看见了华延脸上的惊恐神色,脸上瞬时就失去了血色。
      “别怕我。”说话的时候,他下意识就够出手紧紧攥住了华延的腕子。
      华延回过神来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容,蹦到嗓子眼的心落回了胸腔里。
      他平静下来,想抽回手,可手腕上的力道太大,他痛极了,根本就抽不动。
      “宗百列你放手呀,好痛的。”华延摇摇自己的手臂,示意宗百列撤手。
      等腕上的力松开后,华延这才注意到宗百列极差的脸色。
      他有点诧异,挨着床沿坐下了,问:“是不是我吓到你了?你脸色怎么这么白呀。”
      他问完,拍了拍宗百列的肩膀,床上的人这才回过神来:“没有,可能我做噩梦魇住了吧。”
      他从被窝里出来,把床还给了华延。
      “你休息吧,我去外面睡。”
      接下来那几天,宗百列每晚都是坐着椅子趴在桌上睡的。
      这种睡法肯定难受,华延心里过意不去,在某天早晨提出了让宗百列和他轮流睡床的建议。
      华延想的是,反正他不像宗百列那般高壮,就算是睡椅子应该也能把身体伸展开。
      但宗百列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借住就该有寄人篱下的自觉,哪有客人让主人受委屈的道理。”
      他很固执,华延完全说不通。
      这个想法被否定后,华延又想出一个办法。

      这天早饭后,他扛着斧头背上小背篓,领宗百列去山里砍树。
      “这棵,那棵,还有后面那三棵,我们砍完了抬回去。”
      选好了树,华延拿起小斧子就哼哧哼哧砍起来。
      斧子重,他力气小,十几斧头下去后树上才多了一道浅浅的伤痕。
      宗百列站在他身后,看得怪心酸的,遂开了自己的神识一挥手,五棵树齐齐倒下了,他再一运掌,倒下的树就不见了。
      华延看傻了,转过来惊讶地望着他。宗百列淡定地解释道:“看你砍得怪辛苦的,我就用直接灵力将它们运回去了。”
      回去后,两人在院子里敲敲打打了好几天,做了一个简易木床出来。
      华延的屋子小,没有大块的空地放床,所以这次做出来的床窄窄的,宗百列躺上去都没法翻身。

      晚上,宗百列睡着睡着就翻掉下去,砸在地上闷的一声响。
      华延被吵醒了好几次,每次他都朝着地上问:“喂,宗百列你痛不痛啊?”
      得到的回答永远是宗百列重新趴回木床后带着浓厚困意的一句:“嘘,睡觉。”
      这事华延每想起来都要暗自笑一会儿,也是自这件事后,宗百列在华延心中的印象大为改观。
      这只龙,也有可爱憨憨的一面嘛。
      还挺好玩儿的。

      抱着好奇和探究的心理,华延开始偷偷观察家里多出来的这个人。
      他发现最近这些天晨起时,家里都看不见宗百列的身影。
      而且,这两天吃晚膳的时候,宗百列只是坐在椅子上看自己吃,他根本不动筷。
      难道是自己厨艺退步了吗华延心里冒出了一百个小问号。
      应该不会呀,他觉得挺香的啊。
      这个问题萦绕在他心头好几日,终于在一天傍晚找到了答案。
      这天,华延背着拾来的一筐枯枝回家,刚他踏进结界就有一股浓郁的草药味扑鼻而来。
      院子里,宗百列正坐在小凳子上背对着他熬药。
      他放下背篓,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你熬药做什么啊:”
      宗百列正在往炉子里添柴火,头都没功夫抬:“当然是喝啊,你今天怎么回的这么早:”
      “我饿了,就提前回来了。”
      说着,华延蹲了下来。
      他看着炉子里烧得过旺的火,再瞟一眼宗百列手忙脚乱的动作,不由得笑了出声。
      “宗百列,你到底会不会弄啊?”
      宗百列切了一声,不理他。
      等炉子里这根木柴燃尽,他用墩布包住陶罐回了房,把药汁倒进碗里后又走出来了。
      华延跟在宗百列身后也进了屋,等人出去后,他探头往陶罐里一看。啧,这人真绝,灵草都不知道切的。
      华延抽来一根竹筷,扎起那颗大灵草走到宗百列面前:“你们龙都这么豪爽的吗,煮药都不兴先切一切?”
      宗百列别过身子侧坐过去,把药吹得呼呼响,权装作没听见。
      华延有意逗他玩儿,他侧过去一点,华延也跟着转去一点,一直举着灵草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直到宗百列恼羞成怒地嘀咕了句‘你好烦人啊’他才收敛了些。
      “你耳朵尖儿红什么呀,”华延大着胆子戳了戳他的耳朵,“做的不对还不许人说啦。”
      “没有。”宗百列又偏过去点,把吹凉的药一口气全喝干净了。
      华延在旁边看得瞠目结舌,这人怎么把喝药搞出了一种喝酒的豪迈劲儿来
      这下他是确定了,宗百则不仅不会煎药,连喝药都不知道该怎么喝。
      这龙原来这么笨的啊!
      他看不下去了,开口道:“宗百列,你下次煎药之前要先把灵草切成细丝。而且熬药的时候要记得用柴墩,它燃得比细木枝久,你就用不着总是添柴火了。等柴墩燃完以后,你得用余温继续煨它,熬久一些,这样喝着效果才会更好。”
      宗百列抹掉嘴边的药渍,点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
      “哦,对了,”华延又想起来一点,“你不能一次熬多少就喝多少,这陶罐熬出来的量,够你喝三顿的了。你得按时按量的喝,早中晚各一次。你是喝药,不是喝酒!”
      交代完,他退开几步,站得远远的调侃道:“你到底是不是龙啊,怎么这么傻。”
      宗百列听完,一咬牙,额上青筋都迸出来了。
      他端着空碗,起身作势要朝华延站的地方走过去,华延看他沉了脸,冷汗都下来了,不自觉又退了两三步。
      宗百列倒没上前去,只是看着华延的怂样儿转而一笑,说:“你不是胆儿够大吗,往后退什么啊。”
      华延嘴硬道:“我没有。”
      宗百列也不再吓他,转身进屋,边走边说:“到底谁傻一天喝三次就得热三次药,到时候满屋子都是苦味儿,不嫌熏啊。”
      看着这个倔倔的背影,华延好像突然明白了他最近不吃晚饭的反常行为。饭前喝这么大一碗药,哪还吃得进东西
      那他早上不见踪影应该就是去采药了。
      华延再一想这人方才是在院子里熬的药,还是挑的是他外出拾柴火的这段时间,心中蓦地一暖。
      这只‘小霸王’龙笨是笨了点,但还怪体贴的。
      他也忙跟了进去,冲着宗百列道:“宗百列你别生气呀,我保证不说你笨了,你是聪明龙行了吧?”

      用晚膳时,宗百列果然又是只坐着没动筷。
      华延扒两口饭就瞥一眼他,吃着吃着就闷闷笑了起来。
      “好好吃饭,”宗百列用手把华延的头扳过去,“笑什么。”
      华延仍是笑着,他夹起一大块蘑菇抵到宗百列鼻子前,大着胆子地问道:“香吗,饿吗,想吃吗?”
      宗百列:......
      “华延,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活到今天的,”他闻着蘑菇香味,想起自己一肚子的‘苦水’,无可奈何道,“你是运气好,还是命大?”
      华延见好就收,一口吃掉这块蘑菇,然后迅速地转移话题:“宗百列,你为什么要喝药啊,是受伤了吗?”
      华延这话让宗百列眼前又显现出前不久的那场刀光剑影,现在想来,他仍是心有余悸。
      他沉默了片刻,随即故作轻松道:“是呀,我之前打了一场架,还差点没打赢。”
      “不对,你唬我。”华延摇摇头,“你这么厉害,又是龙族的什么左辅,听着就是个很大的官儿,不会打不赢别人的。”
      他知道宗百列估计是不想说,也没深究下去,只问他伤得严不严重。
      华延脸上写满了关切和担忧,宗百列便有意夸大其词:“怎么说呢,算是半只脚跨进了鬼门关吧。不过估计阎王爷觉得我太凶不敢收我,又把我给放出来了。”
      他这话半真半假,华延听了惊愕不已,上上下下地扫视了他好几遍,又道:“可我没看见你身上哪有伤呀,你骗我的吧。”
      对面的宗百列邪邪地勾起嘴角:“想看呀你得扒了我的衣服才能看见。”
      这回他真的没骗人。他左肩上真有伤,是被降天戟捅的。
      当时,那长戟将他肩膀捅了个对穿。
      这处伤得很重,纵使龙族的人自愈能力再怎么强,他左肩上还是留下了一块显眼的疤。
      疤痕处现在早已是不疼了,可那天长戟破空而来刺破了铠甲穿进皮肉又没入骨血里的滋味,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而这种刺骨的伤,他是从小受到大的。
      华延没再接话,宗百列也安静下来,默默地陪着他吃饭。
      饭吃完,宗百列便以为受伤这事已经翻篇了,结果没想到第二日一早自己醒来的时候,华延已经收拾好等在了旁边。
      华延说,要陪他去采仙草。
      “你不知道迷途山上哪块地方的药草最好,我带你去。”

      两人出门的时候,天刚刚擦亮。
      往日这个时辰,华延在床上正睡得香呢,宗百列问他:“现在时辰还这么早,你怎么起得来”
      华延瞥他一眼,有些犹豫,但还是如实说了:“我晚上做了个特别可怕的噩梦,梦里你肩膀上一直在流血,止都止不住。我半夜吓醒了,之后就再也没睡着过。”
      梦里的场景太过逼真,以至于现在他闭上眼,眼前都还是那片颜色深到发黑的红。
      “太恐怖了,”华延喃喃道,“我不想你死掉。”
      宗百列跟他后面,沉默了一路。
      到达目的地时,朝阳初升。抬眼望去,眼前的大片药草里,每一株都覆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色。迎着光亮,万事万物都充满了希望。
      宗百列站到华延身旁,用手背蹭了蹭他的手指:“放心吧,我没那么容易见阎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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