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
老疾俱至，名山恐难徧覩，唯澄怀观道，卧以游之*
----池虞
“程医生！刚刚那人是谁呀？”梁敏站在程丞背后给系手术衣内侧系带，好奇发问。
“顾渊。”程丞双手缩到手术衣里，取出无菌手套，左手隔着手术衣捧着手套，将手套入口套在右手的袖口上，长指从袖口中撑出，右手拿着另一只手套寻着同样的步骤戴好。
一切如常，平淡冷静的话语，谨慎熟练的操作，如果忽略眸底瞬间的风起云涌，但也只是一霎那。
“哦。”梁敏伸手将前面的腰带结松开，看着程丞在自己面前转了一圈，微垂的双眸忽地瞪圆，“程医生你是说，顾渊？”
“是。”程丞站定，梁敏口罩上手术帽底下的眼睛有些生动，瞪圆了一双狗狗眼，分明写着不敢置信又揉杂了几分期待，“喜欢？”
“是那个顾渊吗？！”梁敏见程丞站定，连忙在把腰带在程丞身侧系好，像是自问自答一般重复了一遍，“是那个顾渊吧？有哪个女孩子会不喜欢顾渊呢？”
程丞回头，右手食指拇指捏住放在左侧嘴角，朝着顾渊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梁敏连忙点头，回了一个相同的动作。
----
“刘主。”池虞敲门进了办公室，身后跟着一条大尾巴。
“来啦？坐，喝杯茶。”头发花白的老人一脸慈祥地招呼池虞，视线触及池虞身后的人停顿了一会儿，询问地看向了池虞。
来人一身白大褂，身形修长就是瘦了些，白大褂生生穿出了古代袍服的感觉，口罩挂在脸上进了门也没有摘下来，银边眼镜架在秀挺的鼻梁上，挡住了一双精致的杏眼，一双剑眉平添了几分英气。
“刘主，这是顾渊。”池虞在沙发上坐好，发现顾渊还带着口罩，跟在自己身后坐得笔直，像等待老师宣判考试结果的小学生，指了指脸，示意他把口罩摘下。
“刘主任您好，我是顾渊。”顾渊回神，连忙把口罩摘下，礼貌地跟老人打了声招呼。
“哦？林院说的那个小演员演员？”刘仁平饶有兴味地打量把口罩摘下来的人，整张脸嫩生生的，秀气的很，多亏了一双剑眉和略带凌厉的鼻梁，才不至于女气。
老人没有叫他小明星，而是称为小演员，明星和演员之间差的，是十万八千里的尊重，顾渊心里一暖。
“嗯，中午一起吃饭，导演让提前过来了。”池虞解释。
“怎么样，我们医院？”老人倾身欲递过茶杯。
金丝楠木茶盘呈荷叶状，盘尾卧着一头水牛，牛背上一双童男童女光着脚丫嬉戏，紫砂浇筑的椭圆杯身上刻着”澄怀“二字，杯中的茶水因着杯身落地与茶盘碰触而荡了荡，一派怡然自得。
“刘主，人才刚到，我就先带过来见您了。”池虞见顾渊连忙起身双手接过茶杯道谢，眼光流转，姿势很是标准呢，是谦卑懂礼的小朋友。
“怎么不先参观参观？”老人赞许地看着池虞带来的小孩儿，接茶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以及道德素养，小演员要比同龄人稳重许多。
“想看看您这边有什么指导的。”池虞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今年的早春龙井？”
“猜猜？”老人眼里透出一丝狡黠，池虞拧眉思考。
“今年四月份的狮峰特级龙井。”池虞迟迟不开口，有些古怪的意味在空气里慢慢蔓延滋生，顾渊率先出声解了围，雾气蒸腾迷蒙了镜片，声音一如茶水清冽甘醇。
“厉害。”刘仁平微微惊喜，朝着顾渊竖起大拇指，好笑地看了一眼旁边错愕的池虞。
“家父喜茶，总爱说上一二。”顾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抬起右手食指扶了扶眼镜。
“看着倒像是个医生。”举手投足文质彬彬，新来的实习生比眼前人还少了几分沉稳，莫名和池虞身上的气息有几分相似。
“刘主，我一会儿还有手术。”池虞抬眼看了看墙上的钟。
“怎么，你手下的住院医生实习医生，带了不下五十个了吧？还要我教你？”刘仁平打趣，池虞礼数向来周到，哪里是需要自己指导，人来了先带过来给自己看只是出于尊重。
“这次程医生也会参与，您可是前辈，我们小辈总有不足之处。”池虞笑了笑，“您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哦对！”刘仁平一拍脑袋，一说到茶就忍不住走神了，差点耽误了正经事儿，“论文，这次决定投哪儿？”
“Lancet（柳叶刀）或者.....A Cancer Journal for Clinicians（癌症临床杂志）。”肉眼可见，眉心出现了几道细细的川字纹。
“柳叶刀是你选的，临床杂志是程丞选的。”刘仁平沉吟半晌，笃定地说了出来，池虞心思缜密不急功近利，程丞总多了几分年轻人的激进。
“柳叶刀更有底蕴，但程丞更看重影响因子*。”池虞低了头，顿了顿，“我们是外科医生。”
“我明白你的意思。”老人敛了笑，不苟言笑的模样沉稳可靠，顾渊默默记下，“这个事情我先考虑一下，到时候我们再讨论一下，你先回去准备手术。顾渊的话，以后你负责的手术都可以带进去。一定做好准备工作！”
----
“遥遥，最近身体怎么样啊？”电话那头的声音温柔得宛如浸了水。
“妈妈，身体还好。”结束了饭局的秦舒遥坐在车里，迟迟没有发动车子，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趴在方向盘上看着车窗外，车库光线昏暗，偶尔有车子驶过带起一道亮光，柱子显出灰白的本色又没入黑暗。
“新的电视剧怎么样啦？...都还顺利吧？”电话那头停顿了一小会儿，像是在犹豫什么。
“嗯，很顺利。演员也送去培训了。”秦舒遥只觉得疲乏，“你想问池虞吧？”
“....”电话那头陡然安静下来，窗外又有车辆经过，轮胎轧过减速带，减速带痛苦地挣扎着出了声，像是不堪重负，车辆终于走远，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一声叹，“她还好吗？
“不是打过电话了么？”秦舒遥轻笑。
“她告诉你了？”电话那头的人错愕地拔高声音，依然温柔却有几分激动。
“我们一起吃的饭。”秦舒遥鼻子酸了酸，打火发动车子，调出来音乐调好温度，盛夏的的天呆在车子里，闷得慌，“妈妈，不如就这样吧。”
“遥遥？”电话那头的女人声音颤了颤，像是燃起小火苗又噗的一声被扑灭，只剩几缕烟飘散在空中和风撕扯。
“就这样吧，妈妈？”秦舒遥又再重复了一遍，电话那头的人是什心情她不想知道了，今天看见池虞那样对着自己笑，总好过那样冷冰冰的温柔。
“嘟嘟嘟...”
秦舒遥听见陡然传来的电话忙音，无奈地摇了摇头，打开微信调出和池虞的聊天界面，打出一行字，想了想又删了重新输入，来来回回好几次，不耐烦地随意打了几个字，点击发送，锁屏开车。
舒舒：池小鱼，我晚上想吃番茄肥牛。[可怜狗狗眼]
----
“陈之阳，颅内动脉瘤术后有几种常见并发症？”手中的动脉瘤夹稳稳当当地夹好，血压稳定，准备进行术区止血。
“脑血管痉挛，脑梗死，穿刺点局部血肿。”池虞对面的年轻医生显然对池虞喜欢在手术过程中进行提问习以为常，边拿起冲洗导管等待边回答了问题。
“血压已升高至130mmhg，生命体征稳定，可以进行冲洗。”一旁的巡回护士出声。
“嗯，术后你负责。”池虞冷静地看着创口，反复确认后准备缝合硬脑膜。
“知道了。”要不是手上不得空，陈之阳应该会原地立正敬礼来一句遵命。
池虞看着眼前人难掩开心的模样，有些无奈，相比之下，顾渊那小孩儿要沉稳的多，池虞抬起眼皮看向二楼观摩室，顾渊安安静静地站在玻璃窗后，长身玉立。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