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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杀人诛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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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黄的火光中,水雾蒸腾又消散。混合着新鲜的血腥气味。
“他怎样?”
“仍在晕迷”
“我说过,酷刑撬不开他的嘴”
“总要试试么,我这七把洗魂刀,还从未在一个人身上全部用过呢”
“莫将他玩死了”
“你不想要他死?”
“他现在死,前功尽弃,待他说出东西的下落,想怎么折腾,随你”
“你顶着这张脸说这句话,可真是让我都觉着毛骨悚然”
“要么你也试试?”
“好啊......呵呵呵,一定很有意思”
火光黯淡了许多。
噬骨蚀心的疼痛,自血肉深处苏醒。
“醒醒”
脸颊被人拍了拍,林尚瑎本能地躲开去,挣了一下,巨痛浪潮般蔓延全身,又返无间。
“你已睡了整整一日了,怎样,可还舒服?”
林尚瑎听的断断续续,还未听出有何异样来,他懒懒地抬起眼皮,“还行......只是少一床被......你?!......”
心口一股剧烈的气浪翻滚,林尚瑎死死咬住牙,额上冷汗淋漓。
一掌不轻不重地拍向他的胸口,一口殷红再难抑制,衣衫愈添斑斓。
“强忍着,可是会憋出毛病的”
关切的声音,忧心的神情,他是闻痴。
怎会是闻痴?!
“哈哈哈哈,你怎地了,是生气了?还是伤心了?话也说不出了么?”
林尚瑎愣愣地盯着他,许久,突然想起什么,猛转过头去。
闻痴,仍被铁链缚在那铜柱之上,头软软地垂在一边。
林尚瑎呆住了,又回过头来。
那种笑他从未见过,残忍快意,兴奋不已。
“又是你......”,一字一字咬碎了吐出,“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是青面君”,声音自“闻痴”身后而来。
“噢,险些忘记了”,“闻痴”舔了舔嘴巴,“送你一个礼物,不,两个”。
那声音,熟稔又陌生,驻留在记忆远处。
“闻痴”慢慢走向一边,他的身后,燃起了一团小小的烛火。
浓雾散去。
半丈外的地上,放着一口很大的棺木,棺木里坐着两个人。
血,烧得滚烫,欲把残躯挫骨扬灰。
“哎?怎同我想的不一样?”,“闻痴”凑近了,仔细去瞧林尚瑎的脸,“见到了他们,你怎会一点欢喜之情也未有?”
林尚瑎张了张嘴,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恨,惧,“我不会饶了你的......”
“呀,你莫不会以为”,“闻痴”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他们亦是假的罢?哈哈哈哈......”
林尚瑎闭上了眼。
棺木中的人,目中雾气迷蒙。
“三公子,还记得清明落雨,山巅之约么?”
林尚瑎瞿然开目。
“可还撑得住?”
“叶......惭?”,林尚瑎几乎没吐出这口气来,“兄长......”
叶惭的眉心再蕴不住的情绪晕开,他勉强抬起手,在身旁之人的手心里慢慢划着。
那只手颤抖起来,叶惭写完,轻轻攥住了它。
眼前忽地模糊了,林尚瑎拼命抑制着,“真的是你们么......怎会如此......”
“这才是该有的反应么”,“闻痴”抚掌,“只是他们此刻身上没什么力气,没法子跳起来欢呼雀跃”。
林尚瑎瞧着他们,眼角慢慢红了,奋力挣了起来,若非铁链缠身,早已扑了上去,“为何要来?!叶惭!你是要带着他一起送死么?!”
叶惭垂下了眼睛,无力地笑了笑,笑得很苦。
林尚瑧在他手中写了好一会儿,叶惭面上一瞬意外之情,旋即又恢复如常。
“青面君,再怎么想挖出秘密,也该让人活着才行,饭也不给吃么?”
青面君叹口气,道,“我也想早点完事儿,早些让他吃上饭呐,可他偏偏不张嘴,你说我有什么法子?”
林尚瑎呸地吐了一口,“他是青面君?是什么人?”
“青夜赌局的主人,江湖中一个极为隐秘的地下赌庄,以赌命闻名。但凡开局,所赌之物”,叶惭慢慢道,“足以掀起滔天巨浪”。
林尚瑎意识到什么,只听叶惭又道,“青夜赌局的本事,着实不小,我们才下山不久,便在马车上发现了一封邀请贴”。
林尚瑎凝眉,“邀请贴?”
“只有收到邀请贴之人,才进得去青夜赌局”,叶惭道,“也有人试着去寻其所在之处,却从未有过结果,或者说......泄露其所在之处的人,再不能开口了”。
“我们进了赌局,才知道,这一局,本就是个局”
青面君笑道,“这话是也不是,青夜赌局从不会勉强人家,你若不想来,丢了那邀请贴便是”。
叶惭瞧着他,“青面君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呢?”
青面君摸了摸脸,道,“那不太好,我长得难看,怪恶心人的”。
叶惭道,“左右不过一张皮囊,又不是女子,那般在意做甚?不过......我倒是想起了一人”。
青面君抱着手臂,倚在青铜柱旁,“哦?”
叶惭目光灼灼,“织梦娘”。
青面君愣了愣,笑出声来,“你以为我是那江湖第一易容高手?哈哈,多谢多谢,我也觉着我这功夫并不比他差”。
叶惭笑笑,“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何人能有如此本事”。
“哦,险些忘记”,青面君若有所思状,“奇人异士界无品,你毕竟也曾属其中,那么你该认得他才是,怎会将他错认作是我呢?”
叶惭摇摇头,无奈道,“你手下的青面人会认得赌局中的每一个同伴么?”
林尚瑎愈听愈糊涂,身体也愈加沉重不堪,“这些......同这里有何关系?”
“将我们引去的那一场赌局”,叶惭道,“赌注,便是三公子与闻痴”。
“我与闻痴?......”,林尚瑎费力地偏头瞧了一眼仍在晕迷的闻痴,怔道,“可我们一直未离开过这里”。
叶惭道,“我本还奇怪你们身在北疆多年,寻常人怎会对你们的容貌如此熟悉......原来你们早已落入他们的手中”。
林尚瑎心口疼痛难安,“你们......”
“赌局中的你们,自然是假的。这本就是他们的目的”,叶惭苦笑一声,“引我们上钩”。
“既已知道是假的”,林尚瑎口中酸苦不堪,“为何不走?”
“林三公子是否太小看我们青夜赌局了?”,青面君扯了扯他身上的铁链,“不过么......一百零七道无生锁或许锁不住机关鬼才的后人,但要困住几个无知少年,绝对绰绰有余。若非是我解了机关,只怕再有一百年,他们也走不出去”。
铁链扯紧了伤口,林尚瑎咬紧了牙,词句自齿缝里蹦出,“什么无知少年?”
青面君似是对他极力忍着巨痛的神情很是满意,又不轻不重地扯了几下,“想想啊,三公子,要你兄长不生是非,乖乖地跟我走,我要怎样做呢?”
林尚瑎狠狠地瞪着他,“痴人做梦!”
青面君并不生气,笑道,“那么他们此刻为何在这里,连动也动不得呢?”
林尚瑎冷冷道,“这要问你!”
“我记得”,青面君沉思道,“他身旁的那个少年是叫他’小琂公’来着......”
林尚瑎五雷轰顶一般,“小琂?......”
叶惭的声音轻轻地,却带着种说不出的力量,让人慢慢平静下来,“三公子,他无事,你莫要担心”。
林尚瑎艰难地开口,“他怎会在......那里?”
“闲话家常就叙到这里”,青面君语声变得森冷可怖,“三公子,要开口便早些开口,否则,便莫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林尚瑎瞪着他,嗤笑一声,暗暗攥紧了拳,“接着来啊,爷才睡醒,正要松松筋骨呢”。
“好啊”,青面君拍了拍手,幽暗中闪出几个人来,将全身无力软软瘫坐在棺材里的叶惭与林尚瑧拖了出来。
林尚瑎心头一跳,“你要做什么?!”
青面君悠悠道,“给他们松松筋骨呐”。
眼瞧着两人亦被缚上了铁链,林尚瑎心下惶急,怒不可遏地吼道,“秘密在我身上,想知道便自我身上来挖,你就算杀了他们,他们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谁说我是要他们开口了?”,青面君的笑声冰彻骨髓,“林尚瑎,你是久见杀伐之人,岂会不知杀人诛心?”
林尚瑎眼中悲愤溢出,嘴唇不住抖着。
“三公子,相信我,无事的”,铁链扯动,叶惭被缚着四肢吊了起来,“原来青夜赌局背后真正的主人是无识涧,不知无识涧背后的主子又是何人呢?”
青面君仰首,“这个么,我也很想知道,有机会你替我问问涧主”。
“哦?”,叶惭笑道,“原来青面君也是人家的奴才?”
青面君瞧着他,“谁又不是呢”。
另一边,林尚瑧亦被吊了起来,青面君翻手,七把飞刀在手,刀身呈七种诡异色彩。
“洗魂刀”,叶惭笑笑,“还说你不是织梦娘?”
“是与不是,这重要么?”,青面君挑出一柄飞刀,靛青如春,“三公子,你来选,这柄’销魂蚀骨’我该用在谁身上呢?”
林尚瑎咬破了唇,“你想玩,我陪你接着玩!”
“没意思”,青面君撇撇嘴,“你叫也不肯叫一声,简直浪费我的心血,实在太无趣了”。
“原来青面君有这种癖好”,叶惭笑吟吟,“那只能选我喽,不过,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么?”
青面君把玩着洗魂刀。
“想要三公子身上的东西,绝非寻常之人,或者说......悯王,还是太子?”
靛青之春绽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