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可否解意》祤祈

49、49. 心神不宁

　　清风山庄。
　　自从如风回白府后，凌风每日都是心绪不定，心神不宁的。
　　自从如风走后，他的眉头几乎没有一日是舒展开的。
　　这日，凌风又一个人坐在那里，双目无神，呆呆地不知在望着何方。
　　他这般状态已经持续好多天了，柳宛心见他那副样子，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
　　她轻轻地走到他旁边坐了下来，他竟然丝毫都未察觉到。
　　柳宛心伸出右手，抚了抚凌风的背，“凌风，又在想如风吗？”
　　凌风转过脸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柳宛心，“母亲，我……”
　　柳宛心仔细地查看着凌风，她忽然发现，他的眼神中透着的不仅是思念，似乎还有重重忧虑。
　　于是她又问道：“凌风，你是在担心如风吗？”
　　凌风突然抬起头，仰望着天空，像在回答母亲的问题，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也不知道如风在白府过得怎么样。”
　　柳宛心只得安慰他道：“你不用过于挂心的，如风她是白府的亲生女儿，白家自然会待她好的。”
　　“我知道，可是，虽然白老爷是她的亲生父亲，但是白夫人毕竟不是她的亲生母亲，所以，我还是忍不住担心……”
　　“之前听你们说过，如风她上回就已经正式回了白府的，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你又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现在的如风和以前那么不一样，我怕白家无法接受这样的她，我担心，他们会不会为难她……”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现在的如风，说话经常不过脑子，你说她会不会动不动就说些不中听的话，惹白夫人不开心呢？白夫人万一不开心的话，会不会给她小鞋穿呢？”
　　“凌风，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胡思乱想、多愁善感了呢？”
　　“我真的希望我的担忧是多余的，可是，我是真的放心不下……”
　　“你这孩子，是用情太深了吧，我们尹家，怎么会出了你这样的情种啊……”
　　柳宛心不知怎的，竟然开始有些羡慕如风了。
　　她和尹青山是从小家里订的娃娃亲，两人从十八岁成婚到现在，已经是二十多年了。二人之间虽然一直相敬如宾，也从来都没红过脸，但似乎从未十分热烈地相爱过。一直以来，都像亲情一般的存在一般，平淡，平凡，波澜不惊。
　　或许是因为他们之间从来没分开过，这么多年了，从来都是他去哪儿，她就跟着他去哪儿。
　　总之，她从来就没体会过青山对自己的那种望穿秋水，或者是牵肠挂肚的感觉。
　　她想，如果有一个人像凌风对如风这般牵挂自己的话，估计自己会感动到不知所措吧。
　　想到这里，柳宛心笑了，自己都到了这个年纪了，还来想这些，也是有些可笑了。
　　回过头来，柳宛心又开始心疼起凌风来了，如今如风什么都不记得了，哪里会懂得他一片真心，哪里会了解他这般一往情深？
　　她有好几次真的好想直接告诉如风，如风，凌风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比任何人都喜欢你，你就嫁给他吧。
　　但是，没有凌风的允许，她也不敢私自做主，她是个民主的妈妈，真的，同时，她也是个可爱的妈妈。

　　说回如风，她在和白世杰有过一次长谈后，一转眼就全然忘了，她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依然作天作地，而且，这种“作”一刻不停，且愈演愈烈。
　　她常常在家中恶作剧，又处处口不择言，一家人被闹得苦不堪言。
　　终于，白世杰受不了了，在如风又一次对他的捉弄之后，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严厉地斥责了她。
　　“如风，你到底闹够了吗？”
　　如风被世杰的厉声吓到了，眼神惊恐地盯着他。
　　世杰继续高声说道：“我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说你，但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呢，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很难过……”
　　如风委屈地咬着嘴唇，“你，你凭什么吼我？从小到大，都没有人这样凶过我……”
　　“我不是凶你，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你要一直这样下去吗？你醒醒好不好，你不要再折磨我了好不好……”白世杰情绪有些激动，忍不住双手摇动着如风。
　　白夫人见势不对，赶紧上前拉住了白世杰，“杰儿，你干什么呢……”
　　白老爷听到响动，也赶了过来。
　　如风一见到白老爷，哇的哭出了声，“父亲，哥哥他欺负我，他凶我，他还要动手……”
　　白老爷揽过如风，小声地安慰着她，接着又马上转过来厉声训斥了白世杰，“世杰，你怎么回事，如风她生病了，你不照顾她就算了，你怎么能凶她？你竟然还敢跟她动手？”
　　“我……”白世杰顿时委屈地说不出话来，自己刚才情绪有些激动是真的，但要说自己动手，实在是天大的冤枉，简直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刚刚的一切白夫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她急忙向白老爷解释，“老爷，杰儿没有动手，是如风她误会了，你不要错怪杰儿了……”
　　“就算他没有动手，他怎么能凶如风呢，我们一家好不容易团聚，一个做哥哥的，怎么能动不动就凶妹妹呢……”
　　面对白老爷的训斥，白世杰一肚子苦水无处可诉，只能默不作声，静静地立在一旁听候发落。
　　见白世杰这副表情，白老爷的态度也稍稍缓和了些，因为他内心也知道，白世杰一定不是故意的，现在的如风确实有些过火，自己作为她的亲生父亲，有时候也对此颇为恼火。
　　但如风毕竟是自己的嫡亲的女儿，倘若世杰真要对她不友好，自己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白夫人心里有些不平，都是白家的孩子，白老爷明显就是偏袒如风。如风天天东闹西闹地就没消停过，白老爷从来也没有责怪过半分，白世杰不过说了如风几句，他就看不下去了。他之前还怪自己在文萱和如风之间厚此薄彼，现在看来，他才是真正的没做到一碗水端平。
　　但她又能说些什么呢，她又敢说些什么呢，所以，她什么都没说，反而见机行事地将白世杰叫开了，于是，厅内只剩下了白老爷和如风。
　　此时的如风仍是哭个不停，急得白老爷不知该如何是好。
　　长久以来，他一直对如风心存深深的愧疚，所以，他对如风是十二分的包容，十二分的宠爱。尽管如风成了现在这般模样，他内心却只有自责，没有半点责怪如风的意思，反而是比之前更加心疼她了。
　　如风这么一直哭着也不是办法，白老爷只能像哄小孩子那般哄着她。
　　“冰儿，别哭了，父亲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如风拒绝般地摇了摇头。
　　“那，父亲带你出去玩……”
　　如风仍是摇头，带着满脸的泪痕。
　　“那，你想干嘛，你说，只要你喜欢的，父亲都答应你……”
　　“我想回家。”如风想也没想，冲口而出。
　　白老爷一惊，“回家？回哪儿的家？这里就是你的家啊。”
　　“我要回尹家，我要回清风山庄。”
　　白老爷重重地叹了口气，闹了半天，女儿还是留不住，明明是白家的女儿，却总想着回尹家。
　　“冰儿，你是我白家的女儿，而且你已经认祖归宗了，你怎么可以再去尹家呢？”
　　如风边哭边说：“你们都不喜欢我，我不想再呆在这里了……”
　　“冰儿，你胡说什么呢，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这个家里有谁会不喜欢你呢……”
　　“我不管，我要回家，我就要回家……”
　　“冰儿，听话，咱不闹了好不好……”白老爷满目忧心，只能反复地说着这句话来安抚如风。
　　如风看到白老爷这副表情，似乎有所触动，她缓了缓自己的情绪，擦了擦眼泪，悠悠地说道：“我就是回去小住一段时间而已，我在尹家的父母过些时候又要回京城了，我想回去多陪陪他们，等他们回京城了，我再回来好不好？”
　　见如风说得这么诚恳，白老爷只得答应下来。

　　就这样，如风又回了清风山庄。
　　这天，追风正好当值，凌风上街采购去了，田大嫂带着小翠出去洗衣服了，所以家里就只有青山夫妇。
　　青山夫妇见到如风，又惊又喜。
　　他们原本坐在厅中下象棋呢，见如风回来了，棋也不下了，将棋盘甩在一边，热情地围上了如风。
　　特别是柳宛心，几乎是跳着起身来的，她跑过来一把拉过了如风，开心地问道：“如风，你怎么回来了？”
　　如风笑盈盈地说道：“怎么了，母亲，你不欢迎我吗？”
　　柳宛心说道：“这丫头，怎么说话呢，你回来，我们开心还来不及呢。”
　　尹青山也附和道：“就是就是，我们的小棉袄回来了，真是大大的惊喜……”
　　此时的柳宛心，心里想的是，凌风这小子还不赶快回来，他若是回来见到如风，一定会高兴得无法自控的。
　　柳宛心赶紧拉着如风坐下，开始嘘寒问暖起来，虽然才分开没多长时间，但她总觉得仿佛过了好久一般，许是受了凌风的影响吧，谁知道呢。
　　“如风，这些天在白家过得可还好？”柳宛心关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算好还是不好，反正我就是很想回来……”
　　“回来好，回来好，你不知道，你才走了没几天，我们就浑身不自在，日盼夜盼着你早点回来呢……”
　　柳宛心和如风正聊得开心呢，此时的尹青山不知何时，已经端出了好多盘美食，有烧鹅，有鸡腿，还有辣肠，小小的案桌都快堆不下了。
　　“这是？”如风抬起满是疑问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尹青山。
　　如风看着这些一盘盘火辣辣的肉食，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尹家的饮食一向清淡，也不喜欢大鱼大肉，更不喜欢辛辣食物，家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辣制品？
　　“这些都是凌风准备的，说是要给你留着的……”
　　什么？如风大为震惊，“二哥？他怎么知道我今天要回来？”
　　“他应该不知道你今天要回来，只是，这样的东西，自从你去了白府之后，他每天都准备着……”
　　如风没有说话，默默地拿了一个鸡腿咬了起来，兴许是鸡腿太辣了，她的眼泪居然簌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