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可否解意》祤祈

31、31. 怒火中烧

　　在听了紫儿的谗言之后，白世杰有如五雷轰顶，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无故受了奇耻大辱，怒火中烧地跑去清风山庄想要个说法。
　　好巧不巧，此刻的清风山庄中只有凌风一人。
　　凌风见到来势汹汹的世杰，有些措手不及，他还没来及跟他打一声招呼，衣领就被白世杰给一把揪住了。
　　“你干什么？”凌风本能地抓住了白世杰置于自己胸前的手。
　　白世杰的眼睛似乎在喷火一般，“我干什么？我倒想问问你都干了些什么，尹凌风，你好狡猾，枉我之前真心还拿你当朋友看，你竟然骗了我这么久……”
　　“白世杰，你在说些什么？”尹凌风被白世杰这一系列的言行弄得云里雾里，他完全不知道白世杰这是怎么了，只能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我在说什么，难道你心里没有数吗？”白世杰忽然一声冷笑，“别废话了，动手吧。”
　　白世杰说着，松开了自己紧揪着凌风衣领的手，一个甩手，又挣脱了凌风的手。他身子稍稍向后退了一步，右手的剑就直直地向凌风刺去。
　　这突如其来的出手，若是别的人，肯定是躲不过去的了，好在凌风一向有着惊人的反应力，只见他轻巧地向旁侧一移步，就避开了白世杰的剑。
　　尹凌风用清冷的眸子盯着他，“白世杰，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是一心要来和我比武的吗？”
　　白世杰没有说话，又挥动着手中的剑再次向凌风刺来。
　　凌风一边后退，一边左右变换姿势侧身闪躲，一次次灵活地避开了白世杰的剑。
　　突然间，白世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他紧握佩剑，对着凌风的肩头，一个猛劲以飞快的速度朝他砍去。
　　凌风并未惊慌，他头一偏，双指在剑刃上一弹，那剑便从世杰手中飞出去了有二丈多远。
　　凌风大喝一声，“白世杰，你再这样的话，可休怪我不客气了。”
　　白世杰一个翻滚，拾起了地上的剑，“尹凌风，你尽管出手，今日我一定要和你分出个胜负来。”
　　凌风见他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模样，也抄起了自己放在一旁的剑，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剑，对他说道：“好，既然你要来真格的，我尹某人就奉陪到底，你且随我出去，我们去外面大战一场。”
　　凌风说完，提着佩剑走出了清风山庄，白世杰尾随而出。
　　待二人站定，凌风说道：“白世杰，你先出招，我先让你三招，三招之后，你可要当心了……”
　　白世杰不屑地哼了一声，又挥动起了手中的剑。
　　白世杰出手极快，他不停地舞动着手里的剑，一个左刺，右刺，上刺，下刺，一系列的操作干净利落，毫无破绽，却未能伤着凌风半分。
　　凌风剑在手中，并未出鞘，仅凭着三个指头灵活地转动着剑鞘，就一次次地挡住了白世杰的来犯，避开了他的剑锋。
　　大约在让了白世杰四五招之后，凌风不再被动防御了，只见他右手一挥，将剑往空中一抛，拔剑而出，剑鞘应声落地。
　　凌风一个箭步向前，手中的剑像蛇一般旋回式地舞动起来，逼得白世杰节节退后，凌风将剑轻轻一挑，就割断了白世杰胸前的一缕头发。
　　白世杰不服气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头发，又一个猛剑刺来，凌风将剑竖起一挡，双剑呈十字形对峙着。白世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亦是不能再前进半分，凌风双手一发力，白世杰立马后退了好几尺远，头上的汗也不断地往外冒。凌风再一发力，白世杰随即弹了出去，重重跌落在地。
　　白世杰不甘心，爬起来对着凌风又是一个回旋踢，凌风轻松一跃躲过，他右脚顺势一出，就踹在了白世杰胸口上，虽然凌风只用了五成力道，但白世杰的内力不足以抵挡，再次倒地不起。
　　凌风将手中的剑一横，架在了白世杰面前，剑身明晃晃的白光闪得白世杰眼睛都生疼了，他用右手挡了挡那晃眼的白光，冷笑着说道：“今日是我技不如人，败在你剑下，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但你这种人，阴险狡诈，卑鄙至极，为江湖人所不齿，日后，我也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凌风双眉一皱，他觉得今日的白世杰满口的胡言乱语，仿佛中了邪一般。
　　他问道：“白兄，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你竟然用这般恶毒的言语来中伤我，回想起来，你我之间之前也有过交情，也算是朋友一场，我一直也对你敬让三分，可你今日这般不明不白地上门兴师问罪，到底算怎么回事？”
　　白世杰一脸的漠视，“尹凌风，你倒是挺会装啊，我真佩服你，你和如风，个个都这么会演戏，你们两个，还真是天生一对啊……”
　　见白世杰竟然还来诋毁如风，凌风的眉头瞬间皱得更紧了，“白世杰，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如风难道也得罪你了不成？”
　　白世杰不齿地说道：“尹凌风，你不要再装了，我已经全都知道了……你和如风，其实很早以前就在一起了是不是，早在我认识如风之前，你们就已经在一起了是不是？如风她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她之所以答应嫁给我，完全就是为了白家的钱……”
　　白世杰还未说完，尹凌风已经完全听不下去了，他将手中的剑往旁边重重一扔，一把拎起了地上的白世杰，他面露寒光地盯着白世杰，“白世杰，你胡说些什么呢？”
　　白世杰也死死地盯着凌风，“尹凌风，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最清楚不过了，如今你们这对旧情人复合了，我是不是应该恭喜你们啊？你们这是老情人终成眷属啊，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你给我住口，”凌风忍无可忍地说道，“白世杰，你怎么说我都没关系，但我决不允许你这般侮辱如风。”
　　凌风顿了一会，忽然痛心疾首地说道：“真是可笑，想不到如风之前喜欢的居然会是你这么个满嘴污秽之言的东西，可笑她为了你这么个东西伤心痛苦了那么久，而最最可笑的是，我之前还傻傻地想让她回到你身边去……”
　　凌风只觉得这一切既可笑又可悲。他一说完，便厌恶般地松开了白世杰的衣襟，他气愤地将白世杰往后一推，冷冷地说了一句，“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和你这种人过招，简直是脏了我的手。”
　　言罢，凌风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世杰一个好大的踉跄才站稳了脚跟，他心有不甘，对着凌风的背影大喊道：“尹凌风，事到如今，你还想用这些话来骗我，我可不会再上你们的当了。”
　　凌风清楚地听见了白世杰的话，但他不再理睬，扬长而去。

　　从清风山庄出来，白世杰垂丧而归，回了白府。
　　不知为何，白世杰总觉得，整个白府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在看着他。他如芒刺背，却无可奈何，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苦笑着。
　　他突然想，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再出现在这里——他本非白家亲生，而且还是通过“狸猫换太子”这种不光彩的方式进的白府，而现如今，真相早已水落石出，他又有何颜面继续在此地留下去？
　　白世杰顿时有一种失去了全世界的挫败感。他从未觉得自己像今天这般失意过。
　　顷刻间，他失去了如风，失去了他爱的人，而今，居然连跟了自己十几年的白家大少爷的身份也在一夕之间失去了。
　　另一边的白老爷和白夫人，亦是因为白世杰的事情而相互之间生了嫌隙，彼此之间已经好些天都不怎么说话了。
　　白老爷虽然亲口说过，不管怎样，白世杰都永远是他的儿子，但白世杰总觉着，父亲对自己的态度和以前不一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了，但眼下家里的一切都让他觉得不知所从，怅然若失。
　　在听了紫儿的那些话后，白世杰现在对如风是又爱又恨。
　　但从内心深处来讲，他仍然是放不下如风，他还是期盼着有朝一日能与她能重修旧好——想到这里，白世杰不禁泛上了阵阵苦涩，他忽然觉得好可悲，他觉得这样的自己，简直卑微到了尘埃里。
　　可气的是，此番去了一趟尹家，全然只顾自己发泄一通，却没能将事情盘问个清楚。白世杰越想越生气，可恨没能见着如风，没能当面向她将事情问个清楚。他真的很想知道，如风是否当真一点也没爱过自己？那么，之前他们之间的那些情意绵绵的过往，那些两心相依的情境，究竟算什么？难道它们全都是假的？他不敢相信，他也不愿意相信。

　　清风山庄。
　　尹青山、柳宛心和追风三人傍晚而归，看到家里的一地凌乱，三人皆被吓了一跳。
　　“凌风，发生了什么事了？”追风一把抓住凌风，着急地问道。
　　凌风一脸的倦容，他苦笑着说道：“白世杰来过了，他一进门就向我兴师问罪。”
　　“兴师问罪？何来的兴师问罪？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尹青山快步走到了凌风跟前，满脸疑惑地问道。
　　凌风继续苦笑着，他对尹青山说道：“父亲，您有所不知，白世杰一口咬定地说，我和如风早就好上了，他说，我们早在他认识如风之前就是一对了，他还说，如风当初答应嫁入白家是有预谋的，全是贪图他们白家的钱财……”
　　“一派胡言，白世杰这到底是发的什么疯？”追风尚未听完，就已经气得怒不可遏。
　　“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凌风无奈地摇着头，嘴角露出了几分苦涩。
　　柳宛心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急切地问道：“凌风，那白世杰去他找过如风了吗？”
　　凌风愣了一下，“这个我并不知情。”
　　柳宛心皱了皱眉，若有所思地说道：“既然他都来找过你了，难保就不会去找如风的麻烦呀……”
　　凌风恍然有所觉悟，他接过柳宛心的话来，“母亲您说的对呀，眼下我们得赶紧将如风接回来才是，我们必须要寸步不离地保护如风才好，切不能再让她和白世杰遇上了——万一白世杰对她不利，那就不好了……”
　　柳宛心倏地将视线转向了追风，“不如就这样吧，追风，明日由你去张府一趟，其他的事情你先不要说，你就告诉如风，离开三年的父母回来了，让她回来见一面……”
　　追风和如玉的事情，两兄弟并没有告诉父母，他们对此一直都是不知情的，所以，柳宛心自然不知道追风的难处。
　　柳宛心话音未落，追风就面露难色。
　　柳宛心察觉到了追风为难的表情，她焦切地问道：“怎么了追风，是如风不愿意回来吗？难道说如风认了亲生父母之后，就不认我们了吗？”
　　柳宛心显然误会了什么，追风赶紧解释道：“不，不是这样的，只是，只是……我去张府，多有不便……”
　　柳宛心不解地说道：“再怎么说，你也是如风的义兄，你去她姐姐家找她，也是正常的吧，难道你还怕旁人有什么说辞吗？”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追风一脸窘迫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柳宛心继续问道。
　　一旁的凌风赶紧抢过话来，“母亲，我看还是让我去吧。”
　　柳宛心意味深长地看了凌风一眼，情不自禁地笑了，“凌风，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迫不及待地想见如风了吧。”
　　凌风挤出了一丝笑容，不置可否。他原本只是想给追风解围，但柳宛心的解读也恰恰戳中了他的内心。他原本不打算这个时候再去扰乱她的心境的，但事出有因，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翌日一早，凌风便出现在了张府的门口。
　　他犹豫了好久，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也不知道此时的如风，愿不愿意见到自己。
　　终于，他还是鼓起勇气走到了大门前。
　　他告诉张府的家丁，自己是如风的义兄，让他们通传一声。
　　下人一听来者是自家少爷妻妹的义兄，自然不敢怠慢，其中一人赶紧一路小跑着去通传了，另一人则急忙将凌风迎进了府内。
　　前不久，张亦谦的父母出门省亲去了，家中就只有张亦谦、如玉和如风。
　　三人听闻凌风来了，齐齐在大堂迎接。
　　张亦谦此前虽未见过凌风，但听闻他是如风的义兄，十分热情地接待了凌风。
　　如风没想到这个时候凌风会来，眼睛有些不敢直视他。
　　凌风也没和大家过多地寒暄，在简单地问候了大家几句后，便直接向如风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还没等凌风说完，如风就激动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父亲和母亲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有些日子了。”凌风照实说道。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如风着急地说道，“那他们现在人在哪里，他们在清风山庄吗，我要去看他们，我现在就要去看他们……”
　　还没等凌风接过话来，如风就一把提起自己的裙边，飞快地就往外跑去。
　　凌风也只能跟着她一路跑出门去，连招呼都来不及和张家人打一声。
　　如风的跑步速度创下了历史新高，连凌风都看傻了眼。他都不知道，这个一向在她眼里十分柔弱的妹妹，她瘦瘦的身体里，居然有那么大的能量。
　　虽然凌风心疼如风，担心她跑快了会累着，但他也不好阻拦，只能加快脚步，小心地跟在她后面。
　　如风终于跑回了清风山庄。
　　在见到尹青山和柳宛心的那一刻，如风禁不住潸然泪下。
　　柳宛心也早就是泪眼迷蒙的了，她一把将如风揽入怀中，半晌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如风才先开了口，“母亲，你终于回来了。母亲，我真的好想你和父亲啊……”
　　“如风，母亲也想你啊，我的小如风，如今都长成大姑娘了，母亲和父亲离开的那一年，你还是个小女孩呢……”
　　柳宛心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如风的长，如风如今的头发较当年更长了，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如瀑布般，垂至腰间。
　　一旁的尹青山也走了过来，他伸手摸了摸如风的头，“如风，你真的长大了，长高了，也更美丽了……”
　　如风轻声地唤了声“父亲”，情绪却更加激动了，眼中止不住的泪水汩汩留着。
　　尹青山动情地说道：“三年了，我们全家终于团聚了，我盼这一天盼了好久了……”
　　如风拼命地点着头，她问道：“父亲，这几年，您和母亲在宫里过得好吗？”
　　尹青山缓缓地说道：“父亲和母亲过得很好，宫中什么都好，什么都不缺——就是你们都不在身边，纵然物质条件再好，也觉得是度日如年……”
　　如风久久地看着尹青山，过了一会，她又看向了柳宛心，“父亲，母亲，那这次你们回来了，日后还回去吗？”
　　柳宛心没回答，将目光转向了尹青山。
　　尹青山一脸深沉，默不作声。
　　过了许久，他似乎挣扎一般地摇了摇头，“其实，我一直就想向皇上请辞还乡，可是他却一直不应允，这次回乡探亲，也是我求了好多次之后，他才答应的。入了宫便万事由不得自己了，几个月后，我和你母亲又得重新回宫去了……”
　　“这么快吗？”如风惊讶地问道。
　　尹青山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你们下一次要什么时候回来？”如风继续问道。
　　尹青山悠悠地说道：“再过几年吧，再过几年，我年纪也大了，到时候，我就正式和皇帝告老还乡，我想他也不会一直留着我吧，到时候我和你母亲回来了，就再也不会和你们分开了……”
　　“父亲，母亲，可是我再也不想和你们分开了……”如风带着哭腔说道。
　　柳宛心久久地看着如风，“我的傻姑娘，为娘也舍不得和你们分开啊，可是皇命难违，为娘也是无可奈何啊……”
　　如风突然用有些撒娇的口吻说道：“母亲，那我和你们一起进宫去好不好，我真的再也不想离开你们了……”
　　听到如风的话，追风和凌风大吃一惊，直直地盯着她看。
　　尹青山和柳宛心却笑了，柳宛心满眼疼爱地看着如风，她用手摸了摸她的脸，细声说道：“我的小如风，还是像小时候那般，喜欢粘着父母呢……”
　　尹青山乐呵呵地说道：“既然如风想跟我们一起进宫，我们就带上她吧，把这么一件漂亮的小棉袄独自放在家中，我还真是不放心呢……”
　　尹青山的话音未落，柳宛心的脸色却突然变得异常严肃起来，“青山，你就别开玩笑了，宫里是什么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我尚且都是身不由己，你又何必将如风带到那是非之地去呢？再说了，如今你要带如风走，可以不经白家同意吗？你这么做，又考虑过凌风了吗？”
　　柳宛心的话倒是提醒了尹青山，他顿觉自己话说的太快了，没经仔细思考，话就出了口，确实有些不妥。
　　一听到柳宛心提到凌风，如风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母亲，您在说什么呢？这和凌风又有什么关系呢？”
　　柳宛心笑盈盈地说道：“如风，你和凌风的事，为娘已经知道了。凌风他是真心喜欢你的，如果你真的能和凌风结成百年之好，为娘一定会很开心的……”
　　不等如风开口，凌风赶紧出来阻拦，“母亲，您别说了，如风她是自由的，她以后的路要怎么走，都在于她自己的选择，请您不要左右她的行为，更不要左右她的思想……”
　　如风心里顿时微微一颤，这个凌风啊，总是那么设身处地地为她着想，从来都不舍得让她为难，哪怕在言语上，也从不会让她尴尬，无论有什么事情，都会想着法子提前替她扛下来……
　　不经意间，如风和凌风相视了一眼，凌风眼里满是温情，如风眼中全是柔意。
　　柳宛心注意到了这一细节，她会心一笑。
　　正在这时，山庄门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